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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你家宝贝丫头啦,说什么非她不娶,硬要求娶她做王妃……你看,这都过了这么些年,皇上还不是待她事事上心,变着法的逗她开心,可花费了不少心思……”
再轻轻一叹道:“嫣儿只要生了病,皇上哪次不离宫来家里瞧她,他疼她不会比咱们少,阿瑜,你就放心吧,再说,宫里还有玉婷照应着,不会有事的。”
乔娘略有泣意,道:“我也知道皇上待嫣儿好,可我总觉着,嫣儿还是不开心……致远,嫣儿自小吃了那么多苦,我只想她这一辈子,都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
乔爹静了一静,最后道:“阿瑜,嫣儿是个好孩子,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愿让她去后宫那是非之地,当年,我不乐意玉婷入宫,难道会将自己的亲女儿主动送那里去么,乔家的富贵从不需要靠女人来挣取……自来,君为臣纲,玉婷虽是我妹妹,如今却已是一朝太后,怀泽虽是我外甥,却更是一朝天子,有些事,我实在无可奈何……好在,玉婷一向视嫣儿如女,皇上也待嫣儿爱护有加,日后必不会委屈嫣儿的……至于嫣儿,皇上伴着她一起长大,自幼青梅竹马,情分深厚,她也并非对皇上没有一点男女真情,兴许还是没扭过那道弯罢了,等日子一长,他们有了孩子的羁绊,一切都会好的……阿瑜,初儿和湛儿都大了,也能独当一面了,为了玉婷母子和乔家,我费心劳累了半辈子,除了你刚嫁我的那几年,我一直都没有再能好好陪着你……待再过个两三年,我便抽身离朝,好好陪你和娘几年,这些年辛苦你啦……快睡吧,别再多想了,你若一直这么病着,一堆孩子都要跟着担心,你那宝贝兄弟也又该来找我聊天了,说我没照顾好你……”
夜更深,天地依旧寂寂。
正月过完,已到二月初一。
每逢初一,只要天气尚佳,乔家女眷都会前往京郊的寒山寺进香,这明寅四年的头一回,乔娘身体刚恢复些起色,还需静卧养病,乔大嫂虽出了月子,可新生的乔云楠实在太小,乔二嫂兴许也操劳过度,鼻子也囔囔的塞了音,乔二婶烦恼的不想出门,连带着也拘了烦恼的来源乔姝然一道在家,乔云哲也再不得肆意玩耍,开始在家里学启蒙之书,乔庭然再次夜不归宿,几乎要住到大将军府里去给人当上门女婿,掰扯来掰扯去,唯有乔嫣然最精神致致,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坐上前往寒山寺的马车。
暖和的车厢里,只有竹雨和竹云陪在两侧,乔嫣然披一件银白似雪的羽缎斗篷,毛色格外水光滑亮,蓬蓬松松的堆在颈间,浅浅的呼吸之间,风毛簌簌舞舞而动,露出的裙摆是明紫的烟霞之色,其上缀有晶石细碎,更衬华贵璀璨,绣鞋精美,依旧镶嵌两粒夺目的明珠,发髻两侧各簪一对紫玉玲珑钗,钗头垂下细细密密的珠珞,有碎音玲玲,清澈入耳,耳垂两粒紫玉明珠,随着马车的前行,一下一下摩疵在衣襟上。
这本是个很平凡的一天,如果非要说道说道,今日有什么不平凡之处,那也不过是离乔嫣然踏入皇宫的时间,越来越近而已,大多人或许都会这么想。
甚至连乔嫣然也是这般想的。
被一箭穿心的前一刻,乔嫣然正漫步走在千层青石阶上,石阶两侧的枫树,再无深秋时节的锦绣嫣红,树梢上甚至连一片叶子也没有,只有光秃秃的树枝伸展着,乔嫣然收回仰望的目光,迈着姗姗莲步,一层一层行在石阶,流光溢彩的裙摆,似柔波一般轻轻荡漾,耳边有寒山寺的钟声,悠远绵长的荡着,可静神凝思的檀香之味,飘飘又袅袅的徘徊在鼻尖。
一切都是神圣庄严且安详的。
二月的头一天,是个无比晴朗的天气,天空澄澈的好似一汪碧玉,连阳光都是银白色的灼眼,映照着乔嫣然胜雪的肌肤,凝水的眼眸,有着光彩照人的绝世容光。
乔嫣然的脑子里尚在想着,春来还复发,用不了多久,这些枫树便该抽出细细嫩嫩的绿叶,为再一次的霜林染醉,慢慢燃烧殆尽那一抹青翠的绿,绽放出凋落之前的极致美丽,就像杜鹃泣血一般的殷丽华美,可她却再也见证不到,寒山寺这年复一年,却又依旧美好无比的景致,下个月的初一,天气再好,她也不能再踏出府门了。
那时,想必这些枫树,已然挂满青嫩的翠芽,生机勃然。
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本就是因为,它常常发生在人的意料之外,就像很多年前的某一天清晨,那也是一个平凡的一天,如果非要说道说道,那一天有什么不平凡之处,那也不过是离乔嫣然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越来越近而已,大多人都不会这么想。
甚至连乔嫣然也没有想过,她竟会到了古代。
那一天是个周末,她漫无目的在街上行走,城市的街道总是车水马龙,人行道也是人潮涌动,后方有异常的骚动时,她还没来的及回头看去,已不知被谁大力推了一下,直愣愣扑跌到马路中间,刺耳的摩擦碰撞声中,她轻飘飘的飞起,又再重重的落地,意识最迷离的那一刻,耳边响起无数的嘈杂声,却离她越来越远,只有血花缓缓绽放开来,晕眩了她的眼睛。
她的世界就此黑暗下来。
这一天本是月初,她一如往月的来寒山寺进香,寒山寺的辉煌殿阁,依旧气势宏大,巍峨华丽,每次必行的千层青石阶梯,依旧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就连迎接香客的小沙弥,依旧脑袋锃光瓦亮的秃着,一切如寻常的宁静之景,谁也不知,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却潜伏着一触即发的尖锐萧杀。
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
常青惊恐的声音响起时,箭矢似夏夜漫天的流星一般,密密麻麻的团射而来,坚硬冰凉的箭头没入胸口的那一刻,那一声脆利的轻响,就像梦中心碎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许多年前,那种轻飘飘飞起的感觉,无处着力,无处可依,无处挨靠,那是一种惶恐到极处的可怕感觉,一如许多年的那一天。
待再度重重落地时,又会有那种濒死的疼痛,漫天匝地的袭来,乔嫣然尚清晰的记着,死亡来临前的最后感觉。
好似粉身碎骨了一般。
漫天匝地的痛感已然席卷而来,却依旧没有重重摔落在地,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人接住了她,终于有处着力,有处可依,有处挨靠,乔嫣然突然不再那么惶恐,日头那样的温暖明亮,她却像全身浸泡在冰雪中一般,寒冷彻骨。
冷到心头好似被重重冰雪掩埋,几乎再无法呼吸。
她依旧在空中飘着,那感觉好像乔庭然背着她,将他得意洋洋的轻功,发挥到了唯美的极致,好似穿行在风中的鸟,自由自在的飞翔在天空,吃力得偏过眼去,入眼只有浓墨的黑,不是银雪的白,不是乔庭然,乔庭然最爱穿雪一样干净的颜色,也不会是盛怀泽,他的衣裳除了象征帝王的明黄色,最喜爱穿明紫之色。
周围仍有流星似的箭矢,紧紧逼来。
这样大的刺杀阵势,盛怀澹,是不是又是你。
似乎只是一瞬那样的短暂,又似乎过了一世那样的漫长,等尘埃落定时,已然垂目的乔嫣然被轻轻放下,尖锐锋利的箭端当胸贯穿,衣襟上一团殷殷的黑红血迹,已缓缓氲散开来,胸口凉凉的,好似有一抔寒冷的冰雪掷入心头。
乔嫣然只觉疼到浑身发冷,嘴角却溢出热热的血来,费力睁开眼睛,眼前却是薄雾一般的模模糊糊,耳边哭哭嚷嚷又吵吵闹闹,她却一句话也听不清。
前世今生的一幕一幕,如浮光掠影一般迅速划过,最后只凝固在当下的这一刻。
朦朦胧胧中,乔嫣然终于望到那一张脸,近在咫尺,冷若寒霜的严肃着,原来竟是他啊。
嘴唇只剩了哆哆嗦嗦的力气,声音轻若一丝羽毛,低若一缕尘埃,春日湖面的最后一层薄冰般,有着一碰即碎的涣散融化,乔嫣然只能艰难的问出一句话:“我……是不是……快要死啦……”
初春的风乍暖还寒,轻轻拂过山林。
乔嫣然的目光终于黯淡寂灭,头无力偏歪在了骆承志的臂弯。
第67章 ——第67章 ——
金身灿灿的佛像,宝相庄严;神色悲悯;不论在何时,又被供在何处;它的眉眼总是温暖的;慈悲的,却又是不染一丝凡世尘埃的。
佛说:于诸众生,视若自己,一切善本;皆度彼岸。
当庄严佛寺变成修罗血海;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漫天神佛,还不是袖手旁观的高立云端;看尽人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苦海从来无边,又何曾有岸可靠。
初春的风乍暖还寒,轻轻拂过山林,也拂闭了乔嫣然的眼睛,那一瞬间,乔嫣然的头,也软软歪在了骆承志的臂弯,唯有颈间亮如银丝的蓬松风毛,在浅浅的风中,漱漱细动。
乔嫣然的气息,极度微弱,像燃着的一缕飘烟,只要轻风一吹,似乎就能中断。
城门失火,向来殃及池鱼,乱箭之下,香客伤亡难数,呼天抢地的痛哭哀嚎声,凄凄惨惨又戚戚,令耳闻者心伤,目睹者泪落。
骆承志充耳不闻,目不斜视,寒颜霜脸不作改变,只垂落着目光,捏开乔嫣然的牙关,将一粒药丸送入她口中。
乔嫣然双目紧闭,嘴角又有涔涔的血丝,缓缓流下。
骆承志不作迟疑,双手抱起乔嫣然,足尖轻晃间,飞身跃至寒山寺大殿。
越来越远的人群中,常青被射成了筛子,直接中箭身亡,怒眼圆睁,死不瞑目,许阳肩腿各负一箭,再动弹不得,箭头淬了剧毒,性命危在旦夕,那个曾代乔嫣然还凝雪膏的丫鬟,躺在血泊之中,已然踏上阴间的黄泉路,另一个曾为他引路红脸偷笑的丫鬟,混乱之中滚下重重石梯,生死不知,其余的乔家随从,庄严巍峨的寒山寺,已成他们这一世的亡命之地,葬身之所。
受伤中毒的人很多,而解毒救命的良药,骆承志却只有一颗。
很久以前,那个大雪初霁的寒冬,他躺在寒凉的冰雪之中,几乎冻结成一团冰渣子,她曾出言救他一命,或许那只是她的无意之语,可没有乔嫣然,他早已是死去的周启泰,又何来今日的骆承志。
他欠她一条命。
所以,你不会死,我会救你。
寒山寺的住持方丈,法号慧圆,是个爱笑眯眯的老和尚,如今,佛家净地,生灵惨遭屠戮,闻此惊讯的慧圆,再笑不出来,在弟子的搀扶下,才踉踉跄跄出了大雄宝殿,却见一道鬼魅似的身影,从山下快速掠来,慧圆眼前一花,一个冷冷的黑衣人影,抱着一个雪裘贵重的少女,已近在身前。
黑衣人,他不陌生,黑衣人怀中抱着的少女,他更是熟悉。
慧圆第一次见乔嫣然的时候,她只有四岁,粉粉嫩嫩的惹人怜爱,被陪同夫人前来还愿的乔大人,一路抱着登上寒山寺,当时,她手里捏着一朵艳丽的海棠花,捻在指尖,自个转着玩儿。
不想草木流转,彼时的海棠之花,如今却盛开在了她的心口。
骆承志声似寒霜,快而不乱道:“我要水,火,布,快去准备!”说罢,脚下已大步迈开,行向禅院厢房,骆承志足过之处,有鲜血啪嗒啪嗒滴落在地。
慧圆年岁已大,自然见多识广,听得骆承志之言,已知他要替那位乔小姐拔毒箭,当下伸手拍一巴掌身边的小秃脑袋,大声吆喝道:“还不快去!”
小弟子应声而去,慧圆咬一咬牙,脚下步履嗖嗖如飞,将收藏许久,还未偷饮的一坛酒,也一并搬给骆承志,刚将酒坛放下,已被骆承志冷声使唤道:“将门插好,不许再放人进来,你留下帮我扶着她。”
态度实在不够好,不过,救人如救火,于是,慧圆照做。
骆承志的指尖,滑出随身的最后一柄小刀,薄而锋利,寒光闪闪,飞刀凝力掷出间,夺人性命,取人首级,只在须臾倾刻,他随身暗藏二十柄,其余的十九柄雪色刀刃,皆已穿透在刺客的体内,凡击必中,中者必死。
这一场暗杀,本是蓄意安排,却不想精密的安排之外,还会有这样的意外,正如高高兴兴前来览寺的香客,又何尝知道,今日会遇到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灾难。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刀锋漫入酒坛片刻,骆承志取出之后,拿净布稍拭,而后丝毫不再耽搁,也未有任何犹豫动作,只小心的将乔嫣然伤口四周的衣裳割裂。
慧圆瞪了瞪眼睛,而后偏过脸去,低声提醒道:“她可是黄花大闺女,又身份特殊,你纵然救了她,可知后果会如何……”
骆承志手下纹丝不乱,只冷声打断道:“我只知道,人命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