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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深处-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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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点——三——十——三分。”时小兰挽起白色工作衫的袖子,对着手表认真地念时间。
  “哦,你都晨跑回来了,我还没睡呢。”
  “……昨晚没睡?几点回来的?”
  “哪天不是两三点的。有事?”
  “你每天都很晚才回来,都干嘛去了哦?”
  时小兰向前一步,伸手将电视机的音量慢慢调低。庭车常屏住呼吸,将突然逼到鼻腔里的撩人幽香挡回去,迅速将目光移到墙上,音调有些飘忽,回答:“月高风黑吃喝嫖赌无恶不作。”
  “是啦,都知道你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大流氓,鬼见了都怕,厉害啦。”时小兰含笑带嗔望了一眼。
  庭车常看得都傻了,狠下心加重语调道:“你。。。。。。有事?”
  “没事,路过看看。你这里怎么又乱成这样?”时小兰不满地打量着这个乱七八糟的窝,貌似经常收拾这个房间。
  “去去去,没事就出去凉快去,我要洗澡。”庭车常随手捡过一本书便将她挡出门外,随势补充道:“住的地方不像猪窝还是猪吗?”
  只听到嘤咛一笑,“果然一身臭汗,再不洗就比猪还臭啦,”时小兰已被挡到门外。
  庭车常关好门,恶狠狠地向墙上拽一脚,调头钻进淋浴间,心中暗骂道,再晚点出去老子就*你。
  忽至的水流劈头浇下,透骨的瑟冷,通体疲软,悄悄平静下去。
  (三)
  广场钟楼指针指向8时21分,庭车常抵达风维大厦,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庭助理,还是不加糖吗?”赵副总监的女秘书进来取走桌上的咖啡杯,她每天都会问同样的问题。
  她叫贾溪,今年22岁,除了颇有姿色之外,无论面容体态、言行举止都不会给人留下太深的印象。
  “……加吧,三颗。”庭车常一边埋头整理公文包内的东西,一边启动电脑。
  良久,秘书端进来一杯浓香四逸的咖啡。“你平时一向不是很准时吗?”她微笑地问。
  “我迟到了?”
  “不是,是来早了。平时你刚进办公室时都正好是八点三十分。”
  “啊……不是吧,刚才不是八点三十?”
  庭车常掏出掌上电脑,瞄一眼,便甩到一边去,忿忿不平道:“娘的,电信公司销售部也会卖水货,这么快就出毛病。”
  女秘书报之一笑。庭车常忽然眉头一皱,起身扯了一长串手纸便朝卫生间跑去。
  时间一点一点地消逝,约莫十来分钟后,庭车常一脸苍白地走出卫生间,回到办公室。桌上多了一份关于赤日网游公测新闻发布会的日程表,还有一盒“胃动力”。掌上电脑还躺在原处,庭车常拿起它拨了一个号码,很快收到某公司网上交易的电子账单回执,看似平常的数字背后隐含着一个信息:此机的座标曾于数分钟移动了十几米。
  商业手机定位的精度并不高,但信息已足于表明,这部掌上电脑的确挪动过位置。
  女秘书又走进办公室,递上一份文件,“测试主管递交的例报。”
  庭车常提笔签收,打开文案准备浏览,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叫住女秘书,问道:“赵副总来过了?”
  “赵副总监还没有到。”
  “他的‘胃动力’怎么飞到这来了?”
  “是新的。赵副总的胃不好,我平时多备了几份。这几天应酬多,您应该也注意点,少喝点。”
  “呵呵,我说他今天怎么也来这么早呢。”
  “刚才只有我来过。”女秘书满怀敬意地说,“赵副总和庭助理一样准时,平时也是八点三十整准时到公司,现在可能还在路呢。”
  “对了,问个很不礼貌的问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这人的记性总是不争气,又一直不好意思再问,抱歉。”
  “没关系,很多人开始都会忘记我的名字,呵呵。我姓贾,贾溪。”
  庭车常哦一声,合上文案,递给她,“一会跟这几天加班的第二、四……还有第五测试组都说一声,让他们放松放松,先缓几天。新闻发布会开完后可能还要调整现在的测试大纲,到时候再说。呃,叫食堂调整今天的菜谱,多搞点清补的,这几天大家都太辛苦,你也辛苦啦。”
  “好的,我这就去办。庭助理您辛苦了。”
  贾秘书欠身退出。庭车常面带微笑目送她反手合上门,心中暗骂道:汉奸婊子。
  (四)
  黄昏,血色残阳隐入浓浓层云间,燥热的海风充斥着喧嚣依旧的广州城。时小兰从普通员工制服的领口摘下那只特别的领花,一边走出二楼主餐厅大门。五叔在电梯口出现,笑容可掬,慈祥地望着时小兰。时小兰预感到他会带来一个好消息。
  “小姐,恭喜你!”五叔忽然扬起手中的信封,发出孩子一般的欢呼。
  时小兰僵在原地,捂住自己的嘴,喃喃自语,“考上了?我考上了吗?真的考上了吗?”
  “对,考上了!中山大学临床医学专业,正儿八经的录取通知书。阿兰,你考上了!”五叔倏地冲上前,像狂喜的父亲一般顺势揽腰抱起时小兰,用有力的双臂将这个不是女儿却亲如女儿的孩子举过头顶旋转,旋转,再旋转。在场的工作人员番然醒悟,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为这个每日都以普通员工身份为客人端茶送水的少女董事长喝彩。
  时小兰作为百万普通考生中的一员,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取了心仪已久的大学,这是每一位员工发自肺腑为之喝彩的原因。
  客人们目瞪口呆地目视这个令人费解的场景:酒店总经理当众抱起年轻可爱的女服务员,而其它员工竟在一旁拍手称快。
  “加薪!这个月每人多拿一倍!明天我请大家吃饭!今天在场的客人吃饭一例免单!555555……”
  时小兰哭着,闹着,哽咽着,喊出令所有员工愈发为之疯狂的话,再没有比加薪更能令上班族们疯狂的理由了。
  “那是谁啊?”
  “我们的老板。”
  “……我听说你们老板不是缅甸人吗?她,她不是这里的服务员?”
  “是我们董事长,时小兰。她是华侨,有国籍的,从小就到云南念完初中、卫校,上个月参加高考。中山大学!”
  “哦……是自己考起的呀。匪夷所思……”
  “是她自己考的。您今天来的巧,今天免单。”
  “好事,好事!祝贺祝贺!”
  ……
  (五)
  夜已入深,仍然在K9吧,还是妖媚动人的女酒保、不苟言笑的加拿大调酒师、慵懒的保安以及丛丛迷乱于劲曲中的人们。罗中没有出现,他已经整整消失了半个月,毫无音讯。
  庭车常破天荒地喝起了饮料。
  “今天这是怎么了?”女酒保勾起庭车常的下巴,挑衅似地频频电击。
  “你叫什么名字?”庭车常忽然意识到认识她已有两个多月,但一直没问过名字。
  女酒保勾回指头,吐出一口冷香瑟人的烟,漫不心经心地说:“名字啊?是人都知道我叫减减,全名嘛,让我想想……哦,曾佳佳?对,我叫曾佳。你叫什么来着,庭大工程师?”
  “庭车常。”
  “停车场……这名字很适合你。”
  “为什么?”
  “停车场,嗯,有意思,不管怎样的车都有可能驻留停车场,但这里毕竟不是车库,车子来来去去,一拨又一拨,呵呵,没有一辆是属于你的。”
  “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曾佳惮惮烟灰,说道:“从骨子里寂寞的男人最容易令女人倾情,同时也最容易令女人失望地离去。这个世界上能真正耐得住寂寞的女孩基本上已经绝种。”
  “原来你还会看相,跟哪个狗屁成功人士学的?”
  “不要转移话题,我正说得开心呢。”
  “……继续继续,继续。”
  “别装蒜,什么男人我没见过?我刚认识你时就断定你是个披着狼皮的羊。”
  “这么肯定?”
  “当然肯定,”曾佳瞅了一眼,肯定地接着说:“否则你早就跟我上床了。”
  “原来如此,我没把你弄到床上是有原因的。”
  “难道你性无能不成?”
  “没有爱的性只是简单的活塞式运动,乏味。即便是到了实在需要的时候,我也宁可随便找个陌生人,一夜情,然后人间蒸发。”庭车常笑了笑,“可惜啊,我很喜欢这家酒吧,要经常来的。你注定成不了陌生人,可惜啦,可惜啦。”
  “哼,沾了腥还想游刃有余。”
  “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一向遵守这条戒律。”
  “还有吗?”
  “好马不吃回头草。”
  “这条我倒是喜欢。前头路难,后面路滑,能死心不回头的人我都佩服。”
  “不要搞个人崇拜啊。”
  “切,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啦。”
  “我喜欢坦率的人。”庭车常掐灭自己的烟头,喉咙一震,向正准备收尾的调酒师莱伯特说道:“老兄,赏我一杯。”
  莱伯特欣然应允,娴熟地一手接过从火光中落下的调酒器,一手揽来两只杯子,缓缓倾入些许。曾佳照例夹过来少量冰片,冰片滑入光怪陆离的液体中。庭车常喝了一口,吸几口烟,默默地看着火星在烟头上微微闪动。
  曾佳抿一口,重开话匣子,“上次你带进包间说话的那个九只指头的是什么人。”
  “以前道上的朋友。”这倒是实话。
  “神神秘秘的,还一脚把个卖花的老太太踢出来,够没良心的你。”
  “条子一定来问过你事吧?”
  “问过,片区派出所的,只是随便问问。不过,那人一定不简单吧?害得你还故意装得好像自己是GAY似的,掩人耳目……。”
  “他在云南砍死人,跑路来这边避避。”庭车常巴眨着右眼,用余光瞄一眼莱伯特,他并无异常反应。
  曾佳轻声说道:“其实……那老太太是‘这个’,”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意指警察,她接着又说:“你们进去后,就来了两个,跟我打了招呼,然后老太太才进包间的,不然门口的兄弟根本就不可能让卖花的进来。你那朋友准是被这边盯上了,这年头,信息发达!我劝你呀,最好悠着点,现在正经活干得好好的,好吃好喝,犯不着沾那晦气。”
  “哦,”庭车常一边敷衍道,一边细细揣摩曾佳的言行,长期以来积累的种种迹象在脑海中形成一个直觉——曾佳可能是圈外人。
  (六)
  一曲舞曲落定,人儿们偃旗息鼓,纷纷散去,退回座位。望着DJ师从音响台上慢慢踩下梯子,走到吧台向曾佳交班后离去,庭车常蓦然觉得缺少点什么。
  “那妞估计要来了。”曾佳倏地蹦出一句话。
  “谁?”
  “孟庭苇。”
  “哦,你说的那个富家女?”
  “嗯,她专挑周日,每周必到,点完几首,喝点椰汁就走。”
  “这就怪了,如果是良家少女还敢三更半夜地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
  “哪啊,看起来是一个人,其实是有人跟的。平时是两三个小伙子,坐车远远地跟来,另挑个座位坐下,她走他们也走,也不相打扰;有时候只有一个老头子,远远地频频微笑,既像保嫖又像是什么长辈似的。这的常客都懂规矩,一般不会找头脑清醒的女孩子的渣,新面孔也怕我手下那几个兄弟,所以她一向没有什么意外,她的那些跟班也无事一身轻。”
  “……搞得像公主似的,夸张。侯门深似海呐。”
  “人家是个好女孩,在广州这地头上太富或太穷都不好混,也是没办法。”
  “给我逮着机会准骗她上床,然后骗光家产移民加拿大。”
  “切,刚说你几句好话你就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好看不?”
  “好看。蛮清纯的,打过几次招呼,还有点傻气。女人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
  “你虽然不可爱,但是绝对美丽动人,如假包换。”
  “费话,是人都知道,哼!”
  曾佳挺了挺下颌,甚是满意。任何女人都是喜欢让人夸的,这是自古亘久不变的定律。
  舒缓的轻曲弥散在宛如暴风雨退却后恬静欲睡的世界深处,放眼望去,男男女女,或窃窃细语,或独自闷醉,或欣欣然起杯,或嘘声偶起,竟似如置身于中世纪西欧的上流社会酒会一般。庭车常叨起身上最后一支烟,对这个奇妙世界的倦意已在慢慢点燃。
  “这首歌献给我最亲爱的姐妹——兰兰,祝贺她如愿考上中山大学,同时也祝福所有参加了08年高考的考生们,尤其是跟我和兰兰一样,重新拾起梦想追赶明天的,所有的,社会考生!谢谢。”
  遥远的点唱台上,稀薄汽雾中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热情洋溢,仿佛人间所有悲欢离合已统统逃离地球。序曲徐徐奏起,她开始唱了,是不知名的歌曲。庭车常并不关心那是什么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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