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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够了!”郭骁突然暴怒的吼。
“鸟屁!”
苏路也抬口一句粗话,狠狠的冲小满顶去。
“苏路!”年轻女教师很努力的让脸上晕开作为一名纯情女知识分子应当表现的恼羞,“太过分了!这是学校里,你放肆给谁看啊!出去!稻田里站上一小时!”
苏路冷哼一声,也不争辩,升脚套上运动鞋,就往外走。郭骁突然就急了,撒开了手肘弯不由分说横扑拉住,“喂,等一下。”
“撒手,真脏。”
苏路头也不回,跳着单脚系鞋带。
老师扶紧了郭骁直往旁边带,“别争了,像什么样子,我知道不关你的事,快去睡吧。”
郭骁不晓得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只是看那背影走一步心里就慌一分,恼火得抬手甩开身边的阻力,紧拉住苏路不给走,“让你等一下没听见啊?”
“干吗!”苏路厌烦的拧起眉尖喊。
“我……”郭骁咽了一下,终于不假思索的冲出堵在喉咙口的话,“以后再不会了。”
苏路脖子一疆,只听见惊天动地的响,班主任被郭骁一摔,失去重心地直往下跌,生猛狠准地压在小满身上。
“啊,”小满眼前一黑,撕心裂肺,“沉……”
“瞎说!怎么沉了?”恼羞成怒,“郭骁,你一起罚站!两小时,少一分钟不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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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月光下稻田里,不知名的小虫啾啾叫,苏路受伤的眼神一再闪,郭骁像被浸满了水的棉花,有生以来的观念颠沛流离。
叛徒两个字居然让他剧烈的脆弱难过。像一种原生的咒语,毫无污染地攻击入大脑,层层过滤,凝聚成铅快,堵得透不出气来。
站在风口,呼吸里全是野草的青涩味道,苏路挑着眉梢讥笑一声,径自跑去一旁坐下,搁着二郎腿,撅起嘴皮哼歌。
郭骁扒拉一下还有些湿的头发,“起来,站好。”
苏路就跟听昆虫放气一样,毫不搭理,反而更欢快地唱出声来,郭骁仔细一听,居然是“起来,不愿受奴役的人们……”,不禁又气又笑。
“快站好吧,待会儿老师准来,你以为真会让我们在这儿杵上一百多分钟?犯傻啊!”
苏路索性扭过头,含着一根稻梗大声唱歌。
“喂,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郭骁眉头皱紧,踱着脚跟走到苏路身前,瞧那一脸不把自己当活人得死相,忍不住有些生气。
苏路挑衅得一口啐开麦梗,眼神冒火的回瞪过去。
不知道对峙了多久,郭骁只觉得田野的风吹的背脊发凉。一种无法言明的骚动压抑不住,在两人争峰相对的青春里浮现。
“你好心?”苏路满脸为民除害的正义,“你好心这世上肝癌肺癌食道癌全都根治了!我还不知道你那些糟劲事?装的!全他妈装的!你是真为了我着想?你当谁弱智啊?你是怕老师到时候责怪你没督促同学,你是怕丢了你大支书的面子!”
指责像枪眼乱射,郭骁觉得跟眼前这个人在一起,就冲破了清醒的理智,怒气和难堪汩汩滔滔的汹涌,“谁配说谁?你是好人?只考虑自己,说你自私怎么了?你就是自私!还不容别人说啊?”
“那也比你强!”苏路火的连鼻尖都憋成了紫红,不客气的撩准郭骁的膝盖踢。
郭骁闷哼一声,跌坐在苏路身边,好像傻了似的沉默半晌,苏路悠哉的哼着“如果你死去,请不要再醒来……”。
郭骁忍不住呛笑了一下,“喂,你刚才为什么口口声声骂叛徒?是不是特别难受?”
“滚。”苏路有点不自在。
“是不是因为觉得我背叛了你,特别受伤?如果对方不是我,你还会不会也这么生气?”
“你再凑近,我翻脸啦!”苏路的脸色开始发青。
“你是不是在期待我道歉?”郭骁一步步挪近,俩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越来越紧绷。
“我傻才信你!”苏路倔强的直起背脊。
“…………”
“我傻才信!”苏路紧抓住丝毫的上风不敢松手,咄咄逼人的越说越来劲,“你会道歉?你会真心道歉?我呸!什么以后再不会,你骗鬼呢!”
郭骁脸色一沉,横过手臂逼着苏路躺靠在麦堆上,“我说以后再不会就是不会,你没资格不相信。你凭什么不依不绕的?我对你还不够客气?你整天冲我不阴不阳的死人脸,我跟你计较过没?”
“哈……”脖子被他的手臂拦掐着,姿势暧昧而迷离,青春期骚动跳跃,长期以来彼此心照不宣的纠结在胸膛沸腾,苏路脑子火热,冲口而出“你对谁不客气啊?你对谁不好啊?可你对谁是真心的好?”
“……”郭骁眼神黝黑黝黑,“那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我只对你真……”
“啊——!”苏路突然惊声大叫起来,硬生生堵住郭骁的话,“有东西飘我嘴里了!”
郭骁脸色复杂的看着他的夸张,“你这孙子快放开我,”苏路挣着手,“什么东西?脏!”
“脏么?”郭骁懵红了眼不肯放松,瞅着苏路要命的挣扎,鬼使神差的俯下脑袋,“我看看。”
混乱中,是苏路的舌头先窜上了郭骁的唇,滚烫的,火热的,软得像条蛇,郭骁喉结一缠,咕哝的骂了一句,嘴巴开了,那条蛇是勾魂的妖。
纠结在一起,惊慌的眼瞪住惊慌的眼,知道出轨了,知道不可以的事情发生了,但逃避不了火热缠绕的湿润,口腔被对方舔遍了,嘴里全是他的味道,唾液混杂在一起,亲密得失去了分寸,怎么会这样子。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这样子…………
苏路脸色越来越铁青,猛然间一凛,发狠的推开郭骁,郭骁踉跄后仰,俩人白痴似的对瞪半晌,苏路昏天黑地得跌跌撞撞跑到河岸边——
“咯……”死死呕吐出来。
“怎么了?”班主任终于大驾光临时,只看见苏路垂死的干呕,一下发了慌,乖乖,擅自体罚导致学生病倒,这可不是好玩的,师威是要逞的,奖金不能被扣的!也顾不上一旁倒在麦堆上用手臂盖住眼睛的郭骁了,“没事吧?快快,回去吧。老师也就是一时气了,苏路你别吓……”
身影渐远,随后的小满拉起郭骁,“他……是不是着凉了?”
郭骁脸色空洞,不死不活的答腔,“……没着凉,是着魔了。”
接着,也不搭理小满,只管闷头回去,进屋后看看用被窝把脑袋蒙地死紧的苏路,眼眶一疼,掀起被子睡觉。
4
好事不出门坏事一泻就千里,第二天全年级都知道俩人吵得天崩地裂,郭大支书甚至冲撞老师,这着实让苏路偶像了一把。
之后在一通争当四好新人的教育下,俩当事人总算能难看的抽着嘴角点头招呼。但刻意逃避彼此,太过年轻,不懂那出轨的火热究竟代表了什么。只是模糊明白,小心!要小心!如果再踏一步,你会看见万劫不复。
很快的,高二即将结束,最后一堂体育课测验跳马。郭骁先跳完,随老师左右站开,保护之后的同学。
“苏路,轮到你了,别发愣啊。你是最后一个,跳完就可以下课了呢。”
“奥……”苏路眯了下眼。
助跑,起跳,撇腿,动作漂亮,一气呵成。
落地的瞬间,似乎有些向右滑,郭骁犹豫着伸手,但一个轻晃,苏路稳稳的扎地。
“好!”老师满意的打上分数。
“苏路。”郭骁蒙头喊住。
“什么?”
“你留下来,帮我收拾垫子。”
“……干吗是我?”
“少废话。”
空荡荡的体操房,俩个瘦瘦的少年闷不吭声的收拾,眼看干完了,苏路突然往郭骁手上最后那垫子猛力一坐,郭骁眼神闪着,撒手在他身边坐下。
汗味冲进对方的鼻腔,沉默无语。眼睛亮晶晶的,看他的鞋尖。
“你会去物理班吧?”郭骁先开的口,声音有些模糊。
“嗯,那当然。”苏路哑着嗓子答应,高三分班细,理化各有侧重。“你呢?”
“留在化学。”
“恩……”苏路又哼了一声。
“再熬一个星期,你就可以和我两清了。”郭骁一字一字的敲打着苏路,“等毕业后,就丝毫不相干了。高兴吗?”
“…………”苏路死死掐自己的手心。
“……我先走了,你记得把这块垫子收好。”郭骁站起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铁门关紧,一片黑暗。苏路脸埋进膝盖,手肘抱住头。
回到教室,苏路把体操房的钥匙扔在郭骁桌上,“喏。”
郭骁正咬着铅笔和练习题殊死搏斗战火纷飞,头也不抬,“你嗓子怎么沙沙的?刚才不还挺好呢?”
“你管的着吗?”苏路冷哼一声。
高三才开始,苏路就恍然发现,自己和郭骁真的隔开很远很远了,教室一东一西,加之课业繁忙,偶尔在走廊上遇见,皮笑肉不笑的打个招呼就算很客气了。
郭骁的风评越来越好,八面玲珑功已经趋于臻化境界。
苏路也是老样子,有时候发呆的想想,他俩各自的阴暗面越发不可收拾了,真是差劲。
高考成绩公布之前,大伙儿回校拿毕业证书。
郭骁满校园晃了半晌,突然撒腿跑去体操房。
铁门没有锁,他走进去,抽张软垫铺地上,仰面横躺下来,拿毕业证书盖住眼帘,模模糊糊得哼起歌。
听到有人进来,郭骁从眼皮底下溜着瞅,等看清楚时,嘴里不知觉的跑了一个音调。
苏路拖沓着脚板,绕郭骁走了一大圈,高高在上得意非凡的架子揣了半天,见那人根本不搭理,没趣的吭了一声,作势要走。
“等一下。”郭骁呛着嗓子叫。
“……”苏路没吱声,但乖乖得停下了脚步。
“……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我喷——!等了半天,就他妈这么句没水平的乱七八糟,苏路差点没给呛死,“你怎么不问我家养了几口猪?”
“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郭骁没丁点儿笑意,睁开眼睛,坚持的盯住苏路问。
“差劲。”好啊,就今天结账吧,“热心亲切和蔼有礼乐于助人谦虚好学,全是装的。你心底瞧得起谁啊?你把别人都当作衬托你优秀接受你恩泽的工具吧?说穿了你看谁不是垃圾啊?”
“还真透彻……”郭骁苦笑,“差劲?你也……”
“我比你强!”苏路脸红脖子粗,“我自私,但我不拿别人当孙子耍!你和三班那胖子结对,你真用心帮他了?我呸——,你压跟没耗过时间和他一起复习,就拿那套参考资料打发他呢!偏就运气好些,摸底考居然让他给考到了,乖乖,就又成了你的丰功伟绩,就那种傻子还乐颠颠帮你歌颂戴德。”
郭骁跨下脸,“政治资本你懂不懂?你知不知道以后上大学甚至找工作,就需要……”
“放屁!少说那套伪哲学,我犯恶心!”
郭骁长叹一口,又躺回垫子上不动弹。
空气凝滞了会儿,发言权进行易手。“那晚……你为什么那样?”苏路浑身别扭。
“哪晚啊?”躲躲闪闪。
“别装傻,”脸皮红成一圈辣椒酱,“就是……高二学农……那晚……”
“……”很长的沉默,苏路正打算进行暴力合作时,郭骁坐直了身体,很认真的看着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鬼迷心窍了一样。”
苏路想骂你他妈说谁是鬼呢,但插不上嘴,“你那句叛徒把我给懵呆了,突然就有罪恶感……我承认我从没对谁真诚过,可是你……你看起来那么受伤……我就真的想把真诚挖给你……”郭骁抓着头发,从没见过他这么无措,“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着了魔一样……,你硬拦了我的话,我急傻了……,你又那样扭……我就……就……”
“够、够、那个够了!”苏路结巴得很有水平,颇具摇滚味,,脸皮已经从辣椒酱晕成了番茄沙司,“你……你是不是……变态?”
郭骁张大嘴,愣愣的样子,苏路无措的指手画脚,“就是……是,那种不喜欢女生……只、只……”
郭骁缓过神来,好像很因为被拦了话头而生气,挎下脸说,“不是。”
“奥……”大大松了口气。
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你他妈干吗亲我!!”
苏路火爆的吼出惊天动地的怒气,嘭的摔开门。
郭骁呆了半晌,捏紧毕业证书委屈的笑了一下,离开时,没忘记锁上铁门,吱呀一声,在光与暗的交界点,把青春无法抑制的茫然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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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苏老娘瞅着高考通知上“第一志愿:x大应用物理系”的字眼,笑的满屋子抓宝贝儿子亲脸。
被糟踏够的苏路打电话给青豆报喜,那家伙磕磕碰碰的考上个大专,总算完成了既定目标。
“对了,知道郭骁没?就校长那心头肉。”青豆根本是个八卦聚宝盆。
“呃”苏路一顿,“分班后就没什么接触了。”
“嗯,我昨儿听化学班一哥们说来着,郭骁高三整年成绩下滑的厉害,起初老师以为他压力太大,可后来觉得也不像,就是心不在焉,这次考的好像离目标差老远。”
红袍青袄在心里扭秧歌,可苏路却觉得腻的难受,一点都欢快不起来,怔怔的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