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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7月5日晨。
河北省境内的唐山车站。
天气阴晦,淫雨绵绵。唐山车站还淹没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随着一声长鸣,一辆从北京开往沈阳的火车徐徐地开进了车站1站台内。它将在这里停车十分钟。
在这里等候多时的北京市公安局侦查员,等火车刚刚停稳,乘着车站昏黄的灯光,疾步登上火车,匆匆地朝13号车厢走去。
车厢里较为安静,除少数的上车下车的旅客说几句话外,大部分旅客在自己的位子上低着头,打着瞌睡,有的还沉浸在黎明前的梦乡里。
三名侦查员走到87号位子前,对着一个身穿绸布衣服、面色苍老、一副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说:“你叫什么名字?”那男子睁开惺忪的睡眼,见三名公安人员站在面前,惊疑地站了起来:“我……我叫陈祖汉。”侦查员张刚迅速拿出逮捕证:“我们是北京市公安局的,你被捕了!跟我们下车!”另一个侦查员迅速地将手铐铐在陈祖汉的双腕上。
坐在陈祖汉对面的一位老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从北京一上车,就和他海阔天空神侃的经商者,竟是被公安机关追捕的罪犯。
一
1951年5月21日,北京市公安局接到公安部转来的长春市公安局的一份材料,内称:“伪满军官陈守铭,现住长春市,今年3月18号由香港来长春潜伏。4月18号向长春市公安局主动坦白了他在香港参加美国间谍组织的问题。并交代其表弟方杰曾在沈阳德国商人拜耳药房任职员,日降后,与美国国务院取得了联系,并作情报工作(何组织不详),有电台两部。沈阳解放前接受潜伏任务并来北平活动。曾任辅仁大学助教,住半壁街16号,方杰的妹妹是中央医院妇产科大夫。方现在香港训练间谍,并向大陆派遣。其中方派遣的间谍组织之一为沈阳潜伏组,该组人员多在北京活动。负责人陈祖汉,住北京新开路乙42号之二。陈以贩卖西药为掩护,经常往来于香港、上海、沈阳、长春等地。北京解放后,陈将电台运至北京。1950年11月,陈曾赴香港领回该组织活动费3000美元。报务员王赓文,约三十余岁,住北京鼓楼西×街××胡同甲3号或3号,为辅仁大学助教。情报员于宝×在沈阳铁路局任职员。该组有电台与香港通报,并规定有密写通信等情报。”
长春市公安局在材料后还详细地介绍了陈守铭自首坦白的经过:陈于1950年11月从长春潜往香港,投靠其表弟方杰,被方发展为间谍。受训后,于1951年3月派回长春。当时,正值全国范围内开展镇压反革命运动,陈甚为惊慌。此时,陈祖汉又到长春索取情报,陈守铭见陈祖汉神色慌张,怀疑他们的间谍活动已被公安机关发觉。于是,陈守铭于次日向长春市局自首。北京市公安局侦查处经过研究分析,认为陈守铭交代的情况比较具体,交代的过程合乎情理,倾向可信,遂组织力量调查。经查,确有陈祖汉其人。但当时不在北京,家住东单新开路乙41号之二,为西药药商。方杰,原名叫丛克中,住西单半截胡同16号。1950年4月携妻及子女以行商为名逃港。其母和其妹丛克家仍在该处居住。
侦查员张刚核对了技侦部门的积累材料,发现在3月18日至23日,技侦部门曾捡获了从北京发出的三封给香港谢秋林的密写信。这三封密写信是向敌人提供我国东北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情报的,尤其苏联红军的情况较多,署名“于平”。明文是叙述药材生意,发信地址先后变换三次,显然是伪装。从密写内容、明信内容和香港转信人谢秋林等情况分析,作案人很像是陈祖汉。张刚汇集了陈祖汉的国内信件与密写信进行笔迹鉴定,认定密写信系陈祖汉所为无疑。陈祖汉的间谍身份得到了证实,同时也印证了陈守铭的交代是真实的。
根据陈守铭提供的王赓文是北京辅仁大学助教,住东城鼓楼西×街的情况,侦查员杨光从辅仁大学校内和陈祖汉的社会关系,以及鼓楼西大街一带居民三个方面逐人逐户的调查,没有王赓文这个人。但从中找出与王赓文这个人近似的两名对象,即一个叫王浚文的,解放前辅仁大学物理系毕业,后考入国民党空军通讯学校。现是辅仁大学讲师,与丛克中曾是同班同学。住鼓楼西北官坊口甲2号。从王浚文的职业、地址看与查找的王赓文十分相近。但据学校介绍,王表现很好,是共青团员、团支部委员,“待人和气”的模范教师。另一个对象叫王强,是陈祖汉的连襟,住前门外打磨厂179号。系解放前南方无线电学校毕业,曾任国民党空军伞兵第三团中尉通讯员。现无正当职业,帮助陈祖汉跑生意。这两人谁是王赓文,一时难以确认,故将二人列为重点嫌疑对象进一步调查甄别。
另一个查找对象于宝×,因此人不在北京市,北京市公安局侦查处一方面从侦查陈祖汉中注意发现线索,另一方面函请沈阳市公安局从沈阳铁路局内进行侦查找寻。
二
一个周末,沈阳市东北铁路总局厂务部部长×××家里,气氛热烈,笑声时而从屋子里传出来,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朝鲜战争。部长的姐夫、东北铁路总局职员于宝濂和大家坐在一起。
“听说美国的空军很厉害,如果来东北轰炸我们,怎么办?我们的防御能力这么差。真够可怕的!”于宝濂显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目的显然是试探。
“怕什么”部长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最先进的喷气式飞机,这种飞机时速×××公里,今后我们空军完全可以制胜。我们各个机场都有高度灵敏的探测设备。敌人飞机还在×××公里以外,就可以探知了。特别是×××机场,设备很好,敌人飞机还未来到,我们的飞机就可以起飞迎击,这有什么可怕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现在我们每天都有×××节车皮的物资去支援中国人民志愿军。抗日战争时期,我们在那么困难的物资条件下,还打败了日本鬼子,今天我们物资雄厚多了,还怕打不败美国鬼子!”部长越说情绪越激昂。
这位部长以为都是家里人,于宝濂又是他姐夫,说这些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恰恰相反,这位部长无意中向于宝濂这位间谍泄漏了国家极为重要的军事机密。
于宝濂就是北京市公安局侦查处函请沈阳市公安局侦查寻找的于宝×。
经沈阳市公安局调查得知,于宝濂是哈尔滨铁路局一个科员,后来由这位部长把他调到沈阳东北铁路总局。于宝濂和这位部长从小是同学,后来一起上北京读大学。两人先后参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七七事变”后,两人联系中断了,部长参加了八路军;于宝濂先到北京某大学当讲师,后来跑到天津当了汉奸,于曾担任“天津剿共委员会”科长、总务长、秘书处长等职。解放后,这位部长去北京开会,两人邂逅相遇,于宝濂隐瞒了他的罪恶历史,要这位部长给找个工作。这位部长满口答应,就将其安排在哈尔滨铁路局工作。后来,这位部长成了于宝濂的内弟。
从调查中还发现,于宝濂与丛克中是同乡、同学,陈祖汉几次去沈阳都找过于宝濂。
三
傍晚,华灯初上时分。北京王府井吉士林咖啡馆里宾客满座,一片喧哗。
在东北角一个雅座里,面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身着绸布衣裳,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女人,另一个穿着整洁的蓝色干部制服,表面上文质彬彬的男子。他们正在愉快地谈着话,那女人谈话时微笑着,两眼四处流盼,在人们不知不觉的时候,那男子从桌上的杯碟下取出一张折得很小的纸条,迅速放在口袋里。一次传递情报的活动便完成了。他们以为做得很诡秘,但却没有逃过侦查员的眼睛。
这个女人是陈祖汉的老婆李敏惠。男的是辅仁大学物理系讲师王浚文。
经深入调查得知,王浚文,男,35岁,浙江永嘉县人,住北京第四区什刹海北官坊甲2号。王在辅仁大学毕业后,于1946年考入国民党空军通讯学校高级机务班学习,毕业后充任该校教官。解放后混入辅仁大学任教。同时还发现,王浚文与丛克中也是同学。
陈守铭交代的王赓文就是王浚文无疑。
四
案情越来越清楚。侦查员更加信心百倍地做缜密的调查工作。
张刚从市税务局查到,陈祖汉曾五次去香港“行商”。行商证明是税务局签发的。
分析认为,陈祖汉去香港可能是向丛克中传送情报和领取特务经费的。
鉴于陈祖汉的间谍身份已经得到证实。指挥他的丛克中在香港,对我们是个极大的危害。为了尽快廓清全案,市局侦查处报请上级批准,决定密捕陈祖汉。为了不惊动北京的其他敌人,密捕地点选择在外地车站。就是本文开头在唐山车站将陈祖汉密捕的情形。
陈祖汉被捕后,他百般抵赖,拒不认罪。经过多次政策宣传,陈祖汉终于交代了潜伏组的全部情况。
陈祖汉生于福建省福州市。自幼家境贫穷,母亲早逝,只有父亲和姐姐以种田为生,后投靠四叔来北京读书。后四叔失业,无法供他读书。1928年去沈阳投靠六叔。六叔托人让他在沈阳市启东烟草公司当职员,后在普济药房做事。1944年陈祖汉违反了伪满的经济法,被日本所辖的海关扣押。抗日战争胜利后,他便与朋友合股开设一个“忠信药房”,地址设在沈阳兰州街116号。1948年因沈阳粮食困难,便携妻儿来到北平,住东单新开路413号,后搬到现址。
1949年3月间,北平刚刚解放,陈祖汉与同行朋友丛克中在中山公园邂逅相遇。在沈阳,丛是德商拜耳药厂售货员,陈开药店,两人过从甚密。丛克中问陈祖汉:“陈兄,现在做什么事?”陈沮丧地说:“还是做卖西药的生意,现在资本都赔光了,什么都不成了。”丛克中说:“没有关系,咱们是多年的朋友,你临时有困难,我怎能袖手旁观?这样吧,我给你一些资本,明天可到我家去拿。我家住西单报子街半截碑胡同16号。”
陈祖汉听罢,高兴极了,像是在茫茫大海中碰到了一叶木舟,对丛说着千恩万谢的话便离开了中山公园。
翌日,陈祖汉到丛克中家,丛借给陈约价值四五百万元(旧币)的西药。
4月初的一天,陈祖汉把药弄到沈阳卖掉后,来到丛克中家还钱时,丛详细地询问了东北的情况,陈祖汉不知丛是什么意思,便漫不经心地说:“东北人心恐慌,穿的衣服很破。没有其他情况。”丛这次执意留陈祖汉在家吃饭。丛一边吃饭一边对陈说:“陈兄,你如果感到资本不够,我再借给你一些。”陈祖汉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用惊疑的目光看着丛克中说道:“克中老弟,上次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这次你再借给我……”
“咱们是朋友,朋友就得互相帮助嘛!陈兄,你不必客气!”这次丛又借给陈祖汉相当于三百万元(旧币)的药品。
饭后,陈祖汉用迷惑不解的口气问丛克中:“克中老弟,这时候的生意不好做,但你的买卖倒挺红火,这里边有什么秘诀啊?”
丛克中见时机已成熟,便直接切入正题:“陈兄,不瞒你说,我有一个组织做靠山,这个组织到时就给我钱。我还想问你一下,是否愿意参加这个组织?”丛克中简略地介绍了该组织的情况,并说,该组织由美国人领导,美国人会给美金的。
在金钱的诱惑下,陈祖汉再三权衡利弊,终于同意参加这个组织。陈祖汉后来才弄清楚,他参加的这个间谍组织属美国中央情报局领导的“海外观察第44支队”,公开名称为“美军联络团”,简称E。S。D—44。该组织在华的总负责人为麦智(已离华),下辖两个潜伏组,一个为沈阳潜伏组,陈祖汉参加的是沈阳潜伏组,现负责人为丛克中。
丛克中发展了陈祖汉为沈阳潜伏组情报员之后,立即派陈祖汉去沈阳、长春、哈尔滨等地,以行商为名,主要搜集苏联红军的人员、装备、部队番号等军事情报。4月中旬,丛克中又派陈祖汉去沈阳市中街东头朝阳金店找陈经理取出丛原来存放于该店的电台二部(另有美制手摇发电机一部)。陈祖汉取出后,没有按丛克中的意见将他拆卸,便整体地藏在朝日街一个朋友家。之后,又到大西关昇利庆胡同刘家大院丛克中的姨母家取出密码四本及发报机上的插销12个,连同电台冒充医疗用品打成箱子运到北京。
很快,丛克中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