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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好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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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昊然从不向人说出心中有多苦,他一味的张狂,放浪形骸,纵情于环肥燕瘦的脂粉堆里,让酒气、美色掏空心中的烦躁,好似这样就能忘却一切烦忧。
  长子当家天经地义,早该将权力下放的父亲却迟迟不肯将家业传给他,说是公平对待,对两个嫡子同样看重,甚至说为了提升沐府生意,让两个儿子相互竞争。
  因茶商赵家嫡女赵筱攸是沐昊然的正妻,因此沐老爷将茶业的经营交给他,而次子沐昊文之妻是官家之女,在地方上颇有分量,能在生意上多有照拂,因此沐老爷把织锦这一块给了他,考验两人的经商能力,再从中择出继承者。
  可是谁都晓得,如今的赵家是群雄割据,从长房到七房子孙争产争得厉害,谁也不服谁,你扯我后腿,我泼你污水,乱得分不出心神来扶沐昊然这个外甥兼女婿一把,因此两兄弟从妻子娘家获得的助益落差不可说不大。
  「大少爷,你真要去看杜姨娘呀?」赵春出自赵家,他对大少奶奶的忠心是无话可说————挺她到底。
  「多事。」那是妻子的意思,不是他的。
  从清雨阁出来以后,根本没把妻子的话当一回事的沐昊然正打算回到自个的居处云擎居,可是不知哪来的一阵邪风吹来,鼻子一动,闻到一丝微呛的焦香味。
  本来就有点饿了,而且快到了用膳的时辰,他原是想朝大厨房而去,瞧瞧江南名厨准备了什么令人食指大动的佳肴,谁知循着香味而去,竟非大厨房的方向,眼前这月洞门上的竖匾是「遗花院」三个大字。
  「大少爷千万不要被杜姨娘骗了,我娘说杜姨娘的病早就好了,她连药都不喝,把药渣偷偷埋在树下。」心术不正之人是改不了一肚子坏水,装病博取同情太可耻。
  「赵春。」沐昊然冷喝一声。
  「是,大少爷。」赵春的背脊一挺直,好不威武。
  「把舌头割了。」话太多只会造口业,留着无用。
  「是,割了舌头……啊!大少爷,不能割呀!割了小的就没法说得流利。」
  他一脸惊恐的捂住嘴巴,唯恐当了哑巴,人要是不能说话那有多痛苦呀!
  「那就把你的嘴缝紧,让我耳根子清静清静。」杜云锦不就是杜云锦,还能翻个样子吗?
  自个儿的女儿是什么模样、性情还有谁比他更清楚,全身上下都摸透了,哪里最能使她动情,他了若指掌。
  只是妻子那略带戏谑的神色忽地闪过眼前,他走进遗花院的大步伐忽然改为踩死蚂蚁的小步。
  这时,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好了没?奴婢搧得手酸,这样真的烤得熟吗?」饥肠辘辘的翠花抱着咕噜咕噜的肚子直喊饿,一手不忘搧风。
「美好的事物值得等待,这是培养你耐心的大好时机,日后跟着我到外头混才不会被凶狠的大白鲨一口吃掉。」翠花但单纯了,没见过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
  「什么是大白……鲨?」听都没听过,沙子会吃人?
  「是一种海里的大鱼,有你的两、三倍长,一口的利牙像锯齿,它大嘴一张能吞进半个人,还能用它的利牙把人咬死成两截,直接吞下肚。」她多怀念电影,大白鲨骤地出现的桥段让人身历其境地倒抽口气,以为就要咬到自己。
  「什么是海?」此处不靠海,她一辈子没见过。
  杜云锦一听,略带惋惜地揉揉她的头,「海很大,海水比盐巴还咸,它一望无际,任你怎么航行也走不到尽头,它的水量足以将你看得到的一切都淹没,人畜不留。」
  「哇,这么可怕,海有比湖还大吗?」前些年发了大洪水,卷走成千上万的百姓,连房子都不见了。
  「简直沧海之一粟。」湖算什么?芝麻绿豆大的小点。
  翠花不满的囔囔,「姨娘不要说奴婢听不懂的话啦!沧海在哪儿,我只知道府里的大厨叫朱大海。」
  识字不多的丫头哪晓得沧海一粟的典故,她能歪七扭八地写出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还能指望她多有见识不成。
  「沧海指的是辽阔无边的海洋,沧海之一粟是比喻你往河里丢下一粒米,只怕根本找不到它,我的意思是,海非常大、非常大的意思。」
  杜云锦用最简洁的方式描述,她很想让最亲近的丫头体会到她所知的世界。
  可惜井底之蛙的眼界只有井口大小,憨直的翠花接下来的话叫人嘀笑皆非,让杜云锦直觉自己是对一头水牛弹琴,徒劳无功。
  「姨娘又在唬人了,米丢进河里当然找不到,因为被冲走了嘛!」找得到才有鬼,米那么小一粒。
  「呃……」有道理,她说得极对,古人的智慧有瑕疵。杜云锦失笑地摇摇头,以削尖的竹签朝裹圆的泥团戳了戳。
  「还要多久呀!院子里的枯枝都被奴婢拿来当柴少,要是再不熟就没柴火了。」不知道熟了没,好香哦!
  「别碰,小心烫。」见翠花等不及,贪嘴地想剥开石板上烤得热气直冒的荷叶包,杜云锦连忙将她的手拨开。「没柴拆你的床板来烧。」
  翠花当真慌了手脚,一副快哭的样子。「那往后奴婢睡哪?」
  「睡地上。」凉爽。
  「会冷啦!府里分的被子很薄,奴婢都盖不暖,只能缩着身子勉强取暖。」薄薄的两片棉布缝合,填在里头的棉花还不够塞枕头。
  一听到她竟无保暖的被褥,只能缩着身子将就,身为主子的杜云锦喉头一紧,鼻间微酸。
  「等我们赚了钱,我给你买蚕丝被,肯定更保暖,冻不着你。」
  幸好才刚要入夏,夜里虽还有凉意但多穿两件衣服也就熬过去,路是人走出来的,她们不会一直看人脸色过活,她已经暗暗盘算着未来的出路,相信即使在这里,女人也能有一番不下男子的事业。
  杜云锦从前经营复合式咖啡厅,她最擅长的是调配各种风味独特的咖啡,茶品也是热销品,再搭配一些自制的茶点如蛋糕、果冻之类,销售成绩很不赖,还有人专程来买配茶的点心。
  不过眼下身在古代,咖啡豆的取得太难了,知晓此物的人如凤毛麟角,少之又少,这一条路完全行不通。但是茶的话,倒是人人买得起,虽然有好茶叶、坏茶叶之分,可买的人还是居多,她也能运用以往的经验做出相关产品,除她以外是独家,还怕卖得不好吗?必然银子滚滚而来。
  她真正尝试找出最适合在古代推出的几样餐点,又不能太引人注目,因为她名义上是沐府的小妾,这计划得悄悄地来。
  「一条被子用得着哭吗?回头我让人送个十条、八条来,够你们裹成蚕蛹。」沐昊然听了好一会,忍不住出声,在他的后院居然有下人挨寒受冻?
  凭空出现低沉的男子声音,让正在翻动荷叶包的主仆被吓了一大跳,差点手滑地打翻得来不易的食物。
  「你……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呀!你要做贼请翻墙,不要无声无息的靠近,把我们吓死了有银子捡吗?」好在她拿得稳,不然精心烹调的大餐就要打水漂了。
  「姨娘,小……小声点,他是大……大……」翠花结结巴巴地拉着主子袖口,一句「大少爷」慌得凑不齐。
  「管他是大大还是小小,吓人就是不对,要是碰到几个胆小的,他得赔人几具棺木,顺便奉送墓地和丧葬费、奠仪,养人家老小。」人死偿不了命,好歹赔些银两。
  「姨娘,他不是大大,也不是小小,他是……他是……」
  哇!大少爷瞪她了,她要不要先逃走?
  沐昊然的冷眸一扫,翠花顿时脚软得直发颤。
  「你干嘛等我的丫鬟,她一没偷、二没抢、三没踩你家祖坟,你能不能收起凶神恶煞的坏人脸,别吓得她夜里噩梦连连?」
  杜云锦挺身而出,这尊大神是不是走错路了,人家的后院是他一个大男人能胡闯乱逛的吗?
  人说有眼不识荆山玉,她是不识自个儿的枕边人,只因上一回她一直低着头,压根没看清沐昊然的模样,此时只觉得人声音颇耳熟,但也没多想,脸一板就训起大金主。
  「她没机会踩我家祖坟,若想意图不轨便会横尸当场。」活腻了大可一试,他保证送她到地底守坟。
  听他动不动就要人命的张狂口气,奉行和平主义的杜云锦轻锁柳眉,「少些杀戮,多铺路造桥,多烧香拜佛,捐粮食粥,为后代子孙积福积德,你一身戾气太重了。」
  他眉头一挑,嘴角噙笑,「我的子子孙孙等你去生,你几时给我满地打滚的儿子呀,杜、云、锦————」
  「你儿子关我什么……」杜云锦正要反驳,声音戛然而止,她看见翠花的嘴形无声地说着————这是大少爷。
  杜云锦的背脊一阵凉意窜起,神情微僵地扯扯两片嘴皮。
  「……大少爷的嫡子理应出自大少奶奶肚皮,妾……贱妾不敢僭越。」
  「只要是儿子,谁生的都无妨。」妻子不能生育,为传宗接代,他的长子迟早要由偏房所出,她,当仁不让。
  可她不愿意呀,谁要当关在四面墙里的母猪!
  「你还有通房,她们非常乐意当你儿子的亲娘。」
  「你是杜云锦……吗?」他忽然不确定了。
  眼前的人散发着不同以往的气质,充满自信与无畏,眼神中还有狡黠的光采。


  是她吗?
  又似不是。
  不是吗?
  可那身形,模样确实是她,除了胆子变大了,口气不再唯唯诺诺,脸上神采飞扬,宛如宝石,又亮又显眼,敢用正眼注视他,和他一句来一句去,而非泪洗双瞳,用楚楚可怜的哀怨乞怜目光看着他……着实如妻子所说,她变得有趣多了。
  他用力瞅了瞅杜云锦,看这模样,是她没错,如假包换。
  可是,她几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敢反驳他的话,还振振有词,目光清澈得宛如她全然无错,错了的人是他,即使他是后院女人的主人,在她眼中却与一棵树并无不同。
  是他未了解全部的她吗?还是这才是她原本的性情?
  这是她的用意吗?他不得不这样怀疑。
  猜不透也看不穿的沐昊然有着些许恼怒,他不想承认是自己看走眼了,识人有误,把狡猾成性的母狐堪称愚笨呆傻的狸猫,让人耍得团团转,她着实可恶得很。
  只是,她有这么高明吗?如此深藏不露,连杜家的人都被她蒙在鼓里,一个庶女知识如此渊博,她到底隐藏得有多深,又是怎么学到一些寻常大家闺秀压根接触不到的事?
  譬如————
  「这是什么?」他指着架在柴火上烧得扁平圆石。
  「石板。」杜云锦的嘴角抽了抽,在心里腹诽:尊驾的眼睛瞎了吗,看不出这是何物?问得未免太多此一举,明眼人都能回答是石头。
  「有什么用途?」他打量了半晌后问。
  杜云锦很想大喊一声,叫他别做小白了,石板下面烧着火,上头放着食物,这样还看不出是什么吗?君子远庖厨可不代表连想象力都没了。
  「石板烤肉,用柴火将石板烧得滚烫,再把抹上香料的肉片放在石板上烤,肉片熟了就能吃。」
  「石板烤肉?」沐昊然蓦地两眼一亮,又好奇地盯着一旁传出阵阵焦香的荷叶包。
  瞧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残相,杜云锦警觉地护食,不咸不淡的瞟了他一眼。
  「这不是肉,不合你胃口。」
  他似笑非笑的弯起唇,坐上赵春搬来的三足圆凳。
  「那是什么?闻起来比肉香,叫人垂涎三尺。」
  「是鱼,而且很小、很小,不够分。」她话里的意思浅显易懂,要他知趣点,不要连条小鱼也要抢。
  「鱼从哪里来?」他双手环胸,神情惬意。
  「……小池塘钓的。」她和翠花花了一上午的功夫才钓到三条,很肥嫩,油脂很多,分量足。
  「荷叶呢?」
  「大少奶奶的荷塘摘的。」很鲜嫩。
  「大少奶奶的荷塘就是我的荷塘,遗花院旁的小池塘也是我的,你钓我的鱼,用了我的荷叶,还在我的后院烤鱼,杜姨娘,连你也是我的,你不用孝敬我吗?」他一副土匪打劫样,理直气壮得很。
  那牙呀,快咬崩了!杜云锦火冒三丈,怒气憋在胸口却不能爆发。
  「大少爷是何等尊贵的人物,怎能食粗鄙之物,那鱼不干净,有土味,贱妾忘了剖肚清鱼腹,腥味重。」
  你吃呀!最好吃到拉肚子,都什么身分还跟小妾抢吃的。
  「无妨,尝两口味道也好。」她越是阻挡,沐昊然越非吃不可,他和她杠上了,有些意气之争。
  「大少爷还是别勉强了,若是吃出个好歹,贱妾承担不起。」
  快走吧、快走吧!不觉得自己很碍眼吗?若是可以她真想要用念力移动他,把这座大山移至水池中央,淹死他。
  「赵春,筷子。」
  「是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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