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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还在疑惑,为何本该守在他身边的高峰不见了踪影,以至于能让宁萍儿爬上他的床,哪知道人家既然有心要算计,怎么可能又有错漏的地方。
因为经常用,所以他对毒药和迷药很有研究,对方显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给他贴身侍卫下的是根本分辨不出来的泻药,而他自己,并没有在所吃的食物和所饮的酒里察觉到任何迷药的成分,为何能睡得如此之沉,以至于落入奸计里,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司空旭完全想错了方向,总认为自己是被下了迷药,可是以宁渊对司空旭的了解,如果用迷药的话,十有八…九会被他察觉出来,到那时他起了警惕性,这戏就唱不下去了,所以宁渊耍了个心眼,在司空旭的酒里动了点手脚。
司空旭的酒量不高,但凡碰到要饮宴的时候,为了保证自己清醒,他都会很有克制力的小酌即止,但他却不知道,他在筵席上所饮的酒,是宁渊通过宁沫安排下去的一种酒力奇大的烈酒,因此哪怕他只是小酌,以他的酒量,三杯就该倒了。
如今他大计落空,算计宁渊不成,反倒多了一个便宜媳妇,一想到柳氏那番撒泼抵赖的模样,司空旭就觉得脑门心上突突直跳,再想到宁渊最后对着他微笑的表情,他顿时连将宁渊直接抓出来掐死的心思都有了。
便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头上有一阵风挂过去,忙抬起头看,却只见着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背影速度极快地消失在了一道院墙后边。
“高峰,你还在安排人手探查宁府吗。”司空旭沉声道。
“没有啊殿下。”高峰扶着墙吃力地站起来,“自从程四失踪之后,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全部的人手都撤回来了。”
司空旭眼神一凝,缓缓冷静了下来,既然不是自己这边的人手,难不成宁府还有别的人在盯着?又或者刚才那人便是……司空旭想到宁府潜藏的“高手”,一时觉得今日霉运到了家,再留在此处也是无用,“罢了,我们走!”
他还需要回去仔细思考,宁萍儿这一茬到底该如何处理。
至于荷心苑那边,情绪倒与司空旭是两个极端,虽然因为宁渊的平安无事而有些懊恼,不过跟他们碰上的喜事比起来,这一丁点的懊恼完全可以略过不提。
毕竟宁渊人在那里,随身都可以收拾,但成为皇亲国戚的机会,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萍儿,你今日做得很好,不过你多少也该和为娘的商量一二句,今日若不是为娘应对得宜,你十有八九地竹篮打水一场空。”柳氏坐在主位上,眉飞色舞地喝茶,还以为一切的事情都是宁萍儿计划好的,“往后你成了皇子侧妃,娘不光是在这宁府里,哪怕是在这江州城,都是数得上号的人物了,只是你今日太过莽撞,我也瞧出来了四皇子不大高兴,不过以你的聪慧,嫁过去之后只要多哄哄,不愁皇子殿下会不疼你。”
宁萍儿低眉顺眼地“嗯”了一声,模样娇羞,好像此时此刻都还没从即将嫁给司空旭的幻梦里清醒过来。
唯有宁湘,好像是这屋子里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宁萍儿被司空旭迷得神魂颠倒,柳氏又被自以为即将到来的荣华富贵冲昏了头,他却不敢这么想,宁萍儿肚子里还没落掉的孽种便也罢了,可今夜柳氏那番模样完全是在对着司空旭逼婚,司空旭可不是一点“不高兴”那样简单,这样宁萍儿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
“娘。”终于,他出声道:“我瞧四殿下今晚好似很生气,难道真要把萍儿嫁过去吗。”
柳氏眉毛一吊,“若是不嫁还能如何?你妹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见同四殿下睡在一处,如果四殿下不娶了她,她还有脸做人吗!四殿下不光得娶,还得好好待她,不然他就准备好面对天下人耻笑吧!”
“可是……”宁湘还想说,却被柳氏一抬手拦了下来,“萍儿这件事虽然并不体面,可好歹有个好结果,同皇家结亲可容不得丝毫马虎,倩儿你自小就帮你姐姐打点了许多事情,这回你也帮着打理一二吧,对了,既然萍儿是嫁去给四殿下,嫁妆关系到脸面问题,一点马虎不得,我之前不是给你们俩一人准备了一份嫁妆吗,如今看来却是有些寒酸,也没工夫再准备多得了,倩儿你便把你那份先拿出来,和你姐姐的添到一起,等你日后也要嫁人了,娘再给你准备一份。”
“是啊妹妹。”宁萍儿也扭头对宁倩儿道:“你如今还不到嫁人的时候,等那日你也找到如意郎君了,除了娘亲给的嫁妆,姐姐我身为皇子妃,也一定会帮你添上许多的。”
宁倩儿一脸平静,仿佛对这样的待遇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站起来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
几人从柳氏的房里出来,宁萍儿刚回到自己的卧房,宁湘就推门而入,转身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这么晚了,哥哥不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吗。”宁萍儿坐到梳妆台前,开始卸下头上珠翠。
“你当真好意思嫁!”柳氏一不在,宁湘说话也立刻不客气起来,“还皇子侧妃,你要脸么你,我问你,你肚子里的东西怎么办?要是让四殿下发现你并非完璧,还怀了个孽种,你这条小命是要还是不要!”
“原来哥哥你在担心这个吗。”宁萍儿笑得满不在乎,“前几天,我的确巴不得赶紧把这个孩子送走,可是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这个孩子我不光要留住,还得平平安安地生下来,毕竟,这可是四皇子殿下的长子呢。”
“你……你当真是疯了不成!”宁湘吓得脸色一阵发白,“你莫不是想混淆皇室血脉?你脑子给猪吃了吗?事情一旦败露……”
“不会败露的,别忘了,我怀有身孕的事情,除了你和倩儿,别人都不知道。”宁萍儿表情镇定无比,“我已经想好了,城里有个嬷嬷有一门独特的技巧,可以将已经破身的女子重新修复完毕,甚至连落红都能再造,许多青楼女子在从良嫁人之前都会去她那医治,只要我恢复完璧之身,再与四殿下同房,那这个孩子,便只可能是四殿下的孩子,断无他人之种的可能。”
“即便你恢复完璧之身,但鲁平那边……”
“我说哥哥,你最近怎么变得越发胆小了,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连我小女子都明白,你怎么就看不透呢。”宁萍儿侧身斜眼,“鲁平?等我成为四皇子妃后,你觉得鲁平他会有胆子在外边嚼舌根吗,胆敢给皇子殿下待绿帽子,除非他不想活了。”
“可你不要忘了还有个宁渊。”宁湘道:“咱们一直怀疑鲁平会破了你的身子,一直是宁渊在从中使坏,而且他与我们早就已经撕破脸了,如果他拿着这件事做文章……而且你真的不觉得今晚的事很蹊跷吗,你说是四殿下邀你去找他,可四殿下却矢口否认,我怀疑……”
“你怀疑是宁渊在撮合我和四殿下,他会这么好心?”宁萍儿娇声笑道:“就算他有这份心,也没这个能耐,至于鲁平的事还不简单,就算宁渊有胆子说,我们也只要让他张不开嘴就是了。”
宁湘一愣:“你的意思是……”
“从前我们费了那么多心思要把那个贱种除掉,最后却都被他逃过了,包括今天也是,虽然这很让我费解,不过我也觉得,咱们以前是用错了法子,这件事原不用这般复杂的。”宁萍儿抹了点桂花膏在手上,细细闻着那股香气,“他总该会有出府的时候,到时候来个一刀两断便是,简单干脆。”
宁萍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屋里没人注意到屋顶上的瓦片动了动,穿着夜行衣的高大男子蹲在屋顶上,小心翼翼将瓦片盖好,眼神闪烁了一会,又展开轻功,腾身直朝竹宣堂的方向而去。
宁渊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子里的场景,宁沫将裙摆扎在腰上,袖摆也高高挽起,一头长发也被胡乱在脑后簪着,至于景逸,则躺在床上,衣襟大敞,裤子也被褪到膝盖的位置,下半…身一片光溜,粉嫩的小兄弟垂头丧气地歪在那里,至于小腹上,则有一大滩但凡是个男人都明白的物事。
“你……你们……”宁渊发觉自从他重生回来,还是第一次这般惊讶,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于是后退一步,确认了这里的确是竹宣堂,而这屋子也的确是他们的卧房没错,才愣愣道:“我打扰你们了吗?”
“你回来了。”看见宁渊,宁沫也从之前的尴尬气氛中脱离出来,十分平静地将手洗干净,捋顺袖摆与裙摆,最后才放下长发,“景兄把你掉包下来的那杯酒给喝了,而我不过是在帮你收拾烂摊子而已。”
说这些话的时候,宁沫并没有变声,想来再变也晚了,索性便不再装,连对景逸的称呼都从“景公子”变成了“景兄”。
唯有景逸,还是一副被锅盖敲中了脑门的表情,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狼狈样,只盯着宁沫的背影,用沙哑的嗓音道:“茉儿小姐……你……你……”
宁渊轻咳一声,迅速将门关好,走到床边挡住景逸的视线,指了指他的下…身,“景兄,在你问问题之前,我觉得你还是先处理一下自己比较好。”
景逸这才呆愣愣的落下目光,当他看清自己的一番狼狈样后,顿时惊呼一声,脸色涨得比之前吃了春药的时候还要红,也顾不得擦拭,忙不迭地就要将裤子拉起来,可他动作太快又太大,不光没有顺利穿好,反倒身子一歪,从床上滚到了床下,挺着一对白嫩的屁股蛋扭了半晌,都没成功站起来。
宁渊悲悯地叹了一口气,索性上前想将人扶起,可当他刚接触到景逸的一刹那,景逸居然像被雷劈了一般闪得老远,来抖着声音问宁渊,“你你你,你到底是男是女!”
宁渊哭笑不得,“你连我都不认得了么?”
景逸却直接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不知道,我都糊涂了,茉儿小姐她……她……”
“我知道,我会解释给你听的。”宁渊安抚地拍着景逸的背,蹲下身帮他将身上的污渍整理干净,穿好衣裳,又扶着他站起来,宁沫也还没走,正坐在桌边不紧不慢地喝水,还用一种好笑的目光看着他两,宁渊想了想,才说:“其实我一早便想告诉你知道,但看你对我二姐一厢热忱,又不好意思伤你的心……”
景逸不可置信地看着宁渊,声音拔高了一个调,“你一早便知道你二姐是男的!?”
“是三哥。”宁渊轻叹了一口气,指着宁沫道:“这是我的三哥,本名宁沫,宁茉儿不过是他乔装改扮之后的身份而已。”
056当街行刺
“那茉儿小姐呢;茉儿小姐人在哪里。”景逸傻愣愣的,好像还没听明白。
“从来就没有宁茉儿这个人;宁茉儿就是我;我就是宁茉儿,你现在可懂了。”宁沫也站起身,“不过我本为男儿身的事情,还望景公子不要胡乱说出去,不然会有大麻烦;宁沫便在这里谢过景兄了。”说完;宁沫还抱了抱拳。
景逸一直是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再也没说话,宁渊设身处地为景逸想了想;也觉得他如今还是一个人静静比较好;便先让宁沫回去,然后安排景逸在厢房歇下,看他那副昏昏沉沉的模样,想来今晚他会睡不好,又替他点上了安神香才出来,这一通折腾,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
前院的筵席老早便散场了,沈氏从东厢出来后,便哪也没去,脸色沉沉地回了寿安堂,丫鬟婆子们都知道在寿宴上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夫人情绪肯定不好,侍奉得也是战战兢兢。至于宁如海,老夫人可以闹脾气不再管宾客,他这个一家之主可不行,于是又回到了前院一直待到寿宴结束,一波波送走所有的客人。
只是望着那些客人离开时看着自己的眼神,宁如海心里也不好过。他知道那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一场寿宴,女儿却忽然变成了皇子侧妃,恐怕就算他说错了嘴皮子,只怕其他人都不会相信这事和他没关系。
尤其是柳氏那一番作态,在别人看来,怎么都像是宁家为了攀附皇恩,有意让自己的女儿去黏上四皇子,为了富贵让家族女眷去做这样的事情,当真是不要脸。
只是宁如海郁闷归郁闷,心里面其实还有一丝困惑,不知道为什么,这事明面瞧上去和宁渊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他就是觉得,二者之间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从去年自己这个从前一直莫不作甚的三儿子突然闯入自己的视线时开始,他就一直看不透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心里在想着什么,他平日里看上去默不作声,却也丝毫不惧怕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威严,更有甚者,这小半年来府里大大小小出了许多事,偏偏无论什么事情都与他有所牵扯,加上宁渊所身怀的奇怪武功,这一桩桩一件件,总让宁如海觉得宁渊邪门得很,甚至在一些场合,他会自然而然地回避与宁渊对视。
要让别人知道做父亲的会畏惧自己的儿子,恐怕是滑天下之大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