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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宁蕊儿适才在宁渊的引导下,的确说了谁取的衣裳,便是谁弄坏的,天知道景国公世子居然在这个时候蹦了出来,信誓旦旦说衣裳是他去取的,难道宁蕊儿要调转枪头,说那衣裳是景逸弄坏的吗。
恐怕给她十个胆子,她也没那个勇气将景国公世子拖下水。
此时宁蕊儿心里已经骂开了天,她对宁渊和景逸有交情的事一无所知,同时她也忽然领悟到,原本应该只有一个破口的朝服变成了一堆碎布,定然是他们两个沆瀣一气的杰作,可现下她能怎么办,难道她真要说是景逸弄坏的朝服不成,其他暂且不论,只怕“景国公世子蓄意弄坏禁卫军统领朝服”的消息传出去,别人不会说景世子如何,只会说他们韩家得了失心疯。
景国公府是什么地方,景国公世子又是什么人,说人家世子弄坏了韩统领的朝服,也得看看韩统领又没有那么大的一张脸。
宁蕊儿脸色连变,一时有了骑虎难下之感,不过她还是硬撑着脸皮,道:“景世子说哪里话,你这般突然来访,咱们已经是招待不周了,此事又怎么可能与你有关系,既然那衣裳一直在你手上,说不准也是有人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蓄意破坏,还望世子你不要偏信了小人。”宁蕊儿这番指桑骂槐的话已经十分明显了,不光如此,她还用求助的眼神望向严氏,想让严氏出声帮腔,可严氏显然比她聪明得多,在听完景逸说法的那一刻,严氏已经领悟到今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事了,只将嘴巴闭得严严的,眼睛垂得低低的,摆明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哼,我想我还没有蠢到统领夫人所认为的那种程度。”景逸一拂袖,“不过此事既然牵连到我,我也断然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损毁朝服也是牵扯了刑律的事情,统领夫人要是信得过我,便由我回去向父亲请命,请我父亲出面做主将此事好好查上一查,便先从那三翠堂开始查起,定然要这件事水落石出,让那些兴风作浪的妖魔鬼怪无所遁形。”
宁蕊儿一阵惊吓,如果真的让景国公出面那还了得,事情只要一闹大,很容易就能查出是她买通了三翠堂的下人在衣服上做了手脚,到那时,他们才不会管衣服上到底是只有一道口子还是整件衣裳都变成碎布,且不论景国公府会如何,那三翠堂背后的老板就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三翠堂这样的名店,最注重自己的声誉不说,那还是大皇子在背地里有投钱的产业,如果让有辱了他们招牌的事情传出去,大皇子生气起来,宁蕊儿当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这……”宁蕊儿打起了磕巴,一时说不出话,这时,一直坐在一边沉默不言的韩韬,总算压低声音开口道:“一件衣裳罢了,又能算是什么大事,坏了便坏了,大不了明日我穿以前的旧朝服便是,劳烦景世子看了一场笑话,此事就此作罢。”
韩韬怎么说都是统领府的一家之主,他都开了腔,其他人自然是不好再说什么,宁蕊儿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因为景逸的出现,事情急转直下,实在是让她始料未及,尤其是当她发现韩韬看向她那种愤怒的眼神时,更是让她心惊肉跳。
韩韬出声,不过是想将事情带过去,保住宁蕊儿的颜面,但宁渊显然不会这么轻松就让他们如意,又开口道:“姐夫能相信三弟我的清白,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但我相信姐夫治家严谨,对于一些搬弄是非,到处泼脏水的奴才,姐夫是不是也应当管上一管。”
宁渊这话意有所指,那边春香听后,面色慌乱,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对韩韬直磕头:“老爷,奴婢并没有诬陷三少爷,奴婢所说的句句属实啊!”
韩韬并没有去看春香,一双眼睛利剑一样盯着宁渊,宁渊毫不客气地同他对看,半晌,才听得韩韬道:“这丫头说她所言句句属实,三弟你又如何能证明她是在诬陷你。”
“我自幼受的是宁府的教导,也深知为人宾客的礼仪,嚼主人家舌根这种事,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这丫头诬陷我别的也就罢了,居然诬陷我说我将府上送来的宵夜倒了,还口出诳语,实在是匪夷所思,昨夜我胃口不佳,那宵夜至今仍原封不动地摆在我房里的桌上,不知这丫头被哪来的猪油蒙了眼睛,竟然说得出那般莫名其妙的话。”说完,宁渊径直对身后的白檀道:“你去我房里,将昨夜我没有动用的宵夜端过来。”
春香听到这话,立刻白了一张脸,不可能,她分明亲眼看见那宵夜被倒掉了啊,怎么可能还被留到今天!
白檀很快便回来了,手里果然端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碟凉透了的花卷,和一盅半点油花都无的鸡汤,碗碟的规格都同这统领府里的制式碗碟一模一样,内里的食物也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白檀捧着托盘在众人眼底转了一圈,严氏只瞧了一眼,就恨铁不成钢地垂下了眼睛,而当沈氏瞧见那盅鸡汤里的东西后,眼角一跳,轻轻哼了一声。
“当然我也奇怪得很,方才春香姑娘信誓旦旦说昨夜的宵夜是上好的乌鸡汤,我的这盅鸡汤里却是皮包骨的白斩鸡不说,凭着鸡头鸡肋的搭配,连血都未放干净,哪里还当得起‘上好’这两个字?定然是这些该死的奴才使坏,也不知到底怀着什么目的,想要离间我与长姐的感情,若我当真将这鸡汤倒了,不是正好中了你的套?”看着春香张嘴欲说话,宁渊又继续出声打断她,“你莫不是还要辩解这东西是我另外备下的?这么说来我可当真是有闲心得很,不光弄了一套府里的餐具出来,还偷偷摸摸在厨房煮了一盅鸡汤,就为了作弄你这奴才,你好大的面子!”
宁渊话音刚落,宁蕊儿就三两步走了过来,抬起巴掌便毫不留情地抽在春香脸上,“该死的丫头,为什么要诬陷三弟,我同三弟的姐弟情分,险些就要被你这贱蹄子给毁了!”
春香被打得哇哇乱叫,却根本不敢辩解回话,宁渊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冷笑个不停,他决口不提宁蕊儿,一股脑把这脏水往春香身上泼,果真宁蕊儿为了洗清自己,就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原本串通一气要陷害自己的主仆,如今却变成狗咬狗的局面,当真是精彩得很。
“够了!”韩韬一声低喝止住了这场闹剧,他语气森然地道:“奴才爱嚼舌根,还欺上瞒下用这种宵夜怠慢贵客,夫人何必自己动手浪费力气,便拔了舌头,挑断手筋,乱棍打出府就是。”
春香被宁蕊儿打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听见韩韬这个决定,她便彻底傻了,刚要求饶,已经有两个下人走了进来将她拖了出去,隔了老远,还能听见春香惨叫的声音传回来,宁蕊儿胸口剧烈起伏了片刻,终究是颓败地坐下身,还不忘皮笑肉不笑地对宁渊道:“是我看管下人不周,真是委屈三弟了。”
“闹成这样,丢脸不说,还扰了将军和老夫人的清净,韩韬在此向你们赔个不是了。”事已至此,韩韬站起来,冲宁如海抱了抱拳,转身瞪了宁蕊儿一眼道:“你跟我来!”
宁蕊儿僵硬着脸,也同宁如海他们福了一礼,亦步亦趋地跟在韩韬身后去了。
二人回了东厢自己的卧房,宁蕊儿刚想上前宽慰韩韬几句,可韩韬却已经转过了身,蒲扇大的巴掌想也没想就抽在了宁蕊儿脸上。
韩韬力气极大,宁蕊儿身形却纤弱,遭这一巴掌抽了个正着,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身子就横飞出去,撞上一边的花瓶架,架上一个名贵的珐琅花瓶应声而落,哐当化作了一地碎片。
“蠢妇!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见着宁蕊儿与严氏方才在厅堂里的一唱一和,韩韬就料定了这绝对是宁蕊儿瞒着他整出来的幺蛾子,“你要作弄那个宁渊我没意见,可你居然用我的朝服去作弄他,现在鸡飞蛋打不说,你要如何收场?难不成要我明日当真穿着陈年的朝服,去让那些御史们看笑话!”
韩韬当真是气急了,他没有家世门楣,全靠着自己才拼到今日的位置,本就觉得比华京中那些家境殷实的官员低矮一截,也知道其他官员会在暗地里笑话他这个近卫军统领是乡蛮子,土包子,他早已经忍无可忍了,如果明日他连一件像样的朝服都没有,那些素来看不起他的官员们,能当着他的面讲出怎样难听的话,他都相像得出来!
“相公,我不是有心的啊。”宁蕊儿很少看韩韬有如此发怒的时候,一时忘了脸颊的疼痛,抱住韩韬的小腿道:“我哪里知道那小子会认识景世子,今日摆明了是他们两串通在一起在给我难堪,如若不然,相公你的朝服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了!”
见宁蕊儿竟然还不知悔改,一心一意要怪到别人身上,韩韬怒气更胜,掐住宁蕊儿的脖子就将她拎了起来,原本就黝黑的脸色因为愤怒,更显得阴气沉沉,“如果你不是自作聪明要在我的朝服上做手脚,那哪里会有这些事情!你自己蠢就罢了,别拉着我跟你一起蠢!”韩韬气不打一出来,又扇了宁蕊儿两个巴掌,直扇得她眼冒金星。
100夫妻交恶
宁蕊儿嫁给韩韬的这些年;仗着自己是宁如海的女儿很是嚣张跋扈,不允许韩韬纳一房小妾,前些年韩韬相好上了府里的一个丫鬟;硬是不顾宁蕊儿的反对;想要收为小妾,宁蕊儿抗争不成,表面上装作大度接纳;却暗地里差人将那丫鬟掐死了;又伪装成使她自己上吊自尽;即便韩韬看出了这一切都是宁蕊儿在从中作梗,可碍于岳丈一家的面子;终究是忍了下来;没有再发作。
说到底,韩韬和宁蕊儿的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毫无半点感情基础,严氏看上了韩韬的官职地位让女儿下嫁,韩韬顾念宁如海的旧情也接纳了这门婚事,但成婚几年来,宁蕊儿一无所出已经够让韩韬郁闷的了,那丫鬟长相虽然没有宁蕊儿貌美,但胜在体贴入微,柔情似水,比终日跋扈的宁蕊儿不知道好多少倍,韩韬好不容易寻到一温柔乡,却因为宁蕊儿的刁钻而使红颜枯骨,一股子气一直憋在胸口里,再加上近几年韩韬官运亨通,颇得陛下赏识,早已没有初初上任之时的底气不足,对于宁蕊儿,也越发地忍无可忍起来,今日借着朝服发难而对宁蕊儿大打出手,也算是好好出了出心底的抑郁之气。
宁蕊儿被打得脸颊发青,一时脑子里蒙成一片不知该如何反应,待那阵火辣辣的疼痛再也抑制不住的时候,一贯嚣张的脾气也跟着被激发了出来,可她一个女子论起动手,哪里比得过舞刀弄枪的韩韬,好不容易挣脱了他的钳制,却只能尖叫着跑出房间,直奔宁如海的住处,想来是仗着父母皆在,告状去了。
另一边的西厢里,沈氏刚接过罗妈妈奉上的安神茶喝了准备沐浴,就听见罗妈妈小声道:“方才奴婢见着大小姐哭闹着往老爷和夫人的房间去了,想来是同姑爷闹了别扭。”
“哼,连作弄自己弟弟这般丢人的事都做得出来,活该不受自己夫君待见。”沈氏心情不佳,晚上宁渊端出来的那份宵夜她看得真真的,那样一堆杂碎,只怕是下人都不会吃,联想到接风宴上没有给宁渊安排座位的事,再没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宁蕊儿是故意在给宁渊小鞋穿,自然那朝服的玄机,想必也是宁蕊儿的杰作了。
“这个蠢姑娘,都嫁做人妇了还一派小家子气,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犯了错被夫君苛责,难道还妄图让自己的父亲给她撑腰不成。”沈氏心里对宁蕊儿欺瞒她的事生有暗气,说话也颇为刻薄,“你且看着好了,看看老爷会不会管她这等闲事。”
果然,同沈氏所料的分毫不差哦,宁蕊儿只进了宁如海屋子里片刻的功夫,就肿着一双眼睛被呵斥了出来,埋着头脚步匆匆回了东厢,却是半点嚣张的气焰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景逸正在宁渊房间里喝着一盅奇怪的茶水。宁渊差人找来了新鲜牛乳,同茶叶煮在一起,茶香奶香交织,入口的滋味十分别致,景逸喝着十分惊奇,直问宁渊是从哪里学来这等奇异的煮茶法。
宁渊心中好奇,“你和呼延元宸素来很有交情,他竟然都没有煮过这茶给你喝?”
“我同他一起时素来都是喝酒的,哪里有喝茶这般闲情逸致的时候,而且呼延元宸那小子一贯对人冷淡得很,从来不在我面前卖弄。”景逸一连喝了两大杯,才像喝饱了似地打了个饱嗝。
宁渊却觉得奇怪,呼延元宸为人冷淡?的确,那人是长了一张淡漠的脸,可从两人的接触来看,宁渊压根就不认为呼延元宸会有冷淡的时候。
不过两人的话题并没有在这个上面持续多久,景逸就扯着他问:“你这大姐居然能用这般阴损的手段来害你,你也压根不是个坐以待毙的,难不成你今日让我带你去妓院,又上药铺和集市买了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其实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