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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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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儿说完,不欲久待,起身告辞。容娘万般不舍,也只得送她出去。

    娇儿出了徐府,便径往城西娘家而去。五月的天,渐渐炎热,她爹竟然仍穿着夹衣,只脸色好些,在院中闲坐。她娘去街上卖些零碎,并未在家。娇儿喊了声爹,又将家中收拾了一遍,悄悄将些铜钱搁置在娘的枕头底下,方告辞回去。

    张宅里头,正是鸡犬不宁。张炳才与卞氏再战,张炳才吃亏在口角不利,不能行动,竟被那卞氏死死吃住,反被骂得气急败坏,面上涨的通红。

    “你……,你这个贱人,我今日不与你说,你自己做下的蠢事,自己去了结。了结完了,滚回你卞家去!”

    张炳才坐在椅上呼喝,神色狠厉。

    那卞氏倒不急不忙,笑吟吟道:“要我回卞家也可。只你张家将占用我的嫁妆赔与我,写张和离书,明儿我便回去。”

    她那细长的眉眼一笑,得意十分,又道:“你当我稀罕你这个独腿儿么?半年了,你不敢出门,不就是怕被人耻笑?你也知羞!我羞甚哩,便是回趟娘家,姐妹们也要笑我是独腿娘子。离了你,我另找个去,过我的快活日子!”

    此时刚好娇儿进来,张炳才搁下心中气愤,问道:“徐家可答应?”

    娇儿福了一福,只说并未进得徐府的门,已托婆子将话带进去了。

    张炳才绝望的跌进椅中,须臾,他双手狠狠的捶打自己的大腿,十分痛苦的模样。若非他断了一条腿,心中颓废,又怎会听任卞氏掌了家事,做下此等惊人之事来?若放在往日,他自然不当一回事,但如今他晓得那废他腿之人的身份,他又怎敢去老虎身上拔须!莫非,此回自己竟要再去一条腿?

    卞氏见他自残,只在一旁冷笑,并不相劝。娇儿见了,终究心软,忙上前抱住张炳才双手,柔声安抚。

    卞氏虽嫌弃张炳才残疾,却见不得他二人如此亲密模样。她眼睛一眯,凶相毕露,衣袖捋起,上前一把抓住娇儿青丝,反手扇了几个耳光,口中兀自骂道:“你这个假惺惺的贱人,若非你当日放走那徐家的贱货,如何会有郎君今日?你日日念的甚经,装的甚菩萨?莫非我便是那恶人,吃了你的肉啃了你的骨头,做的那可怜兮兮的模样!”

    卞氏愈说,心中恶气愈盛。她蓄的好长指甲,尖端如钩,恁的吓人。如今她用那尖长的指甲狠狠的往娇儿脸上身上柔软处招呼,直将娇儿抓挠得遍体伤痕。娇儿也不回避,用手护了头脸,任由卞氏施威。

    张炳才挣扎站起,去拉卞氏,反被卞氏反手甩开。他怒喝道:“你疯了,与她何干!你若再不住手,我便将你交出去,让你一人去顶罪!”

    卞氏听了,反回头得意笑道:“我顶罪?我伯父乃兵部侍郎,堂堂朝中三品官员,我堂姐更是右仆射府上新妇,谁敢动我?你如此胆小如鼠,也配称郎君!”

    张炳才冷笑不已,他趁卞氏说话之际,猛的将她一推,拉了娇儿起来,护在怀中。那卞氏气盛,便欲重来,被张炳才顺手用一旁的拐杖抵住,她怕张炳才下狠手,只得恨恨去了。

    看官如今晓得,卞氏为何如此猖狂,皆应她仗着身后有依仗,气势太盛罢了。可她不知晓的是,张炳才的那一条腿,是何人所卸?自张炳才知晓赵东楼身份,他不敢声张,只说时运不济,自己不慎跌断了腿。桂儿两个知情的小厮,已被他卖得远远的。娇儿温顺,自然闭口不言。谁料,卞氏竟做出如此猖狂的事情出来!

    张炳才心道,罢了,到时将这恶婆娘推出去,也好泄一泄她的嚣张气势。

    他在这头如此盘算,容娘那头却在为娇儿冥思苦想,恨不得立时想个法子来,接了娇儿出来方好。她反复嚼味娇儿的话语,心中越发疑惑。

    腿脚不便?八斤说得甚么,断他一条腿仍嫌不够?容娘脑中念头一闪,顿时明白张炳才定是被废了一条腿!此事不是大哥便是赵东楼,但,既如此,张炳才如何敢再来惹事?容娘一线一线的捋下来,心中已然明了,是那卞氏!狠毒的卞氏!

    容娘这厢明白,那边靖哥儿端坐在椅上,十分好奇地看他爹安排庶务。

    “此事需速速了断,给那几个恶仆吃点苦头,叫他们去衙门自首,将背后指使交代清楚。纵是那卞侍郎有意照顾,也叫他措手不及。衙门里头,卢管事去给知县递句话,若不秉公处理,卧牛岗上那些个匪徒手中的刀枪之事,他最好能说的明白。”

    那边高九郎处也已接到信息,高九郎冷笑几声,与刘虞城做了些布置。

    刘虞城有些担心,道:“那卞氏的堂伯,乃是兵部侍郎,投靠的右仆射,如今正是当权。只怕……。”

    高九郎清眉俊眼,素来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嘲意,道:“不必怕他,小郡王今晚不到,明日一早也该到了。”

 第九十七章 选择

    这两日清平城内如沸腾的滚水,人人热议的是张徐两家的纠葛。那张家也是巨贾之家,那卞氏又出名门,临安好深的背景,放一把火,倒将自己的眉毛给烧个精光。据说还是徐府看那卞氏家族面上,饶她牢狱之灾,只叫她赔了四百贯!

    四百贯,可买五六间那般屋子了!一时又有人十分艳羡,那徐府竟然被人放一把火放出了四百贯!

    这张家本就行事嚣张,老的又吝啬又势利,少的霸道不讲理。如今娶了这卞氏,一个小娘子家,气焰居然如此嚣张。所谓礼出名门,原来却也有伪的!怪道那张家独腿郎君只肯说是卞氏一意孤行,想是平日被她欺压惯了,不堪忍受。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各样言语便似一阵阵的风,从城南刮到城北,又从城北刮往城南,钻进狭小的巷弄中,渐渐的又生出多少有趣的话题来。

    比如,那群闲汉如今尚起不了床,脚还是软的。家里人去询问到底出了何事,那些素日甚是精刮的嘴竟然如蚌壳一般闭得死紧。

    又比如,在街上摆摊吞火赚些生活的五儿悄悄与他娘说,徐府小娘子在街上被人围堵欺凌,眼看不得脱困,小娘子竟然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刀子,将李大的肚子掏了个碗大窟窿。

    也有人反驳说,小娘子哪有如此大气力,明明那日是徐家大郎出现。爷哩,他只用一根手指头一点,一群恶汉便如死人一般倒地,啧啧啧!

    心怀国仇家恨者激动异常,道:“有如此天神,过河有望啊,过河有望啊!”

    素喜从妇人身上讨些便宜者心中一寒,瞄惯了妇人的双眼不经意间总要瞥一瞥人家的衣袖,只怕一个不小心便被掏了窟窿。

    更有那从临安来探亲的小报从业者,听了之后。两眼一亮,立时买了纸笔,据此编了稀奇故事,抄了几百张,往街上一投,两个铜钱一张,扣了回临安的路费还甚许多!

    名门贵户出恶女,城中巨贾讨刁媳。

    妒火一出五百贯,颜面丢尽一千年。

    落魄将军是天神,从天而降伏妖魔。

    弱质女流乃巾帼。匕刃藏身护贞洁。

    ……

    文笔平平。好在小民易懂。大卖!

    故事主角之一卞氏,正在屋中歇斯底里嚎叫,将她那价值不菲的陪嫁“框框当当”摔了许多。屋外听墙角的赵氏一会儿就要拧一下眉头,心里急急把账算。不晓得这个不好惹的媳妇要废掉多少好物事。

    “当初要我嫁来此地,便哄我说,张家如何如何好,离临安又近,有甚事派个人回去,立马那边便来给我做主。怎么,就这么点事,便甩手了。说甚我做事歹毒,丢家中脸面。去岁伯父在江南路圈的那样大地盘。赶走那样多人家,怎的就不歹毒了?我不过是放一把火罢了!什么小郡王,什么左仆射,统统是借口,不过是看张家落魄。便把我丢开,再不管了啊……!”

    赵氏听得此话,蓦地想起当初儿子出事之时,张家大房的言语,可不与儿媳娘家是同样话语。她心中顿时起了惺惺相惜之心,推门进去劝道:“儿啊,咱也别气了。别人不管,咱自个管自个。五百贯钱咱出得起,往后咱收紧些过日子,日子也很过得。”

    她自认推心置腹,孰料卞氏正因张炳才将她推出领罪,心中痛恨。只见她眉毛倒竖,厉声道:“做你的千秋美梦吧。你张家一个铜子儿不剩,若非我拿钱来贴补,怎做的这囫囵生意,你们家怎过的这富贵日子。如今我想明白了,你们自顾快活,想要钱时我是张家人,要受罪时我便是卞家女,咄!”

    卞氏一口痰淬在赵氏脸上。赵氏大羞,愤愤去了。卞氏尚在后追骂:“从此你们过你们的,我过我的。若是爽快,快些写和离书来与我,我立马走开。若是拖着不写,你们张家之人便不必过我这院中,我自快活!”

    卞氏尚且不痛快,她便似一条元宵夜喷火的草龙,逮着谁便要喷一通,周围丈许地内不能站人。众人皆躲了,唯有照顾张炳才的娇儿,因见郎君不便行动,被卞氏挖烂了脸,只得将自己替了上去,饱受蹂躏,剩得气息奄奄,不知今夕何年。

    容娘听到,心中郁郁寡欢,只恨自己本事不够,不能救娇儿出来。想了半日,她长叹一声,叫小环使人送些钱去娇儿家,免得娇儿自顾不暇,还要操心家中爹娘。

    小环一时去了,春雨笑嘻嘻自外进来,道:“今儿好生热闹,三爷那边全都过来了,外头赵郎也来了呢。老夫人说要小娘子去厨房安排一下午饭的事宜。有外客在,务必周到才好。”

    说罢她将手中一样物事交与容娘。容娘瞧了一眼,不由一惊,那,竟是一封书信。封面笔迹潇洒倜傥,不是赵东楼的却又是谁的!

    容娘恼怒春雨不懂事,私递信件,便拧了眉欲训她。春雨瞧见,忙道:“是八斤叫我送与小娘子的,只说无妨,小娘子不会骂我。”

    容娘略一思忖,暂且放下恼意,将信展开。信纸薄薄两张,因那字写得不甚规矩,时时跳出框架,故而两张纸也不过寥寥数语。容娘却读的心中慌促,一时冷一时热,一颗心竟不能归在原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容娘,自别后,东楼所见之人,眉眼皆化作你;所听之言,皆似由你而出。……本只愿你一生欢愉,便是不能相守亦可心安。孰料女郎遭逢坎坷,每每被人欺凌,无人照拂。东楼心中不忍,决意向徐府求娶。虽东楼已有妻室,但必护你周全,一心相交。”

    容娘焦虑的在房中踱来踱去,将那信纸揉搓成团,又觉握在手中滚烫。欲掷,又觉不妥。如此反复,春雨瞧着甚是惊讶,问道:“小娘子如何脸面通红,可是热着了?我把窗户都开了吧。”

    屋外冷风一吹,容娘乱跳的心渐渐冷静下来。她苦笑一番,心道:从来命运不在手中,由得它吧!

    窗外小雨霏霏,院中花草被打雨水的湿漉漉的,绿肥红瘦。

    待小环回来说大郎请她去书房时,容娘不再讶异,只略略整了整发髻,去往书房。

    守中在翻书籍,他见容娘进来,便放下手中书册,道:“小郡王过来,说要讨你过府。”平平的语气,未见一丝情绪。

    容娘微微垂首,并不言语。

    守中瞧了瞧她沉默不语的模样,心底不由有丝犹豫。然事已至此,小郡王尚在外头等着要个答复,拖延迟疑素来不是他的作风。

    “虽婚姻自有父母之命,但你到底不同。且……,你我的亲事尚未有媒妁之言,今日可由你再做抉择。小郡王此人,你我皆晓,不必多言。只他已成婚,你若嫁与他,只能委屈做妾室,你须想好。今日你若拒了他,则你我之亲事既定,不能再有丝毫动摇。”

    容娘依旧不言。

    她身量一般,站在空荡荡的房中,越发显得弱小堪怜。小环立在门旁,隔得远远的,收紧了身子,不敢动弹。她心里着实想去容娘身边安抚,奈何大郎在此,便是借她个熊胆,她也是不敢的。

    守中不由有些不耐,道:“你好歹说句话,小郡王尚在外头等着答复。”

    容娘陡然抬头,俏脸上极是恼怒,她愤愤道:“若我是玉娘,大哥也如此问话?如此行事?”

    守中不由一顿,眉毛一扬,道:“若是玉娘,自然万事有长辈做主。”

    “如何容娘的事长辈不做主呢?”容娘杏眼圆睁,步步紧追。

    “你……?”守中语塞,却是他人生当中头一回,果然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给她余地,反来怨人。

    “大哥自是胸怀坦荡,若大哥以待玉娘之心待容娘,今日大哥必不会问容娘主意。与人做小,想必家中决不能答应。小郡王于容娘有恩,容娘非嫌小郡王有妻室,而是小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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