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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是一笑，继续说道：“你要实在不想收，我还是那句话，谁给你的你还给谁去。把话说清楚，别回头冤我一身不是。”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吃饭的时候，除了张阿姨，大大小小五个人围了一桌，气氛却是冷到不行。司振远是照常一样的不说话，肖雅和司淼也冷着不说话，宋嘉一见这场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不说。司晓旭虽然是个孩子却也感受到了这气氛不太正常，他刚刚和宋嘉玩得很开心，见宋嘉不说话，就难得地一直乖乖吃饭，只想快点吃完，好再去跟宋嘉玩。
最后还是肖雅打破了这种尴尬，“以后想来就来吧，我也不拦着你来看你爸，别再每次都跟张妈打听我在不在家了。”
司淼也不答话，仍是低头吃饭，心里却默默地“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松了一些。
答话的却是司晓旭，“妈，你说谁？”说着伸出一根胖乎乎的手指，指了指坐在对面的宋嘉和司淼，“是他还是她？我爸除了是我爸，还是谁爸爸？”
话虽这么问，但他到底是对上次在医院里的情形有些印象的。上次在医院，外婆冲着吼的人应该是那个女的，那时候他们俩虽然也坐在一起，但那个男的是拉着那个女的的，要不然，他今天看到他的时候也不会什么都不管就冲过去和他玩了。
肖雅看了看司淼一脸淡漠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不想认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便摸了摸儿子的头发说：“乖，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一点妈妈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懂了。吃饱了吗？吃饱了就玩去吧。”
司晓旭一脸狐疑，但还是听话地放下筷子，拉着宋嘉离开了饭桌，稍微走远一些，还在饭桌上的两个人就听见他在问宋嘉：“叔叔，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我姐姐对不对？”
然后就听见宋嘉一笑，“你叫她姐姐，怎么叫我就成叔叔了？叫哥哥！”
听见答案的司淼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个宋嘉，倒还算聪明，没直接告诉他是或不是。对于司晓旭，她确实是介意的。离婚才九年，孩子却已经11岁了，她妈妈还在家里，她怎么也没办法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弟弟。可犯错的是大人，他跟自己一样都是无辜的，小孩子不懂，哥哥姐姐的想叫也就叫了，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一旦认下了这个弟弟，也就意味着她彻底原谅了司振远以前犯下的那些错了吧？
而现在，她还做不到。
047
吃完饭略坐了一会儿，司淼便说要回南京了。原本问了张阿姨以为今天肖雅和她儿子都不在家她才来的，没想到他们提前回来了，她才觉得没必要再多待，就想早点回去。
见司淼要走，宋嘉就也一起走了。两人走到楼下，宋嘉习以为然地就说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司淼还是一边走一边看着脚下，眼皮也没抬地说：“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
宋嘉嬉皮笑脸地说：“走吧，也没多远，就给我个机会表现表现。”
司淼：“真不用，你从这里去南京是不远，但你回头从南京回家就远了。这一来一回的，太麻烦你了。”其实她想说的是他为她这么费心，根本得不到回报，还是省省吧。但这话说出来太残忍，她终是忍住了。
宋嘉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这一天，他跟她说什么她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发出去的信号都被她巧妙地回避掉了。他要是再看不出来她这是在拒绝他，那他就成傻缺了。
他轻轻扣住她的手肘，止住她即将要走过他车子的步伐，淡淡一笑，“今天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空，就这一次，以后你再想蹭我的车都不一定有机会了。”
司淼转头看到他的眼睛像波光粼粼的湖水一般深不见底，心里微微一动，居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好深情好深情，不由得就心软了。
她不敢多看，只一瞬就撇开眼去，微微侧身，别开他扣着她的手，轻轻说道：“那走吧。”
宋嘉嘴角一勾，绕过车头走到另一边上了车。司淼比他先上车，才一坐上去就觉得自己刚刚大概是鬼迷了心窍了，居然会中了宋嘉的美男计。
也不知道他用那一招骗过多少小女生了。司淼摇了摇头，暗笑自己还是大意了、心软了。
宋嘉上车的时候刚好看到司淼在摇头，就问她为什么摇头。司淼回说没什么，随即就扯开了话题，“我看你跟那孩子玩得挺开心的，你们俩挺要好的啊？”
宋嘉笑着答道：“是啊，小孩子嘛，谁陪他玩他不就跟谁好啊，他们又不会想那么多。”他开着车，说完就用余光瞄了眼司淼的表情，见有些黯然，便接着说道，“他一直问我你是不是他姐姐……”
“行了你别说了。”司淼不想听他讲下去，也不想知道那孩子怎么想她，冷声制止道。
要换做是以前，宋嘉肯定就不再说下去了。可今天，大概是因为她一直这么拒绝接受他的心意吧，好像反正情况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他胆子就大了起来，坚持说道：“我知道你介意他已经11岁这件事……”
司淼一听这话便猛然转头看向宋嘉，惊讶于他居然对她家的情况这么了解，也居然知道她矛盾纠结的点在哪里！
然后便听到宋嘉继续在说：“但是他还小，他什么都不懂，他只知道你叫爸爸的那个人也是他爸爸，而且你明显看起来比他大，那你就应该是他姐姐。”
他转而轻快地一笑，问她：“你知道他一直弄不懂的是什么吗？”接着也不管司淼，又自己回答起来：“你说他人这么小吧，居然还知道问他妈妈得几岁生孩子，才能生出你这么大的姐姐来！”
宋嘉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然后又定下心来说道：“你看他什么都不懂，也根本没有恶意，当年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出生给你们家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这不能怪他。”说完才小心地问道，“你说对不对？”
司淼轻叹一口气，跟着说道：“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但他是他们俩的儿子，我妈还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呢，我不能在这儿对他们和颜悦色还又笑又玩的，这会让我觉得我背叛了我妈！”
见她说得有些激动，宋嘉缓和着语气慢慢说道：“我懂我懂，但我的意思其实也不是让你对他们和颜悦色，也没有要你跟他们有说有笑跟一家人一样。只是孩子是无辜的，你是不是可以……以后来看叔叔、碰巧又见到他的时候，别把他当仇人，就把他当成普通人家的小孩子，稍微打个招呼逗他两句或者只是给个笑脸？小孩子嘛，你今天板着个脸对他，他还以为自己惹到你了呢，见你还有些怕……”
宋嘉知道自己这三言两语的说服不了她，于是又给她出了个主意，“其实你妈那边也很好对付的。就像你现在来看叔叔一样，我敢打赌你肯定没跟你妈说对不对？我们都这么大人了，很多事情都有了自己的想法，我现在做每件事都不一定跟我妈汇报了，更何况是你？只要别让她知道，你自己把握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要原谅谁、又不原谅谁，不都是你自己说了算么。都说孩子对爹妈都报喜不报忧的，不都是一个道理？”
宋嘉说完便用余光去瞥司淼的表情，想知道自己这样说话会不会惹她不高兴，毕竟他这是在教唆她瞒着她妈和司叔叔那边暗度陈仓哎……
谁知司淼却是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般忽然一笑，说：“看不出来啊，你这劝人的功夫也是一套一套的啊！以前藏这么深，还真没发现啊！”
宋嘉得瑟地一笑，眉毛重重一挑，说道：“男人嘛，总要有点思想的！”
司淼：“是！不然怎么忽悠人家小姑娘是吧？”
宋嘉摇着头笑了笑，并不接话。
司淼转眼一想，稍稍坐起身子歪过头假装恶狠狠地逼问道：“你说你这么有自己的想法，之前怎么还假惺惺地找我来取经呢？还说什么请教感情问题，是不是故意消遣人的！”
宋嘉微微撇过头，笑着说：“我消遣你干嘛，为什么找你，你还不知道？”
司淼心头一跳，立马收回身子坐好，嘴里却在低声嘟囔：“看来我的第一感觉还是没错，这是下了一盘很大的棋啊……”
宋嘉抿嘴一笑，却不再说话了。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她又一次故意岔开话题，就是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了。不管她听没听进去，总之已是多说无益。
车里恢复安静没多久，就响起了一串电话铃声，是宋嘉的电话。
他接起来，语气熟稔而随意：“干嘛，找我有事啊？”
司淼心想，应该是个男的。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只听宋嘉语气一转，变得急切中有些担忧，“什么？那你们现在在哪？”
“行，那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收起电话，宋嘉一边打着方向盘调转车头，一边略带抱歉地对司淼说：“不好意思啊，我朋友他妈妈生病了，我得去看看，送不了你回去了。”
司淼：“生病了？看你这样子，是很好的朋友啊？很严重？”
宋嘉皱着眉头，眼睛也微微蹙起，答道：“初中就在一起玩的兄弟，老去他家吃饭。”
司淼点点头：“那是该去看看。你就前面靠边把我放下吧，我自己打车去车站就行了。”
宋嘉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是他自己好说歹说才争取到这个送她回去的机会的，现在把人带到这荒郊野外不好打车的地方，却又说临时有事要把人放下，怎么都有点放人鸽子的意思，虽然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又说了个“不好意思”，解释道：“其实如果是别的病我可能晚一点再去也没关系了，偏偏……他妈得了个和我妈一样的病。反正之前给我妈动手术的那个医生我熟，现在他开口了，我总得去看看能不能说上两句话不是么。”
司淼心里“噔”的一下，想起向阳以前跟她说过她阿姨得的可是癌症！当时她还为了照顾她阿姨、帮她完成心愿，连过年都没回自己家，陪着阿姨去北京玩了一圈。结果还不小心被同事拍到她和宋嘉的照片，就都误以为他们俩是男女朋友，搞得当时的齐锦夏生了好大的一个乌龙气。
宋嘉还在继续说：“这边不好打车，要不我直接把你带到医院吧，那儿离火车站也不远，打车也方便。还是……”他停下来看了司淼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你今天没有别的安排，要不你就跟我一起过去，等我办完事情我再送你回去？”
司淼本想说其实就因为她今天没别的事，所以自己慢慢坐车回去也没关系。可是她突然被他那个小心翼翼又可怜兮兮的样子弄得心里莫名一酸，一想到之前她爸爸出事住院的时候他都一直陪着她的，现在他朋友的妈妈生病住院，她却要先走，把他一个人留那，好像有点忘恩负义、卸磨杀驴的意思？是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那就跟你一起去看看吧。”就当是礼尚往来了。
宋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地一愣，但很快又随之一笑，说道：“好”。
048
他们去的是另一家医院，跟之前司振远住的不是同一家。宋嘉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停车位，又带着司淼直接走到住院部，在电梯里按下九楼。
司淼跟在旁边，想起他说他妈妈也得的这个病，不知道他现在看到好朋友的妈妈也这样，心里是什么感受。
一出电梯就是个护士站，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见是他们便迎面走过来，勾上宋嘉的肩膀说：“来得这么快，你正好在这儿？”
宋嘉：“嗯，来这边有点事。你妈呢？人怎么样？”
那人回答：“刚办了住院手续，我爸陪着呢。”说完又看了眼站在另一边的司淼，压低了声音问道，“新交的女朋友？”
宋嘉立即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对司淼说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兄弟刘帅。”然后又转头对刘帅说，“这是司淼，一个朋友，今天正好也在这，就一起过来了。”
刘帅意味深长地一笑，挑着眉说道：“哦～朋友啊。”
司淼假装没听懂里头的意思，朝他点头一笑，说了声“你好”。
宋嘉领路，三个人走过七拐八拐的走廊，来到一间办公室。司淼抬头扫了一眼，主任办公室。
门是开着的，宋嘉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打起笑脸喊道：“孙主任！”
孙主任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可能因为是医生，少见地没有啤酒肚，看着很是健康，人也有精神。听见声音抬头见是宋嘉进来，身后还跟着人，便笑着回道：“你来啦，你妈妈最近还好吧？”
宋嘉拉着刘帅走进去，也不来那些客套的，直接就说：“我妈挺好，不过我朋友的妈妈，查出来也这个病，还是得来麻烦您了孙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