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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良便摧动金焰巨剑,往百余紫宵雷球似慢实快的斩去,转瞬间,百余紫霄雷球斩灭,金焰巨剑也消耗怠尽,重新化为灵剑本体,被董良收回到身前。
赢丹将道胎收回体内,但他此时犹如草芥面对数重山峦一般,面如死灰——宁永年已死、宁致泽生不如死,已经被杀得昏厥过去,他还能抵抗什么?
苍遗走到赢丹的身前,一掌朝他胸口拍去,就见有一道几不可见的人影被苍遗这一掌从他身体里拍出来,但赢丹自身却不见有丝毫的损伤,徐徐就向湖中落去。
苍遗这时候才将雷芒珠抓在手里,哈哈大笑道:“左师答应许给我的雷芒珠,最终竟然还是要我亲自来取……”
第586章 入彀(七)
谁曾想,宁老祖就这样战死,宁氏阀主宁致泽也生死不知坠入湖中,而父王不惜以道胎本源祭御雷芒珠,竟然都这么轻松被董良等人联手破去,太孙赢余心里这一刻皆是冰凉,心神慌乱之余,所御灵剑被太微宗三名弟子联手击飞,而冉虎战戟朝他当胸刺来,他再也来不及抵挡。
而左右虎贲扈从这一刻也是胆颤心寒,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太子、宁氏老祖,就这样败了,没想到武威军与龙骧军竟然合谋设下这样的杀局,愣神间竟然都没有人来得及帮赢余去封堵冉虎的这一怒刺。
太孙赢余看着战戟从他当胸刺透过去,而他身上所穿的灵甲在此前的激战中已经被打得残破。
太孙子赢余一掌将冉虎逼开,感觉到生机随胸口的热血喷涌而去,不甘心的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天诛董贼!天诛董贼!”他带着强烈的不甘心阖目死去,尸首落入虎贲扈从的怀里。
太孙赢余已死,宁氏老祖宁永年已死,宁氏阀主宁致泽以及太子赢丹即便不死,也绝逃不出他们的掌握,诸阀联军注定分裂,而虎贲军将因为群龙无首而崩溃,冉虎便让太微宗诸弟子收缩阵形,让这些虎贲扈卫带着太孙赢余的尸骸逃走,不必要再添加无谓的伤亡。
这时候陈海也将宁永年的尸骸以及斩碎左臂的宁致泽,从湖水里捞出来。
太子赢丹没有死,但他为祭御雷芒珠,道胎本源消耗极剧,之后又被苍遗一掌,直接将道胎轰得四分五裂,他此时即便还能勉强站在湖面上,没有一头栽下去,但这时候无论是谁,都能将他当成蝼蚁般捏死。
“为什么?”赢丹不甘心的怒吼道。
“成王败寇,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人不知多少,他妈还那么多为什么!”陈海这时候实在懒得跟赢丹解释什么,跟董良、黄歧玮、谢觉源他们粗鲁的开着玩笑,但回想这一战,还是觉得心有余悸,感慨道,“我们计划这么周密,还差点功亏一篑,赢丹还真是能够折腾啊。”
黄歧玮、谢觉源也是心有同感,要没有苍遗这样的妖尊坐镇,这一战他们根本不可能将太子赢丹留住,而且苍遗最后徒手封印紫霄雷球的神通也太令人瞠目结舌了,道禅院的底蕴,还真是不容窥测啊。
这时候众人飞到蒲川湖的北岸,与道衙兵精锐汇合。
陈海朝黄歧玮、谢觉源揖礼道:“还请两位剑尊,将赢丹、宁致泽两贼押送回燕京看押起来,我与董侯以及苍遗师兄要往天鹰崖走一趟——燕京事宜,暂时都劳累两位剑尊了。”
黄歧玮、谢觉源这时候也感知到卧龙城方向,河西六十万铁骑已经如潮水般涌出,在董氏世子董畴、葛玄乔、陈隽等人率领下,进占潼口,将群龙无首的虎贲军、诸阀联军北逃的归路彻底封堵住,将没有什么问题。
这时候一声鹰啸,从远空掠来。
陈海抬头看去,不是舅父陈烈身边的青鳞雷鹰是什么?
而舅父陈烈一袭青衣,站在青鳞雷鹰之上,虽然此时也已经踏入道丹境,但两鬓华发霜白一片,想必是这两年龙骧军与河西之间的矛盾让他愁白了头,陈海热泪盈眶,跪拜下来,喊道:“舅父!”
……
凉雍郡,天鹰崖。
天鹰崖乃是凉雍郡苗氏山门所在。
苗氏傲立燕州以北三千余年,甚至不比赢余执掌燕州的历史稍短。
残酷的气候虽然给生存带来重重考验,但是也给予北国汉子以坚韧的性格。
往年这个时候,万刃高的天鹰崖下都会挤满了人,他们拿着简陋的工具,开始拼命地向上攀爬。上万米的崖壁之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犹如蚁群一般。
若是谁能不用丝毫真元,全凭体力成功登顶,那么就会被苗氏纳入宗门之列,无论出身,也正因为如此,苗氏才不会如其他宗阀一样,日久而衰。
今日却突然变了模样,几十道虹光从天鹰崖顶端飞出,将已经攀附到崖壁之上的子弟都送到地面上去,嘱咐他们立时离开天鹰崖。
渴望攀崖登顶的年幼子弟都是一脸迷茫,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下一刻,天地之间一阵悸动,天鹰崖顶光芒大作,此时有见识的人惊呼道:“天封玄晶阵!天鹰崖的天封玄晶阵开启了,是谁要来攻打天鹰崖了么?”
眼下整个燕州局势动荡,即便是年轻的子弟心里都知一二,但是万万想不到谁能这么大胆子,直接跑到凉雍郡腹地来攻天鹰崖。
这些人都是苗氏子民,虽然帮不上手,但也都不愿退去,只是远远地看着。不多时,就见数点虹光由远及近,风驰电掣般飞了过来。
董良高声喊道:“凤山真人,老友来访,你却严阵以待是何道理?”
“哼!”一声冷哼声传来,一个身高两米,虎背熊腰的须髯大汉一身皮袍站到天鹰崖之巅,他身后苗修永、苗越等人,也都横眉怒目地看着董良、陈海等人。
“你董氏敢冒天下大不违,与逆贼窜谋、刺杀太子,我苗凤山可不敢有丝毫大意。而既然从头到尾,都是你与龙骧逆军的阴谋,想要我凉雍苗氏归降,何不直接领兵来攻,惺惺作态的跑过来,当真以为我苗凤山是不战而降之人?”
董良脸上丝毫不见半分惭愧之色,只是面色凝重地说道:“一言难尽啊。此处人多嘴杂,我不便说,不如我们进去细谈。”
苗凤山看着董良身后的陈海、苍遗、陈烈等人,仰天打了个哈哈道:“难道董道兄还想故技重施,将我苗凤山也杀了?今日念在你我相交多年的份上,你们快快离去,我不为难你们,他日咱们战场再见!”
看苗凤山戒心如此之重,董良也颇为无奈,正在想如何跟苗凤山解释清楚,陈海站出来说道:“我和董侯所谋,是有些匪夷所思,但苗真人难道还怕我们几人就能将天鹰崖搅得天翻地覆?要是苗真人真有怨意,大可以用天封玄晶阵,将我们杀了为太子报仇雪恨。”
“好啊,你与董良既然有胆,那进来吧;其他人就恕天鹰崖地方太小,不招待了。”苗凤山冷冷说道。
陈海与董良对望一眼,便让苍遗、陈烈他们暂时留在外面,他们两人拂袖往天封玄晶阵笼罩的天鹰崖走去。
踏入苗凤山为潜修而在天鹰崖修筑的石殿之内,陈海将此时黑山白石滩正发生的一幕,以溯时圆光术的神通直接展示给苗凤山、苗修永、苗越等凉雍郡最核心的人物看。
苗凤山负手凝立,过了半晌,才转头看着董良和陈海二人,面色凝重地问道:“这世上难道真有罗刹血魔?”
“不仅有罗刹血魔,也不仅成千上万,而是数以百万计;而且这还仅仅是进入血云荒地的血魔数量,”陈海点了点头,这时候将血魔大劫之事娓娓道来,“而等血云荒地连燕州、罗杀域都彻底连接上,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血魔会涌入燕州!”
“这还真是一桩麻烦,我辈真是白发皓首,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异域魔物会入侵燕州,”苗凤山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有朝一日我们若能将罗刹血魔一扫而空,是否有机会借血云荒地,踏入异域,从而获得突破道胎的机会?”
陈海看了看董良,揉了揉鼻子说:“受天地法则限制,燕州玄修想要突破道胎,即便有仙法真诀,也必会招来天道之劫;踏入罗刹域是没有这层限制,但血魔之劫,怕是没有那么好渡……”
苗凤山一挥手打断陈海的话,慨然说道:“无论如何,我等已经站在这方世界的巅峰,而想那魏子牙隐藏燕然宫上百年,机关算尽,可不就是想突破道胎境的瓶颈吗?不管怎么说,血魔虽然是劫,但对于我等,又何尝不是一次苦等数千年才能有的一次机会?错过这次机会,我等最终也就是一捧黄土而已。”
见苗凤山竟然能这么想,陈海心里反而轻松下来,他之前还担心苗凤山害怕血魔大劫太烈,会率族人东迁避祸呢!
“这么说,陈侯、董侯这次过来,是想让我们铁狼军配合着武威军以及蛮兵,一起将榆城岭、斩马岭这一线的通道封死,不给诸阀联军退路喽?”苗氏世子苗修永这时候插嘴问道。
见苗修永这么快就想通他们的来意,陈海点点头,说道:“我们正是此意,龙骧军、武威军、铁狼军,兵势还是弱了,不足以御魔,必须要让六百万诸阀联军毫无保留的接受我们的指挥,才有成功的可能!”
第587章 入彀(八)
太子赢丹被刺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燕州大陆,在陈海、董良联袂去等赶往天鹰崖去见苗凤山的时候,天水郡、秦川郡等宗阀最先慌乱起来。
现在联军基于惯性还粘合在一起,若是再过些时日,怕就不好收拾了。
吴恩执掌华阳宗,平素不怎么去理会凡俗事务,而天水郡军政事务分由吴澄、屈锡元负责,他平时更着意修行,想着有朝一日能踏足天榜。
在河西铁骑绕过虎贲军踞守的雁荡城直接拿下潼口城的消息传来之际,在光华洞府之中的吴恩,再也没有心思坚持每日不懈的早课修行,而是愁眉不展的呆立一座断崖前,心中郁结难言的愁苦惊惧,却不知该如何排解。
谁都没有想到,短短数日间他满头乌发竟然是已经有些霜白了。
毕竟,给他再大的脑洞,他也不敢想最后河西和龙骧军居然能搞到一起去了。
如今武威军铁骑已经出兵十数万将潼口城占住,虽然暂时还没有进攻雁荡、横山一线的意图,但四五百万联军将卒从斩马岭西撤的口子,却被暂时堵住了。
一方面,吴恩担心群龙无首的数百万联军将卒,疯狂从雁荡、天水逃撤出去,单留下华阳宗以及吴、屈等氏宗族,独自面对龙骧军与河西武威军从两面杀出来的夹击,另一方面,吴恩更担心群龙无首的数百万联军将卒乱糟糟留在天水郡,这对天水郡将是一场恐怖的灾难。
从蓟阳郡借道、经斩马岭而来的粮路被截断,数百万将卒每天张开嘴就要七八万石斤粮草。一个月就要二百四五十万石粮草,才能保证联军军心不乱。
天水郡每年收缴的税负不过千万石左右,加上吴、屈等大宗的族产,每年顶天能有两千万石粮食的收成,但是除去四十万天水郡兵的给养、府县官署的运转以及供养华阳宗上万弟子的修行,所余粮食顶天就只能供给联军数百万将卒支撑一个月。
一个月后,联军还不能杀出重围,从榆城岭、斩马岭撤出去,数百万兵马因饥荒而大乱,最先必然是天水郡、华阳宗遭受联军洗掠。
吴恩正愁眉苦脸之际,数十道虹光远远地从这边掠来。
待数十人在华阳宗山门前落下,吴恩才感知到是屠缺、容衍以及诸阀所遣讨逆军的主将,一起赶过来造访。
说起京畿六阀,这次真是倒霉到极点。
屠氏还好,仅仅是屠缺等少数人随太子赢丹西进,精英子弟都还留在斩马岭、黄麋原以东的蓟阳郡,但容氏、熊氏、赵氏三族,数十万族人已随二十万西园军迁入雁荡原。
西园军将卒或许还能从榆城岭之间的空隙穿插过去,逃回到蓟阳郡去,毕竟河西在北线投入的兵马有限,还没有办法将千里绵长的榆城岭完全封住,而龙骧军主力都还在秦潼山或秦潼山以东的京畿平原,但容、熊等族数十万族人怎么从河西铁骑的眼鼻子底逃走?
心存同病相怜,吴恩揉了揉生硬的脸颊,强自挤出一丝笑容向前迎过去。
饶是吴恩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屠缺、容衍等人,他内心还是有些忐忑,有些矛盾。
一方面他希望曾在朝廷担任太尉、左丞要职、人望最高的屠缺、容衍二人能站出来力挽狂澜,继太子赢丹之后,成为诸阀联军新的核心灵魂,统率数百万兵马,与龙骧军、河西铁骑决杀到底,但另外一方面,他又希望联军能早早地冲出重围,逃离天水郡,这样天水郡或许还能保证元气不伤。
只是这一切都只是他一人的奢想。
将屠缺等人让到紫气阁中,看着屠缺等人也都是愁容满面,吴恩心中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