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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何以成妻-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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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香……也可香得如此可憎,也可香得尖如针刺……扎得人眼鼻生痛、拘得人头脑僵麻……
  剔不出,吞不下,任凭涤濯……
  曾经珍藏,小心翼翼、千呵百护,怎敌得过这般的捶打、驱赶,越柔,越弱,扯断心肠……想伸手,却沉似千斤,没有狠心的力道,只是绝处无望……
  慢慢放,慢慢放,空空荡荡……
  随之而去,是六根不净,是所有的力气……留下的,头发丝里,指甲缝里,都是令人作呕的香……
  倦怠怠,一副皮囊……
  推门进来,青蔓立刻用帕子掩了鼻,看着房中各处冉冉的香炉,眉越蹙越紧,说是梅雨季潮,定要熏熏屋子,可哪有半夜熏的?且这香都是夏日驱虫用的,又呛又烈,刺得人眼都睁不开,可看坐在床边的人,呆如木雕,像是这一个时辰动都没动,眼睛不知是被熏得发涩,还是瞪得过久,红红的,直直的……
  “二爷,二爷,”轻轻抚抚他的肩,“是困了么?怎么发怔?”
  干涩的眼睛微微转动,烟雾中,眼前这焦心的面庞慢慢清楚,嘴角终时是浮起一丝笑,“嗯,是困了,我要睡觉。”
  他这是怎么了,空空恍恍,像是一半魂儿已经去了……她的心越紧,却再顾不得多想,“不如换到外间儿,这房里太呛了。”
  “不必,”他更笑笑,仰身躺下,“我睡了,你去吧。”
  知道这笑、这淡淡的话比那平日生了气还有力道,遂也不敢再劝,只把薄被给他盖好,“爷,这些香炉也乏了,我拿出去吧?”
  “它自己能灭,让它自己灭。”
  “……哦。”放下帐子,终时遮了些,又轻声道,“我这就挪到外间儿榻上,若是渴了,或是要别的什么,叫我。”
  “嗯。”
  灯灭,人去……
  万籁无声,只有窗外薄薄的雨丝,一样情景,一样人,犹豫良久,慢慢闭了眼睛……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那香,那醉,都没了,有的只是……戒断之后抽筋去髓的空乏……
  夜深,慢慢入梦……
  ……淡雪轻纱随风绽,曼曼纤柔俏罗裙……倩身回眸,浅浅莞尔,楚楚娇,清清韵,看在眼中,心是软,心也颤……走过去,轻轻拉起她的手,很软,却还是凉,跟他想的一摸一样,他不觉笑笑,小心地捧了,握在掌心,又似不足够,捂在了怀中,不觉她凉,只觉自己暖,恍若归处……
  一道闪电横劈,惊雷乍起!他腾地坐起身,胸中似擂鼓般通通作响,捶得他心裂,震得他头炸,回想刚才,骤一身冷汗……
  下了床,走到窗边,用力推开……
  雨大,风急,换季之时绵绵梅雨最后的勉力挣扎,一梭梭潲进来,摔打在脸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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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睡不得,日里也还要强作精神,几天下来,承泽已是精疲力尽,心也恨,恨自己无耻,恨自己无能,怎么竟像中了蛊、噬了毒,瘾渗髓骨,病入膏肓……
  “桓儿,”
  “嗯,”
  “你念念书吧。”
  “念书?”承桓一愣,念书?二哥是说念书么?那都是小娃娃读书时的规矩,他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念?心不快,“我不念!用心呢,记得住!”
  承泽疲惫地笑笑,“知道你记得住,是二哥想你小时候念书那光景了,只当是念给二哥听,成不?”
  “嗯……”承桓虽还是挑眉,可想了想,二哥难得求他一次,不如还是应了,遂道,“成,可是为了你,可是为了你,啊?”
  “嗯,领你的情,念吧。”
  承桓捧了书,念道:“大学之道……”
  承泽揉揉刺痛的太阳穴,“大点声儿。”
  “哦,”承桓更坐正些,朗朗读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
  知止而后有定……知止……止为何,何为止……
  苦笑笑,俯身趴在桌上……
  “……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
  圣人经,入耳,入心……终于……也入睡……
  眼角边,湿湿一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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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春入夏,天渐长。这日傍晚难得雨晴,晚饭后天边更是烧出了彤红晚霞,就了雨水的湿润,映得亭台楼阁,花枝丛蔓,皆是清新爽净,绚泽粲然。在房里憋了这些天,小承桓实在是再等不得,拽了承泽非要出去。承泽拗不过,只好随了他走。
  出了芳洲苑,迎面凉丝丝一阵小风,承泽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吁出,胸中的闷略略疏解些。正漫不经心缓步随着,却见承桓拐上了小□,想着那□深处的曳曳竹影……赶紧开口叫,“桓儿等等!”
  “嗯?”承桓回头,“怎么了?”
  “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果园子啊,桃子说不定熟了呢!”
  “胡说,今年梅雨长,打落了不少,没落的也是慢长,哪就熟了?”
  “哦……”承桓想想也是,往年也要七月底才吃得着,遂也笑,“没桃子就没桃子,可总有桃子味儿吧,定是清香四溢呢!再有这么多天的雨,那池塘里的水必漫平了沿儿,二哥,咱们正好能打水漂玩儿!上回咱们打的时候,你的接连弹出去好几丈呢!不记得嫂嫂也看见了么,还说……”
  “行了!”承泽猛地呵住,千躲万躲,不听,不想,可怎么,怎么就是绕不开!
  “二哥……”承桓一脸错愕,实在不懂究竟说错了哪里。
  承泽也觉失态,缓缓神色,揽了他的肩道,“一会儿天就要黑了,不如咱们一路往怡宁苑去?”
  “我不!”承桓平白被呵,也生了恼,拗道,“我就要去果园子,我要打水漂儿!!”
  “桓儿,听二哥的话,今儿天晚了,咱先回去。”看承桓耍了脾气,承泽倒不似往日不耐,知道是自己的心病无端牵连了他,只得耐了性子好言劝,“待明日天好,二哥带你出去骑马,那郊外的河定是也漫了沿儿,比咱们的池塘宽多了,二哥给你打个更漂亮的,啊?”
  “不!就此刻!”谁想承桓越撒娇别了劲儿,“我这就要看!去果园子池塘,要么,此刻就去河边儿!!”
  “你!你这孩子……”
  “二爷,三爷!”
  兄弟二人正相持不下,就见一个小厮远远跑了来,到了跟前儿,看清是延寿斋的福喜儿。
  “何事?”承泽问。
  “二爷,老太太叫您到过去说话儿。”
  “哦,好。”
  这于承泽真乃大赦,又略略安抚了承桓一句,再许诺了明日就往郊外去,匆匆离去。背了那竹园的方向,越走越远,心才安……
  来到延寿斋,老太太也已用了晚饭,正喝茶。看到承泽进来,招呼坐到了身边。
  祖孙俩亲亲热热地挨着,闲说了两句雨水天气,老太太便问起兄弟俩读书的事,先是承泽,后是承桓,之后又难得地问起了芳洲苑的仆妇丫头们。承泽虽有些意外,可也没多想,只一字一句认真地应。老太太则是边慢条斯理地抿茶,边细细地辨观颜色……
  这几日听说他心烦懒怠,也不念吃食,这么看着,面色确是有些倦,神色也郁,可说起桓儿的功课,起自何处,念到何处,一日进展多少,哪里熟读,哪里生硬,比起家塾师傅都要仔细,显见十分上心。再说那仆妇丫头,虽则外头有管事老妈子,里头有青蔓,可总难免明明暗暗、磕磕绊绊,按说他这做主子爷的,又是年轻不经事,怎么能留意这些,可问他,虽没有插手,也是桩桩件件都清楚,这便是当家的本色了。这么看着,心才放下。
  曾经于轩儿,她是过于放任了,总想着他成人了,能自持能把握,能自立门户,谁知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每每思及,依旧大恸,也恨自己当初不省事,未及早早发现隐忧,酿成大祸……如今于承泽和承桓,定要加倍心思,防微杜渐,扶正根苗,为老易家传承血脉……
  祖孙二人说了会儿话,承泽便寻思着要告辞离去,却不想老太太倒来了兴致要打马吊。眼见要着人往怡宁苑和馨竹园去,承泽立刻一惊,直说实在乏了,想早些回去歇了。
  “净是拿话来搪塞!”老太太不依, “我可听说你这几日睡得晚,也不是用功读书,就是一个人闲着,可不是闷得慌!这会子叫你玩牌,又不肯,是嫌我这老婆子了不成?”
  “哪儿能呢,” 承泽赶紧笑道,“今儿真是的,桓儿歇晌时我也打个盹儿,谁知将睡未睡,反倒弄得头疼,这会子还不适宜,老太太就疼孙儿,饶我这一遭儿吧。”
  “不行!”老太太也笑,“我好容易来了兴致,你怎的给我搅了?年纪轻轻的,这点子不适就撑不得?哪像是习武之人!不能走,今儿啊,我得好好赢些呢!”
  看老太太不由分说吩咐了人去请姨娘和嫂嫂,承泽只得作罢,可侯在那儿,便是冷热不适,如卧针毡……
  一个人时,怎么折腾,怎么狠心,都做得到,又借了那雨水,便更有借口远远躲了……好容易一天一天地熬过去,想着时日久了,淡了,便好了,可怎么,今儿就又要见……真怕,前功尽弃……
  可又转念,终究一个屋檐下,今生今世,他得养她,何况见面……这几日心冷已是笃定,夜里也慢慢能睡两个时辰,虽则还会有梦,那身影倒似一天天淡了……今日见面便是个坎儿,过去了,说不定,真的,就好了……
  一场牌局,桌上春秋,赢来往去,几家欢喜,几家愁……
  出了延寿斋,已是近亥时,暗夜晴空,点点繁星,起了风,轻轻扬扬,不觉冷,只是清凉。荷叶儿抱着钱匣子,边走边乐得合不拢嘴,今次真是破天荒,她家小姐这般无心牌技,竟然也赢了钱回来,可见这风水是轮流转了!谁知她这边只顾高兴闷头走,却没留心这小姐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荷叶儿正诧异要开口问,却见静香已是转身返了回去。她顾不得多想赶紧跟了,没走几步,竟是迎上了二爷……
  看到几步外拦了去路的人,本就颓乏的步子,不得不停了……
  两人都没有行礼,只静静地站了,黑暗中的星光不足够看到彼此的眼睛,只能略觉出身子的僵直……
  原想着他怎么都会开口,却没想到,他非但没开口,等了一会儿竟是要撇下她抬步离开,静香心一急,脱口一句,“你今儿输了。”
  “嗯。”
  “你怎么……输了?”
  “出错牌了。”
  出错牌?是错了,可,可怎么张张错,处处错……心实在疑惑,又问,“连番的错,……究竟,究竟是怎么了?”
  “起手就错了……以后的,自是全错了。”
  她从不经心马吊,遂他的话,她没听懂……
  “往后可别错了,还说要教人,若总这么着,还拿什么说嘴呢。”
  “……我赢不了了。”
  “嗯?”她刚不过是敷衍谈话,他怎么倒接了这么一句,他究竟……“二叔,你……”
  “嫂嫂恕我无礼,先走一步。”
  “嗯?”静香一怔,他已是走到身边,未待她再应,人已经绕过她,离去……
  看那背影,心莫名,酸酸的……
  “小姐,二爷是怎么了?今儿打牌的时候,脸色可是不好看。”
  “……嗯。”
  她何曾没注意到……
  今儿他不是错,是根本就不知道手中打牌是什么,捡一张,就丢一张,口中虽还能随了老太太和姨娘说笑一两句,可于她,除了礼数,视而不见……
  想不明白,可是哪里得罪了他……
  原当是自己多心,离了牌局,怎么都放不下,左思右想,迎了他去,这一问,这一走,才知道,果然冷的只是她……
  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心更忐忑,忐忑到怕……她曾劝自己,不管他为何留了红玉,于她,他是真心相助的,可如今……难道,真的只是还愿,并非人情么……
  风过,不由一个寒战,眼中的酸楚略略凉,她是得的太多了才会贪心……她原本,能活命,就该感激的……从今后,自知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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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一步,沉似千斤,拖得他,几乎要溺入土中……
  见了,没敢看,只行礼,只行礼……
  一张牌桌,咫尺之遥,再低头,再转神,却那心思相逆,越禁,越勒,越奔脱了缰绳……
  苦苦的屏持,一瞬即垮,逝水东流再不复……
  这一次,那清香如蛊,再不是鼻中,再不是思处,点点蚀透心髓,再想驱,再想赶,只得挖了心去……
  “二爷!”
  看到门外拖沓着进来这失魂的空壳,青蔓心猛一惊,急急地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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