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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轩忽然打了个寒噤。
“老公，你冷吗？”展颜大惑不解。
“今天中午科室里的空调开得很低，大概有些感冒！”乔轩笑着说。
正文 第八节 家务事（上）
这天夜里展颜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空旷的原野上，四周黑雾弥漫，只看得见一张大床摆在面前。床上满是蜘蛛网，飘飘晃晃，周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声响，似乎是风吹的声音，似乎又是什么在呻吟，不一会儿她就吊在了床上面，在蜘蛛网上随着那声音飘啊飘……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四处找寻乔轩，“乔轩！”展颜恐惧之至，想叫却怎么也叫不出来，直着脖子一个劲地叫，嗓子里只发出嘶嘶的声音。
她吓得在被窝里缩成一团！
“老婆，老婆……”乔轩的手在摇晃她，展颜忽地睁开眼，已经是清晨，阳光灿烂，乔轩的脸近在咫尺，满脸关切看着她，温柔地说。“老婆，你做噩梦了？”展颜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好可怕……”她喃喃地说，紧紧贴在他的胸前。
没过多久乔轩轻轻松开她，“老婆，我该上班了，你多睡会儿！”展颜还沉浸在梦的回忆中，紧紧抱住他不愿松手，乔轩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乖，我要迟到了！”展颜只好抱紧了被子缩进被窝。
然而展颜很快就听见梁芷柔的木屐咔哒咔哒行来，在门外故作矜持喊：“展颜，展颜！”
展颜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连忙从床上跳起来。
她以军训时候的速度穿好衣服叠好被子，瞬间到了楼下。乔天阳还是雷打不动的看着晨报，从眼睛的上端觑了她一眼。梁芷柔优雅的坐在沙发上，眼睛兀自看着墙上的挂钟，见到展颜下巴扬了扬，指向对面的沙发。展颜在对面坐端正。
梁芷柔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时她的一只手翘了个兰花指搁在沙发上，指甲修剪得很漂亮，上面涂着淡淡的指甲油，还贴了亮片，亮晶晶夺人眼，更夺眼的是无名指上戴了个璀璨的大钻戒，足足有一克拉的样子，像个光芒四射的花生米。
她的手很漂亮，但是展颜知道她不是叫自己来欣赏手部艺术的。
“展颜，你知道李阿姨的家在哪里吗？”梁芷柔温柔地问。
“在乡下吧，不知道！”展颜老老实实回答，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阿姨的家在乡下很远的地方，回去一趟很不容易，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梁芷柔把手指扬起，端详着无名指上的大钻戒。
“哦！”展颜想了想，只想出这个回答。因为她实在不知道李阿姨的家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乔轩爸爸年纪大了，我的酒楼里也脱不开身，这家里的家务事……”梁芷柔顿了顿，眼睛灼灼射向展颜，“你是教师，这段时间正好休暑假，家里的事你就多做一些好不好？”很诚恳的话，也是商量的语气，只是那双眼睛有点泄露她咄咄逼人的安排。
展颜点点头，“我知道了，妈！”
“那好！”梁芷柔站起身来，“我现在要到酒楼去，你先把你爸爸的早餐做了再去买菜吧！”
“中午简单点，注意荤素搭配，乔轩他爸爸身体不好，要注意他的饮食习惯。”这时身体不好的乔天阳放下了手里的报纸，露出红光满面的脸，专心听着对自己的评价。梁芷柔拿起皮包，“还有，家里的卫生也该打扫一下，地板要擦干净，床上的被单该洗洗，厨房要大扫除，卫生间的马桶什么也要好好刷刷……”
“我们的衣服已经放在了篮子里，你洗的时候注意把浅色衣服和神色分开洗，衣领袖口要仔细搓一搓。”梁芷柔没等展颜回答一口气说下去，最后在门口站住，“老乔，你身体不好吃完早饭就去外面和老朋友们打门球聊天去吧，家里的事，展颜会做好的，年轻人就应该多锻炼，想当年我们年轻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摇了摇头出门去了。
展颜怔了片刻，站起身来到厨房去，边走边问：“爸爸，你吃什么？”
“最近胃口不大好！”乔天阳皱了皱眉头，“就随便点，做一碗番茄蛋面，煎两个荷包蛋搁在上面，再加杯豆浆，把昨天买的小笼包子蒸四个……”
展颜打断了他，“爸爸，我不吃小笼包子！”
“那个是我吃的，你吃什么自己做吧！”乔天阳叹了口气，“哎，最近胃口不好，改天上医院开点健脾开胃的药吃吃。”
展颜愕然了。
伺候完早餐就急急忙忙跳着出门去买菜，想到一大堆的衣裳，大面积的地板，还有床单、马桶，展颜简直要发疯。幸好在外面念书的时间长，她养成了自己洗衣做饭的习惯，要是搁在寝室里几个家里娇生惯养的同学身上，还不得吓死。
这一天在手忙脚乱中度过，买完菜回来，赶紧的开始煲汤，这是乔天阳安排的排骨炖莲藕，得先小火慢慢熬。趁此机会展颜抓了衣服开洗，洗衣机里转动的时候展颜已经在地上满地趴着擦地板……
就是佣人、钟点工，恐怕都没有她这样的高效率。晚上乔轩回家的时候，展颜正在厨房忙碌不停，一边做饭一边还擦着周围的瓷砖。
乔天阳在阳台上侍弄着他的花草，梁芷柔在沙发上躺着听京戏，兰花指优雅上翘，嘴里曼声唱道：“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未曾开口……”
“李阿姨呢？”乔轩洗了洗手问。
“回家了！”展颜戴了厚厚的手套从微波炉里端出糖醋排骨，赶紧脱下手套又去翻炒锅里的青菜。
“回家了？”乔轩想起昨天晚上在楼下听到梁芷柔叫住李阿姨：“你很久没回家了，回去休息几天吧！”
“老公，我的脚好疼，我一天都没坐一下！”展颜小声地撒娇。
“做什么脚疼啊？”乔轩小声问。
“洗衣服擦地板，洗被单还有刷马桶，还有……”
乔轩看了看外面稳坐泰山的梁芷柔和乔天阳，眉头轻轻皱了皱。吃完饭乔轩赶紧收拾碗筷，要帮展颜洗碗，被梁芷柔叫住了。
正文 第八节家务事（下）
“乔轩，洗碗的事，让展颜做就行了，今天我的脖子疼得很，来帮我揉揉！”
晚上展颜躺在床上，累得连翻身都困难，乔轩揽住了她的头，低声说：“对不起！”
“算了，我也不想刚结婚就和你爸爸妈妈闹让你难做，多做点也没什么，就当是体育锻炼，减肥！”展颜反倒安慰他。乔轩心疼地替她按摩腿脚，展颜很快就呼呼睡着了。
劳动得太好，睡觉也格外的沉，但是展颜还是重复了昨天的梦，又是冷汗淋漓醒来，却不见乔轩的身影。展颜睡眼朦胧瞧了瞧床头柜上的闹钟，还没有看清楚就听见外面有依稀的高声呼喊，本来房间的隔音很好听不见，但是这是安静的早晨，所以那呼喊声也通过外面传了进来。
谁家清晨就吵架啊？展颜迷迷糊糊想，打算再睡会儿。可是忽然一个激灵跳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偷听。这下听见梁芷柔的女高音，完全不逊于舞台上美声唱法的气流，击破长空嗡嗡嗡……
展颜赶紧折回床上，看看闹钟——六点！大清早的，昨天又没有做什么事惹怒她，应该不是针对自己，这时就听见乔轩的声音回了几句，然后疾步回房来。展颜赶紧的钻进被窝，以防梁芷柔追着进来发现自己偷听。
乔轩的脚步在门口稍稍轻了一点，展颜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只有乔轩的脚步声没有梁芷柔的。乔轩轻轻关上房门，在电脑椅上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在镜子里死死盯着自己的样子。
夏天的清晨太阳出来得早，虽然才六点多，屋子里已经看得很清楚。展颜偷偷在后面看，看见乔轩本来气冲冲的脸上忽然出现一种奇怪的表情，似乎是极其厌恶的瞧着镜子中的人，并且狠狠扯了几下头发。
展颜吓了一跳，还是装睡等着看乔轩还要做什么，乔轩忽然从镜子前折回来，展颜赶紧闭上眼。只觉得乔轩在床上坐下了，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将额头抵着她的，低声说：“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在这个家里受苦！”
展颜翻了翻身背对他，心里说不出的疑虑。
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乔轩走后，展颜正在厨房里给胃口不好的乔天阳做一头牛吃的早餐的时候，梁芷柔咔哒咔哒踱进来，很关切地说：“颜颜，昨天是不是很累？”
展颜翻着锅里的荷包蛋，言不由衷，“不累！”
“那就好，年轻人连这点事都叫累的话，就太娇气了！”梁芷柔忽然语重心长地说：“乔轩干的工作是讲究精细的工作，没有休息好的话会影响手术台上的操作，万一出了点医疗问题那就是大事了！”
“是啊！”展颜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叫他那么早起来帮你打扫卫生，害得他没有休息好？我们乔轩从小就不做家务，现在还要一大早就起来帮你擦地板？”梁芷柔忽然提高了声音，眼里射出一道犀利的光。
展颜愣了一愣，“擦地板？”终于想明白了先前发生的事是什么事。
“妈，”展颜只觉得血一阵阵往头上涌，她强自压住内心的愤怒，反复提醒自己：冷静，冷静，不久就可以搬出去，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僵！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说：“第一，我没叫乔轩帮我擦地板。第二，地板是全家的，我作为媳妇该擦，但是不是我一个人的。第三，我一心想孝敬你们，你们年纪大了应该休息，所以我会继续做其他的家务。”
展颜在学校是教数学的，思维逻辑非常严密，所以这一开口，梁芷柔竟然不知道怎么还击，只好冷笑几声退了出去。
乔天阳显然听到了这番争论，一会儿吃早餐的时候就皱了皱眉头，“这面太淡了，该再加点盐！”眼睛望着展颜。他在家里的位置是绝对的领导地位，在这里我们是指他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就是一点点小事，平时都不会自己动手。展颜心里厌恶透顶，假装没看见，站起来去收拾其他东西。
梁芷柔狠狠瞧了瞧她的背影，起身噔噔噔拿来食盐，随即高声安排今天的工作：“展颜，储藏室很久没收拾了，等会儿洗完衣服麻烦你收拾一下。中午你爸爸要吃清蒸鲈鱼，待会儿你去市场上买一条……”
还没安排完就听见电话铃直响，梁芷柔走过去，“喂，”声音轻婉温柔，说不出的娴静，“你找谁，哦，你找展颜啊？她现在……不不不，她不忙！我帮你叫她！”在话筒外面亲切地叫：“颜颜，颜颜，你的好朋友找你！”
展颜赶紧洗了手擦着围裙走出来，从笑咪咪的梁芷柔手里接过电话，“凌双双啊，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几天没看到你了，找你出来逛逛！”凌双双说。
“你叫我和你出去办事啊？”展颜看了看梁芷柔的脸色，后者正聚精会神听着，展颜大声说，“我很忙，家里……”
还没说完梁芷柔就连连摆手，“去吧去吧，和朋友好好玩玩！”并且在电话能听到的范围内温柔的亲切的但是大声地说：“颜颜，好好玩，妈妈最理解和支持你们年轻人了！”
午餐的时候展颜驱逐了凌双双，到了医院门口的一个小餐馆坐下给乔轩打电话，“老公，快出来，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吃午饭！”
“你在外面？”乔轩又惊又喜，不一会儿就急急从医院出来，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出来了？”
展颜瞪大了眼睛。
“我的意思是说，我妈她，怎么会同意你出来，你没和她闹吧？”乔轩有些担心的样子。
展颜高深莫测地笑了，“山人自有妙计！倒是你，要好好交代早上起那么早干嘛去了？”
“没干什么！”乔轩一口否定。
“还没什么，你妈大肆教育我你从小就不做家务，说我逼着你帮我！”
“我从小不做家务，”乔轩冷笑，“我从小到大都做家务，那时候我们家还没钱请阿姨，星期天我就得做大扫除，把全家的衣服被单洗干净，还要折叠好放到柜子里……”
“你爸你妈呢？”展颜愕然。
“我妈那时候很忙，我爸那个人你也看到了，就是自己的事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酱油瓶倒了也不会扶一下。我的作业都是星期六晚上连夜做完，星期天的时候忙碌一整天都忙不完家务，做得不好还要……”乔轩忽然闭了嘴，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
展颜凝视片刻，伸了手过去握住他的手。她忽然高兴地笑起来：“今天中无我们吃什么，我饿极了，我没钱该你办招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