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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就走进军全国市场。”
我挺起胸膛,摆出了“指点江山”的架势。
“接着说。”
老爸尚在思考我的话,严玉成用筷子敲了敲我面前的碗碟,催促道。
“嘿嘿,今天是给周伯伯的饯行宴,咱们改日再谈如何?”
我正要高谈阔论一番,眼睛一瞥周先生,赶紧换了言辞。喧宾夺主的忌讳,不能犯。何况这个“主”,还是小子打心眼里无比敬重的恩师!做人要厚道。
周先生其实听得甚是专注,早将追忆大好年华的感慨抛到了脑后,闻言笑道:“不妨事,你说,我也很想听一听呢。”
我想了想,理顺一下思路,说道:“这个事情,可以分作三步来走。第一步,就是要给县酒厂起个名字,酒也要起个名字。像现在这样,瓶子上写着七扭八歪的‘苞谷酒’三个字,下面落款同样是七扭八歪的‘向阳县酒厂’五个字,一点名气都没有,根本勾不起人家购买的。”
“购买?”
老爸喃喃地品味着这几个字,若有所思。
“至于酒厂起什么名字,苞谷酒起什么名字,这个是细节问题,可以集思广益,我这里……”我指指自己的脑袋:“……也没有现成的。”
“第二步,就是要抓住关键。什么才是酒厂扭亏为赢的关键,就是抓销售,打市场。酒厂必须建立一个专门的,性很强的销售科,甚至单独成立一个销售公司都可以。主打市场。这个销售科必须要有足够的人员配备和资金配备,还要有足够的调配资金的权限。不能再搞那种‘早请示晚汇报’的事情,销售人员的收入直接与销售业绩挂钩,坚决打破大锅饭。做得好的和做得差的,在收入上就得是两个样。奖勤罚懒,奖优罚劣,才能将销售人员的积极性彻底调动起来,一举打开市场……”
“等等,小俊,这些东西谁告诉你的?”
周先生饶有兴趣地问。老夫子可能觉得自己并没有教我这些知识。
郁闷ing!
为什么他们总认为,一定要有人教过我,我才能知道呢?人脑和电脑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脑能自主合成新的知识,而电脑不成!
“伯伯,您教我的啊。”
我瞪大眼睛,故作不解状。
“我?”周先生笑着摇摇头:“我可没教你这个,不敢居功!”
“您不是经常教导我说,读书要举一反三,不可拘泥成法?我这个,也算是源于实践吧……嗯,方文惕您还记得不?就是红旗公社修收音机的那个脚有点瘸的年轻人……”
“嗯,有点印象。这个跟他有何关系?”
“有啊,关系可大了。他如今在县里老街开了个利民维修部,不但修旧机器,还组装二手机出售,生意都做到宝州市去了。我在他那里帮忙做事,学了不少东西呢,他还开给我工资……”
这最后一句,才是点睛之笔。先在这里打个埋伏,哪天他们知道我有钱了,也好给自己有个解释的余地。
梁巧瞪大眼睛。她是清楚维修部的内幕的,我也是老板之一,怎么现在倒成了帮工的?我赶忙给她使眼色,免得这老实丫头一开口就泄了我的老底。
老爸笑道:“料不到这个方文惕,还有这种能耐。好事啊!”
我暗暗舒了口气。
老爸给定下这么个调子就好了。
“接着说酒厂的事。”
严玉成不愧是一把手,紧抓重点不放。
“建起销售科之后,第三步就是酒厂内部的整顿了。跟销售科一样,也要建立岗位责任制,优化人员组合,能者上,庸者下,偷奸耍滑的,靠边站。就像去年底搞大棚菜种植一样,产供销一条龙,整个酒厂就盘活了。当然了,这其中还有许多细节的问题,技巧的问题,尤其是怎样包装宣传,可以再商榷。其实说了这么多,也还都不是最要紧的……”
“那最要紧的是什么?”
问这话的居然是解英。她们几位陪客听我长篇大论,早惊得张大了嘴。便是严菲这个小丫头,也忘记了吃喝,满怀钦佩地望着我。至于梁巧,那更是不消说得。
这个先知先觉果然是好啊,光是两个小尤物情意绵绵的眼神,就够我爽歪歪的了。
“最要紧的就是人才!再好的计划,都要靠人才去落实。歪嘴和尚念不出好经来。因此头一要紧的就是给酒厂选一个合适的厂长……嘿嘿,严书记,柳主任,鄙人柳俊,毛遂自荐如何?”
说到最后,我又露出本性,忍不住调侃了严玉成和老爸一把。
“好小子,算我没看走眼。你要是大得几岁,我还真敢让你去当这个厂长……”
严玉成这回倒没有敲我的暴栗,摇摇头,言下甚是可惜。
“严书记,小俊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呢。是不是明天再好好商量一下,搞一个方案出来?”
严玉成笑道:“这是你份内之事,可别扯上我。方案你尽管搞,人选也由你去定,到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走了。”
也就是严玉成和老爸这样的关系,他才会如此表态。说起来,严玉成也是教了我一招,做老大的人,该放开的时候就要放开,不能抓得太细。事必躬亲未必见得能出好结果。
老爸笑笑,心里便有了底。
第九十章 联产承包
身为向阳县革委会主任,主抓经济的二把手,老爸要考虑的远不止一个县酒厂。甚至可以不客气地说,县酒厂暂时尚无资格占据老爸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虽说“无工不富”,但是“无农不稳”。
“向阳县近五十万人口,其中农业人口占80%以上。爸,如何稳定这四十来万农业人口,才是你目前工作的重中之重!”
饯行宴结束时,周先生喝醉了。师母要扶他回县剧团的蜗居,被严玉成拦下了。就在一招待所开了个高干房,请先生和师母住了进去。先生如今平反昭雪,恢复了副厅局级的待遇,足够资格享受一招待所的高干房。只走向阳县实在太穷太不起眼,一招待所的所谓高干房,也就是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单间,带卫生间淋浴,有一台12吋的黑白电视机。
严玉成自家,也已有点微醺之意,回家休息去了。倒是老爸,与严玉成相处时,一贯比较低调,不肯僭越,兼且酒量不弘,喝酒时加倍小心,却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于是在我的小卧室内,便有了咱们父子俩关于向阳县经济发展大计的更深入的一场对话。
我直言不讳地指出老爸的工作重心不该出现这样的偏移。
“你以为我不想解决农村和农业的问题?不想让社员们尽快富足起来?这事情,难呢!”
老爸微微苦笑,从口袋里摸出大前门,掏一支叼上,又习惯性地掏出一支递给我。这种谈话的气氛和他思绪的专注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误以为是同一个平辈的同龄人在交流,自然而然地敬了烟过来。
上辈子我是标准烟枪,人家给我敬烟,倒从未推脱过,也自然而然接了过来,叼到了嘴上。直到老爸举起打火机凑到我面前要为我点烟时,父子俩才同时察觉不妥。
老爸熄了打火机,顺手将烟从我嘴唇上摘了下来,俩爷崽大眼瞪小眼,都是一阵“赫赫”的轻笑。我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颗水果糖,剥开放进嘴里,又给老爸剥了一颗。老爸举起手指间的香烟示意一下,我便将糖给他放在面前。
我抽屉里藏着许多好吃的零食,都是自己掏钱买的。姐姐们的抽屉里,也藏着许多零食,一样是我买的。三个姐姐,每人每月十元的零用钱,我私下里偷偷给的。姐弟四人结成“攻守同盟”,坚决瞒住老爸老妈而已。害得老妈总是笑眯眯的夸奖姐姐们,说她们懂事,知道节俭,从不伸手讨钱。
每当老妈如此夸奖过后,我们姐弟四个总要跑回房间偷偷笑上一阵子。
我如今收入颇高,既然不方便给老妈太多的钱显摆,那么在这些小事情方面帮她老人家减轻一点经济压力,也是好的。上辈子无力尽孝,这辈子得想法补上。
我历来坚信,不孝的人会遭天打雷劈!
“爸,你如今不比以往了。以往你虽然也是二把手,实际却只分管宣传工作那一小块。现在你是县革委主任,全县的经济建设都靠你来抓。再难,也要上啊。”
我这么说,绝无起高调的意思。只是隐晦地提醒老爸,宣传工作固然重要,但单凭一个领域的成绩,是决然无法支撑起一个全局性的领导岗位的。在县革委主任这个职位上,他必须做出与此般配的成绩来,才能真正让上级领导对他刮目相看。
不然,老爸头上这个凭几篇文章跃登龙门的“新贵”帽子,怕是再难摘脱。
前不久宝州地区各县市领导班子大调整,地区工业局局长王本清调任威宁县县委书记。虽说是周培明力挺的结果,却也显现出地区领导们用人的心态。在他们看来,主政一县的一把手,还是要有多年的全盘领导经验比较稳妥一些。
将严玉成和柳晋才这两个“新手”放在向阳县一二把手的位置上,便是赏识他们的龙铁军书记,心里也不是十分踏实呢。若非省委书记皮治平点名表扬严柳二人,中宣部的钱建军副组长又经常打电话来表示关心,龙铁军可能更加倾向于将严玉成和老爸放到一个级别相当但责任不那么重大的地直单位一把手的位置上去。
可以这么说,老爸如今才算真正站到了仕途的上。纵观国内的官场,从中央到地方,主要领导绝大部分都有独当一面的经历。没有这个主政一方的经历或者说虽有这个经历但成绩不佳的人,是很难担任更高一级政权机构的党政一把手的。
一直以来,老爸追随严玉成,亦步亦趋,甚少发出自己的声音。严玉成明大局,有担当,诚然是值得追随的老大,不过老爸自家也要有拿得出手的能耐给人家瞧瞧才行。如今是时候了。这也是我坚持要和老爸再深入谈一谈的原因。
貌似从前,咱爷俩还没有进行过这种面对面的单独探讨(上辈子例外)。
老爸抽了两口烟,说道:“我不是畏难,实在走向阳县底子太差,要用钱的地方多得不得了,财税局的账面上,现金还不足五十万,摊到每个人头上,不过每人一块钱,做得了什么事?”
听了这么个局面,我也不由一阵苦笑。五十万,也不知道够不够发这个月的干部工资。我禁不住想起了前世听到的一个冷笑话:某国家级贫困县的县长在总结成绩时说,本届政府班子本年度最大的政绩就是保住了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
保住了贫困县的帽子,为何是成绩?无他,该上缴的可以不缴或少缴,还有国家扶贫款可拿。而这国家拨下来的款子,那就是唐僧肉,谁都可以割一块来吃的。
自然,我还不至于无聊到给老爸出这样的馊主意。
“爸,迎难而上吧。其实,眼下最要紧的还不是资金,最要紧的是解放思想。解放了思想,才能解放生产力,将广大人民群众的劳动热情都释放出来。”
老爸倒没有责怪我在他这个“理论大家”面前摆弄小斧子,讲大道理,只是问道:“由何入手呢?”
“联产承包责任制!直接包产到户,包干到户。 ”
我哦一家伙嚼碎口里的水果糖,重重地说道。
老爸浑身一震,脸色略变。
联产承包责任制,老爸作为前县革委宣传部长,毫无疑问是知道它的来龙去脉的。这个责任制始于五十年代的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时期。当初多数高级社对下属的生产队实行“三包一奖”制。即农业社把土地、劳力、耕畜和农具固定到生产队使用,生产队向农业社承包投工(工分)、投资(成本)和作物产量(或产值)。如实际产量(或产值)超过承包产量(或产值),生产队除按规定得到劳动报酬外,还要得到一定的奖励工分;如没有特殊原因造成实产低于包产数,生产队则要受罚,被扣减应得的劳动工分。如此一来,就把生产者的经济利益同他们的最终劳动成果直接联系起来,将大家的生产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大革命时期,联产承包责任制被攻击为修正主义的“工分挂帅”、“物质刺激”,遭到批判禁止。便是如今,也未曾明确解禁。
我知道去年底,就是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份,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的十八位敢为天下先的社员秘密签署了一个包产到户的协议。拉开了全国农村改革的帷幕。但眼下五六个月过去了,全国各地大部分地区,实行的还是集体生产的“大锅饭”制。这也和当下信息不畅有很大的关系,不像后世那般,进入了网络时代,米国总统在椭圆形办公室内放一个屁,一时三刻,全世界都知道了。
这个时候在宝州地区这样闭塞的内陆地域站出来推行联产承包,是需要冒一定政治风险的。而我提出的“包产到户”、“包干到户”,是比“三包一奖”更彻底的责任制,也就是要彻底打破现行的农业生产模式。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生产工具和劳动成果再分配的问题,而是触及最根本的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