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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木夕哪还听得见秦深的叫喊?猛力一拽,那胖女孩往前一搡,余木夕就尖叫着侧身栽进了水里。
“木木!木木!”秦深大惊,橡皮艇歪了好几下,堪堪平稳下来,他连忙把桨伸出去递给余木夕。
余木夕是在橡皮艇偏向下游那一侧,一掉下去就被急流冲走了,橘红色的救生衣松松垮垮地套在她身上,打着旋儿往外飘。
秦深尝试着站起来,可水流很急,他刚蹲起身,橡皮艇就开始剧烈摇晃。
前面就是一个陡坡,一米的落差,一艘橡皮艇到了陡坡前,哗啦一下冲下去了,车上女人和小孩的尖叫声穿透水声,叫得秦深胆战心惊。
余木夕落水后,浑身一阵冰凉,有点蒙圈,打了几个转之后清醒了,连忙用力划水想要稳住,可这片急流临近下坡,水流湍急,她根本稳不住。
水不深,她的脚能触到底,可底下全是嶙峋乱石,根本不敢用力踩,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冲向下坡。
秦深见余木夕被水流冲得打着转儿往陡坡接近,冷汗顿时窜遍全身,脑子一懵,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
陡坡边上有工作人员,负责协助橡皮艇顺利下坡,余木夕漂到陡坡边上,马上有工作人员伸着长竹竿过去捞她,她两手抓住竹竿,很顺利地被带到了岸边。
余木夕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甩了甩脑袋,正要招呼秦深,却见橡皮艇上已经没人了,再一看水里,橘红色的救生衣孤零零地漂浮着打转转,救生衣里根本没人。
余木夕吓了一大跳,大声叫道:“秦深!秦深!”
没人回应,水面上除了橡皮艇,就剩下那件孤零零的救生衣。
☆、050 要死一起死
余木夕脑子一懵,眼前顿时模糊了。
炽烈的太阳,嘈杂的人声,湍急的水流,好像什么都没了。
秦深呢?
她猛然打了个寒颤,不假思索地纵身跳进水里,像一条鱼一样快速往急流中游去。
进岸水浅,流速较缓,她可以比较轻松地一边游一边寻找秦深。
水面上仍旧没有秦深的影子,她潜进水里找,越近水流中心,流速越急,很快她就稳不住自己,不由自主地被水冲向下游。
“秦深!秦深!”余木夕大叫,焦灼得几乎绝望。
“你给我出来!你不准死!”
“你个混蛋!你在哪里?”
撕心裂肺的大叫,被水淹过的眼睛红通通的,眼神绝望得吓人。
突然,有个什么东西抓住了余木夕的小腿,她下意识去踹,不料,脚踝也落入敌手。
“哗啦”一声水响,水面上猛然站起一个人,浑身湿淋淋的,头发紧紧地贴着头皮,遮盖住额头眼睛,像个水鬼一样。
“秦深!”余木夕一把抱住秦深,尖声大叫,“你没死?”
“你很希望我死啊?”秦深皱眉,凶巴巴地低吼,“看见我还活着,是不是很失望?”
余木夕哪还顾得跟他吵嘴啊?后怕排山倒海汹涌来袭,她死死地攀着秦深的脖子,“哇”的一声咧嘴就哭。
秦深的嘴角忍不住上翘,安抚地拍了拍余木夕的后背:“别哭了,丑死了。”
余木夕哭得一抽一抽的,委屈兮兮地抹着眼睛。
秦深眼瞳突然一缩,猛然拦腰一抄,把余木夕打横抱起,一步一步往岸边走。
水深流急,他不会游泳,入水之后,那件松松垮垮的救生衣直接脱离身体漂浮起来,而他则被水流冲得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压低身子触底站立,但水流实在是太快了,他好不容易才稳住,一站起来,重心不稳,又会被冲走,只好躬着身子手脚并用地往前挪动着寻找余木夕。
他几次抬起头露出水面换气,都没有看见余木夕,心急如焚地继续寻找,水里却也没见人影。他都快绝望了,居然抓住了余木夕的脚。
艰难地走出急流,到了岸边,秦深把余木夕往水泥观景台上一放,自己也爬了上去,摊开四肢往上面一躺,闭着眼睛直喘粗气。
只休息了不到半分钟,他就一骨碌爬起来,脱下衬衣,撕成布条,抓起余木夕的脚。余木夕这才注意到脚上有几道被乱石割开的口子,不深,但挺长,正在渗血。
秦深拉长了脸,一边给余木夕包扎伤口,一边冷声训斥:“你说你为了个瓢,至于玩命么?”
余木夕自知理亏,栽着脑袋不敢吭声,眼珠子到处乱扫转移注意力,却见秦深的双脚已经被血染红了。
她吓了一大跳,连忙撩开秦深的裤腿,就见那两条长腿上到处都是撞伤割伤,血流得满腿都是。
余木夕倒抽一口冷气,狠狠瞪秦深一眼,劈手夺过那件衬衫,“刺啦”“刺啦”一通撕,一言不发地把秦深的腿脚裹得严严实实的。
秦深唠唠叨叨的责骂顿时打住了,整个人陷入僵滞状态,默默地看着余木夕。
她在关心他?
有个工作人员送过来一瓶纯净水,没好气地冲俩人吼:“没看到警示标语吗?不准站立,不准过度嬉闹,很容易出危险的!还有你!”他指着余木夕的脑门子,气急败坏地骂,“你都已经上岸了,又跳下去干什么?嫌命长啊?”
余木夕被骂的一愣一愣的,缩着脑袋不敢吭声,秦深霍地抬头看向工作人员,不可置信地问:“你说她上了岸又跳下去的?”
工作人员立刻转移火力,朝着秦深开炮:“小伙子,你也是不要命了吧?我看得出来,你根本不会游泳,你去凑什么热闹?这个女娃娃水性好着呢,用得着你一个旱鸭子去救?你当我们工作人员是吃白饭的啊?陡坡拦住了,就两条水道,她漂到这边会被挡住,就算没人,她也能爬上墩子,更何况还有两个工作人员在。你一下去,好了,两个人都搞成这副鬼样子!”
秦深呆愣愣地看着余木夕,余木夕更加震惊。
秦深不会游泳?不会游泳还往下跳,那不是送死是什么?
工作人员数落一阵,把他俩送上橡皮艇,冷着脸叮嘱:“这边只有一条水路,你们赶紧下去,快点去医院处理伤口,免得发炎。”
两人就跟提线木偶似的,乖乖地上了橡皮艇,从陡坡下去时,余木夕都忘了尖叫。
一路漂下去,许久,秦深才捧着余木夕的脚问道:“还疼吗?”
余木夕看看被捧在秦深怀里的脚,再看看他那两条浸泡在水里的腿,眼眶一热,泪水猝不及防地涌出来了。
“痛也只能忍一下,车子已经在下游等着了,咱们下了船马上去医院。”捧着那双脚,秦深心里融融一片,柔情似水。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余木夕的情绪就失控了,捂着脸嚎啕大哭。
秦深想抱抱她,但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不敢乱动,无措地抬手给她抹眼泪:“好了,别哭了,我不说你了。”
余木夕一把抓住秦深的手,塞进嘴里咬着,打着哆嗦努力克制呜咽。
秦深叹口气,无奈地看着沦陷的双手,想笑又想哭,招谁惹谁了这是?一身伤不说,余木夕还给他来个伤上添伤。
不过看在她又掉头回去救他的份上,咬就咬吧,男子汉大丈夫,不怕那一圈小小的牙齿!
可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来,秦深甚至能感觉到余木夕的牙关在抖动,但她却没有用力,她好像只是为了用他的手堵住哭声。
秦深抽出手,怜爱地摸摸她滴水的脑袋瓜:“想哭就哭吧,我不笑话你,别憋着。”
余木夕突然不顾一切地往前一扑,整个人扑进秦深怀里。橡皮艇颤动了几下,稳住了。
秦深心口一突,小娇妻就到了怀里,他连忙紧紧地抱住,不放心地叮嘱:“木木,你脚泡在水里了,快拿出来,放在橡皮艇边上。”
“你就只知道我的脚吗?你自己呢?”余木夕抽抽搭搭,心里就跟被重锤砸了似的,震撼,闷痛。
她以为秦深只是为了报复她,才跟她纠缠个没完,他最喜欢看的就是她倒霉受伤。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面临危险时,秦深会不顾一切去救她。
她敢断定,就算是她爸,在这种情况下,都不会不顾一切地跳进水中。
秦深咧嘴笑了笑,满不在乎地道:“一点小伤,不碍事。”但嘴角却忍不住抽了抽。
水底的石头很尖锐,被水泡胀了的皮肤一撞上去,就是一道长长的口子,再被水一淹,那酸爽,让人只想不顾一切地骂三字经。
余木夕脚上也有伤,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呜呜咽咽地小声嘀咕:“那么多那么长的伤口,还说是小伤,骗鬼。”
秦深听着她那闷闷的声音,心里甜丝丝的,一点儿也不觉得疼了。
能得她为他落泪,为他担心,值了,真的。
“不会游泳还跳下来干什么?送死啊?”余木夕抽了抽鼻子,从秦深怀里抬起头,撅着嘴歪着头,十分气恼地瞪他。
那可爱的模样惹得秦深忍不住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眉眼含笑地反问:“那你呢?都上岸了又跳下来,陪我一起死啊?”
“呸呸呸!”余木夕恼羞成怒,没好气地翻白眼,“乌鸦嘴!要死你自己死去,姑奶奶我还没潇洒够呢!”
秦深一把将余木夕的脑袋摁进怀里,声音温软柔和:“要死一起死,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才不要!”余木夕打了个哆嗦,抱住双臂,满心里的后怕,根本不敢回想。
秦深也不反驳,只是温柔地低笑。
以后会怎样,谁都不知道,但是余木夕被水冲远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没想过自己不会游泳,他只知道,他要抓住她,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被冲走。
二十分钟后,橡皮艇靠岸,两人相互扶持着上了岸。秦深的随从已经拿着干衣服在岸边等着了。
秦深流了很多血,余木夕不放心,说什么也不肯先去冲澡,硬是押着他直接往医院赶。
到了医院,给伤口消了毒,重新包扎。余木夕的脚没啥大事,不碰水,休息几天就好,秦深的腿上和脚底有好几道伤口都特别深长,需要缝合。
处理完伤口,余木夕勉强洗了个澡,可秦深整个膝盖以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洗澡是个大工程,得有人帮忙。
好说歹说,秦深都拒绝让随从或是护工帮忙,没办法,余木夕只好亲自上阵。
两个随从把秦深半扶半架地弄进浴缸里,余木夕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脱掉,然后放水,一点一点调好水温,等到水放得差不多了,他再帮他擦洗。
享受着小娇妻从未有过的殷勤周到的照顾,秦深心里暗暗得意,看样子,他这是因祸得福了。
“你笑什么?”余木夕十分不爽,她也是残障人士啊,坐在凳子上翘着脚伺候秦深,这高难度姿势,一般人还真做不了。
☆、051 我不要脸,只要你
秦深眯着眼睛看着余木夕,毫不掩饰唇角愉快的笑意:“我在想,怎样才能做一个好老公。”目光往下移到余木夕裹得像粽子似的脚上,笑意迅速消失,“好老公是不会让老婆受伤的,我很不合格。”
余木夕心口颤了颤,歉疚感油然而生,抿了抿嘴,小声说:“是我自己作死,不关你事。”
“你受伤就是我失职,怎么会不关我事?”秦深抓住余木夕的手,由衷地反省,“你嫁给我,我就有义务照顾好你,保护好你,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面前受伤,就是我没用,就是我的错。”
余木夕的心突突狂跳,看着秦深认真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其实这个男人真的很好。
就算没有爱情又怎样?但是至少,危险关头,他愿意豁出命去救她。这个世界上,除了秦深,还有谁愿意为她不顾一切?
别说那虚无缥缈的爱情,就算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就算是她爸,都绝对做不到。
余木夕突然心头一热,脑子一懵,一把抱住秦深,脸贴着他的胸膛,低声说:“秦深,谢谢你。”
秦深怔了怔,小心翼翼地把余木夕的脸抬起来,认真地打量她的神色。
她好像很受伤,又好像很欣慰,带着一种释然,仿佛看破一切,豁然开朗。
“怎么了?”他忐忑地问,小娇妻该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
余木夕摇头,抬手抹了抹眼睛,绽出一抹灿烂的笑:“胳膊伸出来,给你擦沐浴露。”
秦深听话地伸出手臂,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娇妻细心服侍他。
折腾了很久,好不容易洗完澡,余木夕先把水放掉,然后拿毛巾给秦深擦干身上的水,再用浴巾把他裹起来,然后叫等候在外的随从把他弄回床上。
看着小娇妻红扑扑的小脸和额头上晶莹的汗水,秦深心里就跟喝了蜜似的。
“累坏了吧?”
“还好。”余木夕抬手擦了擦汗,交代随从去买些饭菜过来,回头对秦深说,“咱们今天不回去了,住一晚上院,明天再挂一次水再回去吧。”
秦深当然是没有异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