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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你愿意可不成。”东阳似乎早就料到阿虎会一口答应,微扬唇角,却不惊喜,“婚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拜师也是同一个道理,草率不得。今日在下大胆,烦请卓公子来做这媒人。”他一转眼,瞟向一旁抬首悠然赏月的卓逸。
“媒人?有趣有趣!”卓逸抚掌大笑,“本公子年方二十,虽青春年少便历经人世沧桑,却还没做过这媒人,今日本公子便遂了你的心愿,将阿虎许给你了!”
他迅速以旁观者的身份将阿虎卖了出去,晚珞狠狠瞪他一眼:“我不同意,你这个媒人再热情又有何用!”
“哎呀,晚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以阿虎的姿貌,能被这美人儿如云的西山看上可是一段风月佳话,你若再百般阻扰,不就亲手断送了一段大好姻缘!”卓逸见她执迷不悟,痛心疾首般感慨万千。
这次,阿虎和晚珞同仇敌忾,齐齐瞪将过来。
“卓公子此言差矣。”东阳却不领情,辩驳道,“依在下之见,不出四年,这黑娃子必定也是倾倒众生的翩跹美少年。”
“哦?”卓逸饶有兴趣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阿虎,一向以肤白为审美标准的他估计没能找到这东阳公子此言有何凭据,笑道,“东兄的眼光果然与众不同,本公子着实佩服。”
两人一唱一和,晚珞不奈地道:“无论如何,你休想收阿虎为徒,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若我让他拜在西山,岂不是推他如虎口。”
“西山有酒有肉,何谓虎口?”不待阿虎和东阳开口,卓逸便接口辩道。
“整日舞刀弄剑,杀人如麻血染双手,怎不是虎口?”晚珞反问,心中却纳罕这卓逸今日怎么如此糊涂,当日是他亲自将阿虎托付到她的手中,还千叮万嘱定要将阿虎留在相府的。
“如今天下兵荒马乱,北有蛮胡虎视眈眈,南有后楚阳奉阴违,我大周朝虽雄霸一方却仍危机四伏,身为男子,本当策马沙场为国杀敌,怎可得过且过苟且偷安!”卓逸愤慨激昂地义正辞严一番后,一脸嫌弃地睨着晚珞,叹道,“果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女子,你可知道,如今这个世道,若不去杀人,便被人杀?”
“我从未见过二公子杀过人,”晚珞哼了一声,“二公子怎么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疯言疯语?”
“那是因为本公子生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刀见刀软,自然能够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卓逸答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扫向旁处。
“就算阿虎要学武,你和大公子同样武艺高强,为何偏偏要舍近求远,去那西山?”月光下,见他眼神忽闪,心念一闪,晚珞心中了然,不由心头一暖,卓逸废话如此之多的时候,一般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惹人注目,二是拖延时间。
此时夜深人静,并无美颜环绕,他无人可惹,是以,他必定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救兵。可相府能让他调动的救兵,却只有他大哥卓昊一个。
他回来了吗?想到他,心中的不安便消散许多,满含期冀。
“晚妹你有所不知。阿虎生得这般丑,长大了若无人愿嫁,岂不是要缠上你一辈子?这西山虽然武艺一般,但地灵人美,风水极好,阿虎去了定能求得一方良药,美容养颜……”不顾晚珞的一再蹙眉,卓逸侃侃而谈,眉飞目舞。
“而且,不仅能除去他一身的旧疾,”一直沉默旁观的东阳突然开口,“更能解了他体内的墨兰毒。”
卓逸明显一顿,眸中的一丝惊疑,问道:“你此话何意?”方才的随意已然一扫无余。
“卓公子心中所想,便是在下言下之意。”东阳轻声一笑,“不知西山罗摩心法的这个好处,能否使卓公子的救兵赶来之前,让在下带着这个黑娃子先行一步?”
“罗摩心法?”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晚珞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相府中卧虎藏龙,能人异士数不胜数,想必早对这个小黑娃儿的病情了如指掌,”显然底气十足,东阳不急不缓地道,“不是在下夸口,只是除了我西山的罗摩心法,再想寻得一方良药,让这黑娃子活过十五岁,恐怕只是痴心妄想。”
活不过十五岁?晚珞蓦然心惊,不可置信地望向卓逸,这样大的事,他竟然从来都不曾告诉她!
阿虎却依然冷漠如故,似乎眼前这一切都与他无。
“罗摩心法竟还能解了这毒中天下第一的墨兰?”笑意已然悄然重新散在他俊逸的面容上,卓逸轻摇纸扇,“难怪都言这西山之人不老不死,原来这罗摩心法不仅能无病强身,还能有病治病。”一如既往的散漫语调,却明显透着不信任。
“卓公子不信,大可一试。”东阳不急于解释,镇定自若,语气笃定。
言罢,抬头望天,他洒脱一笑,道:“天色不早了,在下还是先行一步。还请卓公子能体谅在下的一番苦心,若在下老老实实等着你的救兵来了,在下小命不保实乃小事,只怕这黑娃子随在下去阴间做一对亡命师徒,却是不妙了。”
“东兄所言有理。”见他有欲走之意,卓逸也不留,点头赞成。
“等一下!”眼见东阳轻撩衣摆,晚珞突然开口。
“晚姑娘可是想问如何能找到在下?”如看透她的心事一般,东阳的眉眼含笑扫过卓逸,“卓公子神通广大,即便在下如狡兔有三窟,自然也逃不出卓公子的法眼。”
“这是自然。”卓逸摇扇轻笑,毫不谦逊。
东阳扬唇洒脱一笑,月光倾下,双眸中似光华流转,足尖一点,月牙白的罗衫翻飞融入如银月色,留下一道清爽的笑语。
“在下复姓东阳,并非姓东名阳,还望卓公子前来还账时莫要找错了人!”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卓逸不由一时晃神,一种错觉悄然浮在脑海中,让他只一想,便猛然拿扇柄拍打在了脑门,低声嗫嚅:“什么乱七八糟的。”接着便对晚珞催促道,“赶紧回府!”
“可是我们不是还要等阿浩吗?”见他一个嫌弃的眼神飘来,晚珞恍悟,连忙拉住阿虎跟在他的身后,向相府的方向跑去。
原来他只是用了缓兵之计,便将那个多疑的西山东阳给骗走了。他现在骗人的功夫,是越来越精进了,自己都没能看出一丝破绽,几乎能与桥老头儿相媲美。
三人从后门溜到了府中,刚到后花园,远处便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纱灯的亮光隐隐透来。
“阿虎,快,躲在一旁。”定是老夫人发现他们深夜未归,所以遣了人在后院守株待兔,晚珞慌忙将阿虎推到后花园的一块山石之后,吩咐道,“记住,趁乱赶紧溜回房中。”
松开她的手,阿虎一愣之后,乖乖地躲在了大石之后,藏好了,心中又不由懊恼。他最恨旁人对他指手画脚,可为何偏偏要听的话?
待她把阿虎藏好转身时,卓逸已经从一簇花草深处摸出了一个酒坛子来,他拔了盖子,仰天一倒,香醇的酒水蜿蜒而下,酒香瞬间散漫开来。
脚步声愈来愈近,他豪迈一挥手,酒坛子便从手中飞出,落在花草中,闷响一声。
“唉,这天下女子,哪个有你这样的好福气,屡屡将世人皆倾慕的本公子轻揽入怀。”他佯装大醉,瘫软在晚珞怀中,顺便低笑了一声,“真是羡煞人也。”
“闭嘴。”晚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仅将阿虎的病瞒了她这么久还误导她阿浩已经班师回朝,枉自己和他还是许下患难同当福不同享的结拜兄妹。
这厢,两人刚将一副纨绔弟子酒后大闹可怜丫鬟竭力搀扶的完美画面摆好后,一行人便绕过重重曲廊亭台浩荡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来风起撼花铃(六)
“酒呢,酒呢!”卓逸步履蹒跚,身子软成一滩泥,手舞足蹈口中含糊嚷道,“拿酒来!本公子要不醉不休!”
“晚珞见过老夫人。”心中赞叹着卓逸的绝佳演技,晚珞抽身向眼前被一堆人簇拥着的一个年不过四十的中年妇人略略一拜,便连忙又专心扶着身边那位只一松手便想瘫软在地的二公子。
这位年近四十却风韵犹存的妇人,便是已故卓相的夫人。
话说卓相卓英豪出身寒门,年少时为谋取功名一心寒窗苦读不问窗外事,三十岁时,一朝为官便踏上锦绣前途。三十年来庙堂风云变幻沉浮,无数人牵涉其中,或被摘了乌纱或散了家财或丢了小命,惟有他,屹立于乱世而不倒,历经三朝丞相,终成一代名垂千古的贤臣载于史册。
不过,能平天下者未必能居家。这卓相虽在庙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却对家事不甚上心。年过四十才在爹娘以死相逼之下勉强接下当时皇帝的一纸赐婚,迎娶了比他年少二十多岁的将门之后罗芙蓉,自此才算成家立业。
罗芙蓉虽人美如其名,却因自小生长在战场,不仅武艺超群,性子也是及其泼辣。当年她心比天高,一心想要寻一个天下第一英雄为自己的夫君。
这个天下第一,她是在十八岁那年放弃的。
十八岁那年她随父沙场杀敌,两军混战数日,最后周朝大军被仑国胡兵困于峡谷之中,受到两面夹击。当时她与父亲失散,她父亲手下的副将乔木,带她拼死杀出重围,却又落入了另一个圈套,两人被胡兵所俘。
被困军营的那一夜,是她一生中最不愿忆起的噩梦。原本以为军营前最爽快最豪气的推杯把盏,突然间变成了世间最不堪入耳的龌龊之声。
纵然父亲一直想尽了办法让她不去接触排兵布阵之外的事,但身在军营,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女子被俘,意味着什么。
她看着躺在身旁被胡兵打得遍体鳞伤的乔木,意外地冷静。
认识乔木,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已经不记得在那个废墟村中发现他的那个时候是什么季节了。
他是一个遗孤,和很多人一样,在连连战火中无家可归,不同的是,他遇上了她的父亲。从此他和她便一同长大,在军营中,她一直身着男装,乔木,便是与她形影不离地守候她的木头儿。
他对她好,她是知道的。正是因为如此,被俘的那夜,才做了一件让她悔之不及的蠢事。
可是,当时她想,如果就这样死了,至少,也圆了他的梦。
但她却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他竟然投降了北胡。
他投降的惟一条件,是放她回国。
得知这个消息,她一言未发,接过他递来的缰绳,策马扬鞭,从此闭门于家,绝口不问军事。
那是她小心翼翼藏在心头的一段往事,除了她的恩师,再无人知晓。
这次战败,完全因后援未到,皇帝为了安抚罗家,颁了一道圣旨,将她许配给了当朝左丞相,从此便结束了她策马扬鞭豪气万丈的少女生涯。
好在卓英豪虽不是一世豪杰却起了个颇有气概的名字,再加上他当时已经位高权重,虽不是在战场,却在官场上也算是个叱咤风云人人景仰的人物,于是便狠心斩断了少女情思,安心做起了这大周朝第一权相的夫人。
卓英豪一心为公,对男女之情一不知二不解,倒让这个本就不会小鸟依人没有婉转心思的夫人省心不少,两人相敬如宾一人主内一人主外,倒也其乐融融相安无事。
直到她一日突然心血来潮,亲自下厨给已过子时还在书房忙于公事的相公熬了碗姜汤御寒,却意外撞到与自己一起长大的陪嫁丫鬟依偎在她一直以为不喜女色的相公怀中,梨花落雨,楚楚动人。
“奴家已经怀了卓郎的孩子,此生断不会改嫁他人,只要卓郎不嫌,即便无名无份,奴家也会厮守在卓郎身边,不离不弃……”
“柳儿何出此言,只要我在,便断不会让柳儿受到半分委屈……”
那样的轻声细语,是她从未听过的;那样的缠绵目光,也是她从未见过的。那一刻,她只觉手中的那碗姜汤的热气扑面而来,熏疼了她的双眼,氤氲雾气朦胧,凝结成两滴清泪,无声落下。
漫天飞雪翩跹而下,她呆立在窗外半晌,直到他们关上了窗,灭了纱灯,都没有留意到她的存在。
难怪他是不是便要留宿书房,难怪府中的下人对柳絮如对她一般恭敬,难怪他们对自己总时不时露出奇怪的目光,原来如此。
他们书房私会,竟然懒得关窗,相府上下,估计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她从来没有来书房看过他,所以,他才能如此安心至此吧。
一向雷厉风行的她,在雪中呆立半晌,直到天色泛白,她才拖动早就冻僵了的双腿,端着已然结了冰的姜汤,面无表情地回了房中。
“柳絮与我自小情同姐妹,如今她年岁也不小了,我爹说他帮她寻了一门好亲事,让我择日把她送过去,我想了些时日,觉得也是件喜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