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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拳,说:“你小子,果真有两下子,这个缓兵之计用得好!”他转身问鄂对,“这件事,接下来你打算咋办?”
鄂对咬着嘴唇想了想,说:“依我看,你们吃完饭趁早赶回去吧,不要等到明天早上了。三天之后,库车如果没有我的消息,就去老地方找我。”
“老地方?啥地方?”阿什默特不解地问。
噶岱默特深以为然地笑了笑:“还有哪里?伊犁呗!我看咱就这么说定了,各自回去抓紧时间把家事安顿一下。”他转眼朝色提巴尔第看了看,“老弟啊,琳莎怀着孕,你行吗?再说你阿塔……”
色提巴尔第叹口气:“不行也得行啊,这都啥时候了。我阿塔他是个开通的人,他是向着清朝的,过去抓达瓦齐不是……”
霍集斯在抓达瓦齐这件事上的表现,让大家都很敬重。
鄂对伯克说:“要么,让琳莎到库车来,住到我家,跟热依姆做伴……”见色提巴尔第连连摆手,鄂对没把话说下去。他沉思片刻,郑重地说,“我这次去伊犁,就是打算投奔清军,做一名普通的军中士卒。对付博罗尼都、霍集占这样的人,赤手空拳是没有用的。咱们一定要拿起武器,全力配合清军,哪怕是三年五载不回家,也跟他们干到底……咱就伊犁见吧,朋友们,还是老规矩,不见不散!”
伯克们对和卓兄弟说“不”(6)
大家约定之后,噶岱默特等人连夜离开库车,分别赶往乌什、喀什噶尔及和阗。
鄂对和热依姆夫妻这夜几乎没有合眼。热依姆把几个孩子哄睡下之后,又给丈夫做了一碗“揪片子”。鄂对刚才跟朋友们一起吃饭时,总怕饭菜不够,所以自己吃得很少。热依姆看在眼里,早把面和好醒在那里了。她看着丈夫津津有味地吃着,就坐在一旁对丈夫说:“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你去吧,家和孩子都交给我。要是色提巴尔第愿意,把琳莎也接过来,交给我。琳莎的娘家也没什么人了……”
鄂对伯克感激地伸出一只手,在妻子手上疼爱地抚摸了一下,感叹道:“本来我以为回到库车,清朝统一了新疆,咱们可以过几天太平日子了。没想到……”
两口子说着话,天就快亮了。这时候他们听到满城一片嘈杂,马蹄声、狗叫声乱成一团,夹杂着妇女孩子被惊醒的哭喊声。夫妻俩正慌慌地竖起耳朵时,忽听门上有人轻轻敲了几下。
鄂对伯克蹑手蹑脚地凑到门后,小声问道:“谁?”
“是我们!”显然外面的人是在压着嗓门,“尼雅斯、呼岱巴尔氐……”
尼雅斯和呼岱巴尔氐都是库车的伯克,大清早赶来敲门多少有些不太正常,鄂对忍不住隔着门板问:“找我有啥事吗?”
“快开开门吧,鄂对伯克,我们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尼雅斯恳切地说。
鄂对伯克打开门,呼岱巴尔氐和尼雅斯两位伯克闪身进了屋。两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争着对鄂对说:“博罗尼都昨晚带了一千多人进了库车城。这些人前脚到,清朝的队伍也跟着开进来了。八成是要在库车开战啊!”
“清朝军队来了多少人?”鄂对伯克急切地问。
“大概有一百来人吧!”呼岱巴尔氐伯克回答。
鄂对有点琢磨不透了:“一百来人……难道清军就靠这一百来人对付博罗尼都兄弟?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
阿敏道血洒库车城(1)
一切如同命定,安拉在达吾提·买合苏提的祖先鄂对还没完全明白清军的用意之前,已将血腥的战事为他准备好了。那是右副将军兆惠被任命为伊犁将军后的第一道军令:征剿准噶尔的叛逆阿睦尔撒纳。
时值1757年3月,阿睦尔撒纳这个曾经投顺清军、并且身为清军副将的原准噶尔部落头领,又在伊犁纠集几千厄鲁特人,兴风作浪,口出狂言,与朝廷对抗。乾隆皇帝决定组织一次认真的讨伐,命定边左副将军成衮扎布为定边将军,让他与参赞大臣舒赫德一道,领兵一万,从裕勒都斯出击;兆惠自己和参赞大臣富德,领兵一万五千,从额琳哈毕噶尔出击。两路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伊犁围剿阿睦尔撒纳,务求一举歼灭,不留后患。
各路讨伐大军领受了任务,将士分工明确,兵士一一到位,分进合击的架势一下子显示出来,大有箭在弦上、一发而不可收的意思。兆惠掂量了各处部署,仔细分析了可能出现的情况,再次感到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比较周密,接下来的大战,应该是胜券在握。
愈是如此,兆惠心里的那根弦,就愈是紧紧绷着。哪怕是一根针落到地上,让他听到了,也会心惊肉跳。当天晚上,兆惠吩咐侍卫扎延保准备了一点葡萄酒,恰当地喝了一点。他希望自己能够在战前有一个囫囵觉,在战场上保持饱满的精神状态。可是,兆惠刚要躺下,还没有来得及合眼,就看到扎延保慌慌张张地进来报告:“南疆来了个阿奇木伯克,候在营帐外面,声言有要事必须当面向将军禀报,十万火急,刻不容缓!”
兆惠一听,头皮都麻了。这段时间以来,皇帝差不多一日三令,件件都是“十万火急,刻不容缓”,现在一听说是南疆来的阿奇木伯克,情况又是那么急,立马就让他想到刚刚派往库车的得力将士阿敏道,难道是阿敏道出了什么事……他脑子里本能地跳出这么个问号。
兆惠边走边整衣冠,大踏步赶到了营帐中厅,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维族男子,手里领着个10来岁的男孩,衣裳沾满泥土,满头大汗站在那里。卫士指着兆惠介绍说:“这位就是将军大人,有什么急事你就从实禀报吧!”
“在下鄂对,是阿克苏、拜城和库车三城的阿奇木伯克。这是我的儿子鄂斯满。”鄂对左手抚胸对将军鞠躬行礼,“我们连夜赶来禀报大人,博罗尼都兄弟已经聚集好几万人马,铁了心肠要与朝廷对抗,贵军派去的阿敏道等一百多人已经被他们全部杀害……”
“啊?全部杀害?”兆惠惊叫着跌坐在太师椅上,“怎么会……你这消息确实吗?”
鄂对伯克再次躬身施礼:“回禀将军,这个消息确定无疑,那和卓兄弟凶狠残忍,又疑心重重,我也是他们追杀的对象。我和孩子是偷偷跑出来的,而且靠了这双鞋子……”
兆惠将军注意到鄂对脚上那双被烂泥糊得没了模样的鞋子,表面上看去没有什么两样,而细看鞋底,窍门就出来了:却原来鞋尖与鞋跟是反向的!这种鞋子穿在脚上留下的脚印,刚好与实际行走的方向相反。可见这位库车阿奇木伯克为了投顺清军,煞费苦心。兆惠将军大为感动,立刻吩咐侍卫扎延保,好茶好饭招待伯克父子,同时也确信阿敏道一百余人已经遇难,悲伤之情不禁涌上心头……
除了悲伤,作为指挥战事的大将军,兆惠心里还有一份沉重的自责。这个代价本来是可以不付出的,可惜当初对于大小和卓的凶残,谁都没有如此充分的估计。也就是说,清军真正要面临的血腥搏杀,其实远远没有开始。
追思的起点是在五天之前,也是一个大清早,又一封漆封的皇帝谕旨秘密送到兆惠面前,内容是:已查明南疆和卓博罗尼都、霍集占兄弟,依仗伊斯兰教白山派信徒,聚集数万穆斯林民众,自称巴图尔汗,意欲拥兵自重,把南疆诸城从朝廷分割出去,由他们来统治。为达目的,和卓兄弟竟威逼伯克、阿訇们表态,甚至滥杀无辜。现已有数千人占据南疆要冲库车城。乾隆认为,局面虽比较严重,但毕竟起事不久,且大和卓博罗尼都,原是朝廷派往南疆招服维吾尔人的,此人还并非冥顽不化,事事处在胁从地位。因此他要求兆惠派一个能言善辩的将士,带少量人马,去库车向博罗尼都陈以利害,做好招抚工作。能收“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功效更好,不能如愿,起码也可缓兵一时。毕竟朝廷正要讨伐阿睦尔撒纳,大军将发,尽可能不要分兵出击,以免造成不利局面。
阿敏道血洒库车城(2)
于是,兆惠斟酌再三,选派了平日聪明机巧的阿敏道担当此任,并从骁骑营、健锐营精心挑选出一百多名文武双全的军士,随从前往。临行前,兆惠一再嘱咐阿敏道:“大小和卓的恶念刚起,务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千万不要逞一时之气,无端生出变故,要顾全大局。”
阿敏道答应得十分干脆。他是个文武全才,领兵上阵,骁勇善战;面对群儒,又有过人的舌辩能力,很受兆惠的赏识。这些不凡的身手和来自上司的褒奖,养成了阿敏道过分的自信。接受任务从伊犁到库车的这一路上,阿敏道滔滔不绝地向随从们贩卖自己的美妙畅想。因为博罗尼都在准噶尔投顺清军时,曾在帐下与其有一夕之谈,阿敏道就信心十足地认为,大和卓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肯定要出迎到库车城外,并且以礼优待如何如何。
事实完全出乎阿敏道的预料,队伍直到库车城下,也没有见到和卓的影子,甚至连个差遣迎接的人都没有。阿敏道跳下马来,望着空落落的城门发愣。这城门并没有一兵一卒把守,只有几个农民模样的人,在旁边胡乱溜达,百姓挑担的、拉车的,进出自如。一个卖艺的盲人老头,手里弹拨都他尔,嘴里可劲儿唱着一支小曲,那是南疆地区最为流行的一支民歌:
我朝着托曼的路上张望,
想变成黄雀儿尽情欢唱;
心情急切我把情人盼望,
黑亮的双眼啊酸累难当。
啊,巴郎,蜜热吉汗,
我的心肝巴郎子彤汗。
听说你已在那安集延,
我喜滋滋啊绫罗束腰间;
听说你这一去再不回返,
我悲泣在茫茫的戈壁滩。
啊,巴郎,蜜热吉汗,
我的心肝巴郎子彤汗。
……
歌声虽然单调乏味,却被老人捏着嗓音演唱得有声有色,仿佛是一个维族少女在倾诉衷肠。这多少让备感无聊的阿敏道产生了一点点兴趣。
这些不着调的感觉,终究在一瞬间就过去了。大小和卓的傲慢,无论如何让阿敏道在部下面前很没有面子,他甚至觉得有种屈辱感。这种屈辱感一直延续到阿敏道一行进入库车城里。他们居然连大小和卓的面都没有照上,就被安置到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落里。前后左右三十多人把守,说是奉“巴图尔汗”的命令,伺候清朝派来的客人,表面上好吃好喝都往上送,实际上就是将阿敏道等人囚禁起来了。
囚禁分为两种:一种是让被囚禁者浑然不觉,另一种就是让被囚禁者有鲜明的感觉。囚禁是在被囚禁者清醒意识到时,才会尽显其精神虐杀的苦痛。
清军使臣阿敏道一行人,正在经历一个茫然的精神旅程。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大家吃饱了肚子,干巴巴地呆了大半天,始终不见大小和卓的面,渐渐就都有点不耐烦了,有随员小心地对阿敏道说:“大人,这事恐怕有点蹊跷,咱们得多留个心眼儿才是啊!”
阿敏道心里早就有些虚嗖嗖的了,但表面上还是保持住镇定。他尽量轻松地咧着嘴,哈哈笑着说:“不怕、不怕,不会有啥事的。你看看这些伺候咱们的维族人,就是普通的庄稼人嘛,哪一个像是打仗的?咱们一百多号军勇,个个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怕了他们不成?再说,我谅那两个和卓兄弟也不敢这么放肆!”
随员们还是七嘴八舌不放心:“汉族人有句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何况咱们现在是在人家的屋檐下面,库车这里人生地不熟啊,万一……”
阿敏道硬撑着说:“哪有什么‘万一’?”说着上去捉住一个里外忙碌的维族汉子问道,“喂,和卓大人怎么还不见客?你们赶快再去通报一声,就说清军大营的阿敏道来访,让他赶快来见我,一定要报我的名字啊……”
“好好好,他们正忙着为大人接风呢,不着急,一会儿就到!”那维族汉子看样子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儿,说话态度和蔼可亲,脸上堆满了美妙的微笑,让人简直无可挑剔。
阿敏道血洒库车城(3)
阿敏道哪里知道,这时候博罗尼都、霍集占和卓兄弟,正在库车大寺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慢用香茶,商量着如何处置他们这帮清朝派来的不速之客呢。
博罗尼都说:“这些人是来者不善啊!还不就是兴师问罪嘛——皇帝咋说,将军咋说,都统咋说……阿敏道那张嘴,我是领教过的,还是不见他们为好。”
“我看干脆,把他们全杀了,痛痛快快!反正咱也反了,跟他们清军也没啥好说的了,就算向他们宣战好了!”霍集占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