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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深处-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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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家大排档里饮酒叙旧。谈得甚欢,喝得正酣,仿佛多年未见的忘年之交。
  “小庭啊,上次没帮上忙,老哥我对不住你。”
  “说哪的话,如果没有安处长照应,我现在还呆在里面呢。见外啦,来,再干一杯。”
  “他*,413所那些人都不是好东西,去年要不你仗义执言,我还真被他们蒙了,单位为了那套设备花不少冤枉钱啊!14军那个狗娘养的也不是个东西,身居高位以权谋私,竟然跟413那个狗屁副主任合伙整你!”
  “老安,你喝多了。”
  “放屁,老子没喝多。小庭你别怕,老子有这资格说,没人能把老子怎么着。今天见着你特高兴,也特伤感,来,再喝!你放心,老哥我一定会帮你出这口气,那几个蛀虫迟早要被清除出部队的。别看老哥我才是个上校处长,啊,老哥我是有人的,整倒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老安,少喝点,你说太多了。”
  “没……事,基地副政委跟我是国防大学同学,保卫处长是从我手下提上去的,安全局也有咱的人,上面的就不说了,机密,嗯,机密,不能说!”
  安拓一头栽下,哗啦啦地吐了一地。庭车常急忙去扶他,随便抽过桌上的文案放到一边去,心里暗想,不知道小日本的窃听器防不防水。安拓哼哼了几声,仰躺在椅子里,平静了片刻,突然挣开眼,“刚才我没说什么吧?”
  “也不是什么紧要的,没事。老哥啊,你下次别再这样喝,小弟我于心不安啊。”
  “你还年轻,前途无量,既然回地方上了就好好发展。啊,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直接打家里电话,或者找我秘书,是自己人,也懂事。我再坐一会儿,差不多得走了,老婆在家等呢。”
  “哎。”
  庭车常应声答道,拿来一杯醒酒茶,缓缓送入他的嘴里。
  大排档外的散摊,几个操着本地口音的男人大声猜拳,有点掌故的人都知道他们是常在这一带活动的黑势力成员。为首的是长得很斯文,一口娘娘腔,却是绰号“鼠爷”的龙头老大。他自14岁时出道至今已二十多年,进出公检法机关逾百次,每次都能安然无羔,故而道上流传着一句话:“不管白猫黑猫,都拿鼠爷没办法”。
  如今,“鼠爷”正为广州风维公司的某位高层人物服务,为钱卖命。他此次亲自前来,便是监视这个名叫“庭车常”的风维公司职员。诚然,他并没有足够资格得知:真正的幕后老板是日本谍报组织。
  鼠爷慢慢剔着牙缝,目视街市的另一头,一辆挂着“海G”字头军用牌照的三棱车正穿行于车水马龙间向这边缓缓驶来。
  大排档对面的发廊里,一个瘦猴精正同洗发妹砍价。
  “*,有钱都找不到好点的货色,操!”瘦猴精愤懑地走出发廊,将烟头甩到地上,一脚拽到一个路人的屁股上,又换成一口纯正的粤语肆无忌惮地漫骂开。
  路人怒目而视,却没敢发作。
  瘦猴精骂骂咧咧地向大排档走去,从一位单眼皮美女身旁挤过时,他狠狠地朝粉臀上扭了一下。单眼皮扬起巴掌扇过去,啪!很响。单眼皮一把扯住他的裤带,抬起尖尖的高跟鞋作势要踢,瘦猴精闪到一边,骂道:“穿这么骚还不让人摸,真是的。”说罢,便整整裤带,灰溜溜地钻进大排档。
  某个隐密的角落里,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正透过窗帘下的望远镜观察着大排档周边,耳机里传来一个女声:“货已送到。”
  “撤吧。”他淡淡地说,离开窗台。
  瘦猴精在门口晃了一回,一眼瞄见正和安拓喝着酒的庭车常,遂靠在门口慢慢吐烟圈,等着。
  “先生几位?”服务员问道。
  瘦猴精叨着烟嘴说:“撒尿,撒完尿找人。”他手里捏着刚从裤带里摸出来的纸条,大摇大摆地晃向卫生间。纸条上写着:“外面有尾巴,但不是冲你来的。”
  (二)
  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里,日本内阁情报调查室驻广州谍报组织的幕后首脑村上正踱着步子,慢慢咀嚼监听到的内容。邓尼早已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站在窃听专家佐岛身后频频微笑,目视示波器上此起彼伏的声波,成就感顿时填满了全身所有的神经单元。
  “村上君,看来29号的发展潜力已超出了我们的估计,堂堂一个海军上校处长都肯为他两肋插刀,往后……再加点料,成果不可估量啊。”邓尼递上一支烟。
  村上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也没接烟。
  “课长。”佐岛唤道,村上浑身一震,仿佛注入了吗啡一般猛地转身盯住佐岛。佐岛悠悠说道:“分析结果很乐观。心理评测仪刚对安拓的声音数据进行了分析,声波跳跃的幅度很大,随机性很强,各种结果都表明,安拓的确是醉了,”
  “醉话是最值得信赖的。”村上露出肯定的笑容。
  邓尼附合道:“中国有句俗话,酒后吐真言。”
  村上从衣袋里抽出一支雪茄,放到邓尼手心上,“这是长官阁下的馈赠。你比我更有资格享受。来,点上。”
  邓尼诚惶诚恐接过,凑火点燃,恭敬地问:“那么我们是否向29号可以摊牌了?”
  “巴嘎!”村上倏地连扇邓尼五个耳光。
  邓尼连退几步,涨红着脸,声声重述道:“谨慎,谨慎,再谨慎。”
  村上哼了一声,缓下语气,劝慰道:“你是个优秀的工程师,但毕竟不是职业性谍报人员。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做好庭车常的老板,做好伯乐,做一个让他感激涕淋、甘心为你卖命的新西兰籍老板。”
  “是。”
  “他毕竟是一个中国人,始终会有愤青情结。所以,至少在近年内,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他要为我大和民族服务。”
  “您的意思是?”
  “循循善诱,慢慢点破;投其所好,逐步升级诱惑的筹码。让他越陷越深,最终,不得不完全地为我所用。”
  “课长英明。”
  “你不要被一小点成果迷住了心神,中国的反间谍部门不是吃素的,野谷知子就是因为太轻视敌人才功亏一篑。”村上走到邓尼面前,捡起掉落的雪茄,抖一抖灰烬还给他,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想在中国土地上悄无声息地人间蒸发,就必须沉得住气。”
  “是。课长,我收卖的那个‘鼠爷’还不错,手段神通,精明能干。最重要的是,此人有很强的职业观念,认钱不认人,就事办事,很牢靠。”
  “在中国人的地盘上,我们要充分利用中国人。收买好一个老辣的地方黑势力头目就等于将这块地域尽收眼底。”
  “是。”
  (三)
  安拓上校“喝醉”后不久,一个海军中尉开着车停到门外,是他的秘书。秘书在庭车常的帮助下将烂醉如泥的安拓扶上车,又慢吞吞地驾车驶离闹市。
  庭车常坐回原处,用剩下的龙井茶慢慢漱口,一边打量那个一直在门外时隐时现的瘦猴精。那瘦猴精跟视频资料上如出一辙,是一个长得比流氓更像流氓的人,微笑时带着邪气,沉默时一脸戾气。庭车常闲悠地翻开文案,不时地吐几泡由火辣辣的喉咙底压上来的痰,手指毫无节律地在桌面上轻敲,他能感觉得出,窗外还有几双眼睛正悄悄地盯着自己。
  11时40分,庭车常浏览完风维公司市场部的审计文档,合上文案,起身结账。
  离开嘈杂的美食街,信步走在子夜里空旷的大道上,月光落在目力所及之处,恬静宜人,偶尔掠过些许汽车,带着闷重的喘吁,又消逝地无影无踪。庭车常却无心闲情逸致,他已看到前方几十米处的人,正是那个瘦猴精,四处还零乱地散布着三四人。路灯微微黄光下,瘦猴精似乎在用目光静候,依稀还面带着微笑,令人发毛的微笑。
  希望他下手时别太重,庭车常暗自祈祷,放慢速度走上去。
  “小子,过得还滋润嘛。”瘦猴精蹲下来,眯着眼说道。四周的喽罗们随即呼啸着收拢过来。
  庭车常的声音有些颤抖:“钱,我过几天就能还上。”
  瘦猴精弹弹刀锋,笑道:“现在是11点50分,再过十分钟,利息可要再番几倍哦。”
  “是是是。”庭车常略定心神,急忙拿出烟,向一干讨债者发放。
  瘦猴精移开目光,落在路边的一个铁制垃圾箱上,嘴唇微动,眼神很诱异。庭车常预感到一丝不详,下意识往后挪身子。忽觉眼前一黑,脑壳遭到重重一击,带着温度的液体淹没了视野……瘦猴精仍面带微笑,依稀在说些什么,恍惚在说“二十万”,而且还只是“利息”……
  冰冷的水浇开眼睛,庭车常完全醒了,麻木的身体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周成武竭斯底里地狂笑起来。
  庭车常已被身后的人架起来,身子轻得像纸,漂起来,随之便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庭车常下意识地勾起头,即便如此,肩、背、臀等部位仍被摔得不轻。唯一能令人庆幸的是,一年以前,中俄驻J国联合空军基地的科伊拉维斯夫上尉和米杨拉夫下士将他摔得更重、更狠,他早已学会了如何挨打。
  瘦猴精指着庭车常骂道:“打!老子才不管你混过黑道当过兵,不管你现在是什么狗屁高级白领,欠了高利贷就得连本带息还清楚喽!操,打肿了脸还装胖子,没钱就没别住星级酒店装B!废了他,让他知道这债不是那么好赖的!”
  “老子跟你拼了!”
  庭车常翻起身,,拨出顺身携带的起匕首扑过去。瘦猴精眼疾手快踢过垃圾箱,抽身避开。他的“喽罗们”随之狂嚎着围上来,钢筋、木棍、砍刀样样俱全。
  庭车常遂转身拨腿狂奔,一眨眼的功夫便将追债的喽罗们甩下一大截距离,心中暗骂道:“干他娘娘的,周成武你个SB,演戏跟玩真的一样,想活活砍死你顶头上司不成?”诚然,仅仅只是暗骂而已,他绝不可能真的喊出来。
  (四)
  “鼠爷,那姓庭的正被一伙人追着砍,现在正跑路呢。”
  “什么情形?”
  “听他们说话,好像姓庭的欠了高利贷,拖得太久,积得过多,所以挨了教训。他跑路的功夫蛮不错,那伙人一时还追不上。12点的治安巡逻车估计也路过这条路了,他应该没什么危险。”
  “跟上去,必要时帮个手,千万别让他挂了。我让几个兄弟过去瞧瞧。”
  “不追了!已经不追了,姓庭的……竟然跳到河里去了……没叫喊也没大动静,进水里了,好像水性不错。他们在找,但都没下水!”
  “姓庭的是右江里泡大的,淹不死!先不管他了,你去跟着那伙放贷的,查清楚来路,随时联络。”
  “知道了,鼠爷您放心吧,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跟丢过人呢。”
  “回来直接去K9吧找我,挂了。”
  (五)
  凌晨1时,K9吧。
  贵宾包厢内,鼠爷搂着一女子,右手细细揉摸。女子虽施艳妆却看似年纪尚小,拘束而顺从地偎依在其怀里,不时扭动温软的身体,亦嗔亦笑,实在可人。少时,一个身材诱人、酒保穿着的女人进来,妩媚一笑道:“鼠爷,您可是好久没过来玩了。”
  “嗯,莱伯特来了吗?”
  “一会该他出场,这几天冲着加拿大调酒师来的客人不少呢。您又来捧他的场?”
  “嗯,老朋友嘛。”
  “莱伯特先生知道您来了,说一会散了场就过来,您稍坐一会。这小妹是个新手,如招待不周,您可要多包涵哟。”
  “哈哈,老子就是喜欢学生妹,今晚我包了。”
  “谢鼠爷。”
  “老嘴老脸的说什么客气话?你忙去吧,有事找我家老四就行,他就能摆平。”
  “没少麻烦鼠爷啊,鼠爷你玩着,我去招呼客人。”
  女酒保颇为满意地向那少女使了眼神,欠身离去。左边的少女嗲了一声,娇嫩滑腻的小手慢慢滑进鼠爷的裆部,鼠爷尖笑几声,秀气斯文的脸上顿时激得潮红。
  夜色已酣,舞池里波澜迭起,男男女女在旋转的世界中扭动身体,发出各种嚎声。加拿大调酒师莱伯特收起调酒工具,脱去礼服,如入无人之境般穿越舞池,向包厢而去。
  鼠爷连忙放开怀中的玩物,轻轻啄了一口,“乖,先出去玩会儿,一会跟我回去。”
  少女会意地合上门离去。鼠爷将莱伯特迎入座,亲自启开一小罐陈年白酒,向空杯中倾下少许。
  “老板对你最近的表现很满意。”
  “我为主顾做事,一向尽心尽力,尤其是像您这样的贵宾。请,这是我父亲生前就埋了六十年的茅台。”
  “哦?这倒要尝尝……嗯……酒好。”
  “他和安拓分开后,在回去路上受到一伙人围攻,从表面上看,似乎是欠了人家的高利贷。”
  “什么人?那一伙。”
  “我手下在跟进,估计一会儿就有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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