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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里的保安叔叔那可是正儿八经退役的特种兵,一抡膀子能撂翻一个成年人。
硬闯是不可能了。
直到某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韩朔被儿子强逼着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运动装下楼晨跑。
小区门前,停了辆欧陆,烂番茄红,格外扎眼。
“哟,先生,您又来送玫瑰啊?”保安大叔笑着点头,这些日子经常见,慢慢也就混熟了。
周奕点头,“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邹老师?”
也就是那天碰到的中年阿姨,京都某大学退休教师,为人精明又不失和善,这段时间周奕就是借着她的名头自由出入小区。
保安大叔早已见怪不怪:“我这正帮您拨电话呢……喂,邹老师!对,那个小伙子又来了……是是是……没呢……您也体谅体谅我们的工作需要,总归是要打电话询问一声,否则没法儿交代……谢谢您的体谅,行,我马上替他开门……好的,再见。”
周奕:“可以了吗?”
保安点头:“我这就开闸。对了,邹老师还托我转告,祝您早日追得媳妇儿归,以后千万要好好珍惜,不能再犯糊涂了。”
男人眼眶一热,鼻头泛酸。
如果当初也有这么一个人能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谢谢。”
“进去吧,祝您好运。”
周奕把车停在楼下,抱起玫瑰花,径直往电梯间走。
如果他往旁边看一看,哪怕一眼,就会发现韩朔和阿慎母子已经把他刚才一系列行为尽收眼底。
女人眼神复杂。
阿慎仰头:“妈,那个人又来了。”
“……哦。”
“他每天都这样大摇大摆进来,我们要不要去跟保安叔叔打声招呼?”
“不用了。”
“为什么?”
韩朔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免费的玫瑰,不要白不要。”
“啊!可以拿去卖给黄太太。”
黄太太是小区一家自营花店的老板,很乐意低价回收各类花束。
鲜花比干花贵,加之周奕送来的玫瑰全是名贵品种,黄太太按每枝十块算给他们,一束九十九朵,那就是九百九十块。
一天两束,进账也小两千了。
阿慎:“一个月就是六万块……”
韩朔哭笑不得。
“妈,这种人就是传说中的……冤大头?”
这个词是阿慎从曼哈顿回国以后新学的,每分每秒都惦记着学以致用。
韩朔正色,点了点头:“没错,完全贴合语境。”
“他可真蠢。”小声咕哝。
“是挺蠢的。”
“那我会不会也这么蠢?”
韩朔被儿子问得略懵,“不是在说他吗?怎么扯到你自己身上?”
“从医学的角度来讲,人的iq水平会直接影响下一代,这叫遗传。”阿慎像个科普小能手。
韩朔一时恍然。
却说周奕,兴冲冲上楼,一手一束红玫瑰。
幸好电梯里没有其他人,否则准被当成熊猫围观。
门前站定,腾出一只手整理仪容,对着反光的门板确定无误后,才敲门。
叩叩叩——
没动静。
砰砰砰——
还是没反应。
韩朔带着儿子从电梯间出来,倏地脚下一顿。
却见,周奕像个小可怜一样蹲在门口,左右两边各放一束玫瑰花,听闻动静,猛地抬眼。
那双黯淡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光亮,如水潋清波,层层漾开。
“阿朔,你终于回来了……”
五分钟后,周奕坐在客厅沙发上,韩朔从厨房出来,丢给他一罐可乐。
下意识接住,触手冰凉。
阿慎坐在周奕对面,好奇的眼神打量他。
父子俩相顾无言。
韩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看,气氛越来越尴尬,周奕鼓足勇气,把倒放在地上的玫瑰花拿起来,“这是今天的……”
韩朔没接,淡淡道:“以后别送了。”
“我愿意。”
“可我不愿意。”
“阿朔……”当着儿子的面被拒绝得彻底,周奕有点尴尬,却半点脾气也没有。
这段日子他已经被韩朔的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磨平了棱角。
站在也尴尬,韩朔转身去了洗手间。
客厅只剩父子俩。
大眼对小眼,一个状若深沉,一个看似天真。
“阿慎,”周奕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我是……爸爸。”
“可我妈还没有承认你。”小家伙平静道破事实。
周奕噎了噎,“……迟早有一天,她会承认的。”
阿慎不置可否。
“你平时喜欢什么玩具?”
“……遥控赛车,无人飞行器。”
遥控赛车周奕还能理解,另外一个……
“无人飞行器是无人机吗?”
小家伙沉吟一瞬,似在组织语言如何回答这个高深的问题。
半晌,“无人机是无人飞行器的一种,主要是通过程序操控生成一系列指令,然后载体按照指令语言执行相关动作,难度各有不同……”
周奕:我儿好像很厉害。
接下来一串接一串的专业术语更是令他头昏脑涨,拆开能听懂,可合在一起就成了天书。
关键还特么是英文!
比如——
flaps(inboardflap,outboardflap,leadingedgeflaps),即襟翼(内侧襟翼,外侧襟翼,前缘缝翼)
doppler—navigation—system,多卜勒导航系统
阿慎:“你听不懂吗?”
周奕:“……”有、有点。
小家伙一默:“可是阿流能听懂。”
周奕懵逼:所以?
阿慎:“你连小孩儿也不如。”
扎心了,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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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5章 修理工大总裁
阿慎有点失望。
“陆叔叔也懂。”
“谁?”周奕忍不住反问。
“陆征,陆叔叔,阿流的爸爸。”
周奕:“……”
那他确实不敢跟二爷比。
小家伙垂下头,兴致缺缺。
周奕绞尽脑汁,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喜欢看什么书?”
“都可以,最近在看one—hundred—years—of—solitude。”他平时都看英文版,脱口而出。
这回,周奕听懂了:“《百年孤独》?”
阿慎点头。
“呵呵……好书。”虽然他只看过开头。
小家伙眼前一亮:“是不是真的有布恩迪亚家族和小镇马孔多?你去过拉丁美洲吗?那里是不是有很多神话传说?”
周奕:“……”
这个儿子好难搞!
幸好,洗手间传来的一声尖叫把他从尴尬的处境里解救出来。
周奕面色微变,声音是韩朔的。
站起来,大步朝声源处走去。
小家伙小跑着紧随其后。
没等周奕推门,门就从里面拉开,韩朔全身湿透,薄薄的雪纺衬衣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胸前浑圆的弧度。
男人只一眼便移开目光,问她:“怎么回事?”
“……水管爆了。”
“有没有工具箱?”
“干什么?”
“我试着修一下,如果不行再请修理工。”
韩朔也不敢耽搁,里面的水还四处乱喷,像个小型瀑布,“好像有,我马上去找。”
等韩朔提着蒙灰的工具箱返回洗手间,水已经不喷了。
周奕赤裸着上身,露出肌理分明的后背,此刻正面朝管道,低头检查。
韩朔稍稍一顿,眼神有些不自然的闪躲。
似乎察觉到什么,男人转头看过来,韩朔便镇定下来,上前两步,把工具箱递给他,“怎么不喷了?”
男人接过,“我关了总阀门。”
“现在什么情况?”
“水压太大,冲爆了阀门,换一个新的就成。”
“……你行吗?”韩朔抿唇。
周奕低头翻找的动作一顿,倏然抬眼,韩朔避之不及。
四目相对,又一触即分。
“如果工具箱里有备用阀门,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说完,继续低头干活。
“那我能帮什么忙?”
“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一张干毛巾?”
韩朔连忙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块白色毛巾递给他。
周奕两手一摊,有些无奈:“手脏,麻烦你了。”说着,转身背对,意思是要韩朔替他擦。
女人犹疑三秒,将毛巾扔到他身上,“自己动手。”
“诶——”
“儿子,”韩朔叫来阿慎,“你帮他擦背。”
“哦。”
周奕有些失望,但仍然蹲下来,好让小家伙够得到。
柔软的毛巾接触皮肤,能闻见淡淡的橘子香,小小的手掌,绵绵的力道,心头蓦地注入一股暖流,充斥四肢百骸。
身后替他擦背的人是他儿子!
周奕油然生出一股骄傲。
初为人父,一切都是陌生而新鲜的。
“擦干了。”
“谢谢。”
韩朔站在门边,不知道是脚下积水太深,还是洗手间冷气太足,她胸口竟然有些泛凉,萦绕着一股酸而涩的情绪,久久不散。
转身离开,朝阳台走去,她想自己应该静一静。
或者找个向阳的地方晒一晒。
换阀门不难,难的是把留在管道上剩下一半坏掉的阀门拧下来。
“阿慎,扳手给我。”
“哦。”
周奕发现小家伙认识这些东西以后,就毫无压力地支使他。
父子俩就像进了手术室的医生,一个主刀,一个递刀。
配合默契。
“拧不下来吗?”小家伙眉心紧蹙。
周奕咬牙,伴随着使力的动作,一阵压抑的低吼也随之逸出。
像被惊醒的睡狮,在愤怒咆哮。
手臂青筋暴起,胸口肌肉抽动。
韩朔进来的时候,所见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好了!”周奕突出一口浊气,把拧下来的阀门往地上一扔,然后朝阿慎比v。
小家伙蓦地展颜,小手啪啪鼓掌。
周奕正打算伸手摸摸他的头,余光瞥见门口的身影,动作一僵,又讪讪地收回来。
阿慎:“还要什么工具吗?”
“钳子。”
“给。”
韩朔没有错过周奕脸上陡然僵滞的笑容,更没有错过儿子眼里愉悦的光芒。
她突然想起一句很老套的话——
血缘是割舍不掉的。
她该怎么办?
能自私一点吗?
周奕三下五除二把新阀门上好,试了试松紧,确认无误后,打开总闸。
没有再喷水。
他轻笑,回头看韩朔:“好了。”
像完成训练动作以后,希望得到主人表扬的幼犬。
韩朔不甚自然地避开了。
周奕扯了扯嘴角,带点苦涩的味道,蹲下来,把工具箱整理好。
“衣服。”韩朔突然开口。
男人受宠若惊,一双黯淡的眼眸瞬间明亮起来:“给我的?”
“大号t恤,不知道你能不能穿。”
周奕接过来,二话不说往头上一套。
随着他两手高举穿进去的动作,上身仿佛被拉长,腹肌的轮廓愈发清晰。
阿慎惊讶地看了一眼,隐约带着几分羡慕。
虽然是大号,但毕竟是女款,衣服有些紧了,但勉强能穿。
周奕只觉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萦绕在周围,带着几分熟悉的味道。
“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韩朔垂眸,“我点了外卖,如果你不赶时间,可以……”
“不赶!一点都不赶!”
“……”
考虑到比平时多一个人,韩朔又加了两个荤菜,不过钱是周奕付的。
饭桌上,三个人,两大一小都有些沉默。
周奕老是不忘他的玫瑰花,“一会儿我找个瓶子,帮你把花插起来。”
看在他修水管的份儿上,韩朔没再打击他。
男人得寸进尺:“是摆在卧室好呢,还是摆在客厅好?要不两个地方都摆上?”
“……”
“还是,你现在已经不喜欢玫瑰了?”反正周奕记得,六年前,韩朔是喜欢的。
依旧没能得到回应。
男人不死心,还想说什么。
阿慎往他碗里夹了个鸭头,沉声道:“食不言。”
周奕识趣闭嘴。
但他从来不吃动物的头尾……
可这是儿子第一次给他夹菜,吃,还是吃呢?
吃吧!
吃完饭,周奕磨蹭着不走,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个玻璃瓶,嚷嚷着要插花。
韩朔凉飕飕看了他几眼。
周奕状若未见,默念宋白教他的八字箴言:能力要够,脸皮要厚。
最后,母子俩进卧室午休,顺手也把门给锁了。
落单在客厅的周奕:……
他还是静静插花吧。
下午的阳光,明晃而炽热,穿过落地窗又透过纱帘的时候或多或少有所削弱,因此照进室内,变得温暖而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