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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中尉所言甚是。韩信已为大王定下灭楚之计。此乃天亡西楚之时,大王岂能养虎遗患?”陈平话音刚落,帐中又进来美人军师张良。
“韩信也曾说过这话?”刘邦与陈平都是一愣。
“为臣出使齐国之时,韩信就定下这‘击其暮归’之计也,就等大王与西楚达成合约,楚军退兵之时兴兵灭楚。”张良笑着说道。
“军师干吗不早说,瞒着寡人瞒得好深!”刘邦看似埋怨张良,那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第三十二章 指天盟誓
车辚辚,马萧萧,一队汉骑簇拥着一乘马车从西边绝尘而来。车帘紧紧垂下,半日也不见那车中之人掀开帘子看周围的景致。
“钜子师妹,索河到了,怎不探头出来看看?”马车左旁一位汉子骑在马上说道。
那汉子便是西楚左司马周殷,车上之人便是西楚霸王项羽的爱妃——旷世佳人虞姬。楚汉签下合约,要止戈休战。作为交换的人质,虞芷雅与其师兄正被汉军押送,兼程赶往广武山。
在这种“和平”的背景,汉军对二人的看押不是太紧,皆去了枷锁。说是押送,还不如说是护送。那把头的汉军裨将王寻干脆给周殷一匹马,让他自己骑马。
眼见又要回到那暴君身边,旷世佳人本来并无兴致观赏景色。一听索河二字,刹那间勾起她的回忆,禁不住把那车帘一掀,探出螓首向前眺望。
“周师兄,这便是京索一战的战场也。齐王韩信就在河对岸摆下一个雁行阵,将我三万楚骑杀得大败,芷雅因而被俘沦为阶下之囚。”旷世佳人伸出纤指指着河对岸说道。
那一战周殷并未赶上,听虞芷雅一番介绍,有点不可思议道:“那雁行阵怎这般厉害?彭城一战大王以三万铁骑大破汉军二十余万,京索一战那韩信的军马只有十万,而且皆是新兵缺少战马。我军还是三万,何以败于韩信之手?”
周围汉军听了皆是哈哈大笑:“齐王乃不世出的天才也。你家项王遇到他,岂有不败的道理?”
笑声一落,那裨将王寻用手向河中一指:“看,索河桥到了。”
※※※
一匹骏马从桥上飞驰而下,看看就要与众人插肩而过。
“吴克,你这小子怎会在此?”有认识那策马者呼问。
那马就地一停。只见马上之人身着汉军战服,却是个寻常小卒。只是背上背着一竹篓,娄中插满了竹简。这份装束一看便是汉军一位信差。
那吴克一指身后竹篓,笑道:“这不是要与西楚言和吗?这些都是营中弟兄报知家人喜讯写下的家书,俺这是要送信回关中。”
“汉王真的要撤兵了吗?”“是不是咱们把这两位人质一押到广武山,汉王就要与那项羽交换人质,从此再无仗打?”那些押送人质的汉军从关中而来,还未弄清前线情况,叽叽喳喳地问道。
“可不是。那合约已经签下。大家就等着人质押到,好回家过过太平日子。你们可要抓紧赶路喔。”那吴克横眼看着虞芷雅与周殷说道。
那周殷听得本是满心欢喜。当他眼光与吴克那么一接触,就是一怔。
“这汉子好生熟悉也。”当那吴克策马离开之后,周殷的目光仍紧紧盯着他的背影,满脸狐疑。
※※※
向晚便要投宿。汉军寻了一家客栈,给虞芷雅周殷各自安排了一间客房。只将店门分人把守,各自安歇。
“钜子师妹,有点不对劲。”周殷踱到虞芷雅屋中,很紧张地说道。
“哪里不对劲?”虞芷雅看着那周殷问道。
“日里那汉军信差我好像曾经见过,根本就不是一位寻常的小卒,而是一位骑将。”周殷说道。
“不会吧,一位骑将如何去做信差?师兄可是看走了眼。”虞芷雅笑道。
“一定不错。那是在我镇守东郡之时,与赵军交手遇到的一位骑将,身手不弱。那厮额上有一颗痔,绝对不会看错。”周殷很肯定地说道。
“师兄是说其中有诈?”虞芷雅收起笑容。
“正是!汉军在我俩面前演出这场戏,只恐议和有假也!”周殷看了一眼门外,很凝重地说道。
“师兄是说汉军会乘我军退兵发动突袭?”虞芷雅显得有点惊讶。
“嘘!小声点。我看十有八九便是如此,不如趁汉军防守松懈,咱俩连夜逃走。”周殷提议道。
“世上有面容相似者也不稀奇。楚汉已签下合约。万一师兄看错,咱们这么一逃,岂不是误了国家大事?再说这一路上都有汉军,焉能保证咱俩逃回楚国?我看还是静观其变的好。”旷世佳人淡淡地说道。
周殷想了一想,说道:“师妹说的是。我周殷要是逃走,大不了假扮一下就可混出关隘。师妹这份谪仙容貌,如何混得过去。”
※※※
“汉王大哥,旷世美人虞姬来也!”卢绾跨步冲进刘邦的金帐,很兴奋地喊道。
要说刘邦对谁最放心?小弟卢绾。要说谁最懂刘邦的心?小弟卢绾。那卢绾与刘邦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两小无猜一起长大,刘邦对卢绾比对自己的亲兄弟还要亲。
刘邦那点鬼心思,卢绾摸得是一清二楚。这几天那刘邦魂不守舍一个劲地问周围的人:“项王妃来了没有?项王妃怎还未到?”那卢绾就猜出刘邦对那已成为西楚霸王项羽爱妃的旷世佳人觊觎之心不低。
也不怪那刘邦想入非非。那曾为旷世佳人爱侣的韩信如今已纳了妃子,绝没有“挖锄头”这档子事。只要把那项羽干掉,普天之下谁还能与他刘邦争夺美人虞姬?原来他不动虞姬的心思,只是因为张良主张用虞姬换回他的老爹。而今张良说出了“击其暮归”之计,等到楚军被他杀得大败项羽兵败身亡之际,就是他那幻想变成现实之时。刘邦等待那美人到来,真正是急不可耐。
“快整衣衫,寡人要亲自迎接项王妃!”刘邦一听卢绾之言,立即从榻上坐起。
※※※
“弟妹,寡人这几年怠慢也。”刘邦直勾勾地望着那旷世佳人,心里只像猫子在抓。
几年不见这美人,美人依然是那般光彩鉴人颠倒众生的模样。比起他最宠幸的戚美人来,简直就不在一个层次。
真是好事多磨,这美人还须送到项羽身边作为发起突袭的烟雾弹。他老兄还须按捺,还须装B装成一个忠厚长者。
旷世佳人避开刘邦那副色咪咪的目光,敛裾施礼:“汉王何出此言?芷雅已成阶下之囚,能苟活至今已是万幸。”
“来人,给项王妃沐浴更衣。传话与项羽兄弟,明日就将弟妹送到涧边。”刘邦装模作样大声呼道。
※※※
夏夜的汉军军营,这一晚本是十分宁静。殊料那宁静被一个刺探汉军军情的探子打破。那探子便是即将作为交换的人质——西楚左司马周殷。
那周殷等到晚上看守他的汉军打盹,偷偷潜出帐外,来到汉军的粮囤查看。
周殷为什么要查看粮囤呢?汉军是否真会退兵,只看囤积的粮秣就明白。若是汉军按约退兵,就无须再从各地运来粮草,而是将粮草转运回关中。
而周殷刺探的结果是:汉军的粮草堆积如山,能敷二十余万大军两月的用度!也就是说,汉军在策划一场对楚军的大战,那所谓的“和平”不过是一句美丽的谎言。
这等重要军情被那周殷探到,被他告诉给项羽,“击其暮归”之计就要流产。很庆幸的是那周殷行藏被汉军巡哨发现,立即擒拿。周殷奋起反抗,却因寡不敌众被汉军拿下。
这一下事态极其严重。要是将周殷杀了,明日就无人质交换。若是将周殷放回楚营,等于是告诉项羽他刘邦准备开战。
刘邦的金帐内聚满了文臣武将研究对策,个个都面色凝重。
“如今之计,只有杀周殷灭其口也。”一番议论之后,美人军师张良说道。
“杀周殷容易,可明日大王拿什么去换回太公与吕妃?”众人齐声问道。
“可寻一与周殷面容相似之人,扮作他与项王交换。”张良答道。
刘邦立即拍掌叫好:“子房真是寡人的臂膀也。如此难题也能迎刃而解。”
张良秀眉一蹙,说道:“为臣话未说完,大王先别夸赞。若说项王与周殷多年不见,辨不出真假来,此计倒是可行。然而项王妃与周殷朝夕相处,必知人质乃假冒也。为臣之忧虑正在于此。”
刘邦一听又心慌,急道:“明日便要在涧边换人,奈何?”
张良轻叹一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去营中找找,看看有无酷似周殷者。能瞒一时就是一时。”
※※※
汉军连夜紧急动员,各营将佐挨个查找。只折腾了两个时辰,找来了那么三个汉子。
就这么大海捞针捞出来的三个人,拉到周殷跟前一比,也只是有七八分像,压根就称不上酷似。
张良很沉默地叫了一人入到内帐。
“军师这是要做甚?”众人纷纷议论。
那刘邦得意地一笑:“你们大家不知道,子房军师有易容术的本事。大概军师是想给那人装扮装扮。”
“军师有易容之术么?”众人还是头一次听说,均是大奇。
刘邦嘿嘿一笑:“上次寡人彭城兵败,军师从城中逃脱,就是用了易容术。”
“子房军师如此俊俏,会不会是个女子所扮?”光头将军陈武一句话冲口而出。
“胡说!军师跟随寡人多年,是男是女寡人还不知道?”刘邦板着脸喝道。
“军师深居简出,从来不与大家一起洗脚,究竟是什么原因?”郦商嘻嘻地笑问。
“军师不是早就说过,脚上长有一个隐疾,不便观瞻吗?”刘邦眼睛一瞪,又是大喝。
“军师的隐疾是什么样子?什么时候能瞅上一瞅,让大家长点见识?”这次连那木讷的周勃也开了腔,引起一阵哄然大笑。
就在笑声之中,只见帷帘一掀,张良一言不发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人。
“军师的易容术真是神奇也!”待众人看清楚那人现在的模样,均啧啧赞叹。
“明日还要在涧边换人,诸位早作安歇吧。”张良抛下一句话,不理会众人惊异的目光,一径而去。
※※※
次日辰时,一场大戏开演。
楚汉两军各数千人列涧边开阔之地,均是不携兵器。汉王刘邦与西楚霸王项羽对涧而视。
“朕之爱妃何在?”项羽出列一声大喊,声如霹雳。
“弟妹在此。”刘邦出列答话。
只见一架马车从汉军阵中驰出。那车上立着二人,一个便是西楚左司马周殷,一个便是那仙姿琪貌的旷世佳人。
项羽乍一见到久别的爱妃,顿时重瞳噙泪发出一声震颤人心的高喊:“爱妃,朕护你不周,你受苦了!”
“陛下对臣妾的深情,还是这般!”佳人幽幽一叹,两行清泪从眸子里滚出。
看着爱妃为自己落泪,项羽哪里忍得住,将乌骓马一提,就要跨涧冲来。吓得刘邦将马一拨,转头便走。
“陛下!”在项羽身后那项缠高喊一声:“今日楚汉言和,王妃就要归来,陛下何必急于一时。”
项羽已冲到涧边,闻言似觉不妥,将马一勒,喝道:“带太公与汉王妃上来。”
同样一架马车从楚军阵中驰出。车上二人便是刘邦的老爹刘太公与正牌媳妇吕雉。只见那吕雉虽衣着光鲜,却容颜蜡黄,憔悴得厉害,就像是一个山野村妇一般。
刘邦打眼一瞧吕雉,再看一下那旷世佳人,眉头直皱。
他老兄这几年左拥右抱,拥抱的都是天姿国色,吕雉一个黄脸婆哪里能入他眼。
到底是演技能在奥斯卡得奖的角色,这种场合刘邦还是挤出几滴猫尿呼喊一声:“娥姁,你为寡人受累了。”
那吕雉这一年在彭城大狱度过,却是对刘邦望眼欲穿,此番见到刘邦,悲喜交加,泣道:“臣妾与大王分隔三年,每日想念,思断愁肠。不想今得相见,娥姁如在梦中也。”
“大王,你与王妃述说别情有的是时间,就快点换人,省得夜长梦多。”张良递个眼色给刘邦。
“对对对,项羽兄弟,咱们同时放人如何?”刘邦此刻也不呼陛下了,堆笑着说道。
项羽将头一点,作个手势。那马车驰到涧边。刘邦这边马车同时到达。只见水花溅起,两驾马车载着四位人质向着对面而去。
“刘季,此番楚汉画疆言和,立下合约。你我各自罢兵,再不相争。若有违背,天下共戮!你敢指天发誓乎?”项羽铁青着脸,朝着刘邦高声问道。
对刘邦来说,发誓就当是吃饭拉屎一般容易。说不出关中,还不是照样杀出关中?
“正是这话。若有相背,叫刘季中流矢而死。”刘邦指着天蒙誓道。
那项羽似乎不欲多言,引众而退。
一骑马飞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