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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爷现在就要吃香!”
一个二世祖紧紧抱住陈圆圆,臭嘴拱来拱去,陈圆圆用力挣扎,哭叫起来。
正乱着,忽听有人大喝一声:“住手!放开她!”
众人抬眼一看,见是一位面如敷粉、身材修长的富家公子,带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僮挤进了人群。
抱住陈圆圆的二世祖口沫横飞:“娘的,你是从哪座猴山上下来的?敢来管小爷的闲事?”
那位公子冷笑说:“放肆!众目睽睽之下欺负弱女子,大路不平有人铲,这事我就是要管,放开她!”
“说得轻巧,吃根灯草!你也敢来管小爷,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你给我滚开!”说着他便伸手去推那位公子。
小僮吼道:“大胆!你们知道他是谁?他是复社领袖冒辟疆冒公子!再敢无礼,送官究治!”
一听冒辟疆这个名字,那二世祖立刻软了,双眼向四下一溜,说:“啊,是、是冒公子,哎呀,我等有眼无珠,冒犯冒犯!走,快走!”
二世祖们低头钻出人群溜走了。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开。
林二娘舒过气来,说:“多谢冒公子解围,老身有礼了!”
冒辟疆一笑,说:“小事一桩,不必多礼!”
陈圆圆趁机看了看冒辟疆,见他眉如墨染,皮肤白皙,秀色逼人,又有一种令人心动的丈夫气慨,不由怦然心跳,屈屈膝说:“公子万福!”
冒辟疆目不转睛看着陈圆圆,深吸一口气,说:“哦,这位小娘子眼生……”
林二娘说:“她叫陈圆圆……”
寻找新鲜刺激
冒辟疆惊喜说:“哎,她就是红了苏州半边天的卷梢戏名旦陈沅?”
“原来冒公子也知道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已经传到我如皋老家乡下,我岂能不知?只是如今……”
陈圆圆说:“因为家父同义父同时染时疫身亡,小女子只好卖身葬父,得到林姆姆援手……”
冒辟疆由衷称赞说:“孝可感天,可敬可敬!”
陈圆圆说:“公子名满神州,小女子心仪已久,今日能结识公子实乃三生之幸!”
冒辟疆说:“不敢当。改日学生当登门造访,告辞了。”
冒辟疆离开后,陈圆圆等人也出门登轿回春香阁去了。她们不知道冒辟疆并没有走远,站在影壁后目送陈圆圆等人登轿,悠悠远去,他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远去。他是个风流才子,每到南京都到南曲走动,秦淮名妓没有一个不熟的。暗中向他送情的非止一人,但像陈圆圆这样一见之下能使他心动的还没有。
那天夜里,陈圆圆也久久没有入睡,冒辟疆的影子像一只缠人的金色蜜蜂,挥之不去。他的秀美,他的豪气,他的侠义心肠都使她梦魂萦绕。无论是在戏班子,还是在南曲妓院,她接触到的男人可谓多矣,但像冒辟疆这样出色的男人她还是初次见到,他身上有一种慑人的气质,能摄去女人的魂魄。
次日,林二娘用“线刀”给她剪汗毛时,她似不经意问道:“那位冒公子是什么官儿?怎么有那么大的威势,一声喝就把那群花花公子吓跑了?”
“他不是官儿,他只是个秀才。可他是复社领袖,与桐城方以智、宜兴陈贞慧、商丘侯方域并称为‘复社四公子’。冒公子雅号‘东海秀影’,在四公子中威望甚高,而这复社在南京城中势力很大,有许多高官显宦都是他们的成员,朝廷中也有硬实后台,那些花花公子怎么敢惹冒公子呢?”
“这复社都干什么呢?”
“这个,我这老婆子可就说不清楚了。这些公子们一个个学富五车,风流倜傥,常到南曲开花筵,同各家小娘子都有交情。他们说的那些话,什么‘改革朝政’,什么‘君子小人’,我也听不明白。这个冒公子不但人物整齐,还是如皋的大财主,他父亲名叫冒起忠,任湖南衡、永兵备使,也算个大官。近来这冒公子同董小宛来往密切,那小宛心里藏着小九九呢。”
“什么小九九?”
“小宛也快到十八岁了,早有从良的打算,她看中了冒公子,想冒公子为她赎身,将她娶回家中做妾。不过,我看她是面杖吹火——一头热,怕是难以如愿。”
陈圆圆心中莫名其妙泛起一股酸味,细声问:“为什么?”
“听她的姆姆说,她对冒公子尽心尽意,服侍唯恐不周,想把冒公子的心拴住,可那冒公子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不肯答应娶她。”
陈圆圆不解地问:“小宛不但容貌是一等一的,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为人善良温婉,有大家闺秀之风,在我们手帕姊妹中是姣姣者,冒公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看呀,她亏就亏在善良温婉,有大家闺秀之风这上头。”
陈圆圆更加不解,惊讶问:“这又是为什么?”
“我听说,冒公子家的娘子姓于,是饱学大儒的小姐,诗礼传家,不但美貌出众,而且学富五车,是三从四德的楷模,同冒公子举案齐眉,颇为投契。冒公子家中有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娘子,为何还要到妓院来走动?这就是‘家花不如野花香’,无非是要换换口味,寻找新鲜刺激。如果这朵野花味道同家花没有区别,他何必要舍近求远呢?可惜小宛不懂这个道理。”
“那就该提醒小宛妹妹一声。”
“没有用的。青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心性、作派不是那么容易变的。小宛的爹爹是个秀才,她从小受的家教同冒公子的娘子是一样的,而才貌不一定能超得过那位娘子,冒公子对她提不起兴致也就不奇怪了。这些事呀,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小宛姑娘怕是白费了一番心机呢。”
林二娘的话掀起了陈圆圆心中的波澜,她竟呆呆地走了神。
林二娘叫她:“咦,你把脸侧过来呀,转到那边去叫我怎样绞啊!”
陈圆圆这才发觉自己失态,脸孔不由一红。
冒辟疆没有食言,到春香阁来了。
他方一进门,林二娘便看到了,如同接到喜神,满面堆笑,说:“哎呀,是冒公子,稀客稀客,快请进。”
冒辟疆含笑问:“圆圆姑娘在吗?”
“在,在——圆圆,冒公子来了!”
陈圆圆在闺房刚刚梳洗完毕,听到叫声,心猛跳了几下,忙含笑出迎:“冒公子万福!”
冒辟疆将手中拿的一大包礼物递给林二娘:“些少微物,不成敬意。”
林二娘欢眉笑眼接过礼物:“哎哟哟,让公子破费。我这就吩咐厨房备酒。圆圆,好好陪陪公子。”
陈圆圆将冒辟疆让进自己的闺房。冒辟疆感到闺房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迷魂透脑,闻了十分舒适。他见到案上有一幅喜鹊登枝墨画,便问:“咦,这是姑娘画的?”
“妾信手涂鸦,让公子见笑了。”
冒辟疆凝眸将那幅画看了一阵,说:“姑娘的画虽然笔法尚嫌稚嫩,但已达到了相当的境界,实在不容易!”
“求公子补白,小女子这幅稚嫩的画就将价值千金了!”
冒辟疆不由笑起来,说:“你真会奉承人,而且不露痕迹。好,学生就题诗一首。”
冒辟疆略一思索,执笔一挥而就。
陈圆圆见冒辟疆写的是:
黄昏梅弄影,喜鹊枝头鸣,声声传妾意,玉人可知情?
这明显是对陈圆圆的试探,陈圆圆只感到心头一阵热浪翻涌,满面潮红,似笑非笑,深情瞥了冒辟疆一眼。
冒辟疆只感到一阵神魂荡漾,捉住圆圆一只玉手,轻轻抚摸,说:“圆圆,你真是可人儿!”
陈圆圆眼波流荡,樱唇一翘,说:“公子,又拿人家开心!”
“圆圆,给我唱一段昆山戏可好?”
“小女子遵命,就唱一段《牡丹亭》中杜丽娘的《山坡羊》吧。”
陈圆圆手敲檀板,轻舒歌喉,唱道:
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
宋徽宗御用之物
冒辟疆以扇击掌,闭目晃脑,如醉如痴。
陈圆圆收音许久,他才睁开眼睛,赞叹说:“真正是幽柔婉转,可绕梁三日,如饮美酒,心醉神迷啊!”
“公子过奖。公子,小女子听说公子善笛,不知我可有福气一聆仙音?”
“哎哟,你的耳朵好长。只是我的笛子今日没有带来,改日吧!”
陈圆圆立刻起身,从柜中拿出一个锦套,抽出一支玉笛,闪烁着如水的清光。她说:“这是我义父沈天鸿留给我的遗物,公子看看能用吗?”
冒辟疆接过玉笛,仔细审视,惊讶说:“啊,紫纹金箍,此乃宋朝之物!”
“公子好眼力!听我义父说这是宋徽宗御用之物。”
冒辟疆惊喜异常,说:“难得难得!宋徽宗是风流天子,吹笛圣手。好好,我来试试。”
冒辟疆将笛上的竹膜重新粘了粘,举在唇边,试了试音,音色清亮异常。冒辟疆赞一声:“好笛!”
冒辟疆吹了一首《飞云曲》,陈圆圆只感到满室云腾雾涌,浩浩无际,好似处身于千山万壑之中,风雨声中,万千支白色的云箭,从相对的山崖石隙中飞涌而出,彼此相射,四山摇荡,峰峦浮动,岩岫漂流,惊魂夺魄。
笛声消歇,陈圆圆似从梦境中苏醒,赞叹说:“声可裂金石,曲可夺魂魄,小女子原以为义父沈天鸿已是笛中高手,听了公子吹笛才知什么是仙音!公子,这支笛就送给公子吧。”
“不不,这支笛乃是御用古物,价值难估,君子不夺人之所爱,学生不敢受。”
陈圆圆诚恳地说:“红粉赠佳人,宝剑赠壮士,这支笛能为公子所得乃是它的幸运,小女子不会吹笛,留着它,神物蒙尘,实乃人间憾事。公子不要推辞,辜负小女子一片心意。”
冒辟疆拿到玉笛后已经爱不释手,但他没想到陈圆圆会这样慷慨,提出要送给他,而且理由又这样正当,他不由深情注视陈圆圆,心想:这个青楼女子心胸实在非同一般。心中又感激又赞佩又爱怜,轻轻揽住陈圆圆肩头,在她秀发上亲了亲,说:“圆圆,知吾心者卿也!好吧,我就留下这支玉笛,有如与卿长伴。”
陈圆圆头依在冒辟疆胸前,手抚弄着他的一根飘带,心中流淌着甜甜的暖流,她希望冒辟疆能提出留宿,她愿把自己的一切,包括处子之宝,都献给这个她认为是最出色的男人。冒辟疆并没有提出留宿要求,却说:“今日复社有个集会,我要赶过去。”
陈圆圆有些失望,说:“林姆姆已经备酒,公子吃完再去嘛。”
“来不及了。春香阁客人很多,林姆姆的酒菜自有人用。我走了。”
四
冒辟疆成了春香阁的常客,他将一大笔银子存在林二娘处,随时取用,实际上将陈圆圆包了起来。
陈圆圆与冒辟疆时而对弈,时而投壶,时而弹琴,时而陈圆圆唱曲,冒辟疆吹笛伴奏,时而二人头并头读阅唐诗宋词,冒辟疆给她详细讲解。
陈圆圆时而如小女儿般娇羞,时而使出令男人心痒难挠的媚惑手段,但她掌握一定的度,媚而不妖,使冒辟疆生出浓浓的怜爱之情,却不感油腻,如面对一朵雨后玫瑰,娇艳欲滴,水珠晶莹,香味清新,枝上又有小刺,使人轻易不敢亵渎。
冒辟疆也常邀一些复社公子来陈圆圆闺房打茶围。这天,他又邀吴应箕等五名公子来了。
吴应箕为人豪爽,走进小院,人未至而声先闻:“辟疆!好呀,你从如皋回来也不知会一声,该当何罪?”
冒辟疆笑嘻嘻出迎,抱拳说:“得罪得罪,我今日摆酒请罪!”
陈圆圆也随后出来见礼:“公子万福!”
冒辟疆介绍:“这是陈圆圆。”
吴应箕双眼一亮:“久闻艳名,将我的耳油都吸出来了!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独旷世而秀群’!”
陈圆圆说:“公子过奖,奴家可不敢当。”
吴应箕擂了冒辟疆一拳,说:“我说嘛,你从如皋回来竟如蛟龙遁形,原来是叼住一颗明珠不肯松口,把朋友都忘了!”
冒辟疆哈哈笑着将吴应箕拉进屋子。
不久,陈贞慧等复社诸公子都陆续到了。
公子们围桌坐下,陈圆圆奉上茶来,他们边品茶边说笑,颇为热闹,只有陈贞慧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疾走的乌云,显得心事重重。
冒辟疆走到陈贞慧身边,问:“贞慧兄,什么事不开心?”
陈贞慧说:“国事堪忧,你没听说吗?流寇张献忠与革里眼、左金王联合起来,在凤阳府境内横冲直撞,不久前攻下盱眙,离南京没有多远了,不知哪一天早上醒来,你我都会成为流寇的砧上之肉呢!”
冒辟疆叹了口气,说:“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