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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陡然发出一声大喝!
这一声大喝出来,似龙虎啸吟,声震四野,霎时搅起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浪,那如如卷涛而来的黑雾似是一头撞在了一方坚礁之上,眨眼间阴云四裂,寒烟崩散,当头数十头阴尸瞬间爆裂开来。
阴尸一上去就遭此迎头痛击,晏玉螓也是小吃了一惊,忙再起幡摇动,又将这些阴尸形体重新收拾起来,聚作一堆,又一次气势汹汹围拢上前。
张衍一口气吐出,刚想吸气,见这雾气其色不纯,来得古怪,却是心生警惕,便将口鼻闭了,又封住周身毛窍,只调内息上来,一般修士就算如此做了,也难免不会被阴煞之气透体而入,可他身躯坚若金铁,阴风煞气根本侵之不进。
他大喝一声,一拳打出,发出轰然破空之音,拳风鼓荡,劲气狂飙,顿时就将阴尸打倒一片,迎面拳压之上,十几个阴尸瞬间被旋流扫荡一空,露出一大片来。
一时间,这天地间只闻这轰轰隆隆的声响,阴尸虽则前赴后继地涌上来,他却是似那海中柱山一般岿然不动。
那边青衣少年也被数十头阴尸团团围住,见了这些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东西,他冷嗤一声,顶上青云一抖,就有朵朵青花飘出,一气铺开到数里之外,似落英一般缤纷而下,只一落到那浊黑阴气之中,就有荧荧青气如光照开,亮芒所及之处,阴尸纷纷被扯成齑粉。
他见这些阴尸也不过如此,心中生起不屑之念,抬眼看去,见四下里迷迷蒙蒙,皆有黑雾笼遮,以他这具肉身的目力也看之不透,辨识不清持幡之人在哪里。
他甚觉不耐,喝道:“李元霸,你我各择一方,谁先看到这个小辈,便先下手杀了。”
说完,也不管张衍听到了没有,却是朝着先前看定的方位杀了上去,四周虽阴尸是围聚而来,但俱都被那青花砸散。
张衍微微思忖了一番,双手一展,将两只金锤握入手中,脚步移动,朝着与青衣少年相反的方向杀去。
晏玉螓见这两人似在找寻自己,却也并不着急,把玉手一抬,将事先布下的阵势也一齐发动。
此阵不是什么厉害阵法,如是无人纠缠,青衣少年和张衍这两人任何一人全力猛攻,用不了就能破出。
但晏玉螓毫不担心,有阴尸在后牵制,这二人必然无法放手施为,青衣少年在雾中寻了半天,却是始终找不到出路,心念一转,立刻知晓自己是被阵法围困了,当下一声冷笑,道:“小辈,以为这阵势便能阻我不成!”
他一挥衣袖,顶上青云一震,似是在面前落下来一条绿珠串成的帷幕,自后方而来的阴尸被这绿帘一冲,顿时被撞得七零八落,纷纷溃散。
趁着这丝空隙,他掐指而起,便开始推演阵法门户来。
晏玉螓看得心头一紧,手一翻,把“化气销形镜”取到手中,对着下方就是一照。
青衣少年立有所觉,顶上青云落下一朵来往下遮挡,一道如雪白光瞬间穿透青花,又从他肩头上照过,却是连骨带皮擦去一大块。
青衣少年闷哼一声,忙捂着肩膀往一边疾退而去。
虽则这躯体不是自己所用,却也吃痛,若是损伤太过,他便无法寄居其中了,于是顾不得再寻破阵之机,把手一指,青云中就有根根如刺碧芒飞出,朝着镜光方向如万箭齐发一般攒射过去。
眼下敌明我暗,晏玉螓自是不惧,只往旁侧一避,轻轻松松就闪开了出去。
她见青衣少年往阵内退去,已经镜光范围,也自收住脚步,并不上前。她只需阻止二人破阵即可,这些阴尸不惧玄光侵蚀,不惧烈阳炙烤,击散之后又可复聚,任敌手如何了得,在这仿若无有穷尽的围攻之下,总会露出破绽,上得她的幡来。
退一步说,就算这二人守得门户紧密,风雨不透,也迟早有那后继无力的那一刻。
是以时间过得越久,形势便越对她有利。
就在这时,她忽觉手中幡旗一颤,一怔之下却是心头大喜,忙把幡旗摇动,就有一个人自阴云中走出,站到面前。
观此人面目,正是那史翼帆,只是他不复先前那般神情呆滞,而是双目阴狠有神,眉心中煞气隐隐,竟似回复了神智一般。
晏玉螓也未曾想到,只这片刻时间,这幡上主尸便已炼成,这却是上天相助了。
有这主尸在前,就能代替她御使那些阴尸,无需再事事亲历其为,想到此处,她便从心中发一道神念下去,史翼帆顿时领会,一躬身,开口言道道:“恭领法旨。”
晏玉螓见这主尸开口说话,原比先前料想的还要灵通,不禁又惊又喜,庆幸当初没有选错法门。
有了史翼帆这主尸统御,那些阴尸仿佛全部生了灵智一般,不似先前那般僵滞呆板,只懂得一味扑杀,而是飞腾往来,分进合击,行止间有了几分章法。
晏玉螓看得精神一振,心中忖道:“难怪籍册上说主尸如阴将,群尸如阴兵,蛇无头不行,鸟无翼不扬,原来是这个道理,需得有主尸总摄,方能将这三百五六十具阴尸的威力发挥至最大。”
青衣少年此时便没有先前那般轻松了,如今一朵青花落下,也不过是驱开个把阴尸,有时甚至还被闪避过去,而多数却在黑雾中隐隐窥伺,寻机而攻。
他虽然功行深厚,却也不敢这些阴煞之物随意近身,而更为麻烦的是,这具肉身先前被张衍打了一拳,眼下又遭重创,此刻却是愈见虚弱了,若是再不运转功法修补,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他哼了一声,索性把顶上青云往下一落,把身躯护住,随后从袖囊中取出一气芝服下,运转功法炼化。
晏玉螓望了几眼,见这青衣少年躲入了那团青云之中,一时倒也奈何不得,她又不想冒险,于是就把目光投注到张衍身上,见他双锤舞动间,门户守得严谨,一点也不见慌乱,心中不由暗道:“这李元霸正是本姑娘要收服之人,不若先将此人收上幡来。”
她把身形一起,转了一圈,到了大阵另一头上,将那宝镜举起,对着张衍就照出了一道匹练也似的白虹。
张衍此时也察觉到了自己陷入某处阵法之中,可他并不想费力推算阵法门户所在,就算对方阵法简单,却也是要耗费元气之举。
他见四周皆被浓雾笼罩,那些阴尸如云如浪,一波击散,又是一波涌来,显然杀之不尽,心中却是起了念头,忖道:“那法门我自修炼以来,因恐他人察知,便连在清羽门中也未曾用过,如今何不一试?”
正在他筹谋对策之时,忽然察觉到一股与阴煞截然不同的灼烈气息冲向自己。
他洒然一笑,大喝一声,把身躯一抖,仿似山洪决堤,半空中响起一声闷雷震响,只见一片至澄至净的水色光幕从他背后腾起。这光华一出,恰如滔滔洪水冲阔野,流风洗荡千万里,以席卷之势从整片阴雾之中横扫而过,不过眨眼之间,天上地下,一切凄云惨风,阴尸迷雾俱皆不见!
第一百零六章 火灭人销魂飞去
张衍也未曾想到,这水行真光竟有如此威势,只一放出,就将这魔氛扫荡一空,此刻一抬头,只见天上云开雾散,风收雨歇,天穹之上已是寒碧如洗,铅华褪尽,昭昭然白日在空。
他转首一望,见晏玉螓呆立在远处,便冷笑道:“原来是晏道友在后作祟。”
随着话音起处,他已是抖开袍袖,纵云飞踏而来。
适才那水色光华过处,晏玉螓只觉被一股巨力牵扯,似有无边大水卷来,牵引的她左摇右晃,仿佛一不小心就要跌入巨涛漩流中一般,奋力抵挡之下这才稳住身形,此刻被张衍一喝,她神色中略微有些慌张,急将手中阴煞尸瞑幡晃动起来。
这任凭她如何拼命摇动,这幡旗仿佛失了灵性一般,却是一点反应也无,不由大惊失色,她这神情落入张衍眼中,却是惹来一声冷哂。
晏玉螓还以为数百阴尸在那光幕之下被扫荡破碎,是以想重新聚形而起,可她却不知,那些阴尸实则并未消散,只是齐皆被卷入了那水行玄光之中去了。
此光乃是张衍依托壬癸水精修炼出来的一道五行真光,内中自有万水千流,百川毕集,重重叠叠,九曲十八弯,但凡被这真光刷过,若是抵挡不住,便会落在其中,半天寻不得出路。
这三百多阴尸修为不比身前,被他水光扫过后,俱是被收了进去。
这真光之中,江河水道可随张衍心神意念转动变幻,纵然落入其中之人发力猛攻,也会被重重江河阻隔,除非是此人玄功修为远远高过于他,方才可凭蛮力震破玄光而出,但话说回来,似这等人,张衍也不会轻易拖拽进来。
眼下张衍尚未至化丹境界,这真光威能未能全力使出,若是有朝一日功行深厚,这一道真光便是如海似洋,能装天下之水,对敌之时,只需放出真光一个冲荡,就能席卷千军万马,撼动山岳峰峦。
晏玉螓这杆阴煞尸瞑幡本是她最大依仗,如今骤然失了神通,见张衍冲将上来,心中也自慌了神,急将宝镜祭起,默诵法诀,镜面一闪之中,就有一道晶亮如泼雪的光柱落下。
张衍手指勾动,把金锤引来,略一催动,就放出金泽毫光,只见两只栲栳大的金团在前方旋转不止,搅动烟气,辟云开道,每有耀目白光照下,都被锤头稳稳接下,始终照不得身上来。
不过瞬息时间,他已是冲到晏玉螓身前三丈之内,身形不停,照着前方就是一拳打出,霎时间,一道轰发如雷的气旋便飒然排空而至。
晏玉螓见张衍攻势狂猛,不禁花容失色,提了裙裾旋身边躲,只是不小心被那横空绝云的气劲一擦,却是带得身形一歪,亏得她也是身经百战,值此危急时刻,章法不乱,疾起芊芊二指夹住头上一支发簪,拔在手中,道了声:“疾!”
一道光芒如金蛇窜起,从她手心中飞出,便往张衍双目刺去,她也不去看是否得中,借前冲之势一扬水袖,足下绛地丝履轻点云头,就欲驾光遁走。
张衍挥袖一扫,将金簪拍落,身形稍稍一滞后,再度起身追赶。
晏玉螓方才到了空中,却冷不防有一朵青云飘来拦在前方,忙转过遁光,想避往别处去。
可她闪得快,这朵青云却动得更快,如跗骨之蛆般纠缠上来,瞬息之间,她连换了数个方位,可去路都被其提前一步阻住。
她转眼一瞧,见青衣少年站在一处云头上对着她冷笑,随后又一甩袖,回了青云中,恨得银牙咬碎,回头一望,见张衍也是赶了上来,顿知脱身时机已失,不得不转过身来,对着张衍拍出一道如莲似鬣的烘热火光。
张衍起手一拨,两柄金锤向前飞来,“砰”的一声将火芒撞破,再往此女身上砸去。
晏玉螓急切间闪躲不开,奋力将玄光撑起,一团如日嫣红的火光照开,将周围云霭映得如鲜血涂染。
这两柄金锤非是寻常法宝,而是金精所铸神兵,势大力沉,有震山撼岳之威,往那玄光上一落,好似崩开了峰峦一角,火芒四散,红云飞洒,一击之下就将其破开。
晏玉螓只觉耳膜间一阵巨响,震得一时胸闷气短,心道不好,扭身一闪,只觉一股劲风掠空飞逝,而另一股却从后背擦过,身体一酥,眼前一黑,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
她虽是受了伤,但神思还算清明,知晓此事绝不可有半刻迟滞,否则便是身死魂消之局,勉力提气回袖一扫,放出一蓬灼烈红焰。
张衍随手将其拍散,大步上前,又是一拳轰出。
晏玉螓察觉一股劲风扑面而至,眼皮一疼,似要被刺出泪来,忙举手一抓,将散开的火芒拿作一团,急急往下一掷,全作遮挡。
气火两物轰的撞在一处,相互间绞缠撕磨,一声闷响后,星火飞溅,焰芒散逸,虽则将此一击挡下,晏玉螓她却被一股无形气浪一冲,倒退了几步,发髻一散,满头青丝随风飘荡,遮住了视线。
晏玉螓咬紧玉唇,一甩头,将秀发扬起,玉指尖处逼出一缕火芒,一狠心,索性将这碍事秀发烧去一截,露出苍白俏容。
她仰脸看去,见张衍如神将一般大步行来,气势勇烈刚猛,仿佛挡在面前诸物无不可以踏得粉碎,不觉气为之夺。
她知道以寻常法门定是阻挡不住此人,便暗起心思,忖道:“若不伤了此人,此番定是逃脱不得。”
她一转念,就想了一个法子出来,当下伪作重伤不支,暗把法诀掐起,只等张衍上来。
张衍身经百战,反应何等敏锐,见她忽然不动,就觉出异状来,便将脚步稍稍放缓。
晏玉螓见张衍有止步之意,以为被他看出破绽,心中一急,不再等待,呵了一声,只闻一声清清脆响,她额头上那颗水滴状的晶莹红玉突然破碎,化作一道白烟飞出,其速快若驰电疾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