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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爱莲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闭着眼睛,连天花板她都没有看,就更加不要说看苏墨了。
苏墨听到苏爱莲这样的解释以后,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
这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但是,“那阿婆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苏爱莲:“毕竟他们是你的父母,他们都没有告诉你,我这么一个外人,没办法告诉你啊,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你的决定权,终究是在他们那啊孩子。”
苏墨张了张嘴,半晌说了句,“他们说到底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父母,阿婆,这件事不是决定权在他们那里,而是他们若是对我好就算了,…他们都那样害我了,您竟然都不肯告诉我吗?这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苏爱莲哽了一下,半晌才说了句,“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墨墨,当年他们都已经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了,我再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你雪上加霜吗?”
“我…”苏墨说了一个字,忽然又顿住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又低声说了句,“我不这么觉得。”
“阿婆,您不知道,当年,我每每想到,我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所害的,我心里到底会有多冷,若是您当年告诉我了,那么我有的也顶多就只是仇恨,而不是心灰意冷了。”
苏爱莲身子猛的一僵,这才终于她睁开眼,看着苏墨。
“对不起,墨墨。”
苏墨鼻子酸了一下,半晌后,说了句,“没事,现在知道也不迟,只要我不是那两个人的女儿,这就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苏爱莲张了下嘴,不知过了多久,又说了句,“对不起。”
苏墨吸了一下鼻子,“那阿婆,您能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吗?就算是对我再不喜,可我终究是个人,他们可以对我不闻不问置之不理,但是,他们却没有理由非要那样对我。”
苏爱莲看着苏墨,“或许,是为了陆子烨。”
苏墨猛的皱了一下眉,为了陆子烨?
其实,她当时也是想过这个可能的,但是,后来想想,若是为了陆子烨,他们完全可以不用艾滋病人的,那时候他们的做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的。
苏爱莲苦涩的笑了一下,“墨墨,你有没有想过,你那时候忽然就出名了,万一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世真相,那么,你的身世,对柳家来说,就是一个最大的丑闻!”
苏墨猛的一张嘴,而后笑一下,这一声笑里,不知道带着多少悲凉。
“难道就因为这样,他们就要草菅人命吗?”
苏爱莲摇摇头,没有去解释,但是,苏墨去已经不需要她的解释了。这一句,不过是一个自问自答的解嘲罢了。
若事实真的像苏爱莲说的那样的话,那么,对于柳家那样的人,真的是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
因为他们那样的人做出什么事来,都正常。
苏墨看着苏爱莲,“那阿婆,您又为什么不让我查我的身世?您之前说您不能告诉我,但是,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能查?是不是您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爱莲看着这个满眼倔强的女孩子,她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美好,却…偏偏被柳家…被她给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墨墨…”她忽然间有种想要告诉她真想的冲动,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忽然间又把话咽了回去。
不能…
不能告诉她。
“因为…即便是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苏爱莲看着苏墨,有些无力的说了句。
“那阿婆,那我能问问我亲生父母的信息吗?他们到底是谁?家在哪里?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去看看他们。”
苏爱莲眉头猛的一皱,“你亲生父母家里已经没人了。”
苏墨身子猛的一僵,接下来,便没有再说话了。
漫长的沉默过后,她说了一句,“阿婆,就算没有人了,我也想知道。”
苏爱莲眉头猛的皱了一下,“都没有人了,你还是要知道?”
“对。”苏墨毫不犹豫的说了一个字。
“墨墨,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我要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想知道,认不认是一回事,我得知道他们是谁。”
苏爱莲皱眉看了她沉半晌,说了句,“你如果非想知道的话,就去把,西杏山里的一个叫刘家坝的村子里有一户姓卢的人家。”
苏墨咬唇看着她,半晌笑了下,“好,我记得了。”
而后,两人之间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后来,还是苏墨打破了沉默。
“那我能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吗阿婆?”
“你…”苏爱莲看着苏墨,“问吧,反正就算不让你问,你大概也是要问的。”
苏墨身子猛的僵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苏爱莲说的对,这么些年来,她还是了解她的,就算是她说了,不让她问,她到最后,只怕也是会问的。
“你跟柳城业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还有您当初是遇到什么事了,要卖肾?”
苏爱莲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就连刚才苏墨问她是不是柳家亲生的时候,她也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没。”她眼神有些慌乱的看向了别处,“我跟柳城业没有什么矛盾,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至于我卖肾的事,跟你没有一丁点关系。”
“还有,墨墨,你的事,你想问,阿婆可以回答,但是阿婆的事,你就不用多管了,阿婆当年的事,不想告诉任何人。”
苏爱莲说完,松开了一直被苏墨抓着的手,缩了回去。
苏墨手心里一空,不由的握紧了拳头,她看着苏爱莲,僵直着身子坐在她床前,半晌,说了句,“好,您当年的事,我不问了。”
苏爱莲瞬间松了一口气一般。
苏墨咬着唇,看着她刚才忽然轻松的样子,不知过了多久,她又低声问了句,“我还能信您吗?阿婆?关于我身世的事。”
苏爱莲没有看她,半晌说了句,“能。”
这一个能字,她说的无比坚定,但是在另外一边,苏墨看不到的地方,她那一只手,却抖的几乎不成了样子。
直到苏墨出去半晌,她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眼中,全是悲寂与茫然。
她不知道,她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但是,除了这样,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苏爱莲眼中的泪水无声的滑落了下来,一双干枯的大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对着苍白的天花板,说了声,“对不起。”
。
苏墨从苏爱莲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陆清泽正站在不远处,跟季凌夜说话。
两人看到苏墨出来,便走了过来。
陆清泽没有说话,直接牵住了她的手,看了眼她的神色,却什么都没有问。
有些事在没有查清楚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倒不是不信任季凌夜,而是医院这个地方,确实不是一个适合谈事情的地方。
“你们,要走了吗?”
季凌夜问了一声,而后,他看着苏墨的表情,“怎么了,苏妹子似乎是有心事的样子。”
苏墨抿唇笑了一下,“没事,可能是有些累了。”
季凌夜笑笑,也没有多问,只叮嘱了陆清泽一句,“记得过两天过来检查一下身体。”
苏墨愣了一下,而后猛的转头看向陆清泽,“怎么了?为什么检查身体,是哪里不舒服吗?”
“啧,苏妹子啊,这你就不知道了,男人在那方面憋久了,真容易出问题的,那天你们家清泽…”
“少说两句!”陆清泽目光冷肃的看他一眼。
季凌夜挑了一下眉,“我不过是给苏妹子普及一下,哎哎哎,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季凌夜直接在唇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苏墨回头看陆清泽一眼,只见刚才温润如玉的男人,此时已经冷如寒冰了。
唇角猛地抽了一下,她无语的笑笑,“有问题还是要检查的。”
陆清泽猛的瞪她一眼。
而旁边的季凌夜却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墨也忍着笑,半晌,终于低低笑了起来。
看着她的笑容,陆清泽眼中的寒冰一点点的融化了,沉重也一点点消失。
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说明情况还不算太糟。
“哦,对了。”两人要离开前,季凌夜忽然又说了一句。
“柳玉眉那,你们不去看看了吗?”
苏墨脚步顿了一下,说了句,“不了。”
而后,便跟陆清泽一起出了医院。
上了车后,陆清泽才问了句,“还好吗?”
苏墨勾了一下唇,“嗯。”
只是说完,她便陷入了沉思一般,没有再说话。
眼睛盯着窗外急速后退的景物,苏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的,全是刚才苏爱莲的那些话。
她不知道苏爱莲到底还瞒着她多少事情,但是,她总觉得,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跟她说。
那些欲言又止,那些挣扎纠结的表情,她其实全都看在了眼里。
她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还有什么事要瞒着她。
“在想什么?”
陆清泽低声问了一句。
苏墨猛的回神,“我在想,阿婆跟我说的那些话。”
苏墨咬了一下唇,沉默片刻后,把之前她跟苏爱莲谈话的内容,都告诉了陆清泽。
密闭的车厢中,回荡着的是她低低浅浅的声音,陆清泽微微皱着眉,一直安静的听她说着,没有插话,也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一直,等到她说完,他才问了一声,“你觉得,阿婆的话,可信吗?”
苏墨愣了一下,半晌后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阿婆的那些话可不可信了。
其实,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合情合理,但是,她却还是觉得,她在瞒着她。
“那就别多想了。”
陆清泽轻轻在苏墨头发上揉了一下,苏墨勾了下唇,点点头。
“清泽,柳城业和简茹云,现在我能见他们吗?”
陆清泽皱了一下眉,“你要是想见,其实也可以但是…只怕从他们那里已经问不出身来了。”
苏墨愣了一下,就听陆清泽说,“最初把他们带走以后,我就曾问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但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而现在…两人的状态,就算是知道什么,只怕也说不出了。”
苏墨张了张嘴,“那…亲子鉴定,能做吗?”
陆清泽笑了下,“这个当然可以。”
苏墨点了下头,没有再说别的。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詹姆斯正四仰八叉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着手机游戏。
看到苏墨的瞬间,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赶紧的调整自己的坐姿,也乖乖的把手机收了起来。
这还是上一次詹姆斯在酒吧被苏墨泼了一脸酒以后第一次见苏墨,不管上一次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是知道这个女孩子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好惹了。
“你好。”苏墨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而后问了一声,“喝点什么?”
詹姆斯耸耸肩,笑了声,“随便,我来这里很多次了,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主人招待。”
陆清泽看他一眼,而后转向苏墨,“不用跟他客气,你去休息会儿,我们去书房待会儿。”
苏墨点点头,跟詹姆斯笑了一下,而后就往楼上走去了。
苏墨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时候,詹姆斯还掂着脚伸着脖子,往上边看了会儿。
直到陆清泽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他才猛的回过来神。
而后笑笑看着陆清泽,“陆,她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像是有事啊。”
陆清泽眯了一下眼,去厨房煮了两杯咖啡以后,才若有所思的说了句。
“有时候,越是有事,就越不爱往外表现。走吧,说说,你查到了什么?”
说着,他率先往书房走去。
“越有事,越不爱往外表现?”
詹姆斯嘀咕了一声,“陆,你怎么知道她有事的?”
“心灵感应没听说过吗?”
“呵呵,还真没听说过,原来你还信这个玩意。”
“单身狗的悲哀。”
詹姆斯:“……”
“shit!不带恶意中伤人的。”
陆清泽却只说了句,“那就少废话。”
书房里。
詹姆斯很是不满的把一份资料递到了陆清泽面前。
“看看吧。”詹姆斯把资料递给他以后,就去旁边坐着去了。
片刻后,他微微愣了一下,看着陆清泽书桌上的一个相框。
“说实在的,你儿子,还真跟你老婆有点像,尤其是那双眼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