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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天涯by 张尽-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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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转念,不禁有些脸面发热,我和嘉凛刚才肢体纠缠,体温互泽,彼此的气息相融,我身上自然也沾有嘉凛的体味。踏月之所以对我亲近依恋,多半便是这个原因。

  那试图强掳踏的人武功之高,我闻所未闻,踏月与那样的人相持,必定吃吓不小,它在我身上挨挨擦擦的,自是因为嘉凛的气味能令它平复惊吓的缘故。

  我由着踏月在身边亲近,伸手抚摸着马颈,安慰的拍拍它的头:“不怕不怕……”

  我这段时间都在当小小的奶爸,哄起孩子来得心应手,只不知这手段用在踏月身上管不管用。

  踏月极通人性,这哄孩子的手段居然管用,它竟也乖乖的跟着我走出列阵后的阴影,向沙场行去。

  沙场上刀光剑影,飞沙走石,嘉凛与那人正自酣战,直把围观的士兵看得目眩神驰。

  可踏月一见那争持相斗的人影,却突然鼻息大重,身体向我靠拢,马颈下的肌肉竟有些颤抖。

  我安抚的拍拍它的脖颈,这才发现踏月颈上的马鬃虽然被汗水濡湿,沾在脖子上,却依然可见它参差不齐,与出厩时的修洁得宜大相径庭。我转过身去一看,马颈的左侧方向鲜血淋漓,马鬃被揪脱了几大片,更有一处地方连皮也撕开了一大片。

  再就着火光仔细一看,踏月身上的大小伤口不计其数,有树枝的刮伤,也有砂石的擦伤,在马鞍前部的宝雕梁上,本来有个皮制的挂袋,现在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莫怪踏月不安,它这一身的伤口,流血流汗自不在话下,汗水里的盐分渍到伤口里去,实是一件难耐的酷刑。

  那人凭一己之力,竟与西元的数千铁甲相抗而不落下风,我着实佩服他的一身武功与豪气,但看到踏月这一副惨象,心里却不由得起了怒意。

  似踏月这样的宝马,终身只认最初驯服它的那人一主,如果不是主人的意思,旁人绝不能以它为骑。踏月有鞍有辔,一看就是有主之骑,纵是身死,也绝不可能屈服于武力之下再认一主,那人明知如此,还是蛮力强掳。所为之事,不异于花间喝道,焚琴煮鹤,大杀风景。

  我匆匆的解下外衣,将踏月身上的汗水抹去,安抚的拍拍它的头,再看沙场上的战况,刀光与剑光缠绕一气,难分难解,两道人影纵横捭阖,竟看不清谁是谁。只听得金戈相交之声铮铮作响,不绝如缕。

  突听两声大喝,金戈之声比前又强数分,震耳欲聋,两道人影一合既分,各自后跃数丈,遥相对峙。

  直到此时我才看清那人的大致形像,只见他一身黑衣,眉扬如剑,目利如剑,身材笔挺如剑,气势凛冽如剑,整个人简直就是一柄锋芒毕露,寒光森然的利剑。

  他虽然身处敌阵,却无丝毫惧色,反而一脸的棋逢对手的兴奋,持剑遥指嘉凛,高声问道:“你可是西元主帅昆嘉凛?”

  嘉凛持刀屹立,厉声喝道:“你是何方小贼,快快报上名来!本座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那人扬声狂笑:“我今日虽然未能如愿取得绝世宝马,但能与你这样高手一战,倒也不冤我跑这一趟!要战便战,何必问名!看剑!”

  这人敢在大军之前与嘉凛对敌,自是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可他竟不敢将名字报出,莫不是怕身份暴露会延祸家人?

  只是拥有这等武艺的人,天下却会有几个?

  我心里揣测那人的身份,四下的元兵却擂鼓呐喊,杀声阵阵,为主帅助威。

  我皱了皱眉,突觉不妙:那人如此武艺,又有一身能追逐踏月的绝顶轻功,见势不敌,立即就可以远扬遁走。可嘉凛却是无可后退,只许胜不许败,胜了才可重振军威;败了,却要声名受损。

  刀术刚烈,以霸道取胜,嘉凛刚刚挟势而来,尚不能将那人斩下,如果久战,对他大为不利。

  唯今之计,只宜将那人远引。

  可他正斗得酣畅淋漓,沉浸于棋逢对手的兴奋之中,要怎样才能把他引开呢?

  心念电转,趁着杀声稍慢的时候,我提气纵声大喝:“当阳生,你目空四海,招摇惹祸,当真不把六道门不参政事的训示放在心上,想招惹灭门大祸么?”

  我因听管鬼祖说当阳生是西凤人,这句话便以西凤话喊出。若那人真如我猜测的是管鬼祖的师兄当阳生,他自是能听懂我的话。如果不是,我这一声喊元兵也听不懂,自然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

  话音未落,果见那人剑势微滞。那一滞虽然细微,终究还是一个破绽,立时为嘉凛所趁,刀势大张,从他胸前掠过,把他胸前的衣裳尽数划开,留下一道白印。若不是他闪得快,这一刀已将他开膛破肚。

  看来这人果然就是管鬼祖嘴里那“一剑在手,便有千军万马,也可自由来去的”二师兄当阳生。

  他被我喝破身份,心绪浮躁,手下迭遇险招,被嘉凛逼得连连后退。

  他一剑西来,本来自持武功,孤身一人,无所畏惧,在大军环列的情况下还敢搦战。但此时心有挂碍,武勇之气大减,就被嘉凛抢到了先机,处处先他一步,将他的招式制死。

  观战的士兵见主帅威风凛凛,大胜敌人,顿时欢声雷动,刀枪互碰,大声鼓躁。

  我虽然心里偏向嘉凛,却也不愿管鬼祖的情人死在这里,教管鬼祖在安都城里空等。想了一想,勉强运行真气,试图把声音聚成一线,快速把当阳生劝走。以前看武侠小说,那“传声入密”“千里传音”,只觉得好玩,现在自己来试,却浑不是那么一回,声带被真气一冲,胀得难受,也不知能不能起到预期的效果。

  “安都八月,佳期如梦,玉人倚楼空念远,君子有约胡不归?”

  这句话的震撼之力非同小可,当真有立时见血之效,当阳生厉叫一声,右臂中刀,纵身后跃,弃剑败走。

  他来的时候,一剑在手挡者披靡,无人可轻撄其锋。到他败走的时候,也身形如电,无人可以将他拦住。

  嘉凛身份贵重,只身迎敌已然太过冒险,自然不便深夜再行涉险。只气得他脸色发青,马刀一挑,将当阳生遗落的剑挑起,凭空将它斩成九段,厉声喝道:“将这断剑分送九旗统领,牢记今夜之耻!”

  

  第十七章 相惜问

  嘉凛本是骑马出城散心,没想到一放踏月出去展足,便引出这么个绝世无双的大煞星,大魔头,杀死元兵二十几人,伤者数百。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士兵有甲胄防身,不知要断送多少人命。

  元兵西来,铁骑所至,势如破竹,挡者披靡,似今夜这般惨败,当真是前所未有。怎不三军震动,九旗恼怒,深以为耻?

  嘉凛虽然少在这西北大营住宿,中军却还有他的帐殿。今夜事发突然,安抚军心,整饬军纪,都需要他留下来夜宿。我不愿在这种时候还给他多添麻烦,对军旅生涯也颇为好奇,就主动提出在军中留宿。

  我知道嘉凛的帐殿中必然有许多不宜为外人所见的军事机密,有些不愿意涉足。嘉凛见我停步,明白我心中的顾虑,微微一笑:“我待你如此,要是再说什么避嫌的话,岂不是矫情?”

  我心里叹了口气,有股初初接到嘉凛所赠的玉佩时的滋味涌上喉头,开口,却是无言。

  军营之中,享受是谈不上的,连杯热茶也难得,我把玩着手里的骨杯,突然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怔怔的看着嘉凛。

  嘉凛本来在说什么,见我显然神游天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敛去了。四目相对,嘉凛怔忡片刻,轻轻的问:“谏卿,那闯营的人,你是不是认识?他突然败走,跟你说的话有关吧!”

  这句话却不是询问,而是肯定了:“他败走的确和我说的话有关,但我却不算认识他,只是认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昨夜我正是以那人为胁,吓走他的。”

  “此人武功卓绝,好战成性,对任何一个王朝来说都是危险至极的存在。若是为了大局的稳定,此人非除不可。”

  嘉凛眉目中杀气腾腾,看向我的时候却又稍微一淡:“你不希望他死?”

  “是。”

  嘉凛在帐殿中慢慢地踱步,沉吟良久才问:“你能将他收为己用,使他再不为害吗?”

  将当阳生那样连嘉凛和十万大军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收为己用?诱惑不是一般的大,危险比起诱惑来,更不知道要大多少倍。E086D29:)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我一摊手,苦笑:“留随只能尽力而为……此人虽然武功强横,但太刚则易折,约束他,使他不再为害,却很容易。”

  嘉凛沉默了一下,叹道:“既然如此,只要你能制住他一日,我便当他从未出现过。”

  我喉头一哽,深深地低下头去,轻轻的说:“多谢十八爷手下留情,留随必定竭力约束那人,不负您此时的善意。”

  心里有个疙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相信他一定是与人同行,或者曾在途中被什么人绊住了行程,不然不会今天才到安都附近……他的来历十八爷虽然已经饶了,但与他同行的人的来历,却不能放过。”

  嘉凛点头,脸上有丝冷意:“不错,此人武功如此高绝,孤身一人,天下哪里他都去得。假如他是有事要赶来安都,却因为与人同行或者被人有意绊住行程而耽误了,那么,那个拖延他的行程的人,用意就很可疑了。”

  我默不作声,想到极有可能因为我这句话而图谋败露,人头落地,心里不禁有些难过。

  嘉凛轻轻一笑,放缓声音道:“谏卿,我想要这天下,不止要霸权,还要我的治下海宴河清,繁荣昌盛,为此,我会尽量少伤人命。只要他们降服,我就饶了他们的性命。”

  作为一个志在天下的王者来说,这已经是最难得的仁慈了。

  说话间,九旗统领已经应命而来,嘉凛怒气已经过去,除了将今夜布阵不当的一名千户罚去伙房里当差外,并没有什么斥责。与九旗统领就应变之事稍加商讨,索性决定夜巡三军,查察布防漏洞。

  一夜疲劳,倒使我睡眠质量极高,一觉酣畅,直至外面的轰隆鼓声越来越响才把我惊醒。一睁眼就是满眼的地图,顿时令我有些迷糊,好一会儿才醒悟自己昨夜是与嘉凛同宿,并未回城,这是嘉凛的帐殿。

  只是此时卧毡上却只有我一人,摸摸身边的毡垫,一片冰凉,嘉凛早已起身,帐内不见他的人影。

  他忧心的事远超过我,劳动强度也远超过我,我们同时安睡,他竟还能不惊动我就起身操持军务,不能不叫我咋舌惊叹:原来天底下还真的有“超人”的存在,文才过人,智慧过人,武功过人,耐力过人,就连体力也过人。

  出帐一看,天边曙光方明,营前的沙场上,旗帜飘飘,鼓声阵阵,密密麻麻的列满了正在操练的士兵。

  我对列阵行军之事不在行,除了热闹,看不出什么来。本想找到嘉凛也学学这方面的东西,再想这军营重地,我若是胡乱走动,难免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四顾无人,想是所有军帐中的将士都已晨练去了,只有我一条懒虫留在了营中。

  我暗叫一声惭愧,伸了个懒腰,驱散睡意,伸手抬腿就在帐前的空地上做起了晨练。一趟太极拳还未走完,就听到了阵阵奔跑之声,有部分晨练的士兵先回营了。

  西元的三军分为九旗,七色旗为辅,黑白二色旗为尊,黑白二旗正是嘉凛近卫亲兵营,他的帅帐号称“天羽白帐”,被黑白二旗军拱卫于军营中心。因为军中的要务都会来他帐前商议,故而帐前留了一块可容百人席地而坐的空地,地势也比其它营帐稍高一些。回营的士兵从帐下经过,乍见一人大刺刺的在这空地上推手,都为之侧目。

  太极拳要求在运动中,静心用意,以意识引导动作,动作与呼吸紧密配合,呼吸要平稳,深匀自然,动作要中正安舒,柔和缓慢,身体保持疏松自然,不偏不倚,动作绵绵不断,轻柔舒缓。

  四周虽然嘈杂,但我的全副心神都浸在拳意之中,对外界之事视如不见,听而不闻。一套拳堪堪演至七十二式,突有拳风劈面而来。太极制敌重视“听劲”,通过身体触觉来判断对方力量的大小、方向、部位,并及时做出反应。

  我潜心推拳,身周三尺之地的气流都被我所发的劲气感应,那拳头一入我的气圈,我掌下便自然反应,绵劲吐出,巧力牵引,将那拳化去。顺势斜行,运手击敌。

  两招换过,我这才看清出手偷袭的人竟是嘉凛,不禁惊咦一声。

  嘉凛也讶然轻咦一声,笑道:“阿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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