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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着手机狠狠瞪她一眼,王沁冲我嬉皮笑脸地做了个鬼脸。眼见着电话那头没了声响,我只能硬着头皮道:“我知道玉兰路那里有一家不错的日料,今晚我们去那里吃?”
“好啊,”张存义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无关痛痒地附和我的提议,“那今天晚上六点见。”
挂了电话,我拿眼刀子狠狠剜了王沁一眼,咬牙切齿地道:“你有约了?你这周末都快烂死在家里了,谁约你出去啊?”
“同事聚餐不行啊?”王沁翻个白眼,“再说,万一我的春天来了呢?”
“春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我没过脑子顺口接了一句,还觉得挺顺的。
哪知王沁一听立马把眼瞪圆了,虎着脸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咒我呢?姐嫁不出去就是烂你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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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家里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洗了头发,换了一身清爽的裙子赴约。王沁全程环胸在房门口站着,口中不住啧啧道:“女人!”我知道她的潜台词:哪怕只是寻常吃顿饭,也要梳妆打扮停当再出门,实在是臭美又磨叽。
当我收拾停当到了饭店的时候,张存义已经坐在靠窗的地方等我了。玉兰路这边风景不错,从车边望下去,就是b市满城霓虹和川流的街道。为了配合这家店的消费档次,他今日的着装也挺正式,我暗自庆幸没随便穿身衣服就出门了。
他见我过来,冲我招了招手,我在他对面坐下。
这灯光太晃眼,我无法与他对视,也不知道眼睛该往那里放,只是能拿起菜单掩饰尴尬:“你在这里等了很久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他连菜单都没翻,随口报出两三个菜色,全是我爱吃的。我心虚极了,拿着菜单挡住他的视线。
“苏荇,”过了半晌,他终于用食指轻敲了敲桌子,“想吃什么赶紧点,我饿了。”
“哦。”我迅速扫了一眼菜单,又加了两个菜上去。服务生收了菜单走了,这下子我如同暴露在裸露荒漠中的鸵鸟,失去了最后的遮蔽物。我强逼着自己抬眼看他,而不凑巧的是,他的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如果我的视力再好些,说不定可以看到他瞳孔中我的倒影。
“你下巴上的底妆没抹匀。”他盯了我半晌,最后竟说出这么一句。
“啊,哪里?”我赶紧用手抹了抹下巴,“这下好了吗?”
“不对,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右下侧的下巴,我擦了两次,他却始终皱着眉头:“再往脖子那边过去一点。”
“等等,你别动。”说着,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弯腰越过不算宽的桌子,用右手拇指抹上了我的下颚。拇指与肌肤相触的刹那,手指的温热顺着脸部敏感的神经末梢传来,直要将那顽固的底妆化开,我不安地想向后躲,他却低声轻叱一句:“别动。”
指腹轻轻的摩擦,仔细得像是对待一件容易勾丝的丝绸,我一抬眼瞥到他的眼神,那眼神如同匠人打磨瓷胚般凝神专注。这样的动作暧昧到我无法承受,只能偏过头去挡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他手停滞在半空中微微一顿,然后收手回到自己位置上,端起淡柠檬水抿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最不能理解张存义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似乎喜欢一个人并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也从不过多地暴露自己的心思,除了上次对陈置玉挥拳外,几乎没有过剧烈的情绪波动。这一点,王沁将其称之为真汉子沉默的爱情。
爱情不爱情我不清楚,但确实是沉默的,不急不躁,不温不火。
“听说……你明天要回北京了,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俩的之间凝固的气氛快可以熬成粘稠的浆糊了,我随便扯了一句起了话头,“如果下次再来b市,一定要联系我。”
他放下手中的柠檬水,“我想,我应该会很快再来的。”
我被他的回答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你不用特意从北京过来的,来回折腾得很。”
他不置可否地看我一眼,“工作上有事要谈。”
我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为这该死的自作多情。
☆、第二十二章 意外怀孕
幸好这时候开始陆续上菜了,终于有吃的东西可以作为挡箭牌,缓解我此时的尴尬。
我瞄一眼满桌菜色,首先被眼前的三文鱼刺身吸引住了眼球。三文鱼刺身切了六片,精心摆在了用冰块和绿油油的生菜叶垫好的船型餐盘上,餐盘的一角是一小块青绿色的芥末。
看着肉色丰满、纹理鲜明的三文鱼,我忍不住唾津的潜溢,首先将筷子伸向了三文鱼。三文鱼片饱蘸了这家料理店秘制的酱汁,清香的酱汁却没有掩盖三文鱼本身的鲜美,吃起来口感细腻润滑,碰上我胃口大开的时候,可以一人吃掉两人份。
今天也是食欲上来了,夹了三文鱼片,蘸了酱汁,满满咬了一大口。
但是奇怪的是,我刚咀嚼了两下,却忽然觉得味道不对了。平常吃起来很细腻的三文鱼肉,今天不知道为何竟然有种腥腻的感觉,让我难以下咽。
“怎么了?”张存义见我脸色不对,放下筷子问道。
“这三文鱼片好腥啊,你不觉得吃起来怪怪的吗?”我嚼了两口,腥腻味愈发严重,只能用手挡着,把鱼肉吐在餐巾纸上,“平时吃都不是这个味道。”
“是吗?”张存义也夹起一块鱼肉,蘸了芥末入口咀嚼,“没有啊,味道挺正常的。”
什么情况?难道是我味觉出问题了?我又忍着吐意咬了一小口,入口味道还是很怪。
“不想吃的话换别的吧。”张存义观察了一眼我的表情,又夹了一块寿司放到我的盘子里,“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如果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吃生的了。”
我低声应了一句,寿司没有吃到什么腥腻的味道,总算没有吐意了。我避开三文鱼和其他生食,又尝试着吃了一些寿司,终于可以正常进食。张存义看到我表情恢复正常,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定心吃菜。
“我这次来b市见一位艺术经纪人。”沉默地吃了一阵饭,他又却冷不丁开口道:“他看中了我的一幅画,我们面谈后他说想看看我别的作品,如果合适的话,或许有收购的可能。”
“这是好事啊。”原来张存义来b市是绘画事业有了转机,他熬了这些年,也终于盼到出头的时候了,我由衷替他高兴:“果然是金子就会发光的。”
“算不上什么金子,”他淡淡地道:“就是坚持自己喜欢的事。”张存义为人沉稳谦虚,这是他品质中最大的闪光点,不论绘画事业沉浮起落,他始终都淡然如水。
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在这一行出头,一旦发现出头无望,又很快放弃改行做别的,最终一事无成。像他这样能把喜欢做的事坚持到底,本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但他这么谦虚淡然,我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祝贺的话说过了,夸奖的话再说又不合适。
“很久没画画了,我最近也想着重拾画笔,但是这几年没动笔毕竟手生了。”想了半天,我们之间还是谈画画比较有共同语言:“这次省里举办了一个中青年画家大赛,系主任前几天劝我参加呢。”
听到我这句,正在吃寿司的他忽然顿住,放下筷子抬头看我:“若不是陈置玉,你也早就成了亮眼的金子了。”
“没有没有,我的水平很一般,谈不上什么金子。”以我的水平接受这种评价显然受之有愧,不过提到才华二字,我倒是想起了那个黑衣男生:“不过说起来,前两天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极有绘画天分的学生。”说着,我把手机里存着的画翻出来,递给张存义看:“你瞧瞧,是不是让人见了眼前一亮?”
张存义将信将疑地接过手机,刚开始也是随意地看着,但是看到后来已经凝住了视线,半点都移不开了。
“我一开始看到这幅画也惊呆了,还以为是什么大家的作品呢,没想到竟然是个学生画的。而且更让人惊讶的是,他压根不是专业学美术的!”一谈到这个学生我就停不下来了,拿着手机喋喋不休地和张存义谈着绘画的细节,说完这个之后,我又把之前他画在纸巾上的大青蟹调了出来:“你看看,他除了画静物风景的功力一流,漫画什么的也是信手拈来。我学画画又教画画几十年了,真的是从没遇到过这种天才!”
张存义盯着我的手机看了良久,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不带一丝匠气,笔触充满灵性,果然配得上天才二字。这位学生叫什么名字?”
“这……”在这个问题上,我又被问住了,“具体的我还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位学生会来旁听我的课,等到下次上课的时候,我再仔细地问问看。”
为了掩饰基本问题都回答不上来的尴尬,我把筷子无意识地伸向面前一个小碟子里,连里面装的是什么都没看清,就下意识地往嘴里塞。结果嚼了两口才发现,我刚才吃的是芥末章鱼!
芥末的刺激加上章鱼的腻滑在我口腔里翻搅,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吐意一下子又翻涌了起来,我赶紧把芥末章鱼吐了出来,可是一阵又一阵袭来的呕吐感让我难受至极。
我刚跟张存义打了个招呼,匆匆跑到厕所,把今晚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我用清水漱了口,又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泪,当我扶着门边好不容易直起腰的时候,又是一阵呕吐感袭来。
如此反复,收拾好狼狈从厕所里走出来,却见张存义竟在走廊那里等我。
“不舒服?去医院看下吧?”他担忧地看着我的脸色,然后提议道。
我摆了摆手,“我没关系,都是我的缘故,害你连饭都没能好好吃。”
我接下来的日料一筷子都不敢吃,张存义见我不吃,也没什么食欲了。一场聚会早早收尾,他叮嘱我到家之后给他回个短信,我提醒他明天北上注意安全,就此别过。
回到家中,无一例外地接受王沁地八卦。她恨不能把摄像头偷偷装在我身上,把我和张存义吃饭的全程都拍下来。
“他对你表白了吗?”王沁翘着二郎腿喝着酸奶,“不对不对,以张存义的性格怎么可能贸然表白!退一万步问吧,你们吃这顿饭,擦出什么火花了吗?”
“想什么呢你?”我揉揉肚子,肠胃没什么不适,但这莫名其妙的呕吐感却让人没法解释,“如果我告诉你我和他吃饭吃吐了,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王沁不淡定地叼着酸奶勺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说好的女神形象呢?你好端端的怎么就吐了,又不是怀孕了!”
怀孕……
怀孕?
怀孕二字在我耳边炸开一声霹雳,让我瞬间愣在当场。
王沁看我表情不对,皱眉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个表情?别吓我啊!”
我攥着她的手,心一下子慌了,“王沁,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我这个月的例假晚了六天……”
听到我的话,王沁也跟着不淡定了,她强自镇定地反握住我的手:“不可能,你和陈置玉结婚五年都没孩子,现在要闹离婚了却怀孕了?开什么玩笑!”
我按着胸口,呼吸都变得不畅:“我们都别慌,先用验孕棒验过再说。”
“对!”王沁立马抓起钱包,从沙发上起身,“你看我都懵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楼下药店给你买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王沁已经抓着钱包冲出门去了,我站起来又跌坐在沙发上,脑袋中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
难道我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了吗?突然发生这种事,我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要为了这个孩子,勉强继续和陈置玉在一起吗?如果决定要离婚的话,这个孩子是留还是不留?这些问题千头万绪地在我脑海中冲突。
我将掌心覆在小腹上,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我由衷地感到一阵无力。当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开始新的生活的时候,这个小家伙的到来足以将我的生活全部打回原地。
等待的时间分外漫长,这些念头萦绕在我大脑中困扰着我,我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翻着通讯录,但是当我将手机目录翻到底的时候,却还是没有看到一个可以让我倾吐的名字,没有一个可以寻求帮助的人。
我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一看时间,王沁已经下楼接近三十分钟了,我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
药店就在小区门口左拐,来回一趟不过十五分钟的事情,她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我心中愈发惴惴不安起来,拿起手机刚要拨号,门却忽然“咔哒”一声开了。王沁手里提着药店的塑料袋,黑着个脸换鞋进门了,表情不太好看。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从她手中接过塑料袋问道。
王沁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