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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了,我们的确翻过了。你没看见它已被翻得底朝天了吗?”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这些人只消朝石头瞥上一眼,就断定石头是否被翻过。这块石头底朝天,露出不见阳光的灰白色的一面,于是他们认为自己已经把它翻过了。
“不管你们翻过没翻过,再翻它一次。”我说,“你们都还记得在拉诺拉拉库,阿恩先生把那一块你们都熟悉的大石头翻转过来时所发生的事情吧?”
拉扎勒斯帮我把石头紧紧抓住,我们一起把它翻滚了过来。
“看啊!”拉扎勒斯气喘吁吁,好容易说出来两个字。他瞪着眼睛站在那里傻笑,而阿坦则大声喝采。市长像触了电,结结巴巴地说:“非常重要——非常重要。威力多大的阿古—阿古啊!”
第六部分:用迷信破除迷信命运最奇妙的巧合
在石像那边劳动的长耳人和营地上我们自己的人,他们都急速赶来,聚精会神地观看第三条石鲸鱼。连那两个瞒着市长找到小石鱼的小捣蛋也吃惊不已。发起这件事的摄影师和我却很难绷着脸不笑出来,因为这件事巧合得太离奇了。
艾罗莉娅欣喜若狂地注视着这三条石鲸鱼,悄悄告诉我,我已交上了“鸿运”,真正的“鸿运”。我暗自忖度,她从父亲那里听说过,她的老祖宗是条鲸鱼,所以在她看来,这些石像就是她家祖先遗像的展览。老玛丽安娜对我讲的话就更多了,她和羊倌伦纳多住在山谷那一边的石屋中,伦纳多的年老哥哥多明戈昨晚在他们那里过夜。清晨,这位老人醒来时,把自己做的梦告诉了他们,他梦见康提基先生抓到了五条金枪鱼。
“那么,还少两条。”市长很快地说。我还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整个人群又开始把所有石头重翻一遍;而有些人求鱼心切,无疑地跑到圈外去找了。他们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另外两条,使多明戈的梦境变为现实。快到傍晚时,找出了两条模模糊糊刻着鱼的石像。大家立刻认为这两条就是鲸鱼,并喜气洋洋地把这五件鲸鱼雕像放在沙地上排成一行。
市长捡起一块小石头,在石鲸前面的沙地上画了一道弧形的线,然后在弧线中央挖了个小洞,说道:“行了。”
他和拉扎勒斯站在弧线前,唱了一首霍图·马图阿的古老歌曲中的一段,还像跳呼拉舞那样有节奏地扭动着臀部。他们又唱了一小节歌曲,然后静默片刻。这样,唱唱停停,直到傍晚才结束。
第二天清明,拉扎勒斯扛着一个布袋走来了。他偷偷地把布袋背进我的帐篷,没让外边任何人看见。他放下布袋时,只听得袋里有石头互相碰撞的声音。从那天起,拉扎勒斯时常深夜到我的帐篷来做客,因为他白天跟别人一起干活,夜间同大家在洞里睡觉。只有在漆黑的深夜,他才能爬过熟睡的同伴,跨上马,越过山冈,向秘密洞穴驰骋而去。
第十六天那天,市长需要用绳子把石像拉起来,并且在石像被抬起来时,用绳子把石像固定住。考察队带来的全部绳子现在都在本岛的其他地方使用着,所以,当天晚上我们只好坐吉普车去拜访总督,问他是否有多余的绳子。到那里时,总督告诉我们他接到了一份电报,说平托号军舰第二天到,军舰在大海中已经航行了十天。市长的脸沉了下来,现在他不可能完成竖起石像的工程了。平托号一来,人人都要忙着装羊毛,卸面粉、糖和某些本岛十分需要的日用品。总督感到很抱歉,因为他不得不要求长耳人和我的全体当地工人,第二天都上他那儿去报到。
我们垂头丧气开着吉普车,经过村庄到塞巴斯蒂安神父家,向他报告工程进展的近况。我凑近他的耳朵说,设法进入祖传洞穴的种种努力都失败了,不过我现在已收集到不少雕像,都放在船上。
去神父家的路上,市长突然建议,我们两人坐在车中间向各自的阿古—阿古祈祷,希望它们帮助帮助我们,别让平托号准时到达,以便能再有一天时间完成竖起石像的工程。他坐在工具箱上,虽然被车身颠簸得忽上忽下直跳动,但神色却十分安静虔诚。说来真巧,当我们从塞巴斯蒂安神父家回来,吉普车再次穿过村庄,到了十字路口,要折向左拐,朝阿纳基纳驶去时,总督站在车前灯下,手指着路边的一堆绳索说,他刚才又收到一份电报,平托号后天才能到。
我向座位后背一靠,乐不可支,但又不敢笑出声来。摄影师却坐在司机座位上格格地笑着。这真是命运最奇妙的巧合了,只有市长认为这是阿古—阿古显的神通。
“你看,真灵!”他在我耳边说。
黑暗中,我们的吉普车在岛上一颠一簸行驶着,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诧异万分地摇摇头。
目前,谁也不知道长耳人还需要两个工作日,而不是一个工作日才能完成任务。市长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坐在车内,为我们联合起来的阿古—阿古的威力而欢欣鼓舞。过了一会儿,他就不那么高兴了,他猜疑,真正起作用的或许是我的阿古—阿古,而不是他的阿古—阿古。他自己主动地轻轻告诉我,他洞穴内发生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他根本没从洞里取出过他所继承的任何东西,但是现在,他自己的阿古—阿古却越来越使劲地劝他这么做了。
第二天,这是设法将石像抬起来的第十七个工作日。那天,大家都期望石像可以抬起来。就在这个时刻,那个年迈的老太婆突然出现了,她在即将安放石像的巨大石板上,用石头围成一个魔术般的半圆圈。老太婆送给我一个黑石大鱼钩。鱼钩造型优美,打磨得像乌木般的光亮照人。这个石鱼钩是她在当天“发现”的,据说这是一种“鸿运”的标志。以前,我从未见到过这位白发老太太。她驼背弯腰,身体孱弱,然而,透过她那满脸皱纹,仍然可以看出她那贵族式痕迹的脸庞和一双精明机智、炯炯有神的眼睛。市长低声对我说,她是他最后一个活着的姑母,名叫维多利亚,但她喜欢塔胡—塔胡这个名字,意思是女巫。她为了我们,通宵达旦在洞穴前舞蹈,以便给他们带来“鸿运”和防止支撑巨像的石堆崩塌。
第六部分:用迷信破除迷信一件有损尊严的事
巨像没有歪倒,但也没有笔直地竖立起来。第十七天过去了,巨像依然歪斜着身躯半倚半躺着。只要第二天长耳人能有时间完成这项工程的话,石像肯定会笔直竖起来的。但是,第二天,为了迎接当年的大事件—军舰来访,全体居民都必须待在村里。市长十分失望,因为舰长巡视全岛时,这座巨像命中注定只能像醉汉似的歪斜着身体,而支撑它的石头却一直堆到高齐鼻子尖儿。这真是一件有损尊严的事啊!
暮色苍茫,营地只留下警卫人员,其余的人都上了船,因为翌日黎明时刻,我们也要出海,把军舰护送到村旁的海湾。当地人一定会感到,在那远离本岛天水相连之外,那纤细的蛛丝般的地平线外的海域,正在迅速变成海上的活动中心。
不过,近几天来,第三条船使当地人比平时更为忙碌。这条船的船身不是用钢板制成的,而是用金黄色的淡水芦苇编织出来,并由当地人自己在阿纳基纳放下水去的。现在,芦苇船安放在我们大船的甲板上,在日光下发出夺目的金光。不错,当地人只是作为一种实用的试验品而建造这条船的,但是,此船一经下水试航,就马上卷入祖传洞穴的秘密之中了。
事情还得从埃德说起。埃德曾在奥朗戈悬崖边缘狭窄废墟的石板下面爬来爬去。就在那里的石壁上,他发现了新的雕刻,这种雕刻与岛上过去发现的不同。他所发现的最奇怪的东西,是一个以典型的美洲印第安人的哭泣眼睛为主题的石像。他还发现几艘刻在洞顶的有桅杆的半月形芦苇船。其中一艘船的船身两侧也用芦苇捆扎而成,而且还有一面巨大的方形船帆。
众所周知,最早的欧洲人来到复活节岛时,岛上居民为自己建造了很奇怪的单人或双人乘坐的芦苇小舟。这种小舟,与印加印第安人及其前人远古以来沿着秘鲁海岸驾驶的船只相同。但是,谁也没有听说过,复活节岛的古代居民造出过能安装得下船帆的大苇船。我对此很感兴趣是有特殊理由的。在的的喀喀湖上,我同来自蒂亚瓦纳科平原的高山印第安人共同驾驶过这种芦苇船。我知道这种芦苇船具有惊人的承载能力和速度,是一种绝妙的航海船只。西班牙人征服时期,秘鲁海岸外的公海上也使用过这种巨大的芦苇船。印加时期前制作的陶罐上的古老图画表明,在秘鲁文明的最古老时期里,人们已经建造正规的芦苇船,如同古埃及人用纸莎草建造小船一样。用筏木制成的筏子和用淡水芦苇编成的小船,是一种不会下沉的水上交通工具,秘鲁人民在航海时都喜欢乘坐这两种船只。我也知道,芦苇小船在水面飘荡数月,不会漏水。秘鲁朋友们从的的喀喀湖驶入太平洋的芦苇舟,像天鹅嬉水似地在大海上自由航行,而且速度要比筏木制造的筏子快两倍。
现在,在复活节岛最大火山的山口边缘、埃德的第十九号石屋废墟内古老的天花板石刻中,我们突然看到芦苇船的图画。我们不仅发现了芦苇船的图画,而且还找到了制造这种船只所必需的、如今还能搞到的芦苇。在鸟人村废墟的一边,海浪冲击着岩石,卷起阵阵咸味的浪花;而在另一边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一个寂静的火山口湖,湖内淡水中长满了一种奇特的高大芦苇。这就是古代复活节岛居民曾经使用过的芦苇。每个当地人都能描述一种称为“坡拉”的小船,每个竞相夺得当年第一只鸟蛋的竞争者,都为自己制作过这种船只。
这种特别的芦苇,是植物里一种罕见的品种,植物学家称之为美洲淡水芦苇,与秘鲁印第安人在的的喀喀湖沿岸用来建造奇异船只的芦苇相同。在那些地区,因为不易获得建造筏子用的筏木,人们便在秘鲁荒芜海岸的人工灌溉沼泽地,辛勤地种植这种芦苇。因此,在复活节岛火山口湖内发现这种芦苇,实在是一种令人惊奇的事。那么,这种美洲淡水芦苇,究竟是如何千里迢迢来到复活节岛上的呢?根据塞巴斯蒂安神父记载的传说,这种芦苇并非野生植物,不像岛上其他一些植物那样均属野生。它是由当地人最早的一个名叫乌鲁的祖先带来,在湖里精心培育的。他手执根茎,走进火山口栽下第一棵芦苇。待第一棵芦苇生长繁殖开来时,他采了新的根茎,先种在拉诺拉拉库的火山口湖,然后又到拉诺阿罗伊去栽种。这种高大的芦苇成了本岛最重要的植物之一,它不仅可以用来造船,而且也可以用来盖房子,还能够编织垫子、篮子和帽子。直到如今,当地人还定期到火山口湖去割芦苇。从望远镜里,我们看见下面沼泽中央闪闪发光的湖面上有一只芦苇大筏,这是专为孩子们造的大筏子,供他们洗澡时乘用。
我想建造一只“坡拉”。除了一位早期来本岛的欧洲人曾画过一幅“坡拉”的图画外,当代人谁也没有见过“坡拉”是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在离岛很远的公海上如何操纵这种船只。
“帕卡拉蒂兄弟们能帮助你。”塞巴斯蒂安神父对我提出的这个新课题很感兴趣,“他们是四个十分逗人的家伙,精通建造船只和捕鱼两方面的技术。”
佩德罗、圣地亚哥、多明戈和蒂莫特奥满口答应给我造一只“坡拉”。不过,我得给他们几把锋利的小刀和足够的时间,以便把芦苇割下、晾干。我把小刀给了这四位老人,他们就爬到拉诺拉拉库的火山口湖边。但是,老蒂莫特奥解释说,芦苇船有两种,一种是专为去鸟岛寻找鸟蛋用的单人船;另一种则可乘坐两个人,专供公海捕鱼使用。我请他们各造一条。于是,他们便动手把比自身还高得多的芦苇齐根割下来,放在石像采石场里面的地上晾晒。然后,四位老汉骑着马在岛的四周寻找马胡德和豪—豪灌木。他们将用这两种树木的树皮制造绳索,这样就可按传统方式将芦苇捆扎在一起。
第六部分:用迷信破除迷信祖先创立的丰功伟绩
过了很久很久,老人们才把芦苇准备齐全,因为他们一离开晾芦苇的火山口,当地人就骑马进去把大捆大捆芦苇拿走。芦苇是编织席子和床垫的原料,受人欢迎。当然,随手抱走割好的芦苇,要比下沼泽动手割省事得多了。没办法,四位老人只好重新挥刀割取。
他们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追述着祖先创立的丰功伟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