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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复辟”两字,安冉紧紧握拳,眉头飞快地跳动着,“这、这可是谋反的大罪!”
“我也是听他说话有些不对劲儿,理解错了当然是最好,总之他现在情绪不稳定,还是放在你那边仔细查问稳妥些。”
安冉略一踯躅便点了头,也不再打算解他身上的各种穴道了,像以前一样轻轻抱了抱我就要带人去更稳妥的地方。临行前,我拉住她的手开了个玩笑,“若你是男人我便嫁你。”
英气逼人的女人抿唇一笑,“反啦,该是若我为男人就嫁你——对了,我遇见过你弟弟几次,是个很有精神的小家伙呢,只是——”
我很是明白她的心情,只微微摆了摆手,“看老天爷怎么安排吧。”……
闹哄哄的人群散去之后,我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地看看月影,听听蛙鸣;扑通跳一只两栖类进去,那白斑便是圆了又碎碎了又圆。人的心,到底应该学那明月冰悬不容碰触,还是学这湖中虚影,分合都如此Easy?原来我自诩聪明,猜错了很多很多东西——现在,已经没心情怪他们瞒我了,其实我自己就是个最大的谎言——简单和纯粹,真的如他所说无论何地都不存在。也许——只有在那遥远的山村,会有一个小芳那样洁净单纯的女子,有资格拥有我梦寐以求的那种情感。
“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去睡?”毫不知晓那人口中一切的蓝菱掩嘴捅了捅我的肩膀,眨着一对眯眯眼,“两位平君都在等着呢。”
除了特殊情况,家长房里的灯熄灭之前夫君们都是不能睡的,什么怪习俗。“麻烦你跟他们说一声我要出去,自己先睡就好——赤雪,你在附近吗?”
“是的,大人,今晚是我值夜。”面容淡然不苟言笑的女子单膝跪了一跪之后立正低首。
“换件衣服,我们出去走走——蓝菱,你帮我给姑母写封信,请她派几个新暗卫过来。”
“大人!”赤雪重新跪下,“是赤雪作错什么了吗?”
“不是不是,”我伸手拉她起来,“是我想要你和赤焰当我的‘明卫’,以后我需要更多的人手。”
“我的功夫也很好的!”蓝菱在一边不服气地挑起眉头,全然一副长不大的模样。
“你的时间用来学了别的东西,功夫应该比不过人家专精的吧。”看那小嘴鱼儿般的一张一合,我觉得有那么些开心,“我说了,需要更多的人手,你会忙得摘不出去的。”
“女儿家在世,当然要做点大事业!”
“可是大人,我——只有这种衣服。”赤雪有些窘迫地扯扯身上的黑色劲装。
“是我疏忽了,蓝菱,你的身材跟她差不多,先借一件出来,我日后再带你们买新的。”……
街边的灯灭了大半,只有少数几家酒店是开着的,偶尔会传出些吆喝与笑声,看见零星几朵小花,我这才醒悟又快到那五月节了。信步走去,突然看见稻香居里出来两个人,想要躲却是来不及;钱杉怀中抱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一身红色短衫,脑袋上两个冲天的辫子甚是可爱;莫玲朝我翻了个白眼就急急行开,气得蓝菱想要冲上去揍人;我横了跃跃欲试的她一眼,“不要咬牙了,被蚊子叮了一口之后难道你还要叮回去不成?”
小姑娘嘿嘿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叮回去是不成的,不过我可以拍死它。”
“赤馀大人,”钱掌柜上前行礼,站直之后腰身笔挺面露微笑,“这么巧,进来坐坐吧。”
“这是满儿吧?能让我抱一下么?”父亲把孩子小心地递到我怀里,这小子白白胖胖,眼睛特别大,也不怕人,伸掌就往我脸上抓,还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引得老爸连连道歉,说这孩子平时还是挺规矩的。“也许是他闻到我身上牛奶的味道了。”我享受着那软软的触感,没有接受那歉意,“我习惯每天都喝的,既美容又补钙——就是——对骨头好。”
“钱某受教了——几位,里面请。”钱杉接过孩子交给几步外站着的一个青年仆从,亲自领我们进去,又推荐了几个名菜——比起景宴楼来,我确实更喜欢南方菜色的精致和匠心,每一道小菜都像是艺术品,只一个凉菜,就是用薄得能看清盘上暗花的黄瓜片摆成扇形,上面飞了些头发粗细的辣椒丝、蛋皮丝还有紫菜丝;还有直径不到一厘米的小鱼丸,中间还嵌着一粒火红的小珠,也不知是什么水果……
满足了一下口腹之欲,我也难得开始八卦起来,揪住身边从人问东问西:“蓝菱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上次一不小心没看着,后来又不好意思问,所以一直都不知道——挽夜那个倒是到了,大约比她大上两三岁,样貌上没什么特别,气质上和妻子一样是婉约派,倒也登对。“放心吧,不会抢你的。”瞧她那警觉样,连耳朵都竖起来了。
她自己也觉得有些过了,不好意思地先干了一杯,“那个——是我干娘的儿子,挺普通的一个人,跟我一样特别喜欢笑,他笑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很开心。大人——”蓝菱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手,“我以后再也不逗您玩儿啦,您可千万别——”
小丫头把吓唬她的话记得这么清楚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我是那种人吗?你就是现在就接过来也无所谓的,家里的空屋子多着呢。”
“那个就不用了,等我年龄到了再说,要不然别人会说闲话的。”蓝菱挺起胸膛,特别像大人,可惜被下一句话直接打回原形,“赤雪,你跟赤焰是不是一对啊?”眼中精光四射,跟小昭看见鱼一样兴奋。
“身为暗卫,不得考虑无关职责之事。”赤雪吃得非常慢,将细嚼慢咽的品质发挥到了极致。
“大人已经说过你要转成‘明卫’了,怎么样?考虑一下?待会儿要不要我带你去那种地方逛逛?”
“咳咳——蓝菱,你是打广告的么?”我掐了她脸蛋一把。
“大人——”她呜呜了两声,“什么是——广告啊?”
“说起这广告嘛——”我倒有了个主意,就不知道你适不适合干这行——多了那么些宝石,资本是绝对没问题的。“明天再告诉你——现在只管喝酒就对了。当然前提是不准喝醉,我可不想抬你回去。”
梅露的滋味有些像很久以前喝过的那种通常是小瓶装的香草酒——是叫Jege么?已经记不起来了——大概在二十至三十度之间,用舌尖抵住杯缘倒下喉间,浓浓的香气和由浅入深的热辣让人陶醉其中,等到发觉感官异常迟钝,已是酒意醺醺。掌柜的突然亲自送来三个浅浅小碗,装着些雪白的稠厚液体,尝了一口才惊觉似极了那坎提拉的酸酪子,我双手一松,便全部倾倒在那洁净的桌布上。
“我真是喝多了,浪费了钱掌柜的美意——”见他有些慌张的样子,我赶紧解释,“我平素是很喜欢这个的,您费心了,绝对不是不合口味。”
“那就好。”钱衫递了纸巾给我,仍是一脸的抱歉——正好被这么一吓,我的酒也醒了不少,当即跟主人告别,踏上了回家之路。明天还要上班,这么一闹就只剩不到三个时辰可以用来睡觉了——唉,那也要睡得着才行吧。
一直以来,五月花节都是炎都三大酒楼的联合节目,五位花女之三由这些酒楼选送,剩下两个则是民间推举——很巧的是,今年的入围者中有不少相熟之人,所以观看起来更多了几分趣味。坐在酒家高层俯瞰底下的热闹,与去年在人群中的感觉是截然不同,在这厢品茗听琴,不必猜灯谜手头便有一支可抵百朵金花的白玉菡萏,别提多悠闲自在。
纹月?纳兰先声夺人,身着金灿灿的盛装,轻绸飞扬,有些像敦煌里的飞天,妖娆迷人,舞动时似有闪闪金屑坠下,堂皇到了极点;安苑一人分饰二角,时而手持一支玉笛,婉转袅娜曼曼轻舞,时而换成整帘钟鼓,雄浑铿锵气势如山,是费了大心思的;轮到浅红时,场中出现的只是一枚艳红莲花,待音乐响起之后花瓣打开,方才从中跳出个披着轻纱的人儿,足尖周围生出片片火光,如那曼朱沙华盛开一地,虽是层层遮裹看不清面目,却在盘旋之间露出些许凝白肌肤,惹人遐想。舞至酣畅,少女踏入花中,再次被瓣儿包裹,台上瞬时起了层层水雾,如血殷红逐渐蜕变为纯粹的雪白高洁,待雪莲再次张开之时,中心嫩黄莲台上跌足而坐着一个圣洁的身影,左手敬拜,右手托着个若有光芒的净瓶,微风一过,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枚碧绿柳枝,恰好插入瓶中,画龙点睛地完成了一幅观音图。
直至白莲在浓烟中隐去,台下才开始陆续传出掌声,弄出几百头大象隆隆奔跑的架势,经久不息。倚云将桌边的人一个抱了一把,差点连与宁那几个小毛孩子也没放过,眼中晶莹闪动,竟执起那菡萏摔到一边。“不加上这个也是赢了——风、璃璃,你们真是——”
仪风难得没有用眼角斜睨我,“都是她想的。”
“具体都是你手下的人弄的,我——”
“璃璃啊,难怪你又瘦了。”倚云像是刚发现一般纵身扑上吃我豆腐,我也懒得告诉她出主意只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倒是仪风一直累死累活的干,谁让他以前欺负我来着。
“另外我还有件事要跟倚云商量,‘炎都之窗’创刊号的主题就是本次花节,你要不要顺便打个广告?蓝菱,报价。”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我决定给自己的生意做个推销,这可是我跟皇帝陛下侃了半天之后独家经营的一本万利之买卖啊。
“是——本旬刊目前分为公众版、扩展版和典藏版,逢二更新,提供图片和文字广告。公众版将于炎都各大路口公告栏处贴出共十份,二号字排版,版面面积共为二十四平方尺,每平方尺广告费用为二十贯;扩展版定于各大书店销售,初步印刷量为一万份,四号字印刷,十六开八页,每四分之一版面广告费用为十贯;典藏版与扩展版规格类似,发行量由订阅数决定,新添多种独家新闻,十六开十二页,广告费用每四分之一版面十五贯——宫里已经定了二十份,百官中有三分之一强已订阅(呵呵,感谢小女皇的大力支持),前途不可限量啊。此外可预订新科状元和探花撰写广告词或追踪报道,润笔费用与主编——也就是我商议即可。”
那边浅葱已经不出声地笑了好久,其他人是懵懂异常,只有倚云是好样的,瞅了我几眼就拍桌子决定所有版本都要上,然后才开始询问所谓细节。听说第一次印刷广告要控制在两个版面之内时她很是不高兴,直到浅葱保证文字报道也会加大力度专门描摹浅红的出色表现才点头认可。
“既然是第一位客户,我给您打永久性的九折,享受一级优先权。”接着我又花了一段时间跟所有人解释“优先权”的意思,无非就是以后单子多了,采用竞争机制的时候,允许她只出和第二名一样的价格就可以打广告——再加上九折,绝对是赚的。
倚云高兴了很久才回过味儿来揪起了我的面皮,“璃璃,整个慕家以后都是你和浅华的,犯得着现在跟你老娘我赚钱么?”
“我只是董事长而已,后面还有人的。”我朝皇宫的方向比了比,她突然就恍然大悟,这才放开了手,哪里知道我指的是开国那个皇帝,不是现在这个。
倚云刚带了人去帮浅红收拾,侍人便报安苑?且宜小姐来访,虽说有些诧异,还是把人请了进来。她发间插着两支青色孔雀尾羽,一袭华丽彩衣,说不出的风流妩媚,款款走到我表弟跟前,递上一朵玛瑙杜鹃(就是景宴楼专属可值百朵金花的物事),口中说道,“安苑思君已久,愿以此花为信,聘君为夫。”还罗罗嗦嗦讲了一堆花花人人娇娇的话。与宁毕竟年少,这般热情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当年你也是这么对另一个人说的。”表舅在后头阴阴冷冷地说了一句,若不是我早就有些察觉,怕是要被吓出鸡皮疙瘩来。
那安苑倒也不怵,仍是面带笑容,“年少荒唐的事在下不是没做过,今日确为出于真心——”
“那时候就不是真心了?——果然是无耻之人。”仪风稍有些沉不住气,当面和她较起了真儿。
女子轻轻摇了下头,语气轻佻,“倒不知是在下无耻,还是那自动就来之人□。”
“安苑!”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就不怕雷劈么?再说这可是我们的地盘,仗着老妈是从一品就敢横行了?
这一点也不知廉耻的人还想教育我,拱了拱手就说:“绯璃大人,您何苦为他说话呢,这人虽然样貌尚佳,只可惜已经——”
“你是处子否?”我气头上来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
“绯璃大人说笑了,女子十五岁行暖席之礼,在下虽无正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