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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希眯着眼笑得很甜,脸上的酒窝漾着满满地暖意,“因为妈妈扎得好看啊。”
陈希细细观察了她脸色一眼,问:“妈妈,你累了吗?”
“我们再说说话。”王芳婷摇摇头,在被子里捏捏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凉?给你捂捂。”
陈希呵呵呵嗤笑,“我们互相捂捂。”
“你这是随我,要是随你爸,就不会这么怕冷。”
陈希眼神黯了黯,动动了身体,往王芳婷身上贴得更紧。
王芳婷轻轻笑了一声,“今晚怎么这么像孩子?”
陈希不说话,她靠得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母亲的叹气,“妈妈,今晚我们不谈这个好吗?”
窗外的爆竹声渐渐少了,M市禁燃,年夜饭也不像小时候那样热闹。王芳婷知道她别扭,拍拍她的背,温声道:“好,不谈这个。”
两人不再说话,安静地拥着彼此,平静地迎来新年的到来。
2月份初,过完年,陈希终于把工作都移交给新来的招聘主管,15日这天她离开了她工作了三年的地方。临走前,Rola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互道珍重后,两人的眼圈都有些红。
之后,陈希把所有东西都搬回家里,开始日日夜夜地陪着王芳婷。
期间,天晴打电话说过来M市,被她拒绝了。王芳婷年轻时,风姿绰约,开了两个酒楼,生意也是做得风声水起,可谓风光无限,如今这样的她,必定是不愿让外人看见。
天晴在电话里恨恨道:“陈希你个没良心的!出这种事,你都不会吭一声啊!我帮不上忙,我还不会给你真爱的力量?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兄弟了?陈希,你就是个负心汉!”
天晴语无伦次地痛骂她,陈希抿着嘴勾起嘴角,“我不当希爷好多年了,不是你兄弟……”
“你少跟我贫,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让我发现了,我立马挥马鞭连夜奔M市,分分钟剥了你的皮。”陈希握着电话,吃吃地笑。
“你别笑,我听说啊P最近在出人绘本,他让我带话给你,他现在解剖学杠杠的!”
陈希缩缩头,“有没有可能啊P'杠杠的'标准;其实不到及格线?”
“哼,那样不是更精彩!”
“……”
顾望也会打电话过来问她妈妈的身体情况,提醒她带王芳婷定期到医院做定期检查。自从这些过去的人,一个个重新渗到她的生活中,陈希发现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那些以前觉得无法承受的痛苦和恐惧,缓慢而清晰地从她生活里淡去。
有时候,陈希也会趁王芳婷睡着的时候,状似随意地,问他在忙什么?
然后陈希就常常收到他家小病人的照片,有时还会配上简短的解说。“小调皮,上周五一个人在家从五楼阳台掉下去,送来时半昏迷状态,给她做了开颅复位手术。今天给她做出院检查后,还把我的手套顺走了。”
“小奶猫,被家长宠坏了,出门咬别人家的辛巴,反被咬伤,下颌骨骨折,颈部和头部也有伤口。做了固定手术,今天精神好了,就隔空挑衅病友!我要勒令他出院了!”
陈希好奇,“都是你治好的吗?”
然后,她的手机里就收到一张照片,应该是别人在旁边拍的,他穿着一件天蓝色没有任何图的T,下面围着一条深蓝色的围裙,一只黑白条纹的猫躺在手术台上,两只前爪在空中挥舞,他微微低头,侧脸对着镜头,嘴角含着笑,大手轻轻握住那只爪子。
陈希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小心翼翼地下下来,存在手机相册里一个叫“He”的文件夹里。
更多时候,陈希会扶着王芳婷在书房的落地窗前坐着,冬日的阳光软软地晒在身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们说起过很多过去的事,王芳婷告诉陈希,陈荣国面上清冷淡漠,其实经常夜里醒来去陈希房里给她盖被子,也会提醒她被陈希准备各种节日礼物。
王芳婷也不避讳,偶尔会谈起他们的婚姻为什么会开始。跟那个年代的所有故事一样,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开始,按部就班,平淡无波。也跟许多故事一样终于陈荣国初恋携弱女出现,那时候陈希已经在会抱着洋娃娃,小嘴嘟嘟地追在人屁股后面叫爸爸妈妈。
陈希再次听到这些事,总是不自在。王芳婷拍拍身边的椅子,让她坐到身边。
“我太要强,总觉得输给了一个不如我的女人,是件要命的事。年轻的时候怨过父母,怨过你爸,现在想想,或许正是因为我的性子,才会把你爸爸越推越远。”王芳婷揉揉她的头发,“一段失败的婚姻,不是一个人的错。我们的婚姻也绝不是你的一句话就结束的。陈希,到了今天,我已经不怨了,真的。所以,陈希,你也别怨好吗?”
陈希低着头,眼底已经盛不住泪水。
“陈希,答应我,妈妈走后,回X市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挣扎着从小黑屋爬出来,先更这些吧……
第30章 逝者如斯
每个女孩的童年,都有一个高大能干,无所不能的大英雄,旁人谁都比不上,谁都打不过,那就是父亲。
在陈希记忆里,陈荣国总是酷酷的冷冷的,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女儿也多是沉默不苟言笑。可她始终认为,这是世上最厉害最好的人,没错,就是最好的人。她觉得,谁都会犯错,可爸爸绝对不会。在她的意识里,陈荣国是个没有缺点没有弱点的人。
而八年前,陈荣国在书房里对着电话软言温语,几乎颠覆她小时的认知。在他嫌恶地给她妈妈的那一个耳光里,她觉得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而八年前,她在黑暗阴森的小巷子里,颤抖着手拨通父亲的电话求救,却听到女人的娇/喘夹杂在男人粗重的喘气声里,她浑身发抖,忍着巨大的恶心,在最后的绝望里选择向警察求救。
后来,在她接受心理治疗的过程里,医生多次对她进行催眠,每次进行到她抖着手打开手机选择求救人时,她的情绪就开始崩溃,她拼命地用手挠座椅上的底座,连潜意识里非常依赖的心里医生也不能靠近她,而且开始排斥治疗,不肯吃药,第一次治疗最终不告而终。
2004年3月份,心理医生告诉陈荣国和王芳婷,可能陈希潜意识里受到的刺激,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隐藏得更深,他需要调整治疗方案,也许持续治疗的时间会延长。
2004年的4月下旬,陈希在接受新一轮心理疏导时,趁人不备偷偷跑走了。
那天凑巧是Y中高三毕业班集体体检,整个年段的班级分批去做全身检查。
Y中门口停着几辆载学生去医院的大巴,上课铃声打过后,这些昔日同窗一下子从教室里熙熙攘攘地涌出来,有些突兀地打破午后校园地宁静。
五六月地日头还不算晒,陈希躲在高三教学楼前的大榕树背后,猝不及防地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从楼梯口下来,心里不由一紧。眼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一时慌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等到他们终于走近了,她也听清他们的对话。
……
“方天晴,兄弟几个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说一声,我们给你当牛做马两肋插刀绝无怨言,值得你去Tomato办公室搬那么多卷子回来报复我们!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心狠手辣不念手足之情的女人!”
“那我要是再狠点你是不是要夸我蛇蝎心肠了?我最喜欢这种冷艳美人的角色了,一会儿回来我还要去老陈办公室一趟,我们不见不散哦。”
“你可以再狠点,告诉他,Tomato周四晚上评讲卷子。”
“我靠!今天不会是周四吧?这是又要罚抄二十遍的意思吗?这个畜生!他知道我们是祖国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吗?过俩月爷就是建设现代化的四有大学生了,他这么打压咱党和人民到底知不知道!”
“行了,你撑死也就是当个流浪画手,白天与地下通道的老汉执手相看泪眼,晚上披一身废报纸在寒风中唱花儿为什么那样红。我现在唯一赞赏Tomato的就一件事,那就是保护环境为民除害,替未来消除以你为代表的社会不安定因素。”
“顾望你丫才是四大害呢,我告诉你,老子这是在蛰伏期,蛰伏你懂吗?就是等着三伏天热死你的节奏!也就这两个月我还用我这妙笔生花的手抄你作业,再转眼,你再回来看看,这手要是不花个能吓尿你的数字上着保险那就枉为我阿P的手!”
“不要脸就让方天晴帮你撕了!”
“好啊好啊,瞧我这乐于助人的本性!”
“这群泯灭人性的东西!方天晴,你再动手动脚!瞧你那泼妇样,哥给你个诚恳的建议:一毕业你就专注找个适龄农民伯伯从了他,这年纪童养媳你是当不起了,顶多人大发慈悲收回去当伙计使了。过几年好歹有个家门口,坐那等着著名画家阿P来接济!啊~~~”
……
陈希伸出一半的手顿住,愣愣地站在原地。她舔舔嘴唇想张嘴,眼圈却生生红了。
突然站回他们面前,然后呢?用手比划着,不好意思,我不会说话了!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惊讶?疑惑?或是,同情?怜悯?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轻轻地颤抖。这些都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尤其是从昔日好友脸上,比要了她的命还不愿。
那种从心底生出的自卑,生生地阻断她追上他们的脚步,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她无从想象。
曾经她也是走在他们中间的一员,甚至是最聒噪笑得最灿烂的一个,那里有她的小爱人,有她的至交好友,有她的生死哥们,可她不敢走过去,一步都不敢。
那一步,她始终跨不出去,以那样的面目。
意识到这一点时,又一群学生经过她身边,笑声像夏日的风拂过耳旁,燥热潮湿。
陈希眨眨眼,这才惊醒,她不属于这里了。她转身,拿出那个事先准备写好的地址,天黑之前,爸爸一定会找到她的,她要赶在那之前去另一个地方。
在Y中附近拦了辆车,坐进后座不等司机开口,她就把手上写着地址的纸条径直递给司机。是个老师傅,一看地址就知道地方,问:“南区二院?”
陈希点点头。
师傅回头看了小姑娘一眼,看着她饶有兴趣地问:“妹妹今天不上课吗,一个人跑这地方做什么?”
她摇摇头,递了递纸条,示意师傅可以走了。
老师傅见她不说话也不介意,笑了笑,回头挂档,继续说:“好嘞,不说那咱就走!不过那地方可不好打车,你回来最好要提前叫车。”
陈希坐在后面明知他看不见还是垂眸点点头。师傅转着方向盘继续热情地说:“是去二院看家里老人吧,那是市里唯一一家疗养院,听说环境很不错。车子一般不喜欢跑这么远的地方,你要是快的话我可以等你。”
等了半天没听见她的回应,热情地师傅终于忍不住往后视镜里看她一眼:“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爱说话!”
她咬咬唇,索性闭上眼装睡。
临下车前,陈希掏钱,低下头十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递到司机眼前。老师傅有点老花,疑惑地接过她的手机,拿得远远地,眯着眼读信息,“谢谢,请不用等我!”
抢在老师傅皱着眉开口询问之前,她迅速地打开车逃离。
在那个医院精神科大楼旁,她彻彻底底地明白了她的人生轨迹已经偏离太远,回不到她以往适应的那条路上。她的朋友,她的学习,她的乐观悉数淹没在那场灾难里。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泪珠大颗大颗地砸在水泥地板上。她哭得浑身发抖,明明是歇斯底里的,然而画面却诡异地安静。风从她身后吹过,吹乱了她的刘海,发丝在空中飞舞,拂过她深深的酒窝,又飞进了她微微张开的嘴里。
那是记忆里她最后一次这么激烈的情绪崩溃,回到M市后,她突然开始乖乖吃药,配合医生的治疗。
王芳婷知道自己的情况后,就多次谈及让陈希回X市的事,只是陈希一直不肯正面给她回应。这一次,当王芳婷再次谈及这件事时,陈希终于点头答应了。
2013年4月初,M市的桃花开得正艳,她们的院子里也有一株桃树,亦是艳色满枝头。陈希折了一枝,插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光影从它桌子上滑过来又溜走,一天就过去了。
王芳婷已经吃不下东西了,连喝下的水,经常不到半小时就都会吐出来。
她们又住进医院了,白天王芳婷要挂八瓶营养液,一整天都躺在床上,晚上陈希和王兰轮流起来守夜。
顾望又来M市看过她们两次,一次是去G省,来M市转机,陪陈希吃了一顿饭,还陪王芳婷聊了一会天。还有一次,他说是来M市出差,但其实有一整天是待在医院里,帮陈希联系医生,陪王芳婷做放疗。
5月中旬,南方已经开始进入初夏,天开始热了。
有一天,顾望连续做了三台手术,十几个小时后回到公寓已经快凌晨了。他几乎是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手机响了很久他才听见。
他闭着眼,摸到手机,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喂?”他又叫了一声,还是没人说话,他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一看,“陈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