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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着她的眼神……有一点凉，就这一点凉，让苏小萌的心也沉了下来。
这一瞬，心是被揪紧般的难受。
“小萌，回来啦！去换身衣服过来坐。”
“哦，好。爸妈，外公，你们先坐哈。”
小萌应了声，便进了屋，简单的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隔着一扇门，她能清楚的听到门外几个长辈议论的声音。
她衣服换得很慢，每一个动作做起来的时候像是身上背了千斤重的石头。
脸上的血色随着厅里人说的话而慢慢褪去……
她知道，心中不该存有丝毫的埋怨，毕竟……这些人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他们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知道她的打算，也不知道她在这个家之外所承受的种种。
媒体记者，网络论坛，吃瓜群众……
仅凭着容靖发布的微博以及近日来沸沸扬扬传开的话题，她的名声的确是不够好听。
可……
她可曾正面回应过一句？
她不是傻瓜，不是完全没有分寸的白痴。
更不是……那个薄情寡义，让人为殷时修感到不值的践人……
包括今天和容靖说的话，那也不过就是私底下的一种试探。
若是连这简单的一种心理试探的手段，都要承受来自家里人的压力，小萌……真的会觉得很辛苦。
外头的人再怎么说，再怎么利用道德，伦理去绑架她，去谴责她，那也不过是捕风捉影，这些时日，她早已忙的精疲力尽。
这些风言风语都无暇顾及，又怎会有空闲去抚慰这些人的玻璃心？
“她的确是辛苦，时修死后，她也的确是遭了不少罪，可……这样的言论传出去，殷家哪里还有脸见人？”
“小萌这件事的确是处理的不恰当，等她出来，我会好好和她说。”
话中带着叹息的是外公。
“外公，外婆……以后小舅妈是不是真的会嫁给别的男人啊？”
明朗问殷家二老。
殷家二老互相看看，终是以沉默告终。
这样的问题，于眼下坐在厅里的所有长辈，都是异常敏感的话题。
“思弦，成济，我们不是想绑着小萌为时修守一辈子的寡，只是在联姻这个话题出来之前，我和绍辉压根就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
“我和绍辉已经把小萌当成自己的女儿般看待，所以这样的话题一出来，我和绍辉真的是……心里头不是个滋味。”
“殷老爷子，老太太，你们心里想的，我和成济理解。只是……小萌她只是没有回应这样的言论，也许她有自己的考虑……”
“她有自己的考虑，也应该考虑到家里人的想法是不是？”
殷绍辉抿着唇，说了句，
“外头话传的那么难听，我不明白，她有什么理由不立刻做一个澄清？”
“……”
“白老哥，小萌还年轻，我知道，殷家没打算绑她一辈子，就看她这段时间以来做出的所有努力，我们也不舍得让小萌给时修守一辈子的寡。”
“可是……时修过世不过两个月，就有她改嫁的言论出来……”
“殷家老宅现在落到了连查都查不到的人的手里，我和梦琴已经无颜面对地下的祖先，现在小萌又……”
殷绍辉重重叹上一口气。
白丰茂看着殷家二老，也知道这两个老人的担心并非多余。
眼下小萌愈发成熟，也愈发有自己的主见，就连白丰茂都拿不准小萌的心思。
“这件事，我一定会让小萌给你们二老一个交代。”
殷绍辉点点头，
“白老哥，你相信我们，我们绝非是责怪小萌的意思，只是……怕殷家，也怕她将来被人诟病。这样狼狈的名声，几个人经得住？”
“我能经得住。”
苏小萌终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刚一出来，就接了殷绍辉的话。
这话说的……
殷绍辉神情一僵，“小萌，你难道真的打算和容家联姻？”
一屋子的人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们看着苏小萌的表情，充满了怀疑和质询。
小萌心里其实很受伤，但又不得不对这些长辈报以理解，所以哪怕这些不信任的眼神刺痛着她的心，她也得回以温和理解的笑容……
“爸，妈，殷爸爸，殷妈妈，外公，还有……明朗……”
小萌走到他们面前，深吸口气，跪了下来。
“小萌！”
苏妈妈赶忙上前，苏小萌伸手阻拦，
“妈妈，让我把话说完，让长辈这么不安，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完全没把这件事情对家里的影响考虑在内。”
“萌萌……有话站起来说，站起来说！”
苏妈妈见不得女儿这么跪，她这一跪，像是跪在了自己心肉上，痛的不行。
小萌坚持跪着，
“我可以向在座的所有人发誓，嫁进了殷家，时修活着，我是殷家的儿媳妇，时修死了，我替他守一辈子寡。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
“萌萌……”
在座的不由自主都倒吸了一口气。
“他说过，人有旦夕祸福，这一生如此漫长……如今，我对你不离不弃，爱你疼你护你，就是要你知道，将来有一天，我流了血，你也要为我舔舐伤口。”
苏小萌喃喃说着，说这话时，眼里的泪光氤氲出了那时殷时修对她说这些话时的*溺和爱护，
“我要是成了穷光蛋，你得陪我啃馒头。我要是残疾，你要照顾我吃喝拉撒，我要是不能动弹了，你得推着轮椅带我看世界，我要是死了……”
“你要为我守寡，守一辈子。”
第596章 无比强大的内心（四更）
她跪在长辈们的面前，虔诚的发着誓言，一如当初丈夫对她不离不弃时那样。
她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从心而发，没有怨没有恨。
这世上大抵不会再有像殷时修这样的男人，能对她好到这样的地步。
不说他还活着的几率有多大，生也好，死也好，她不会背叛他。
若她猜错了，若事情终究不像她抱有希望的那样发展，若最终找到的，依旧只是他的一具尸骸，那她的余生……也就是用来守着这枯骨。
为他守寡，就是对她最大的成全。
可看着年纪轻轻的女儿此时跪在地上发着这般毒誓的白思弦，心里头难捱的酸楚却是翻涌着不停。
她伸手搀住苏小萌的手臂，无声的把她拉起来。
小萌看向母亲，
“对不起，让你们焦虑担心了。”
小萌的歉意是无可奈何，听得在场的长辈们心里都不好受。
“容氏传出来的流言，我是知道，但之前一直忙于一个地产项目，所以无暇顾及于此，但我有派人在网络上澄清谣言，可能收效甚微。”
她解释着，
“今天容靖发的博文也是他单方面发出，我没有给予回应是有我自己的考量和打算，眼下……我不方便和爸妈你们透露。”
苏小萌握着母亲的手，看向殷家二老，
“爸，妈，我刚才说的话，句句肺腑，容家和殷家的关系摆在这，我就是死也不可能成这桩婚事，更不可能让你们二老在这个年纪还因为儿媳妇的所作所为被人诟病。”
“我不会改嫁，今天不会，明天不会，永远都不会。”
苏小萌言语认真。
殷家二老却被小萌的这几句话说的……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比殷家二老心里头更加难受的，是白丰茂……
他看着眼前瘦的都快没人形的外孙女，过去有些婴儿肥的可爱脸颊，现在瘦的脸颊肉像被人削掉了似得。
“我们这些老家伙，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呵呵……”
“外公……”
“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好，是我这个做外公的不好……”
白丰茂说着，一双老眼里晃着浑浊的水光，他捂着自己的眼睛，
“我让外孙女儿伤心了，我应该相信我的宝贝儿外孙女儿……你说我这一把年纪的，怎么到了这时候还这么糊涂？”
“外公，我没有伤心……”
苏小萌忙道。
白丰茂的眼泪顺着眼角就往外淌……
“你在外头受的委屈还小嘛，回了家，做长辈的还和外人一起怀疑你，质问你……萌萌啊……”
苏小萌忙上前抱住外公。
她承认，方才听到父母还有公公婆婆，甚至连外公都猜疑自己，都否定自己的作为，确实心里头委屈。
这种委屈……是很无奈的。
她心中所思所想，心中的考量并未向长辈们诉说，可她又偏偏希望这些人能毫无理由的相信她。
她就是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能相信她……
就像时修一样。
可终究这些人，不是时修。
话不说明白，他们就会有怀疑，不说通透，他们就会被大众的舆论所影响……
苏小萌哪里能对他们要求太高？
可明知如此，她还是抱有着这份希望和期待，这些爱护着她的长辈能给予她无条件的信任，能相信她的判断，而不是因为承担不住流言舆论的压力来质疑她，质询她。
殷家二老脸色都僵硬了。
他们此刻是真的无地自容。
他们并非对苏小萌有多不信任，而是因着单明朗回家后万分焦虑的传了苏小萌说的两句话。
那是苏小萌看着网络上的分析帖子随口向单明朗提及的。
谁知单明朗却当了真，回去和殷家二老说起来时，他抱着的是纯粹的不想让苏小萌离开殷家的想法。
到了殷家二老那，却是真正的多想了。
小萌的确为殷家做了很多，可……
当时小萌说将来一定会把殷宅给收回来，而现在，殷宅被拍卖到了一个查不到信息的买方人手里。
殷宅的遗失多少是二老心中难过的一道关卡。
老四死了，儿媳妇说到底，丧夫的*，若有朝一日她想着再嫁，于情于理，他们都没有立场去拦着。
殷家二老的确是把苏小萌看的很重，重到在此番舆论风波掀起来之前都没有想过苏小萌有朝一日会离开殷家的可能。
以至于当他们想到了这种可能时……心痛，焦急和不舍，竟是五味杂陈，滋味难以分明。
杂陈的五味随着今天容靖发布的那条博文而爆发。
二老有些冲动，冲动源于他们对小萌的在乎……
殷家二老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当他们意识到小萌可能会离开殷家的时候，心里还升起了一丝丝恐惧。
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在殷时修离开后，竟是成了两个老人的精神支柱。
比起他们自己的儿女，更让他们感到暖心和强大。
所以……
不舍，难过，甚至是……无法接受。
让已经过世的儿子来绑住这个年轻女人的一辈子？这样的想法，他们不是没有……
小萌自责着，觉得是自己疏忽了家里人的感受，是自己没能及时把想法传递给长辈才造成长辈们的焦虑。
可在场的人当中，有哪个人会点头，认为小萌的确该自责？
外头是兵荒马乱的战场，她一肩扛起整个殷氏，繁重的工作几乎都要压垮这个女人娇小的身躯。
他们是她的亲人，却还要在她应接不暇的思虑中强占一席之地。
要她顾及工作，顾及社会舆论压力，顾及两个孩子，还要顾及他们这些老人……
苏小萌终究只是一个人啊，没有三头六臂，又怎能面面俱到？
她口中的疏漏……哪里是真正的疏漏？
是他们的不信任，是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没有给她足够的支撑，才造成了这样的疏漏。
现在回想起来，方才他们说的话，若是字字句句都被这丫头听了去，这丫头心里该是多少难过？
这丫头该是在压抑了多少难过之后，还露出温和理解的表情向他们耐心解释？
再多的话，二老也无法说出，最终也只有一句……对不起。
明朗心知自己是关心则乱，理解错了小舅妈的意思，这才让外公外婆也跟着焦心起来。
难过的向苏小萌道歉。
小萌也没有想到他们仅是听自己含糊着说了几句便表示了理解和认同。
这让心里多少有些委屈的她，感到受*若惊。
“爸，妈……明朗……”
站在一旁的白思弦抹了一下眼泪。
她已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拥有着异常强大的内心，可每每看到女儿的所作所为，还是会为之震动。
苏成济抬手鼓掌，
“大家都没有错，一家人不要道歉，有什么事情，咱们说开了就很好了嘛！对吧？”
白丰茂把苏小萌抱在怀里，久久不可松开。
小萌也贪图外公的怀抱，哪怕这大夏天的，稍微捂一下就热的出了汗。
话说开，没人追着苏小萌问她做的究竟是什么打算。
也没人再去关心小萌是否会向公众澄清。
殷家二老嘴上说最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