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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何以成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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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蓝月儿一挑眉,阎婆子赶紧把她扶了起来,“我的奶奶,这府里是离不得您,又是客到了!”
  蓝月儿嘴角却是不易觉察一丝冷笑,心里明白,真若是那州府衙门里的人、或是回乡养老的京里旧官,根本轮不着她待!分给她的不过是县里有些脸面的士绅,或是花了几个钱捐了个名头的土财主。遂问,“哪家的客啊?”
  “听说是慕家大爷来了。”
  “慕家大爷?大奶奶的哥哥?”阎婆子撇撇嘴,很是不屑,“虽说是亲家,可再怎么说也是晚辈,怎么劳动着咱们奶奶了?”
  蓝月儿听了,反倒舒了心,笑说,“你老糊涂,知道什么?”说着起身走到梳妆台旁,阎婆子和春燕赶紧跟过去伺候梳洗。
  “这慕家如今虽说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可听说当年静香的爹爹也曾官居应天府府尹,后来丁忧回乡,又报了病就再未曾出仕,也不几年就去了。膝下留下一儿一女,儿子年长,少年博学,十七岁就中了进士,可惜年纪轻轻却无心仕途,勉强做了一年官,便带着母亲妹妹归隐乡中。”
  “哦?”阎婆子道,“那靠什么营生?可是有田亩产业?看大奶奶嫁过来那天,带的嫁妆可也够气派的。”
  “你老这倒是看得真!”春燕一边麻利地给蓝月儿挽着发髻,一边笑说,“大奶奶的哥哥可不是一般人,你老也必是听说过!”
  “哦?谁?”阎婆子瞪大了眼睛打听。
  “呵呵,春燕就会拿老人家取笑,她大字不识,哪来得知道!”蓝月儿笑着接了话,“慕家大爷就是江南有名的丹青才子慕峻延!他的一副工笔,富家豪门都挣抢追捧,他又少出卖,弄得一画难求,重金难买!静香那点嫁妆算什么?我看哪,都赔少了!”
  “哼,”阎婆子又是撇撇嘴,“我当什么呢!不就是个画画儿的?跟咱们府怎么比?”
  蓝月儿收拾齐整站起身,很满意地点头,“说的也是,不过是个画画儿的!今儿啊,咱就去会会这从未谋面的亲家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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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月儿带着春燕出来,一路往荣进轩走,轻声问,“春燕,老太太此刻可有客在?”
  “没有,”春燕也压低了声音,“我刚悄悄儿问了,说是在屋里带着玲珑收拾大爷的诗稿呢。”
  “老太太没说要见?”
  “没有。只说全凭姨奶奶。”
  蓝月儿不再做声,心里暗盘算,这可是亲家啊,虽说是晚辈,可慕峻延年长静香十岁,况她爹爹又早早去了,真正是长兄为父啊,又是这么一个大才子,老太太怎么这么明摆着晾人家?按她过去的脾气,才不管是高低贵贱,只重人品才学,从京城一路往南走,周济了多少落魄书生!今儿这是怎么了?别说厚待,就是礼数都不周全了。那天灵前又那么对静香,难不成……
  来到小厅外,家人轻声回话,慕大爷候着了。蓝月儿走到虚掩的门边,打眼往里看……
  厅中人款款端坐,素青袍,白玉带,一头乌黑的发束在头顶,落在肩头,无方巾,也无冠帽,只简单单别了一支玉簪,上下便再无半点颜色。此刻,单肘撑在几案上,手不由轻轻握拳,略沉思绪,又见两道浓眉微蹙,一双深眸含冰,鼻峰挺直,唇色浅淡。这面庞,这装扮,清淡到放肆,却雅逸至极……
  蓝月儿在门边不觉看痴了去,这……这就是慕峻延?虽则看静香生得那般模样,想来她的兄长也必是不俗,岂料竟是如此人物!不禁叹,老天造物真是不吝,且不说这眉目看得人眼热心跳,只这一股由里到外难掩的风流韵致,便生生要将人的魂魄摄了去……
  “奶奶,奶奶!”春燕轻声叫。
  蓝月儿脸颊微红,却也不觉尴尬,低声笑嗔一句,“死丫头!” 抬手又略理理鬓,这才推门而入。
  慕峻延见进来主仆二人,赶紧起身相迎,两步之外,拱手施礼,“峻延这相有礼。”
  蓝月儿看他举手抬足更显玉树长身,翩翩如风,心头越热了些,一边道万福还理,一边柔声道,“亲家兄。”
  彼此起身,慕峻延见眼前这与自己年岁不相上下,又一身缟素的妇人,不知她是谁,有些尴尬。
  春燕在一旁忙说,“这是我们姨奶奶。”
  听是长辈,慕峻延再次弓身施礼,越加恭敬,“峻延见过姨娘。”
  蓝月儿自是又还礼,心却不知为何,竟有些闷……
  见过礼,分宾主落座。都知为何而聚,两下安静,再无客套。慕峻延略斟酌,沉声道,“府上遭此不幸,母亲大人心甚痛,今日接到报丧,便要亲来,怎奈身子不适,万不能远行,遂遣峻延前来吊唁,并给老太太、姨娘请安,万望节哀,保重。”
  话音未落,蓝月儿已是掩面轻泣,春燕自也跟着落泪。慕峻延本该再劝,可那新丧之人偏偏是自己新婚不久的妹婿,若说伤,最伤之人便该是自己的小妹,劝得多,反显无情,于是微拧双眉,再不好多说。
  蓝月儿听他不语,也觉点到即可,遂轻轻擦了擦,但留泪光点点,转头看向慕峻延,“多谢亲家母惦念,世事无常,生死有命,岂是人力可左右?也望她老人家节哀顺便。走了的已是走了,再伤着老人,咱们这些做儿女的,便更是不孝。”
  慕峻延恭敬地略低了头,不与直视,但听她这番话虽有些自降身份,过于近乎,可毕竟是好心劝慰,此情此境,若真能有她如此体谅,小妹也许能得些庇护,日子也好过些,于是真心道谢,“多谢姨娘体念。” 又问,“老太太可安好?逢此大恸,老人家高龄,更要保重身子。”
  蓝月儿轻轻叹了口气,“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人世最痛,更况还是那心尖儿上的人,便是如老太太这般经风历雨,也难免心碎。今儿听说亲家兄来,硬撑着非要见,是我劝她保重身子要紧,都是至亲之人,不必过那些虚礼。”
  “姨娘说的极是。晚辈不能当面请安虽是憾事,老人家保重最要紧。待老人家好些,峻延再行大礼。”
  “多谢亲家兄。”
  说完礼数上的话,慕峻延略沉片刻,转入正题,“姨娘,峻延可否前去灵前吊唁?”
  “不急在这一刻。”蓝月儿微笑道,“亲家兄接了丧,定是一路奔波,不曾用过茶饭,我这就吩咐人传饭。”
  “哦,有劳姨娘挂念。” 慕峻延起身推辞,并坚持道,“峻延腹中倒不觉饥饿,更况亡者为大,礼当先去吊唁。”
  “说的也是。”蓝月儿并未强求,也随他站了起来,“只是我这边还有些事,不如着人先带亲家兄过去,我随后就到。”
  “多谢姨娘。”
  一起走出荣进轩,慕峻延再次拱手施礼辞别蓝月儿,这才随家人往灵堂去。
  看着他渐去的背影,蓝月儿轻声问,“如何?可曾见过这等人物?”
  “何等人物?我看不过是年长了二爷几岁,眉眼甚或都不及二爷俊俏,强到哪里去了?”
  蓝月儿轻啐她一口,“你懂个屁!”
  春燕掩嘴儿笑,她主子的心她如何会不知道,想男人行,想哪家的男人都行,可想“儿子”,却是万万不可!
  蓝月儿看她笑,也无奈,这丫头贴身也贴心,自己的心事从不瞒她,可这也是个福薄的,去年才把她嫁了人,便被那禽兽一般的夫君抵了赌债,好在她机灵,死活逃了出来,又被蓝月儿求了老太太重收留,从此便是死心塌地跟着主子,老死也不再嫁了。
  “好了,别笑了。”蓝月儿嗔她一句,又吩咐道,“去,知会管家预备客房,就说亲家兄来了,要住下。”
  “啊?奶奶,您这是要做什么?明知道老太太不想见他,这要是住下了,还怎么躲得过去?”
  “哼,老太太不是说全凭我吗?她又没吩咐驳了这亲家的面子。如今已是下半晌,待他吊唁完,再与静香说几句话,一路到家也要入夜了,这如何使得?知道的是老太太不想见他,不知道的以为咱们将军府不懂礼了。”
  “话虽如此说,可……”春燕心想老太太本来就不待见,再这么明摆着拧着干,实在是……可看她主子那粉扑扑的脸颊,她暗叫苦,这可真是春心按不住了,便劝,“奶奶,留下他,又能如何?”
  “留下他啊,好说说话啊……”蓝月儿越拉长了音腻声道。
  “奶奶!有老太太在,能说什么话?”春燕吓得魂儿都要没了,她知道她这主子真要是想做什么,那可是不管天不管地的,这些年守寡,偶尔出去上香,或是庙会,总会看几眼男人,说几句男人如何的话,可那都不过是调笑一番解解闷儿,今次,却是当真把人留在家,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了得??于是紧着劝,“奶奶啊,别到时候,一句话不对,再让老太太看出什么来……”
  “啪”蓝月儿拍了春燕一记,恨道,“看把你给吓的!这么小的胆子,可做得什么?” 说着又扑哧笑了,附在她耳边道,“你当我要做什么?再不省事也知道,这男人啊,是碰不得的。”
  “ 嗯?”春燕不解。
  蓝月儿直了身,依旧看着慕峻延离去后已经空落的路,“天下的男人,无非两种,一种正经,一种不正经。太正经的,无趣,太不正经的,无耻。而这个啊,非但是个正经的,还是个心高气傲的,想得着他的人,必得先得着他的心,可他的心啊,栓在月亮上,我才懒得去够呢!”
  春燕一听这才放了心,又打趣道,“那入得了奶奶眼的男人岂非又得正经又得不正经?”
  “是啊,像咱家老爷,”蓝月儿又咬了春燕的耳朵,笑说,“假………正………经!”
  扑哧,春燕笑出了声,又赶紧握了嘴,“这话也就跟我说说吧,搁着别人,要吓死了!”
  “呵呵……”
  主仆二人亲热地挽了手臂,悄声说笑着离去……


☆、第五章 长兄为父

  一步跨进灵堂,慕峻延一眼便看到灵台下那娇小素白的身型,低着头,那么低,他的心被狠狠攥了一把……
  ……记起多年前老父辞世时,她便是如此,小身子缩在惨白的孝袍里,颤巍巍的,眼里的泪总也不干,却也不敢大声哭,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一步也不肯离开。那个时候,他不论做什么都一手搂着她,再难再痛都带着她,暗下狠心发誓,今生再不能让娘亲和妹妹受一点委屈,半点难……
  这些年,千般精心,万般宠,出落得婷婷如玉,教养得知书识理,又为她择准这忠烈之后,清明之家,总指望从此后便是无忧无患,平安度日……如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过半月,她竟从新娘成了寡妇……
  一步之外便是易家兄弟,可看她跪着甚觉孤伶……是了,不过是半月而已,这宅门之中,以她的性子怕是连人都没认全,逢此大难,该是怎样孤单害怕……
  如今他来了,却已是兄妹异姓,咫尺天涯……
  慕峻延不由拧了眉,咬紧了牙,才略略屏住那噬骨的心痛……接过家人递来的经香,步向灵台……
  “小姐!小姐!是咱们家大爷!” 跪在后排的荷叶儿凑在静香耳边急声道。
  静香赶紧抬头,果然,青烟缭绕的灵前弓身敬叩的正是自己的大哥,忽觉鼻子一酸,紧紧咬了唇……
  慕峻延叩拜罢,跪守一旁的承泽、承桓并静香一起叩谢还礼。慕峻延走到近旁,蹲下身,双手扶起承泽、承桓,“二爷,三爷,快免礼!”
  承泽恭敬道,“谢慕大哥。”
  小承桓虽不记得眼前这个男人,却也懂事地跟着二哥叫,“慕大哥。”
  慕峻延轻轻点点头,放开兄弟二人,挪开一步,俯身在静香身旁,“静儿,”
  “哥,你来了。” 静香轻声搭话,手中死死地攥着衣襟……
  慕峻延看着小妹形容憔悴显得脸庞越小,越似当初小猫儿一般偎在他怀中之时,心疼不已,再看她的眼睛,水润润的,明明是泪,脸上却为何没有一丝痕迹……还有这眉心,这眉心一点是什么?红红的,微微凸起,嵌在她白玉般的肌肤上,仿若一颗将滴的血泪……
  承泽跪在一旁看慕峻延拧眉凝视,心有些慌,这若是问起来,易家老祖母竟是大丧之日手残新寡,该是如何尴尬……
  “静儿,你这是怎么了?”
  果然……
  “回门那天回来的路上在林子边儿歇脚,又是碰上那坏小子打弹子,崩了一粒,溅在了脸上。幸而,是眉心,不是眼中。”
  “哦。”慕峻延应了一声,本想再问回来这些日子可曾好生上药,怎么还是落了疤痕,却又顾忌易家兄弟近在身边,人家大丧之时再多问自家事实在不妥,便也罢了。
  一旁的承泽听了,心落地,却又暗中感慨,嫂嫂这谎是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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