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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上筠找了门口值班的武警,然后让他们联系澎于秋,不到十分钟,澎于秋就急匆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穿着便装,在一堆武警制服里,很显眼。
墨上筠一眼就瞥见他。
“什么情况?”
见他走近,墨上筠没有打招呼,直截了当地问。
澎于秋神色一顿。
“说。”
墨上筠声音倏地冷了下来。
澎于秋被她冷不丁冷却的声音一激,反倒是冷静下来。
顿了顿,澎于秋微微拧眉,一字一顿道:“你要找的陈路,凶多吉少。”
说完,他去观察墨上筠的表情。
出乎意料的,墨上筠神色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慌乱。
转念一想,也是——毕竟这是墨上筠。
“意思是还没消息?”墨上筠换了个角度询问。
“嗯。”
“沈惜呢?”
“在里面,我带你去。”澎于秋道。
墨上筠没有停留,跟澎于秋一起进了武警部队。
虽然是武警,但大致上跟军队一样,也就制服上的些许区别而已。
路上,澎于秋简单介绍了下沈惜所说的消息。
沈惜说的话很乱,毫无逻辑,所以澎于秋稍微帮她总结了一下。
九月初,沈惜收到一封来自于“周远”的信,是用左手写的,看不出字迹,内容说是暂时在云城,没办法联系他们,因得知有人在背后盯着他们,随时有可能会行动,他们现在很危险了,所以特地写了这封信,希望他们离开安城,去找别的去处。
沈惜看了很怕,当晚,就去楼下找了陈路。
陈路看完信,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有人在暗中跟踪、监视他们。
当时的陈路说了句很奇怪,以前没有的。
之后,陈路就询问沈惜,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沈惜希望陈路送她去一趟云城,有机会的见上周远一面,反正她现在也没别的去处了。
陈路不赞同,这种做法等于狼入虎口,但沈惜心意已决,陈路拗不过她,于是连夜带着她赶路。
出发前,清除了房间里所有的指纹和痕迹,就连垃圾都是直接带到车上的,等去了隔壁省份才丢了。
因为不知道隐藏在暗处的人有什么本事,陈路没有让沈惜订票过去——这种信息一查就知道。他特地找熟人开了辆越野车过来,让沈惜收拾一下,就带着沈惜上了路。
根据沈惜的回忆,当初陈路什么都没带,可在上车的时候,却拿了个大箱子,后来一到安城,他就第一时间找了个快递点,把那个箱子给寄出去了。
至于寄到哪儿,里面是什么,有什么用,沈惜都一无所知。
说到这儿,澎于秋看了墨上筠一眼。
虽然他不敢肯定,但根据时间推算,加上先前阎爷签收的奇怪地址,澎于秋基本上就可以判断——陈路是在帮墨上筠给阎天邢寄东西。
在这种时候,还会惦记墨上筠……
他不知道墨上筠跟那个叫陈路的大叔到底什么关系,但他相信,墨上筠跟陈路的感情绝对很好。
只有一直惦记的,才会在逃亡之中记着这种小事。
换句话说,在陈路和沈惜当初所面临的事情面前,墨上筠的那一箱快递,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了。
墨上筠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等她走出了一段距离,才恍然意识到澎于秋没有说话了。
她看向澎于秋,声音近乎淡漠道:“继续。”
干净利落的两个字,语气里不带有任何情绪。
澎于秋遂收回了视线。
他继续说接下来的事。
因为熬夜开车过来,当时陈路寄了快递后,就跟沈惜找了家旅馆休息了,但后来陈路忽然叫醒了沈惜——旅馆外有鬼鬼祟祟的身影,疑似被跟踪,他们得连夜走人。
后来,也证实了这一点。
最开始无论到哪儿,他们都会被跟踪,甚至有一次陈路跟他们交了手,不过陈路却带着沈惜安全逃离了。
他们丢了手机以及所有用不上的东西,只带了点现金和食物,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逃亡生活。
沈惜记忆有些混乱,记不清到底逃了多久,提及这段日子她就开始哭,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的,心理医生和澎于秋都估摸着这段日子很辛苦,乃至于沈惜并不想回忆。
沈惜说,她提议过去报警,但被陈路制止了——因为他们俩没有受到过实际性的伤害,警方不会受理,而且对方既然盯住了他们,肯定会在警局周围等待,加上对方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他们甚至都很难找到报警的机会。
事实上,有一次遇到枪战后,陈路胳膊受伤,于是尝试着自己去报警,但没多久就回来了。
——在去警局的路上被伏击,陈路身上又多了两处伤。
那些人似乎在玩他们,因为人多势众,且有武器在身,陈路这边一个人还可以勉强支撑,但要顾及沈惜的时候却只能分心,多数时候不敌对方。所以,对方只是想杀他们的话,应该有很多机会下手的。
偏偏,没有。
第316、云城【三】
在沈惜记忆中,没两天,他们就被逼进了丛林里。
沈惜只知道尽量不要连累陈路,完全不清楚对方的意图,每天都处于极度的紧张中,脑子压根不会思考,每天一睁眼脑海里就三个字——逃、逃、逃。
后来不知道逃了多少天,陈路找了个机会跟她做了个大致的分析。
一、那封信极有可能不是周远发来的,而是盯着他们的人故意发过来,目的就是引诱他们俩来云城。不然,他们不可能刚到云城就被人盯上。
二、对方不是想杀死他们,他们俩可能是对方计划中的诱饵。
三、对方正在将他们往边境的方向逼,一来对方是尽量降低他们求助的可能性,二来估计计划会在那里实行。
四、因为处于边境地带,这附近会有很多巡逻部队,陈路会尽量协助沈惜逃跑,到时候她只需要找到穿着军装的人即可。
这是沈惜跟陈路最后一次正常对话。
后来,他们就算清楚对方有目的,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逼向他们想要的地点。
陈路几次突围没成功,甚至有一次本来成功的,却因沈惜的连累而被迫返回。
同时,陈路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再后来,沈惜只记得陈路说马上要跨界了,之后没多久,自己跟陈路就撞上了两伙人在做什么交易,慌乱错愕中,他们被发现了,两伙人都反应过来追杀他们,陈路把她藏在灌木里,让她等到他们都去追陈路的时候,自己抓住机会朝反方向跑。
她听了话,等了很久很久,一直等到天黑,然后没命地朝反方向跑。
根据沈惜的记忆,她差不多跑了整整一个晚上。
等天亮的那一刻,她失去了意识。
一路上,她没遇见任何人。
她也不知道遇到那两伙人,是那个幕后追踪他们的人的安排,还是纯粹的意外。
“后来呢?”墨上筠不动声色的问。
澎于秋敏锐地发现,说到现在,墨上筠的神情、语调还是很平静,让人察觉不到任何情绪。
“后来她就被附近的村民救起来了,她睡了三天三夜,一醒来人就精神失常了,谁靠近她她都哭、抓狂。”澎于秋淡淡道。
虽说在这座城市工作有几年了,也见识过不少事,但如今听到祖国边境会发生这样的事,心里多少有些沮丧。
作恶的人,永无止境。
“她被救起,是什么时候?”墨上筠问。
“九月底吧。”澎于秋道,“她身上也有伤,加上甚至有问题,村民跟她难以沟通。而且她身上也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救她的村民以为她是越境过来的,也没有报警,就这么让她住了差不多一个月。直到她伤好了点儿,村长才联系警方,把她带走。没有身份证明,也问不出什么,警方也问不出什么,我们也是碰巧才在当地的警局发现她的。”
那一天,沈惜刚清醒了点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有帮忙调查陈路、沈惜的武警正好在那边出差,听到几个警察的对话,追问之下才找到沈惜。
后来第一时间联系他们,让他们过去处理了。
不过,这件事算不上明面调查,也不归他们大队管,阎爷是凭借着跟武警大队队长的私人关系,才拜托对方留意一下的。
毕竟此事涉及到公民的人身安全,加之此事疑点重重,武警大队的队长就顺手把这事给揽下来了,人留在自己队伍里接受治疗。
“嗯。”
墨上筠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淡漠。
澎于秋迟疑片刻,想说点正面的话,让墨上筠放心点儿,但任何话语到嘴边,都被咽了下去。
墨上筠又不是普通的人,一般的宽慰,于她来说压根不管用。
而且,显得画蛇添足。
于是,他安静了。
“在找吗?”
“……嗯。”澎于秋迟疑地应声。
确实有在找。
但,地域广阔,人手却比较少。
更何况,沈惜压根不知道她是在哪儿跟陈路分散的,连大致的范围都无法确定。
他们调动了能力范围内最多的人去找,可过了这么久了,想要找到陈路,无异于大海捞针。
当然,他们非常热切的希望,陈路找不到是因为他还活着,而非客死他乡连遗骨都寻不到。
“牧程跟他们一起在找。”过了片刻,澎于秋怕墨上筠太担心,主动道,“他根据沈惜的体能和时间,判定了大致范围。只要找到沈惜躲藏的地方,就能……”
说到一半,澎于秋有些说不下去了,自觉地闭上了嘴。
连他自己都觉得,太异想天开了。
偌大的丛林,走错一个方向,那就是十万八千里,怎么能找到躲藏的地方?
就算找到了,谁知道陈路往哪个方向去了?
再者,他们在短期内找一找,还行,可时间一长,浪费了过多的人力和物力以及时间,是不会被允许的。
“陈路。”墨上筠喊出这个名字,脚下的步伐一顿,尔后偏过头,平静地看着澎于秋,一字一顿道,“曾服役于京城军区37集团军X特战队。”
澎于秋一时顿住。
一时间,没太明白墨上筠的意思。
根据沈惜的描述,一个能在没有武器的前提下,于包围圈里突围的人……
想想,也不一般。
半响,墨上筠又想到什么,眉头一抬,补充道:“他是我野外生存的老师。”
说这些,本没有意义。
但是,墨上筠忍不住告诉他,那些人浪费时间、人力、物力去找的,不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而是一个曾为国家奉献过青春、默默无闻做过贡献的英雄。
曾经,他也跟他们一样。
穿着同样的制服,保卫着同一个国家。
尽管,她也知道,说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甚至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澎于秋有点惊讶。
最初一瞬,他有点糊里糊涂的,不知墨上筠为何会说这个,但仔细一想……未免觉得有些心酸。
隐隐的,也明白墨上筠的意思。
停顿半响,澎于秋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他在心里准备了下措辞。
可,刚打算说出口,就见墨上筠提前一步,朝前面走了过去。
“哪个方向?”
墨上筠看着前面的岔路,声音淡淡地朝澎于秋问。
“啊,右边。”
澎于秋近乎下意识地回答。
于是,墨上筠直接抬腿选择了右边的道路。
澎于秋停在原地,看着墨上筠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张嘴,挺笨的。
如果是牧程在这里就好了。
澎于秋如此想着,加快速度跟上墨上筠的步伐。
接下来的路程很短了。
即将抵达沈惜所在建筑物的时候,墨上筠冷不丁朝澎于秋问:“唔,我妈呢?”
“她上午过来看了沈惜一趟,知道前因后果就回去了。”澎于秋如实回答着,可话说完后,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纳闷地朝墨上筠问,“怎么,你没有跟她联系?”
墨上筠不知怎的,偏过头,斜了澎于秋一眼。
那一瞬,澎于秋有种“因知道太多而被暗杀”的恶寒感,等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确实有捕捉到一抹杀气,而他背后冷汗涔涔。
但,他仔细去看墨上筠的时候,却没觉得什么不对劲,神情淡淡的,没有情绪,不存在刚刚的杀气。
“忘了。”
墨上筠以非常明显的态度回答。
跟岑沚联系的次数少之又少,忙了一个上午,她能想到给澎于秋联系,却忘了岑沚……墨上筠自己都见怪不怪了。
“……”
澎于秋识趣地没有说话。
尽管,他打心底觉得,墨上筠忘记联系岑沚一事有些不正常。但,就墨上筠跟岑沚给他留下的印象而言,他百分百相信这两人是亲·母女关系,绝对不掺一点水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