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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殇(3)
车子开回市区酒店,我倒头而睡。
可能是太疲累了吧,睡下去便不再像飞机上那样恍惚而醒,是死沉死沉的不知昏天暗地。中间一度有睁过眼,好似听到门上有人在拍,但我又闭上继续睡了。
如果沉睡可以不面对现实,那么我希望是可以永远沉眠。
但终究还是被k唤醒了,他是怎么进来房间的我不知道,只看到他站在床头,眼镜上反射的光晃了我的眼,他说:“季,再陷进去一次,谁也救不了你。”
我被k拉了起来,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里面的自己,睡眼惺忪,眼袋浮肿,甚至连脸都睡得有些肿,而脸色苍白憔悴,眉眼里仅余苍凉。是谁说睡眠是美容的最好良药,我越睡越难看了,这张脸哪里还值得他留恋?所以连一声告别都没说就将我舍弃了。
在蒋晟带我去到坟场时我差点心神俱灭,老爷子的殇、蒋晟的话然后那墓地,成功地引我跌进万丈深渊,是k在耳边对我说:假如人死了,就不用多此一举把手机号码注销掉了。
我才屏着一口气拖着凌乱的脚步苟延残喘走到那的,是确认了不是他,可看着那两块墓碑我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我和他结束了。
他至亲的两个人埋在了地下,无论他与莫丛云是否有心结那也都是他父亲,而老爷子。。。。。。他其实是个极重亲情的人,所以即使云清离了他心中有怨恨,却仍然让陆少离守着那座城守着她,而他也将事业发展到h市。所以,老爷子的殇怎可能不让他悲恸?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先送我去了费城。固然是因为我如k所说的受刺激而崩溃至神经错乱,需要寻k为我治疗,更是因为他无路可退打算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所以那些留在我昏暗的感官世界里的东西,就是他对我做的最后诀别。
门上重拍,k在外面沉道:“你再不出来,我就直接进来了。”
我拉开了门,不带一丝情绪地说:“你可以回费城了,不用再管我。”
k往门框上一倚,他没有戴眼镜,眼神犀利地让我不敢迎视。看了我半响后他才笑道:“季,过河拆桥在我这行不通。不说其它,要不是我给商场那哥们激将两句,你现在可能还在苦苦哀求不得结果。另外,你我合约未完,在一定时间里你摆脱不了我。”
不由怔愣,在商场那边我是明白k故意假装与我要好的用意,他是这方面的专家,知道怎样能挑拨人冲动的神经也能掌控对方情绪,一个动作、两句暧昧不明的话,就让蒋晟瞬间动了怒把结果公布于众了。可以说只不过是数分钟的时间,k已经将蒋晟看透。但是,他和我有什么合约啊?我在他那边工作并未签署任何合同,后来也付清了医药费而银货两讫。
根据我眼中的疑惑读出心思在k而言是小问题,他半抿唇角面无表情道:“合约是jacky立的,我必须负责且陪同你整个治疗过程,自你将尾款打入我账户起生效。否则你当我吃饱了没事做,放着那么大一家医院不管跑来这陪着你喝西北风呢。”
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我不是已经好了吗?”
k迈近一步凝住我的眼睛:“你觉得你痊愈了吗?”原本有的底气在他的眸光下渐渐消失,最终我避开了他的视线。
k淡声道:“你当心理治疗很简单?这是一个长期而漫长的过程,人的内心很脆弱,它的深处潜伏着各种不安定因素,有恶有善,有悲有喜,也有疯狂与平静。可以说每个人都存在精神错乱的可能性,一般正常人能够压抑住负面情绪而让正面主导行为,但是一旦触及到那根弦并且随着切断它时,那么负面情绪就会成为主导。”
“然后呢?”脱口而问才惊觉自己已经下意识地被k带入了他话题中,而他就是有这种魔力让你跟着他的思维走。
只见他露了个浅笑,眸光闪翼里是睿智的光芒,“然后人的神经就开始错乱,但表现的形式有很多种,有的疯狂、歇斯底里,有的压抑在某个点上爆发,有的则出现双重人格。。。。。。”
我心头突了下,但听他仍在继续:“这所有的表现形式假如不治疗最终只会通向一条道,那就是意志湮灭。”
“那我呢?我是何种表现?”
k默了下,吐露答案:“自闭。”浑身一震,原来k对我一直有所保留,只听他语速平静却残忍地告诉我:“你有过自闭症史,心理会较普通人更脆弱,有时貌似痊愈但却还隐藏不安定因素,一旦触及那便会再度爆发。”
“我从小到大从未得过自闭症啊,为什么说我有过这个病症史?”
“你有过。”k肯定地论断:“不是潜伏的自发性自闭症,而是遭受外界重度催眠并下双重心理暗示指令所致。相信你应该明白我说得是什么情况。”
五年前,不,应该算起来要六年前了。小南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她将自己的不幸全部怪在了周围人身上,从莫向北到云清到她父亲,再包括我,她的世界除了沈熹其余的人全部都是敌人,而且显然她恨我多过莫向北。所以在六年前对莫向北单单只是催眠遗忘那部分记忆,并下一重心理暗示,却对我不遗余力地出手乃至将我意识摧垮。
我的自闭症史应该就是爸妈找到我并打掉孩子之后的那段岁月。
我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但是小南,我恨她入骨。不单是她加注在我身上的这一切,更因为她用她的疯狂摧毁了莫向北的世界。
如果不是她将云清骗走,老爷子就不至于因为情绪再度不稳而睡下了再没起来;如果不是她罪恶地制造云清与她父亲的那一幕,又通过手机直播传递视频给莫父看,那么莫父怎么也不会在被莫向北保出来后从楼上跳下来。
我低下眉眼,轻轻道:“k,陪我去一个地方。”
一小时后,我与k站在看守所内的候客室里,是由蒋晟疏通了关系进来的。但狱警出来告知我说他只同意见我一人,当时我的双拳下意识地紧握起来,k一眼看穿了我的恐惧,问:“你在怕什么?”我惊惶地抬眼看向他,却在他平静的目光里心绪渐渐安定下来,然后听见他说:“直面恐惧,是你跨越心理障碍最重要的一步,我能帮你的就是站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独自跟着狱警走了进去,简单的通道感觉走得很漫长,一步一步似乎心口磨砺的钝刀在一下下划着。来到门前,狱警提醒我只有半小时的时间,便为我打开了门。
门内沉坐的人是立即抬起眉眼朝这边看过来的,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幽幽远远的视线在心里头飘荡,脑中重复想着k的话,这才没有避开那道视线而缓缓走了进去。听见门声在后被关上,心头突了一下。
走至桌前落座,我扫过一眼那被戴在手上的金属手铐,轻声问:“沈熹,你有想过会有今天吗?”早前莫向北就说过沈熹会成为弃子,至少被判十年,而在之前蒋晟已经证实。
眼前的沈熹与我印象中的大不一样,他的头发被剃成了平头,身上穿着囚衣,微微落魄但不邋遢,下巴上隐约有着青色的胡渣。仍记得当初我去华盛工作,这个人是全公司的男神,我同样也崇拜尊敬他,后来可以跟着他学习做市场策划感觉很庆幸。
沈熹笑了笑,回道:“我是一个赌徒,玩得是梭哈,要么赢得彻底,要么满盘皆输。没有什么好多想,不成功便成仁,成王败寇而已。只不过即使我成了寇,似乎某个人也没成王。”
这就是他的可怕,也是我本想让k陪着一同进来的原因。他总能一击即中我的弱点,撕开一道口子并且在那上面撒盐。
对他,我早已产生了恐惧,但k说我必须直面恐惧。
暗暗调整了呼吸后直截了当道出了此行的本意:“小南是不是受你控制?”
沈熹抬眼看了下头顶的监控,似笑非笑地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加更
第133。喜欢和爱
我眯了眯眼,他的态度等同于承认了。我并没有想错,小南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他的操控之下,使我有这怀疑的原因是不止一次觉得沈熹对人的心理捉摸得十分透彻。
他曾告知我的那些有部分是真的,小南在经历不幸之后确实被陈家薄待甚至放弃,但是这个人找到了小南却没有真正要去救她,而是将她变成了仇恨的刀。
现今所有的一切不是用一句她儿时到少年的不幸可以来抵偿,单单只是被关精神病院也不足以抵消她的罪孽。可眼前这个道貌岸然实则可怕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我狠狠盯着他,恨不得一拳打掉他那嘴角的笑,“你是我见过最阴暗也最恶毒的人,所谓的兄妹情都不过是你虚伪的外衣,甚至你还让她对你产生畸恋,难道你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沈熹眼神骤然而冷,寒光直射进我眼中,“这世上如果有种东西叫报应的话,那么最先该有报应的也不是我。季苏,我告诉你,这条河里淌着的所有人除了你,没有人是清白的。你是唯一被我拖下水的局外人,所以今天我会同意见你一面。但是我能告诉你的仅此而已,其它的你再问也问不出结果。”
我不想问了,不外乎是或家族或私人的恩怨情仇,对那些我并不在意。甚至小南最后对我下的最恶毒的诅咒都不想再去追问确认了,这个人怎么可能使我背叛莫向北呢?
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时间不过十多分钟,我却起了身朝门处走,就在我伸手握上门把时沈熹突然道:“季苏,离开这不要再回来了。”我没有回头,目光顿停在门上一字一句:“人在做,天在看,终有一日报应会降临在你头上,我等着那一天。”
拉开门毫不犹豫地迈出脚步,依稀听见沈熹在后应了一字:好。
远远就见k等在了门外,我的脚下步履不由加快,从不觉得k是这么让人感到温暖。
离开看守所k并没有来问我与沈熹的谈话内容,只是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在国内滞留时间已经过长,必须回费城了。”
他的意思我懂,这座城市再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地方了,与其徘徊在陌生的街头不如早早离开。但是回费城。。。。。。我潜意识里不愿,可是k永远都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抛出了一个让我不得不跟他走的诱饵:“想知道jacky离开费城前做了什么吗?”
在k面前,我是绝对弱势的,只能仰看着他要求:“至少让我回吴城一趟。”
我回吴城并非是为了回家,而是去重元寺。贸然回家反而引得爸妈怀疑,于是过家门而不入,我带着k翻过了那堵矮墙。由于刚下过雨,地上的泥是烂的,所以k自打裤管和皮鞋沾了泥后就一直黑着脸。
但我没心思去管他,脚步凌乱地来到大雄宝殿,就如同上次一般挨个向每一座菩萨磕头。
场景依稀相似,只是身边陪着的人却换了。物是人非说得便是眼前,如果上一次我暗藏心魔叩拜不够虔诚,那么这次我每一下都磕头到底,再是虔诚不过了。
等终于都跪拜完后起身,微微踉跄,k就在身边也没有要伸手的意思,等我站稳时撞上他的视线,里头尽是不赞同。
“与其求神佛,还不如求我,至少我能满足你一些愿望。”
我摇了下头,没有说出的心头的念。
有些愿望,没有人能帮我实现,比如,但愿所求之人在某个不知道的角落里岁岁平安。
我又一次来到月老庙前,只看了眼那飘着红带子的树就走了上去。当初两人写下的纸放在心愿牌里挂在何处我依稀记得,但是翻找了很久却只找到我的那块,旁边一个小和尚走上前来询问:“施主在找什么?”
“去年我和朋友有在这写过心愿挂在上面,我想看一看。”
“前几天风大把一些刮下来了,施主去那边箱子里找找看,都给收在里头。”
我最后在箱底翻到莫向北的那块心愿牌,直接将里头的红纸给抽了出来。可能因为雨水使其有些地方还是潮的,担忧写在里头的字会化,可当我完全展开时才知道担忧是多余的。
因为满满一张纸,他写得全都是重复的两字——季苏。
有痛楚在心里肆意翻搅,身体里野兽低声的嘶吼和温柔的挣扎,我不远千里赶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一眼他当时许了什么愿,如果可以,我想为他实现,可是他所有的愿,只有我!
翻开自己的那张,化开的字迹模糊里,只有一行字:莫向北,我爱你。
我的愿望早已实现,但是莫向北你呢,你在哪?
蓦然想起似乎我从未对他说过爱,哪怕我心里念过千遍但也没有说出口,当初还计较他不曾言爱,而在他说爱我时心底触动到层层软化。可是,我对他的爱却只是写在这张纸上。
茫然转眸,想去那个内院深处找那老方丈,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