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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我们工人是工厂的主人吗?”孙翔云问道。
“是主人之一。”谢春艳纠正道,“中国有11亿人,这11亿人对江实电都有份,你们这里的20多个人,只是11亿人的一部分,而且,是一小部分。”
“话不能这样说吧。”王水金争辩道,“从早先的石化机,到现在的江实电,都是因为我们这些工人创造的利润才能发展起来的。你看郊区的那些农民,他们就没有贡献,怎么能够对我们厂的财产有份呢?”
谢春艳道:“你说到农民,你觉得是农民辛苦,还是你们辛苦?凭什么你们在工厂里做事,就能够占有这个工厂的财产。而人家农民同样做事,甚至比你们还辛苦,就不能占有国有资产?国有资产是全中国人民共同创造的,只是交给你们去使用而已。这么多年来,你们因为在工厂里工作,挣到的工资比人家农民要多出几倍,人家农民还没提意见呢。”
“这个……”一干人的脑子都觉得有点不够用了,以孙翔云的善辩,也说不出谢春艳的话有什么破绽。过去几十年,无论是工人还是农民,大家都在辛苦劳动,同样的劳动付出,工人挣的钱、享受到的福利,比农民要多得多,要说亏欠,那也是农民被亏欠了才对。
孙翔云他们如果再霸道一点,可以说自己比农民更高贵,他们的劳动更值钱,所以这个社会的财富是由他们创造的,农民没有份。但这样的道理是经不起推敲的,如果不是国家用政策保护着国有企业,让农民承受了几十年剪刀差的盘剥,哪有今天国营工厂的辉煌?
乡镇企业的崛起,就说明了这一点。这些由农民自筹资金建立起来的企业,在原材料供应、银行信贷等方面,都遭受着严重的歧视,可即便是如此,它们仍然把大批的国有企业逼入了绝境。孙翔云等人牛哄哄地说自己为国家做了多少多少贡献,其实别人一句话就可以把他们堵回去:谁求着你们做贡献了?八亿农民都愿意做这种贡献,是你们占着位置不放好不好?
“好吧,厅里的政策就是这样,你们还是尽快回去和联络处的同志进行沟通吧。三和公司收购江实电的协议,马上就要正式签署了。未来江实电就是一家合资企业了,具体的企业管理事项,是由三和公司方面决定的。如果你们不愿意与三和公司合作的话,可以提出辞职,轻化厅会给你们一笔买断工龄的补偿金的。”谢春艳最后说道。
“有多少钱?”王水金急切地问道。
谢春艳皱了皱眉头,说道:“具体政策问题,你们在厂里的时候就可以问到的。补偿金是按工龄计算的,像你们几位师傅,大概一个人是2000块吧。”
谢春艳说完这些,转身就走了,扔下孙翔云等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地发呆。关于职工上访的问题,林振华与谢春艳是有过沟通的,林振华告诉谢春艳,轻化厅不需要多做什么,只需要表明一个态度就可以,把一切事情都推回厂里来解决。
“孙哥,怎么办?”小兄弟们都看着孙翔云,等着他最后决策。刚才谢春艳的这些话,在一些人的心里还是起了作用的,他们看到了省厅的态度,而且也隐隐悟到了一些威胁的意味。如果他们不合作的话,那么就只能一个人拿2000块钱滚蛋了,这不是他们愿意接受的结果。
“我还就不信了”孙翔云的流氓劲头起来了,“走,咱们到门口抗议去”
闹腾,这是孙翔云用得很习惯的招术,只要把门一堵,再嚷上几嗓子,官员们就害怕了,到时候就会有人出来安抚了。他在厂里带着人闹了半天,林振华没有搭理他,那是因为厂里闹不出什么社会影响,林振华不怕。现在是在南都,如果闹大了,林振华也能装聋作哑吗?
“捍卫国有企业”
“保护工人切身利益”
“打倒卖国贼”
……
孙翔云带着人开始在轻化厅的门口嚷起来了,和以往历次相比,这一次他身边的人实在有点少,大家的底气似乎也不太足。闹工资的时候,是真正的为了切身利益,这个道理走到哪都能说。而现在呢,自己好像真没什么冤屈,这闹个什么劲呢?
“同志,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刚嚷了一会,警察就过来了,领头的是个警官,身后还跟了几位。再远一些的地方,停了好几辆警车,还有一小队武警在那候着,看来是有备而来的。
“警察同志,我们在抗议。”孙翔云道。
“抗议什么呢?”警官问道。
“我们是江实电的工人,我们厂被当官的卖掉了,我们工人活不下去了。”
“我怎么听说,你们厂是搞合资,而且工人也都得到了安置。你们说工人活不下去,有证据没有?如果没有证据就闹事,属于扰乱社会治安,依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是要拘留的。”警官说道,他本来就是接了谢春艳的电话赶来的,事情的前因后果,他都非常清楚。
中国社会与西方社会有一个很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中国人是讲道理的。国家提了许多年的法制建设,但中国人骨子里所具有的那种情大于法的观念是不会改变的。就说孙翔云他们集会抗议这样的事情,如果他们是为了讨薪,那么闹得再狠,哪怕真的违法了,警察也不敢管,因为他们是有道理的,警察如果动粗,就会犯众怒。但如果他们没道理,警察就有底气上前抓人了,到时候谁也不会同情他们。
“你们……凭什么拘留我们啊?我们又没犯法。”孙翔云有些胆怯了,他明白,这件事情上他不占理,不占理的时候,就只能谈法律了。
警官呵呵笑道:“你们现在还没有犯法,不过,我提醒你们一下:第一,你们不能妨碍交通,否则我们会依法进行制止;第二,你们喊口号的时候,不能声音太大,否则如果有人投诉,我们会依法要求你们停止扰民行为;第三,你们不能发表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言论,否则,如果有人告你们诽谤,我们也会依法请你们去协助调查;第四……”
“我知道了,你们就是官官相护,没我们老百姓的活路了”孙翔云气呼呼地打断了警官的话,废话,我不妨碍交通,我不扰民,我不诽谤,那我在这里现世啊
“同志,你说我们官官相护,有证据没有?如果没有证据的话,那么我们将依法控告你们诋毁人民警察的名誉,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哎,同志,同志,你们别跑啊,公民有配合警察调查的义务……”
361 谈判
361 谈判
到南都的上访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孙翔云没有过硬的理由,警察自然也就不会给他留情面,他若不是跑得快,估计警察已经找个什么理由把他给拘了。他也知道,这一回如果他被拘了,估计江实电的工人们都会采取一种漠然的态度,因为大家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冤屈之处。明明林振华等人就在江实电接待上访,而且态度很好,给大家答应的条件也很好,你非要跑到南都去生事,怨谁呢?
“孙哥,要不,咱们就算了吧。”小兄弟王水金对孙翔云规劝道。
“算了,怎么算了?”孙翔云问道。
王水金道:“我看这个姓林的有一套,还有那个朱书记,天天在家属区找人下棋,很多老师傅现在可信任他了,我爸还跟我说呢……”
说到这,他的声音弱了下来,后面的话没敢再说。
“你爸说什么了?”孙翔云敏感地问道。
“呃,他说,要不算了吧。”王水金言不由衷地说道。其实,他爸跟他说的话,是让他不要再跟着孙翔云这种人混了。公道自在人心,孙翔云这种搅局讹诈的伎俩,在许多工人看来,是非常下作的。
“算了?现在已经没法算了。”孙翔云说道,“大家想想看,咱们闹了这么久,如果就这样算了,以后等到美资对江实电的收购完成,他们肯定要秋后算账,到时候咱们就是人家案板上的肉,随便人家剁了。”
这不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一干小兄弟们腹诽道。每次闹事,得到好处之后,都是孙翔云吃肉,大家喝点剩下的汤,所以大家的积极性并不如孙翔云那么高。现在到了这样一个骑虎难下的境地,大家心里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想着是不是该和孙翔云分道扬镳了。
“不行,必须逼着三和公司出点血,不能让他们这样便宜地就把江实电收购了。”孙翔云叫嚣道,他把小兄弟们拢在一起,对他们密授机宜:“大家回去以后,如此……这般……”
当天晚上,一个小道消息开始在江实电的工人中间流传起来:三和公司收购江实电的时候,是给每个工人准备了2000块钱的补偿金的,合起来有400多万,结果这笔钱都被轻化厅拿走了……
“这不可能吧?”多数工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
“怎么不可能,轻化厅如果没收钱,怎么会这么积极地推动这件事情?”传谣者提示道。
“别的厂子合资的时候,也没听说有补偿金啊。”工人们还是不相信,大家都不是傻瓜,遇到这种事情之前,都是会去了解一些情况的。给补偿金的事情,大家倒也听说过,但那是被辞退的工人才能拿到的。三和公司答应保留所有的工人,这就不存在支付补偿金的问题了。
“咱们江实电和别的厂子不一样,咱们还有生产线呢。你们没听说吗,美国公司收购了咱们厂之后,要给国外做代工的,一下子就能把钱挣回来,他们急着要上马呢。”孙翔云早给小兄弟们编好了说辞,这套说辞听起来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可是,这种事情,咱们也不了解实情,有什么办法?”工人们开始犹豫了。
“我们孙哥说了,他会替大家去把这笔钱要回来,只要大家耐心一点,先不要被三和公司的花言巧语迷惑了。咱们先不开工,他们着急了,自然就会让步了。”
“可是……”
“可是什么,各位师傅,这可是2000块钱的补偿金啊,大家想想看。”
大多数的工人对于这样的传言是不相信的,但也有一部分工人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毕竟,2000块钱是一笔很大的钱,如果真如孙翔云所说,轻化厅把人家本来打算补偿给工人的钱给瞒下了,那可就是动了大家的奶酪了。孙翔云一伙人对大家的要求也不高,只是让大家先不要答应与厂方合作就可以了。观望一阵,换取获得2000块钱的希望,这对于许多人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一个建议。
林振华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孙翔云正在传播这样的谣言,他把同来的干部们召集起来,通报此事,商量对策。
肖仁武听完林振华的介绍,呵呵笑道:“你还别说,这个孙翔云,还真是一个人物啊。他在轻化厅吃了瘪,居然知道想办法把大家都绑到他的战车上。”
朱铁军皱着眉头说道:“这种办法,我过去也曾经遇见过。这种谣言很难去辟谣,群众总是愿意相信那些和自己利益相关的事情,我们这次收购江实电,总共花了1000万,这是瞒不住人的。如果孙翔云非要说其中400万是原定分给工人的,大家也会相信,我们说不清楚的。”
项哲道:“真是可惜了,这样的人才如果用来做营销,绝对是一把好手啊。”
赵勇群在一旁摩拳擦掌地说道:“这个姓孙的,实在是太恶了。咱们直接报警吧,定他一个造谣罪,把他抓起来。”
戴裕彬摇头道:“小赵的这个想法不可行,孙翔云是一块滚刀肉,他才不怕我们去报警呢。我们一报警,他就可以说我们是为了掩盖真相,到时候工人们反而会站在他的一边,大家都习惯于同情弱者的。”
林振华道:“可不是吗,他现在最盼望的事情,就是我们让警察把他抓起来,这样他就可以博一个悲剧英雄的名份,没准还能得一个什么和平奖呢。大家没看到南部经济导刊的那个女记者天天都在他身边腻着吗,就等着报一个工人领袖的典型出来炒作一下呢。”
“这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肖仁武总结道。
“老肖,你们在延安邦的时候,碰上这种情况是怎么做的?”林振华饶有兴趣地问道。
肖仁武道:“格杀勿论。”
“呃……算我没问吧。”林振华道。
延安邦的情况和江实电还真有些不同,那边是直接搞军管的,而在今天的中国,显然不适合用这种严刑竣法。孙翔云这类人也正是抓住了这点,他知道造谣不是死罪,而且对于这种无法证伪的谣言,政府也没法定他的罪。造谣的成本很低,而辟谣的成本却非常高,这就难免会导致谣言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