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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啊。”
沈安若心虚地笑笑,没有搭腔。
“其实他们还有意向与我们的配餐部签订一整年的送餐协议。现在2000人,已经不少。等园区建成的时候,那规模就大了。”
“我们有必要将配餐业务做大吗?还有,安凯那么爱挥霍,找我们干嘛?”沈安若实在不是灭自己志气,华奥等级虽不低,却不幸没有排名第一。那样财大气粗的安凯,向来有“不选对的只选贵的”的超牛口碑。
“沈安若你又欠抽了?”张总看不出真恼还是佯怒,“有安凯这样的大客户上门,抓住机会最关键,不赚钱都没关系,把口碑打响才重要。你长了脑子没,像话吗你。还有,难道你不明白,除了地理优势外,我们的其他优势不明显。安凯选我们,还不是冲着你的几分面子,你倒是完全不领情啊。”
沈安若暗暗地深呼吸,再吸一口,然后低低说:“是,我会向程少卿先生致谢。”
这回是张总微微叹气,语气更低柔:“安若,你装傻还是真不知道?现在安凯在国内的主事者,已经是程少臣。”
其实她早就知道,程少卿和静雅近期就会到欧洲去,安凯在那边已经设有机构,并且那里有程少卿最擅长的领域。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恰有电话打来,张总接电话时,安若低头,百无聊赖地把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脱下来,又换到左手中指上,换来换去。最近几个月,无聊时她总重复这样的动作,于是发现原来自己的左中指与右无名指差不多的粗细。贺秋雁笑她:怎么越老气质越差,小动作这么多,快返老还童了吧。
实际上沈安若昨天就见过程少臣了。
昨晚她与贺秋雁小聚,吃太多,于是到银都商场散步,以消化过量的食物,从一楼一直闲逛到七楼。
七楼经营家居及婚庆用品专卖,多是舶来品,价格令工薪阶层咋舌。但秋雁最爱这里,总说既饱眼福又不花钱最是实惠。
安若从水晶器皿专区转出来时,便见那个身长玉立的男子背影太熟悉,时间已经那么晚,天气也不凉,仍穿得一身整齐,衬衣都笔挺,西装外套挂在臂弯,仿佛在专注地欣赏身前的巨幅壁挂,从她的角度看,似是一幅田园风光的绒绣画。
安若顿了一下,突然就觉得有点胸闷气短。她一直有心率不齐的毛病,出现意料外的状况时便容易心慌。
这时恰有一名女子走向男子,穿艳丽飘逸的裙装,身段窈窕,姿态优雅,只看轮廓已觉得是美女。沈安若觉得自己就永远无这等浑然天成的气质,装都装不出来。
女子轻扯男子的胳膊,微侧着脸,凑近他说了几句话,然后轻轻笑起来。安若的位置恰能看到她那巧笑嫣然的精致侧脸,乍一看以为是秦紫烟,但并不是她,很年轻,青春洋溢,灵气逼人。程少臣一直没回身,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那副画。
大厅内正播放轻柔音乐,安若倾耳听,原来是《时光倒流70年》,多么应景。隔着一层淡蓝色冰裂玻璃的幕墙,并没有人发现被窥视。灯光投在那无数晶莹剔透的水晶玻璃上,折射出七彩光芒,只觉得星辉璀璨。那一对不远处的男女的背影便在这样的流光溢彩里显得异常的登对又协调。
安若放轻呼吸与脚步,扯扯正盯着顶级床品入神的秋雁,作个禁声的手势,拖着她悄然离开。
到了楼下贺秋雁还在笑她:“沈安若,咱们有点出息成不?上前打招呼啊,跟那女的说‘我是他前妻’,谁先尴尬谁就输呗。”
沈安若不理她,拖了她去街对面的富凯商厦。
“我跟你讲,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千里来相会嘛。亏你平日里装那么像,当年你不是挺潇洒的么?”贺女士还在没完没了,以挖苦她为乐。
“哎,算了算了,不提臭男人们了,我陪你去砸钱吧。”见她一直不说话,贺秋雁总算也止住话题了。
她烧掉近两个月的薪水,包括那双让她脚痛一整天的鞋,以及现在正戴在手上的这只镶满了细碎的海蓝宝石的指环。
秋雁说:“这指环真像一枚顶针啊,硬度也足够,戴着它做针线活多么有格调。啊呀额滴娘,这么贵,安若啊,就算你离婚时从前夫那里小赚了一笔,也不可以这样挥霍,留点家底为未来打算才是正解。”
安若觉得自己真是交友不慎,只想找来针和线缝上她的嘴。
贺秋雁犹自喋喋不休:“这么些年了,你这坏毛病不但没改,简直是变本加厉啊,心情一不好就摔钱、狂吃、剪头发,幸亏你胃不好吃不多吃不胖,不然你准可以去给肥姐服饰作代言。下面咱们要不要去剪头发?”
“是啊,咱们走吧。”
“干嘛?你来真的啊?我逗你玩呢。这头发留了好多年了,剪掉太可惜。离婚时你都不剪,现在剪个什么劲啊。”贺秋雁一副要晕倒的样子。
“最近一直想换发型呢。”
沈安若其实也没有很难过,只是最近一直有点郁闷,不如借题发泄一下。
她犹记得以前程少臣非常不喜欢去商场,说那里人太多令他呼吸困难,两人一起去商场的次数一只手便数得过来,大多数时候他宁可坐在车里听音乐玩手机游戏等她一个小时也决不进商场,就此培养出沈安若战斗般神速购物的特长。后来沈安若便一个人逛街,再后来连逛街的兴致都渐渐戒掉,除非极度无聊,否则她很少逛街。
狭路相逢(2)
那两套翻新的别墅是专门用来接待特级贵宾的,完全按居家要求设计,连厨房用具都齐全,全用最好的材料,砸了很多钱。
当时比了无数的设计稿,沈安若记得这两套方案都是她极欣赏的,并且恰好出自同一位设计师,于是力排众议,结果是她赢。
据说那设计师性格与业务素质都好,于是工程人员们也做得卖力。她很早就想去拜会,顺便证实她的推测,结果还是拖到今天。
装修现场总是混乱,饶是极好的材料气味也不好闻。他们每一处都看一遍,这一回的确做得很好,设计师定期在现场监督,发现问题就据理力争要求重做。人长得美就有这等好处,工人们总会特别顺从。这是林虎聪说的。
在第二套别墅二楼的和室里,她终于见到她想见的人,果然如她所料,设计师真的是秦紫烟。
两人在茶坊里坐下,沈安若请客,但动手泡茶的却是秦紫烟,或者说,秦紫嫣。她的动作优雅,即使穿得像名装修工人都掩不住好气质。
“我很早便在设计稿上见到这名字,觉得很巧合,只差一个字。”沈安若温和地说。遇上故人总是件好事。
“你没想到是我吧。”
“我猜或许是你,你的设计风格很特别,我想我曾经见过你的作品。这名字是艺名?”
“是吗,在哪里见过?我从未用这个名字发表过……”秦紫嫣微微惊讶,突然有所了悟,止住了上一个话题,“我改名字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只知道你离开正洋了。”秦紫嫣看起来与以前没多大差别,柔柔弱弱的,怪不得那群粗老爷们从不好意思为难她。
“原来的名字不是很好?”
“太轻浮,没有着落,所以改了。”秦紫嫣淡淡地笑,“算命先生说的。”
沈安若默然片刻,笑了:“那为什么不叫紫岩,岩石的岩。”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只觉得,这样改,喊起来音调都不变,不会特别的奇怪。”秦紫嫣似乎思索了一下,“反正也没有几个人会喊我的名字,难道我要再改一回?”
“我开玩笑的,这名字很好。”为什么两人仅有的对话总是会绕着名字转,沈安若自己都觉得奇怪,“……对了,你有妹妹吗?”
“没有,我是独女。也没有堂妹和表妹。”
后来她们告别,秦紫嫣欲言又止,沈安若本来已经转身,然后又回身,望着她。
“对不起。有些事情……我并不知道……但事实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秦紫嫣慢慢地说,每想一句都像在努力地思索。
“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相处出了问题,从来都与你无关,你想多了。”
“其实,他……”她静静地望向沈安若渐渐变得清冷的眼神,最终话未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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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沈安若才离开,刚打开车门,只见相邻车位里已坐进车子的林虎聪摇下了车窗。
“这么晚才走?还没吃饭吧?一起?”
沈安若把大捧的郁金香扔进副驾位,又自己坐进去:“没兴趣。”
结果林虎聪已经来到车外,轻敲车窗。沈安若只好将车窗摇下。
“大姐,你就可怜可怜我,请我吃顿饭吧。我最近穷得揭不开锅了。”
沈安若噗地笑出来,突然间心情就变好了许多。
两人开车半个小时去了四川酒店,迷踪鱼,麻辣小龙虾,还有酸辣汤,直吃得舌头僵硬头皮发麻。
“每次吃过后第二天都闹肠胃病,最严重的一次半夜去打吊针,但还是忍不住想吃。”沈安若使劲低着头,半挡着唇,悄悄吐舌头。实在太辣太麻,她太久没吃过川菜了,吃得眼泪都要流下来。
每每将胃塞满后,沈安若的心情就变得极好。
“我可以赠送胃药,并且不介意你明天向我三倍索赔。明天你若胃痛,我就欠你三次饭局好吧。”
“你想得美。”
最后还是林虎聪付的款。他伸着食指在沈安若眼前摇啊摇,很严肃地说:“沈女士,有一点你千万要记住,跟男人抢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抢费餐费。这是原则问题,绝对是原则问题。”
沈安若不屑,但终究屈从。
其实她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她的胃开始隐隐作痛,而且,她回想起,刚才那家店,是她跟程少臣第一次吃饭的地方。
刚才到底是谁先说要吃川菜的?又是谁选了那个地方?她?还是林虎聪?真奇怪,才两个小时而已,竟然记不起来了。难道她已经有了健忘痴呆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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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安若又看碟,半世纪前的老电影,《绅士爱金发女郎》,梦露穿着闪亮的高衩红色礼服,妖娆地唱“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
沈安若非常喜欢梦露,并不怕被人说肤浅。那样的性感妖娆肆意张扬,却又纯真如孩童,安静如处子,迷惘如小猫,明明看似胸大无脑,但眼神里偶尔闪过慧黠,真正的谜样女人,绝色尤物。还有,她的人生明明那样悲凉,留给世人的却只有笑容。
碟片结束,屏幕变黑,喧闹转为沉寂,只余屏保图案在那里飘飘荡荡。沈安若突然觉得有心头有几分空虚。
“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这话好像以前也总有人跟她说。
她忍不住翻出丢在柜子暗格里的那个小盒子,往床上一倒,十几枚亮闪闪的戒指就全部滚到床上去了。
沈安若其实一直与时尚绝缘,置装不太多,上班又只能穿制服,正好适合她,所以连首饰都不载,只除了戒指。
离婚后她就染上收藏戒指的癖好,铂的金的镶钻镶各色宝石的,配着鞋子的颜色款式轮换着戴。
她以前并不戴戒指,直到离婚后才养成这样的怪习惯,好像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可以给她一层无形的保护。
她总是换戒指,连林虎聪都发现了,称她这是被弃综合症。他知她离过婚,这个事实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妹妹,你不可以对人生这样悲观,你的未来还有我这样的青年才俊有待你来考察探索……”林虎聪有一次喝了点酒,朝她这样嚷嚷。沈安若带着几分恼意地瞪他一眼,赝品令狐大侠方知自己口误,摸摸鼻子灰溜溜离去,隔日送上大盒的糖果作为赔罪。
不过那样一堆戒指,都比不过她当年收到的那枚求婚钻戒价格的零头。
程少臣送的那枚钻戒,主钻至少有2克拉,又辅了无数小钻与碎钻……虽然典雅精致,但怎么看都超级夸张。安若疑心他是故意恶搞,一看到那枚戒指都犯堵,后来忍不住问:“你存心让人家知道我是暴发户么?”程少臣无辜地笑:“我以为钻石的大小可以代表诚意的多少。”后来又一直教育她:“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可靠,永远不会骗你。”因为他每每送她华而不实的钻石首饰,都会被嗤之以鼻。
为什么会又想起这个人来,这个人今天出现的频率未免高了些。真见了鬼了。
正式办理离婚手续那日,两人本来十分的平静友好,办妥后,一起到常去的餐厅吃午餐。
那店幽静雅致,桌上水晶瓶里插一支香槟玫瑰,像极是情人约会,旁人哪晓得这本是分手宴。
沈安若最喜这里的水果披萨,此刻觉得心思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