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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氏经营河西以来,太微宗最顶尖的弟子,绝大多数人都编入武威军效力,很少有人在燕京担任高级将职。
客居燕京的河西籍子弟,陈海出任车骑都尉,算是身份极为显贵的了;董潘担任河西大都护府进奏使,论品秩也只与陈海相当。
陈海此次所率的西园军第七都兵马,河西有近三十弟子在里面担任武官,董潘怎么也得出血犒劳一番;只是董潘这一次的犒劳,出手阔绰到惊人!
乌鳞狡马十匹、青狡马一百匹、河西良骏一千匹、精良兵甲千套、十乘炼有防御法阵的轻型战车、肉脯十万斤以及蕴灵丹、养元丹等各类丹药上万枚。
这么多的物资,足以装备千人道衙兵精锐……
这一批物资,陈海将上千套精良兵甲都拔给丁爽与曹奉、曹善父子所负责编练的民勇,而将上千匹良骑及十乘战车都编入周钧所统率的第五战营,提升周钧所部的战力。
到第三天午时,第七都上万将卒才正式渡过秋野河,沿驰道西进。
这时候,董潘又在梅坞堡设宴款待陈海等人;便是越城郡主董宁等人,也特意从学宫赶回到梅坞堡来,为陈海他们饯行。
草草饮过两杯水酒,以示领过董潘等人的盛情好意,陈海便与董潘等人一起到梅坞堡外的凉亭,看大军迤逶如龙,往秦潼关方向开拔。
“董帅,都说不经磨砺难成大器,此次我奉太尉府军令,率部听候樊春将军的节制,参与镇压流民叛乱事,河西弟子也都可以参与进来淬炼一番啊。”陈海与董潘他们谈笑说道。
劳军的这一批物资,已经远远超过董潘所掌握的权限,实际上这批物资也不是单纯送给第七都的,实是董氏及太微宗往幕后神秘人身上押更多筹码的表示。
陈海知道太尉府在某些人的刻意误导下,严重低估了赤眉教及叛军的实力,但他也不清楚赤眉教与叛军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大。
第七都上万悍卒到底能抵多大的作用,陈海也不清楚,既然河西都愿意往他们这边押上更多的筹码,他就想着能否将董宁这批还在学宫修行的河西弟子都拉上战车!
董潘转身看向与越城郡主董宁等人站在一起的河西弟子,不置可否的笑着说道:“河西不便直接插手燕京事务,但你若以车骑都尉的身份相邀,我也不便阻拦就是了。”
董潘的言外之意,河西不会公开的支持谁,但留在燕京的河西弟子都还是自由身,自然可以自愿接受陈海的邀请,随军作战。
陈海看向董宁等人,笑问道:“诸位师兄弟,可有谁愿意与我,此行一起去为朝堂效力?”
陈海此前为整肃军纪,出手杖毙姜础,又将杜镛、柴裕等人用鞭刑废掉,心知这诸多事会令很多河西弟子心里极度不满,而且这怨恨不是短时间能消弥的,他这时也实在不清楚会有几人愿意随他西行平剿民乱。
但陈海心里清楚,留在燕京的河西弟子,都是太微宗年轻一代里的精英,哪怕他只能邀请十四五人随行,也是不小的助力。
陈海的目光落在董宁那清艳的脸蛋上,眼睛有一丝期待。
董宁低头看着鞋尖,清澈如冷泉的美眸避开陈海的视线。
她心里是想随陈海出征,但在河西宗阀子弟对陈海的怨恨未消之前,她又身为河西宗阀子弟在燕京的代表,这时候没有办法牵头站出来支持陈海。
这么想着,董宁心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伤感,却又无处诉说。
“陈师兄,不会嫌我等修为低微吧?”太微宗上七峰第四代弟子岑云飞走出来,朗声笑问道。
“多谢岑师兄愿助陈海一臂之力;陈海虽然这时候位卑言轻,但必会奉岑师兄为上宾。”陈海长揖施礼道。
他跟岑云飞不甚熟悉,但知道他是太微宗寒族一脉的佼佼者。对岑云飞这些寒门子弟而言,没有宗阀的支持,想要得到更多的修炼资源,只能自己努力积攒宗门功绩或者找各种机会去拼战功、在宗门之外寻找机缘。
“自然也不能将我漏下。”陈青对陈海的感观极其复杂,但不管她心里多嫌弃陈海待河西子弟太残酷无情,这时候也必然要站出来支持陈海。
有岑云飞、陈青两人牵头,陆续又有三十多人站出来,愿意与陈海一起西征,清剿民乱。
这三十多人里,除了陈青五人是宗阀世族出身外,其他人,包括岑云飞以及更早就受命贴身保护陈海的孙不悔在内,都是太微宗寒门一脉的弟子。
他们也差不多是河西游学燕京的三百多弟子里,全部的寒门弟子。
太微宗寒门一脉,这时候凋零得很,已经很难继续抱团自成一系,但除了董氏嫡支子弟之外,他们若是还要选择哪位宗阀子弟追随、以求功名,哪怕仅仅是为在宗门及武威军体系内更好的生存下去,陈海绝对要比杜镛等人更值得他们信任。
陈海虽然也是宗阀子弟,但在宗阀子弟里显得是那么的另类。
陈海杖毙姜础、鞭废杜镛、柴裕等人,乃至以往与柴荣、解文蟾等人有矛盾,都与其他宗阀子弟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而在燕京,陈海经营桃花坞,真正得到重用的,比如周钧、吴蒙、葛同、周景元、丁爽、齐寒江等人,还是寒门子弟出身,甚至陈海还从流民中招收大量的好苗子作为后备部将进行培养。
这一切,岑云飞等留在燕京的寒门子弟,都看在眼底,也认识到陈海是真正不在意他人出身的,齐寒江是寇奴出身,丁爽是降将出身。
而这段时间来,周钧、吴蒙、葛同、周景元、丁爽、齐寒江等人的修为进展是何等的迅速,岑云飞也都看在眼底,可见陈海是真正愿意在寒门子弟身上投入修炼资源的。
这些绝非杜镛之流能做到。
岑云飞等人此前没有请求编入西园军,说到底也是怕杜镛等人占主导,他们加入进去,只是更深层次的受制于宗阀子弟,还不如安心留在学宫修行、游学。
这时候杜镛等人都被陈海铁血无情的踢了出去,他们还需要犹豫什么?就算陈海不开口相邀,他们今天也是主动要求随军参战。
世子信函里,要求这边给陈海更多的支持,但董潘同时也知道诸宗阀出身的弟子对陈海成见、怨念极深,所以也没有办法明确要求谁随军参加,就算董宁也要更多的照顾其他宗阀子弟的情绪。
看到岑云飞等在燕京的寒门子弟几乎都站出来,董潘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陈海不声不响的,在寒门一脉的影响力竟然是如此深。
陈海还以为顶天能拉到十数同门相助,没想到岑云飞等近四十人站出来,真是意外之喜;岑云飞是寒门出身,身边都没有什么有实力的随扈或护道者追随,但实打实是四十名辟灵境中后期的太微宗精英弟子。
站在董宁身后的诸多宗阀子弟,脸色则极难看,他们就连今天出席饯行都是极勉强的。
屠子骥、赵融也深感意外,他们心里都清楚,董氏身为一域之强藩,没有看到足够好处前,不可能公开支持谁,能有所倾斜,也是文先生游说之功,没想到陈海还能从河西多拉近四十名太微宗精英弟子随军出战。
赵融曾一度以为,第七都新军成军之后,只需要太尉府一纸军令,他随时都能替代陈海执行这一万悍卒,如此看来,陈海在第七都的地位,还真不是谁能轻易撼动的。
赵融心里想,不要说文先生了,或许殿下都会加倍重视陈海的作用。
……
第七都上万将卒以盾戟步卒为主,编有战车及战马的,不足三分之一,西行速度自然不能与骑营相比。
即便是如此,陈海也于赶在第三天就率部进入秦潼关的大营,与宿卫将军樊春所统率的第五都会师,共同编入后军。
卫於期、姚启泰已经率主力越过残墟,进入秦潼关以西的峡道,正加快速度追击西逃的流民叛军,空出来大量的营寨,能让陈海率部直接驻扎下来。
陈海赶到秦潼关,就与赵融、屠子骥去参见樊春,也与后军的其他将领见面。
此前第七都不在征调序列里,陈海也没有到卫於期、樊春、姚启泰等人跟前参见,这还是第一次与樊春相见;第五都的车骑都尉、骑都尉三人,陈海此前虽然要西园军总管府照过几次面,但也不甚熟悉。
陈海只知道第五都两名骑都尉是虎贲军遗留下来的老将,而车骑都尉苗赫是北域蓟阳郡苗氏嫡支,是这一届春闱青雀榜排名第五的天之骄子。
苗赫在参加学宫闱选时,就已经是辟灵境巅峰,虽然担任第五都新军的编训武官,却更锐意自身的修行,此时已然踏入明窍境,可以说是燕州年轻一辈最为耀眼的人物之一。
第158章 神秘人
陈海虽然是西北域闱选第一,但比起苗赫来,身上的光环还略弱了一些。
苗赫不仅是春闱青雀榜排名第五,是苗氏的嫡支子弟,同时还是北域天榜强者苗凤山的亲传弟子,在北域地位极其显赫。
不要说陈海此时还无法跟他相提前论,即便连极有希望近年就踏入道丹境的宿卫将军樊春,都没有被苗赫放在眼里。在苗赫看来,倘若哪一天,陈海能直接拜到武威神侯董良这一级数的天榜人数门下,才有资格跟他平起平坐。
而樊春年逾六旬才有希望踏入道丹境,苗赫此时都还不到二十五岁,就笃定有希望踏入道丹境,苗赫实是有他骄傲的资本。
陈海赶到秦潼关后,参加的第一次军议,也只是樊春所安排的洗尘宴,与后军的将领熟悉一下。
照太尉府及主将卫於期的安排,后军主要任务是清理负责堵住秦潼关峡道的残墟,尽可能快的打通这条要道,同时保证对主力的后勤补给不中断,之后才需要考虑往西面的秦潼山脉推进,照应主力的后路。
一旦视清剿流民为唾手可得的功劳,苗赫对这样的安排怎么可能没有意见?
苗赫还无法违拧主将卫於期的意志,但对后军主将樊春却没有那么恭敬,对陈海更是不屑,今日所谓的接风宴他也是草草应付,坐下来谈过几句话,就推辞身体不适要先回驻营。
第五都的两位骑都尉,这时候也是苦笑一下,站起身来告辞,要随苗赫一起离去;也能看出苗赫在第五都十分强势,不容身为他副手的两位骑都尉违拧他的意志。
看苗赫这般,陈海心里一笑,心想樊春也应该没少受苗赫的气,但他这时候也不会想着去撩拔苗赫。
大燕实行兵将分离制度,每次大军出征,虽然说太尉府会调派镖骑将军、车骑将军、宿卫将军等高级将领担任主将,但平时真正掌握将卒的,还是车骑都尉、骑都尉这一级数的中层将领。
也可以说是车骑都尉、骑都尉一级的中层将领,才是京营军的真正中坚。
而第五都军中,出身苗氏及蓟阳郡的武官也是极多,都唯苗赫马首是瞻;其他北域弟子,也不可能跟北域五尊之一的苗凤山亲传弟子针锋相对,樊春即便有后军主将之名,还真没有办法将手伸到第五都去。
第七都的情况也类似,主将樊春真正能直接调用的人马,就是他身边不足五百人数的扈卫营精锐而已。
故而像陈海、苗赫等人,都无需在后军主将樊春面前表现得太谦卑。
樊春却也是好性子,苗赫推辞说身体不适,他也真当苗赫身体不适才离席,继续留陈海、屠子骥、赵融三人在他的大帐里与诸将谈笑风声。
宴席终了,待其他将领都告辞离开,樊春又将陈海、屠子骥、赵融三人留下来说话。
接到太尉府调令,陈海就怀疑后军主将樊春也是“文先生”身后神秘所安排的一枚棋,但这时候见屠子骥、赵融脸色都有迟疑,他猜测文先生跟所布的棋子应该都是单线联系。
作为合格的情报工作者,单线联系才能避免哪个环节出问题,不至于被人连锅端掉,但他也好奇,樊春如何向他与赵融、屠子骥证明自己的身份。
好在没有让他们困惑多久,就见下颔粘了假须的“文先生”,还是一身青衣文士装束,掀开帘子从里面的屋子走出来。
“陈都尉,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次相见吧?”文先生径直在樊春身旁的矮案后坐下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陈海,好像数日不见,想细看陈海发生了什么变化没有。
“陈海见过文先生!”陈海行礼道。
“哦,陈都尉见过文先生了?”樊春颇为奇怪的问道,但他说这话时,袖手一道玄光释出,升到房顶就爆发一团灵芒,贴着大帐的边缘凝聚成一面灵罩,将他们数人笼罩在里面,这样就不怕他人贴着营房的墙脚根还能听到里面在聊什么了。
“太尉府着卫於期征用西园军第一到第六都兵马平剿流寇,殿下怕陈海他们坐不住,特地让我到伏蛟岭看一眼,”文先生笑着说道,“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