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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天涯by 张尽-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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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招换过,我这才看清出手偷袭的人竟是嘉凛,不禁惊咦一声。

  嘉凛也讶然轻咦一声,笑道:“阿随,你这是什么功夫,柔软绵和,让人根本找不到着手的地方,很古怪啊!”

  我不禁一笑,略微有些得意,单论武功,在嘉凛和当阳生这样的一流高手面前,我是不值一提,不过就我这一手太极拳的独到之处,他们却也没有。

  嘉凛拳重力大,我的绵劲没练到家,无法与他正面交锋,只得展开孙氏太极拳与他游斗。孙氏太极拳进退相随,迈步必跟,退步必撤。动作舒展园活,敏捷自然,双足虚实分明,如行云流水,绵绵不断。每转身时以“开”、“合”相接,所以又称“开合活步太极拳”。

  我固然不是嘉凛的敌手,但嘉凛手下留情的话,我以孙氏太极拳应对,他也没法拿住我。一趟拳走完,嘉凛撤步退开,笑道:“这功夫刁滑得很,徒手相博的话,可使人立于不败之地,到底是什么名堂?”

  “这手功夫叫太极拳,柔多刚少,柔中寓刚,行气运动,以缠丝劲的锻炼为主,发劲为辅。全身内外,动分静和,一动全动,最显‘柔缠’之意,以柔、缓、稳为主,自然柔软绵和。”

  嘉凛从未接触过这类拳法,想了想,沉吟道:“你这说法极有意思,只是让人一时难以理解。这种柔劲,怎么伤得了敌人?”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叹道:“十八爷,要伤人,有什么比快刀利剑更方便的,何必用拳头?太极拳讲究的是‘柔中寓刚,绵里藏针’,用意在于修身养性,强健体魄,遇敌时防身,并不是伤人。”

  嘉凛尴尬一笑,叹道:“我也是被昨夜之事气糊涂了。说实话,昨夜抢马的那人剑术超凡入圣,久战之身竟还能与我相抗,仅以武功而论,我不是他的对手。”

  有当阳生那样的敌人,也难怪他头痛,我一笑,嗔怪之意顿去,想了想道:“他的剑势展开,犹如大海狂涛,力之所向,挡者披靡,普通士兵不论是群战还是单打独斗,都拦他不住。想用箭阵对付,他的轻功又极其高超,无法滞留住他。只是我看他出剑时锋芒太露,似乎有点儿管不住自己。”

  嘉凛点头:“旁人运剑,如果剑势开合过大,就会力不从心,回剑无力。可那人恰恰相反,他的剑势上力道充沛,剑势愈开,力度愈大。你说他锋芒太露,有些管不住自己,这话不错,可这也正是他的剑术可怕之处。”

  我微微一笑,道:“这可怕之处也正是他的破绽所在。太极拳最奇妙的奥秘在于‘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我话音未落,嘉凛已然惊啊一声,笑逐颜开,击掌叫道:“可以用你刚刚所施的绵劲缠住去势,把他的剑势破解……”

  我笑了笑:“我也只是想当然,能不能真的破解,还有赖于实践。”

  嘉凛想了想,哈哈大笑:“这是行得通的!若能把这绵劲运用纯熟,以柔克刚,我虽然不一定能赢他,但却有人能够打败他!”

  匆匆吃了一顿军中的粗粝早餐,我和嘉凛打马回城。

  朝阳把整个安都都笼上了一层金辉,嘉凛驻马扬鞭,指着挂着“玄天门”三字的城楼,朗声大笑:“我十七岁时初入安都,筹划四方楼的修建,当时曾经立下宏愿‘有朝一日,我要立马于玄天门前,指掌江山,为天下百族的共主’。立马于安都玄天门,我现在已经做到。”

  朝阳灿烂,金光辉煌,秋风冽冽,嘉凛傲然端坐,雄姿英发,转头笑问:“谏卿,你可愿意站在我身边,助我指掌江山,成为天下百族的共主?”

  刹那间,我头晕目眩,心神俱动,胸中热血翻涌,脱口而出:“我……”

  

  第十八章 红颜怒

  纵观整个安都,只有四方楼才清早开门,正常营业。我与嘉凛二人双骑,离四方楼还有二十几个马步,四方楼的牌楼下已经出现了几条人影,其中之一正是百纳楼的历功大掌柜。

  等到近前,才发现除去历功以外的两人一个甲胄在身,显然是军中的将领;另一个文官却有些面熟,依稀是原顺的降臣。

  这一文一武二人大清早的跑到四方楼来,面有急色,当然是为了军务政事。

  我跃下马来,对历功等人道过早安,再看嘉凛,突然间有些心里发酸,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耳中却听到那两名文臣武将同时开口,请嘉凛处理急报,嘉凛淡淡几句话,将两人安抚住,然后唤了我一声:“谏卿!”

  我抬头看着他,嘉凛微微一笑,歉然道:“你不愿意相助,自是我的过错,若是因此而使你心中不快,却是我错上加错。”

  我怔了怔,心里酸楚,忍不住踏前两步:“我……”

  嘉凛的笑容里浮出一丝苦涩之意,语气却殊为温柔:“我说过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两人相对,心中有愧的,其实是我啊!

  我实在按捺不住,张了几次口,才说:“十八爷,留随于军政之事,并无长处,能用的地方,只在新学破旧,安抚士人学子之心。如果您不介意,留随愿意和四方楼的士人学子住在一起,共研新学。”

  嘉凛本来黯淡的眼神刹时明亮起来,笑容里的苦涩之意顿时烟消云散。

  面对那由黯转亮的笑容,我几乎忘了所以,忍不住闭了闭眼,有些不敢看他。

  嘉凛探手入怀,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印鉴递给我,沉声道:“谏卿,你可以凭此印接掌四方楼,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调用。”

  “是。”我笑,苦笑:“十八爷要务在身,留随不敢惊扰,这便告退了。”

  历功是带着两名文臣武将来找嘉凛的,待我向嘉凛告辞后,便笑眯眯迎上来接我:“天一公子用过早膳没有?要不要先进楼里用早膳?”

  “多谢历掌柜挂心,留随已经吃过了。”

  此人貌似忠厚可欺,我却实在不敢在他面前托大,小觑了他。二人客客气气,彼此谦让着进了四方楼,走在四楼分走的中枢道上,我想了想笑问:“历掌柜,昨夜管鬼祖管先生可曾夜起,把舍弟送回百纳楼?”

  历功一愕,笑道:“公子料事如神,管先生昨夜四更时分的确将留浪公子送回慧生姑娘处去了,说是留浪公子不喜与他同宿,夜里吵闹不堪,他实在耐不住。”

  我心里雪亮:定是当阳生昨夜败走,立即便寻入了安都管鬼祖的住处,情人久未见面,哪能容得下小小横亘中间,自然要找个因头把小小踢开去。

  所幸管鬼祖为人重义守信,他既已答应帮我护送慧生和小小南下,就一定会等我回来商量大计。否则他二人一会合便即远走高飞,逍遥快活去也,扔下我一人面对困局。

  我想想他们情侣见面,春宵难得,也不愿这么早就去打扰他们。

  慧生因我昨夜未回,满怀心事,极早便起身在院中练剑。小小毕竟养得娇贵,虽然今时不同往日,这睡懒觉的习惯却一时改不了,此时依然沉睡。

  慧生见我安然无恙的回来,拉着我的手喜不自胜,只是碍着历功在场才不好询问我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我突然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回头对历功笑道:“历掌柜,近日来时局大为太平,我安全得很,跟着的那些护卫可以撤去了。”

  我这说法虽然客气,意思却明白得很。饶是历功圆滑如油,也不禁有些尴尬,笑道:“公子有令,历功自当遵循。”

  慧生听到历功的话,看到他对我的态度,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她虽然嘴里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蒙上了一层阴霾。我心里惴惴不安,她不问话,竟有些不敢主动找她说昨晚发生的事。

  慧生更不与我说话,转身去继续她刚才的剑舞。她心里愤懑,手下的剑舞便添了几分凌厉之气,激得小院四周栽种着的除虫菊花飞叶落,香气四溢。

  我知道慧生久历世情,早已被磨得圆滑无棱,平常时候甚少动怒,温婉柔和,绵里藏针。可若是到了她怒形于色,我是少不得要挨顿皮肉之痛的,这时候却哪里敢去触她的霉头,只得静静的站在角落里,等着她发落。

  等了一会儿,慧生的剑舞更见急躁,我知她是怒气越来越盛,心里更加发虚,正在筹措用词,突然听到慧生一声怒喝:“接剑!”

  随着话声,她手里的双股短剑已经飞出了一柄,插在我前面的地上。这短剑是表演剑舞用的,剑长只有一尺二,剑穗却有一尺九,比剑身更长,此时那红色的剑穗便如风中的一团怒焰,巍巍的颤抖着。

  我明白她的意思,只得闷声拨出短剑,摆开架式,提步出剑。慧生一声清喝,剑光大涨,如雪飞溅,一手快剑刹时笼住了我的全身。

  这套剑舞,名为“风动竹”,是慧生独创。取意风过竹林,竹随风舞。可任那风如何猛烈,也只能摧得青竹一时折腰,风过之后,依然傲立如故。

  这剑舞本该我执单剑饰竹,慧生执双剑饰风。慧生衣带当风,随势飞舞,我只是小踏步移动接剑。都是套熟了的路数,观看的人看上去觉得剑剑凶险,精彩至极。可有默契的二人对舞,却是闭上眼睛都不会出错。

  今天慧生单剑舞动,那剑来得竟比双剑还快,我接了数十剑,手忙脚乱,感觉到她剑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猛,心里暗暗叫苦。过了二十几招,剑上的力度一轻,接了个空。手肘的麻|穴一震,短剑便脱手落地。

  失了短剑,我全身上下便门户大开,只得站在当地挨打。

  慧生这次却是真的恼了,剑光霍霍,直取空门,半点情面也没留,顿时在我手臂腿上后背打了十几下。虽然那剑没有开锋,她用的又是剑脊,可真挨起来,还是痛得我倒抽凉气,又不敢喊痛。

  慧生连打了十几下,才停下手,她暴怒而动,气息不稳,此时早已满面红晕,汗水盈落,哪里还有平常从容淡雅的仪态。

  我心里一痛,坐倒在地,黯然道:“对不起,慧生,对不起……”

  慧生将手里的短剑扔下,手指重重的点着我的额头,怒叫:“我教过你什么?我教过你什么?你全忘了,全忘了是不是?忍、忍、忍、忍……多少是是非非,我们都忍下了;多少苦痛冤屈,我们都一口吞了!十亭路里,我们走了九亭半!今天,竟然还是毁在了你手里!富贵荣华如浮云,难得昭华一身轻!你怎么竟这么沉不住气!这么拿捏不住分寸……”

  我无言以对,惨然一笑:“姐姐,是我累你,是我累了你……”

  “大姐、二哥……”房门打开,小小一脸快惶急的跑了出来,冲到我面前,叫道:“大姐,出什么事了,你别打二哥。”

  慧生喘着粗气,眼里泪光浮动,镇定了好一会儿,才指着小小对我说:“你去……”

  她心情激荡,一口气竟然接不下来,顿了一顿才说:“给他穿衣洗脸……”

  我这才发现小小是在熟睡中被外面的打骂声吵醒后立即跑了出来,衣裳不整,鞋子也没穿,赶紧爬起来将小小引回屋去。

  帮小小穿衣洗漱的事,平常大多数时候都是慧生在做的,今天她叫我来做,自然是着意惩戒我。

  小小不要我帮他穿衣洗脸,执意自己做事。他从小被人拱着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己动手穿衣服洗脸,自然有许多引人发哂的尴尬之事。只是我和慧生一个怒不可遏,一个内疚惭愧,两人都心情沉重,没有取笑的心情。

  空气有些沉闷,滟容端着早餐进来,对屋里的沉重气氛视而不见,说说笑笑,半拉半推的把慧生带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冲我眨眨眼,做了个嘲笑的表情。

  我居住的这座小院虽然独门独户,围墙却不高,隔音就更说不上了。我和慧生两人在庭院里打打骂骂,必然惊动了旁人,传到滟容这个总管耳里,她是借口送早餐来替我解围的。

  被慧生打骂几下,也算不得什么丢面子,只是我惹她伤心,却不知该如何弥补。

  小小此时分外的乖巧,竟然舀了两碗粥放在我面前,怯怯的叫我:“二哥,进膳罢。”

  我勉强一笑:“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小小也有些食不下咽,我看着他优雅秀气的举止,心里千回百转,最后才拿定主意:“小弟,等一下大姐回来,你就和她一起回南荒可好?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武功高强,可以保护你们一路平安的人了。”

  “咣啷”小小手里的碗摔在桌上,他震惊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呆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吃力地说:“我不走,不如你把我交给……”

  我大惊失色,扑过去一把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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