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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洛长安时-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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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几步,公仪凝又想到洛长熙刚才说的话。
    “你刚才跟苏五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半真半假。”洛长熙解释了几句关于死尸身上记印的事,才又道,“不过今晚也不算白去了一趟。我对她说的几句话里,有好几句都是我的猜测。可看她脸色,应该是猜得j□j不离十。这也算是收获了。”
    “什么猜测?”
    “一是她与背后之人的关系,看来就是当年她在教坊的时候结下的,那个女儿也许就是维系住他们之间关系的。第二则是……”说到这这,洛长熙略微迟疑了一下才道,“我想,也许我真的认识那个记印,知道她背后之人到底是何人。”
    “啊?这又是怎么想到的?”
    “这么有能耐又费这么大功夫想要渗入朝官家中的……也就那么几个可能。”洛长熙也不多说,只是道,“所以我猜,应该就是我想要查的那股势力。”
    公仪凝心知这涉及到朝政之事,便也不再多问。
    说话间已到了莳花道,染香楼亦近在眼前。
    公仪凝见天色已晚,正想着洛长熙刚好可以将她上回骑来的马骑回去,却远远地看见染香楼的张妈妈正站在门口四处张望。张妈妈一见到公仪凝,赶紧扭着碎步跑了上来,急急地喘着粗气道:“小姐,那个……那个沉鱼……”
    “沉鱼?”公仪凝有些奇怪,“沉鱼怎么了?”
    “那个沉鱼……她来了!”张妈妈一脸诡秘道,“等了小姐一晚上,说有重要的话要与小姐说,我与玉娘问了她半天,她一个字都不肯透露。看她那副样子好像真有什么要紧事,一脸凝重的……不过面色倒不大好看,像是有什么病症似的。之前玉娘也问她要不要差个人来找小姐,可她又说不必了,说什么‘等多久都是值得的’,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公仪凝扭头看了洛长熙一眼,洛长熙也有些意外。
    她们去花月四院见苏五娘,怎么沉鱼却来了染香楼要见公仪凝?又能有什么要紧事?
    洛长熙见公仪凝似有些迟疑不定,便上前拉住了她。
    “走吧,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





☆、第021章 。苦痛

  沉鱼坐在染香楼二楼的一间房内,她的面色的确有些差,双眸不似平日那般明亮,脸色也有些发白,但依然挺直着背端端正正地坐着。秦玉娘则在一边陪坐,与她喝茶说话。看两人的情形,应该是坐了挺久了。大概公仪凝前脚才出门,沉鱼后脚便来了。
    见到公仪凝和洛长熙进来,沉鱼不等她们落座就道:“两位可是去了花月四院?”
    公仪凝见她说得直接,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没错。不过,我要是知道你会来,也许我就不去了。”
    沉鱼也不客气,竟然点了点头。
    “让我等了这么一晚上,你若再不来,我只怕先被这头风之症给折磨死了。”
    洛长熙这才想起,似乎之前苏五娘也提到过,说这沉鱼有头风之症。如今看来,这沉鱼身子不大好,总是发作。
    沉鱼揉了揉额角,又接着道:“我此刻精神不济,实在也说不了什么话。大老板还是先拨个屋子给我歇息,等我明日醒了再说。我自己带了侍女,衣裳和药也都有,只求个清静屋子就成了。”
    公仪凝有些莫名其妙。
    听沉鱼这意思,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做外人。可她根本就与这个沉鱼不熟啊,怎么突然就跑到她的地方来歇息了?还要个“清静屋子”住下来?
    但洛长熙却懂了,替公仪凝答应了下来。
    “那就明日再说。”
    秦玉娘看了一眼公仪凝,公仪凝犹豫半分,点了点头。秦玉娘便赶紧出去吩咐人收拾屋子,再亲自扶了沉鱼出去。
    公仪凝看了半天,问洛长熙:“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懂?”洛长熙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人家什么都带好了送上门来,又让你拨屋子给她住……”
    “难道她……”
    “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给她许条件的了?”
    公仪凝吃了一惊:“她要……”
    “显然是要留下来。”
    这真让公仪凝大大吃惊了,怎么可能?当初沉鱼明明撂下了什么“死都不会离开”的狠话,现在竟然又像没事人一般地跑来?
    公仪凝狐疑道:“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无论有什么,都明日再说吧。”
    洛长熙也没想通,但她却也并不多想,反正沉鱼已经住下来了,不管是有阴谋还是真心要留下,到了明日一切便真相大白。之前为了对付沉鱼,公仪凝出了馊主意让洛长熙扮花魁,结果不但闹出了一桩案子,想要的名头也没能打出去,现在想来真是令人啼笑皆非。此时沉鱼反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不管从哪一处来看,总不可能比原来更糟。
    到了第二日,洛长熙早早起身,想了想,挑了件鸠羽色的衫裙穿了,发髻却懒得梳,还是如往常一般直接用根带子绑起一束,就这么不伦不类地出门了。
    之前的“踹门”之事闹得实在有些荒唐,洛长熙索性打算以后以女装示人,也不管是能将传言压下去,还是又衍生出什么其他更不得了的传言,总之,反正已经一塌糊涂了,索性更糊涂一些也没什么。
    最好是让整个朝内的人都知道她这个公主的“恶劣”,没人敢当她的驸马,那就最好不过了。至于洛明德如何想,她也顾不上了。
    一路走至染香楼,路人看她的神色多少有些怪异。
    虽然洛长熙第一次来染香楼的时候,就被公仪凝点出了女子身份,可后来她成了常客,大家都知她是承宁郡王,也就慢慢将这事给淡忘了,至多不过以为是公仪凝故意给她难堪才胡说八道。可现在……
    洛长熙竟真穿了裙子来。
    人人都目瞪口呆,掩都掩不住。
    只有张妈妈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什么古怪事都不觉得稀奇,赶紧将她迎了进来,又派人去知会秦玉娘。
    等公仪凝从内楼出来,瞧见她这副模样,也笑了起来。
    “你怎么穿这么暗沉沉的颜色?”公仪凝又仔细看了看,才撇嘴道,“生得好看真是占便宜,穿这种怪异的颜色竟然也还不错。”
    这番话也不知是夸还是贬。
    洛长熙也不计较,只问:“沉鱼呢?”
    公仪凝哼了一声“你就知道惦记着她”,可眼睛却还是盯着洛长熙看个不停,看着看着又说:“你怎么不梳髻,这是什么奇怪样子,不男不女似的……”
    “谁说就只有男子能束发?”洛长熙担心她没完没了,便又多解释了一句:“习武之人梳髻不便。”
    “好吧,算你有道理。”公仪凝看了半天也看够了,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这么奇怪着也挺好看的……”
    洛长熙没听清,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公仪凝恨恨道,“我们去看你惦记的沉鱼去。”
    洛长熙懒得理她,熟门熟路地当先一步上楼了。
    沉鱼的面色看起来比前一日好多了,虽然还有些憔悴,但至少精神尚好。她见到洛长熙女装的模样竟然一点也不吃惊,仿佛早就料到似的。
    公仪凝开门见山,坐下便道:“我知道你是个爽快人,所以我对你就有话直说了。看你这意思,是打算以后都留在我这染香楼?”
    “不错。”
    沉鱼点了点头。
    “怎么这么轻易就改变主意了呢?”公仪凝笑道,“你之前不是还对苏五娘死心塌地的?”公仪凝这话说得不但直接,若是心思敏感之人听了只怕还要不舒服。
    可沉鱼却依然不为所动,似乎并没什么感觉。
    她很快便答道:“之前是我痴心妄想,泥足深陷。”
    这话听在公仪凝和洛长熙的耳中,绝对不止面上的这点意思。公仪凝忍不住朝洛长熙眨了眨眼睛,洛长熙蹙眉横了她一眼,她只好收敛了笑意,接着问:“也不是我不敢收你,不过若是你是在我染香楼里做长久的打算,有些话还是得先说个清楚明白,不然将来若是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事,我也不好分辨。”
    “那是自然。”
    沉鱼说了这一句,又是许久没有说话。
    公仪凝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要开口,洛长熙却先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说:“你年纪轻轻,为何会有如此严重的头风之症?”
    公仪凝有点不爽,没想到这洛长熙还挺会关心人的。可到底是真喜欢关心人,还是因为沉鱼是个美人才这么关心?公仪凝心中忿忿,再次腹诽着“生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其实她从前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几分自信的。可如今,先出现一个绝世美人沉鱼,又看了洛长熙的红妆之美,她还真就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了。
    然而沉鱼却也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殿下果然慧眼如炬。”
    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公仪凝完全听不懂。
    好在沉鱼很快便开始解释了。
    “见过我的人,都说我容色绝世,又说我技艺高超,无人可比。可其实……”沉鱼面上有几分苦涩之意,“却无人知道,为了这些,我这十年来所吃的苦头。”
    公仪凝有点回过味来了。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沉鱼之时的那种怪异感觉。一切都是刚刚好,并不似浑然天成,反而像是刻意为之。
    “你的意思是……”
    “世上哪有什么天生的极致之美。”沉鱼淡道,“自十年前开始,我身边便有四个教引嬷嬷跟着,吃什么喝什么都依着养容养颜,说什么做什么都用规尺比着来,每日里除了弹琴还是弹琴。我这十年来的日子,每一天都循规蹈矩,便是多喝一口水都不行。”
    “患有头风之症的,多是忧心伤神之故。”洛长熙道。
    “不错,这样的日子过下来,我每日每夜都在担心忧虑,生怕行差踏错,食不知味,睡不安寝。”沉鱼又道,“唯一所得,便是在一块烂泥上养出了一朵最艳的花儿。”
    公仪凝终于明白了。
    原来绝世美人真有“人为”一说。
    这世上的事大多如此,若是心意坚定,便成了一大半,再坚持着日复一日地熬下去,还有什么养不成的?
    可这么看来,沉鱼倒真是个可怜之人。
    “现在说起来不觉得什么,可你们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头?”沉鱼神色淡然,说出的话却令人惊骇,“我从前的眼睛生得不好,教引嬷嬷便给我用竹片儿夹眼皮,夹了数月。后来,又嫌我小腿粗壮,不知从哪里想的主意,找了厉害人来,挑断了我几根腿筋……”
    公仪凝听得浑身冷汗,直问:“这么稀奇古怪的法子,都……都是谁想的……真……真有用?”
    沉鱼嫣嫣一笑:“你现在看我,觉得有没有用?”
    “有倒是有用,就是……”
    就是太苦了。
    沉鱼竟然苦了十年,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全是为了她。肯为她死倒不算什么了,真正难的是,我竟肯为她这样痛苦地活着,而且明知道这痛苦永无止境,一辈子都逃脱不了。”沉鱼苦笑道,“不过,这十年下来,我早就习惯了,麻木了,也早就不将自己当成一个有感觉有情绪的人了。”
    “既然已苦了十年,也做好了苦一辈子的准备,你又为何突然放弃了,转而来投奔我?”公仪凝不得不疑心起来,“苏五娘如何想我不知道,可我却是早就猜到你的心思的。十年前,也许你对她还是感激之情,可现在,你明明对她……有了别的心思。”
    “你说得不错。我对她的确有意。”沉鱼竟然十分直白地承认了,“因这十年来,我每一日都如活死人一般,只有在见到她时,我才真正觉得自己还活着,心还是会跳的。”
    洛长熙听到此处,终于有所感觉。
    之前听沉鱼描述她如何成为绝世美人时,洛长熙虽然讶异,却也并没有太多感觉。大概因为她自小便在外习武,吃的苦头也不少,更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成为美人也罢,成为高手亦是同一个道理。
    可当她听见沉鱼如此直言不讳,承认其对苏五娘的情意,洛长熙却真正被触动了。
    这是第二次。
    第二次听见有女子说,她喜欢另一个女子。
    愿意自苦多年,是因为她,如今离开,只怕也是这个缘故。
    沉鱼果然接着道:“其实你们大概也猜着了。苏五娘的背后有一股极大的势力在控制着她,逼着她在花月四院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我也是这其中的一枚棋子,目标便是凌相。我原本觉得,若是为了她,连那些苦都吃了,此刻别说是去勾引一个男人,就是让我立刻为她死了我都甘愿。可是……”
    沉鱼一气说到这里,突然长叹了一口气,仿佛终于将埋藏在心底郁结舒散了一般。
    “我后来又觉得,原来我错了。”





☆、第022章 。端倪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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