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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士卒都在笑,那是为樊哙欣慰的笑,为大将军体恤下属而笑。没有人认为大将军韩信离经叛道,行事荒唐。
出征的儿郎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樊哙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份子。他那美人娘子以这种方式送丈夫上战场,不正是对全军将士的一种极大的鼓舞吗?
想想在海疆绝壁驻守的士兵中,忽然鸿雁传来了一封肉麻的家信,全营官兵争着抢读,就能理解大家此刻的心情。
半个时辰已经太长,但在将士的心中,却依然嫌短。只要樊哙能坚持住,他们哪怕在冰雪中等上一天一夜,也是无怨无悔。
别人能等,刘邦却等不及,出言提醒韩淮楚道:“大将军,再不开拔,今日我军就赶不到两脚山底夜宿了。”
冰雪之天,大军绝不能留在山顶夜宿。此番行军计划,是白日翻山越岭,天黑看不见路,就在各处山脚处扎营歇息。这是头一天,按计划当赶到两脚山前。
韩淮楚“嗯”了一声,未置可否。
吕雉与刘邦是同样的心情,也忍不住,高声喊道:“媭儿,快叫那樊屠子出来!别耽误了进军的行程。”
“咣”的一声,车门打开,樊哙自己跳将了出来。
只见他额头、眉角、脸颊、耳根、脖子上赫然留着一道道的口红印,横的竖的,正的斜的,深的浅的,个个不一样。手臂上汩汩冒血,竟是被牙齿咬出来的。
看着樊哙这副狼狈样,顿时众人轰然大笑。
韩淮楚也是忍俊不禁,心想小丫头的浪劲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把老公咬成这样。幸亏娶她的不是我,否则小生还不知道能不能对付那头母豹。
萧何打趣道:“樊屠子,你出来之前怎不把头脸擦一擦?留下这些唇印齿印让大家心痒啊。”
樊哙一脸的幸福,憨憨地笑道:“媳妇咬的,俺舍不得擦。”
萧何“嗨”了一声:“真是个大老粗!你总不能把这印子留一辈子吧。看你要舍不得到什么时候?”
樊哙想了一想,说道:“就等到攻下陈仓关再擦吧。”
※※※
媳妇的唇印齿印留在樊哙身上,五千将士也依次开拔,开始攀登那如同天堑的陈仓小道。
正是严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凌厉。呜呜地轰响,在山谷中回荡,越荡越巨,震得人两耳发麻。
山路本就难行,道路又结了冰,滑溜异常。一不小心,就会有人跌倒。
韩淮楚早有准备,让士兵们身上绑着绳索,五人一组互相扶持而行。一个跌倒,旁边的人立马把他扶起,跌入谷底粉身碎骨的事绝无仅有。这支千锤百炼练出的汉军精锐,每个士兵都是铮铮儿郎,没有理由仗还未打,就无谓减员。
下雪不冷化雪冷,除了冷还是冷。战士的脸被朔风刮得通红,呵出的气都结成了雾,从头到脚皆是一股透入骨髓的寒意。
没人埋怨,没人叫苦。那心中求胜的欲望,就像一团熊熊的火焰,足已让每个人驱除那顶风冒雪带来的冰凉。
道路崎岖艰难,队伍行进缓慢,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一步步地迈过这一座座的雪山,胜利一定会属于这些无畏的勇士。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人踏马践,白花花的盐巴泼洒在地上,大军过后,道路上只留下一串泥泞。
从空中鸟瞰下去,这支汉军奇兵就像一条蜿蜒游动的灰绿色的巨龙。
只三天工夫,巨龙跨过黑水河,攀过两脚山,闯过孤云山,再把那峨眉岭抛在脑后,锋头指向,就是那即将拉开楚汉风云序幕的陈仓关!
※※※
驻扎在陈仓关的雍军,此刻在干什么?他们知道汉军剑已出鞘,死神就要降临在他们头上吗?
这里是毫无戒备,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雪人堆成一排一排,雪球飞来砸去。城门洞开,处处可听见欢声笑语。
现在是非常时刻,陈仓关地处汉雍交界,按说是不开关门的。可这一场大雪,把城内军民的热情点燃起来。
“关外雪厚,咱们去那里玩。”经过那些混入雍军的一百来个巴族精锐成年人的略微一点怂恿,那守城门的童子军忍不住童性大发,没有得到上峰许可,就擅自打开城门,去到关前开始你追我赶,玩起堆雪人捏雪球打雪仗的游戏起来。城内外的居民,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玩游戏的人群越聚越多,好像过节一般热闹。
等到陈仓守将朱蒯知道,这里已聚集了千余号人。
“汉军的出兵通路在褒斜道,樊哙还在栈地埋头苦修那几乎不能完成的栈道。这种鬼天气,怎会有汉军犯关?”朱蒯对自己的判断,是深信不疑。
“警报拉了一个月,弦绷得太紧。有此机会,就让他们松弛一下也好。”
于是那朱蒯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就由他们乐去了。
※※※
“报——乱石滩中,发现汉军大队的踪迹,正向陈仓关前杀来!”城外巡哨飞奔朱蒯官邸,惊惶失措地赶来报讯。
“没有看错吧?汉军从何而来?”朱蒯惊得从椅上跳将起来。
巡哨答道:“没有看错。汉军从陈仓小道翻越雪山而来,打着先锋樊哙的旗号。将军速关城门,再晚就来不及!”
朱蒯仿佛做梦一般,“樊哙不是在栈道修路吗,怎会突然在这里冒出来?”
军情紧急,朱蒯想不明白,也来不及多想,急道:“快传我将令,速速关闭城门。召集城中军马,准备上城楼拒敌!”
朱蒯一通乱叫,想要关闭城门,偏偏他忘记了一事,城门口拥集了千余号军民。
一将闪身站出,说道:“将军军令恐有不妥。城门外军民甚多,一时半刻难以尽返城内,若关城门,岂不将他们性命交给了汉军?且我军备战不足,守城器械未搬至城楼。敌军有备而来,恐难以守住。”
说话之人,正是那牙将孔丛。
朱蒯一想也是,问道:“不关城门又有何计能阻汉军?”
孔丛谏道:“汉军刚翻过雪山,必人困马乏。不如领一彪人马出城挡上一阵,让城外军民回城,防御备妥再返回落锁不迟。”
朱蒯犹豫问道:“那汉军先头部队有多少人马?”巡哨答道:“据目测,估计在千人之数。”
朱蒯一听,哈哈笑将起来:“我当汉军来的是千军万马,原来只有区区千人。听说那樊哙只是一个市井屠户,有何能耐敢来犯关?吾就去会一会那屠子,斩他于马下,挫一挫汉军锐气。”
在他这个正宗的大秦军人眼里,还瞧不起那些市井鄙陋出身的反贼。从他对章邯辩解的话“武关之败,乃是时势弄造,大秦气运已尽,非小将能回。”他的心态可见一斑。
若不是秦廷弄得天怒人怨尽失人心,将卒皆无战心,那武关一战,谁胜谁败还不知道。
今日这樊哙,也是昔日攻打武关的主力。时过境迁,他与樊哙的身份都是一样,皆是诸侯王手下的将军。他便要拿出真本事,与樊哙在沙场绝一胜负。
朱蒯要领军出城,这城池的防卫必要委托他人暂待。他便问道:“何人愿留守于城内,替我守住陈仓?”
还是那孔丛抢先回答:“末将不才,愿意代将军守城。”
朱蒯道声好,令人休书一封与内史郡守甘索告急,自带两千人马领军出城。
※※※
鸣号,聚兵,披挂,上马。一队仓促集中起来的雍兵就这样急冲冲出城,由朱蒯亲自率领,来战汉军先锋樊哙。
刚一出城,便有士兵跌倒,马匹崴蹄。原因很简单:路面结冰。
看来想快也快不了,那朱蒯只有令士卒放慢脚步,徐徐而行。
行出半里,只听前方号角声响呐喊震天,一队身穿灰绿军服的汉军如猛虎下山,迅速向这边冲杀而来。
雍军看得大奇:“汉军咋冲得这般快法?咱们一跑快就摔跤,他们在冰面上怎不会跌倒?”
鞋底没钉钉子的雍军当然跑不过穿着钉子鞋的汉军。
迎面一将一马当先,直驱而来。只见他眉如漆刷,脸似墨装,偏偏满脸都是殷红的唇印如猫子也似,那样子要多抢镜头就多抢镜头。
朱蒯身边一人手向那将一指,说道:“朱将军,此人正是樊哙!”
朱蒯手向下一按,道声:“列阵,准备迎敌!”
※※※
大秦军人出身的朱蒯,在列阵上还是下了一番工夫。二千秦军,迅速停下脚步,摆出一个层次分明的方阵:盾手在前,弩手在后,两翼皆有防御,步兵居中,骑兵押后准备随时冲锋。
只见那樊哙急勒马鬃,就地停住,高喊一声:“列阵!”
那汉军也停下脚步,一阵穿插,争锋相对快速摆出一阵。
朱蒯看得分明,那阵队形密集,形同一把钢锥,尖头向前,直劈向他这一厢。
这便是韩淮楚教给各位汉军大将的锥阵。经过半个月的阵法操演兵法传授,那樊哙也不再是一个只知道恃勇斗狠的莽夫。
锥阵用来攻击。樊哙便要用一千汉军摆出的锥形阵,冲垮那二千雍军摆出的方阵!
以寡敌众,不守反攻,樊哙是不是太疯狂了?
一点也不疯狂。二千童子军的战力根本不能与那士气如虹的汉军精锐相比。何况那一个个汉军儿郎,都穿上了经过践冰踏雪一路舍不得穿保留下来的最后一双钉了钉子的皮靴。
“咚咚咚”,汉军开始击鼓。随着樊哙高喊一声“杀!”,马嘶人喊,一千怀着必胜信念的汉军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向着雍军的方阵无畏地发起冲锋。
而那脸画得像猫子的樊哙,左手持盾,右手操削骨刀,就在锥阵的尖头。身先士卒,悍不畏死才是樊哙的英雄本色。
朱蒯还是按套路出牌,叫声放箭。“飕飕”声响,箭失穿空。
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平日里射箭十九中的弩手一个个脚抽筋手发软,射出的箭有气无力。
一个强征而来的军队,一群未及成年的孩童,哪见过这种阵仗?训练是一回事,真刀实枪地上战场又是一回事。岂不见那准备了一肚子演说词到了讲坛却一句也倒不出来的事儿屡见不鲜吗?
转眼之间,汉军已冲进了一箭之地。那驱在前方的骑手,貌似几个腾跃便可杀到敌军的眼前。
只听雍军阵中一阵大叫:“汉军凶猛,大家快点逃命啊!”
这次叫喊的不是毛没长齐的童子军,反倒是须毛上下一样长的成年人,还是几个把头的伍长什长。
这些人当然不是地地道道的雍兵,而是韩淮楚派出卧底的无间英雄——巴族中的铁血汉子。
那些巴族卧底话一喊完,扭过头转身便跑。
这一下立马在雍军中引起一阵恐慌。他们手下的童子军一见头儿逃命,也跟着做逃兵。其余人一看有人逃跑,自己还傻兮兮地为那老章鱼卖什么命?也撒腿就跑。
瞬时雍阵大乱。不管是兵还是将,是弩手盾手还是步兵骑兵,一个接着一个逃跑,争先恐后,唯恐那汉军追来的屠刀落到自己脖子上。
这仗还怎么打?顿时朱蒯心凉了半截。
“干脆自己也逃吧,逃回陈仓关捡回性命再说。”朱蒯寻思一下,下令撤军。
两军狭路相逢,这撤军的令是轻易下不得的。就算撤军,也要留下人殿后,保护主力缓缓而退。
那雍军此刻是列不成列,行不成行,兵找不到将,将也见不到兵。都自顾逃命,无人肯居后作那汉军的炮灰。
偏偏道路结冰跑不快,这命想逃还逃不掉。汉军却不管是人还是马,都跑得飞快。无情的屠刀,转瞬间衔尾而至。
凶猛的虎狼追赶着羔羊般的猎物,朱蒯预先设想的硬碰硬的对战根本没有上演。来不及逃跑的雍兵,被迅速赶到的汉军骑兵追上,二话不说就是一刀。
血光溅起,哀嚎连天,头颅满天飞。鲜血尽染冰面,愈见淋漓。而汉军骑士根本不理会那些滚落在地上的敌军头颅,继续对着那坠在队尾的雍兵发起凶猛的追杀。
连邀功晋爵的头颅也不捡,汉军今日中了什么邪?雍军将士一个个胆战心惊。
原来韩淮楚作了汉国大将军之后,针对战场上争抢首级邀功往往贻误战机的现象作了调整。
新的军功制度规定:在战场上只顾杀敌,头颅不必捡,反正那头颅不会飞掉。待硝烟散尽,再把那头颅给参战全体将士瓜分。主将得二成,裨将均分三成,剩下一半给士卒们平分。若斩敌军将领,按职位大小加百倍到十倍不等。
战场上机会稍纵即逝,岂可因一个死人的头颅放掉活着的猎物?韩淮楚反复把这道理给三军将士灌输,现在这道理都植根到每个汉军脑袋里去了。
今日樊哙带领的一千汉军那股争先杀敌的劲头,就是冲着韩淮楚新的军功制度而来。想要邀功,就多多砍杀敌人吧。
这么一来,汉军势头更猛,雍军更加吃不消。
那帮本来带头逃命的无间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