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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重光帝不得不半弯着腰将手臂递上去。
好一会儿后,又听着他低声轻吟:“阿娘,小词犯错了,阿娘是不是不原谅小词了,小词以后不会了,他们都不要小词了,阿娘不要也不喜欢小词,不要丢下小词。”
边说,眼角更有几滴泪水溢出,终是抵不过心软,重光帝抬起左手,替她轻轻擦拭着泪水,叹息:“不会,都不会丢下小词。”
杜芷书就这么闭目躺着,时不时呓语几句,重光帝则弯着腰,仍由杜芷书箍着他的手臂,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待便是一个时辰。
☆、第40章
“娘娘醒了?”紫瑶走进时,正巧看着杜芷书半撑起身子,赶忙上前去扶。
“好在娘娘没有大碍,奴婢昨夜吓死了,今后奴婢再不敢让娘娘一个人在别处休憩。”紫瑶一边说着,一边端过秋蝉举着的托盘上的汤药:“娘娘压压惊。”
将汤药喝了一口,杜芷书皱眉又递了回去:“太苦。”
“有娘娘最爱的蜜儿果儿,娘娘受惊,这一碗汤药必须全部喝了,陛下临走时特别吩咐了的。”
听紫瑶这么说,杜芷书捏着鼻子,倒是一口将汤药全部灌进嘴里,而后赶紧含了秋蝉递上来的蜜饯,甜味与苦味一起在嘴里蔓延。
“陛下刚走不久,娘娘若早些醒来,正好能和陛下打个照面。”秋蝉收拾着汤碗,说着,而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噗嗤一声。
杜芷书坐好身子后,待蜜饯的甜味儿压过汤药的苦味后,才是开口道:“又从守卫那听来了哪些有趣的事情,正好编成段子说来听听。”
这一个月,杜芷书虽然身在锦荣殿,倒是把外头的许多事情听了个大概,譬如宫里新进了一批秀女,都是张太后极力主张,亲自挑选的,各个娇艳得很;譬如宫里遭了刺客,陛下一怒之下将原本的禁军右卫统领杨铮给撤职了,新换了一批禁卫军,由陛下新宠杜伊柯带领;再譬如之前宸妃宫里的良公公愈发得陛下器重,如今陛下遣他出使鲜卑,赵将军临出发前还特地去宸妃宫里辞行,而今宸妃在宫里愈发得势了。。。。。。这桩桩件件,这都得益于秋蝉和冬绫这两个善于说书的丫头,她们也不过是耐不住殿中寂寞。
秋蝉还没开口,紫瑶却是担忧说着:“娘娘才刚醒过来,受了一场惊吓,虽无大碍,还是好生休息的好。”
杜芷书摇摇头:“前些日子只觉着秋蝉和冬绫这俩丫头的嘴烦着呢,奈何一日太长,听着打发时间也好,如今发觉听她们讲着故事上瘾了,若要戒除,本宫还真不习惯。”
“也没什么趣事儿,奴婢只是想起刚刚陛下离开时,腰好像有些不大舒服,还揉了揉手,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要不是娘娘如今这模样,倒是让人生疑这一个时辰里陛下和娘娘……”说着,突觉失言,又赶紧住了嘴。这一个月为了给娘娘解闷,愈发说话逗趣得没正行了,差些没了分寸。
冬绫也觉秋蝉此言不妥,遂赶紧出声引开娘娘注意,“趣事儿倒是有一件,娘娘可还记得那个杜统领?”
这句话倒是成功转移了杜芷书的注意,她点了点头:“记得,你们之前说过,那个新派来守卫锦荣殿的右军统领,之前在山西剿匪立了功,中秋宴时陛下还接见过。”
“可不是,之前还以为是怎样的大英雄,昨夜他是第一个冲进火海的救娘娘的,却是最后一个出来,还伤了手臂,看来也不是那么本事。”
“伤了手?”杜芷书顿了会儿,才交代着:“你去取些上好的烫伤药送过去,终归是为了救本宫,该承的情本宫都会记着。”
冬绫领了旨退下,紫瑶才是又说着:“娘娘该承的是陛下的情,这一回若不是陛下,娘娘怕是危险了。”说完递上来一件长袍,“这是奴婢在火场外捡着的。”
这袍子杜芷书认得,是陛下最喜欢的一件,平日最常穿,却被紫瑶递上来,有些不明所以。
拿起仔细瞧了瞧,宽大的长袍背上和长袖上都有几处烧焦,看着这件衣袍,不难想象当时穿着这件衣袍的陛下怕也不能避免烫伤皮肉。
“着火的事情才刚传开,陛下立刻便到了,听说娘娘在火场里,更是不听何公公的劝阻,亲自冲了进去里头寻娘娘,陛下对娘娘的在意,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得真切。便是刚才,陛下亦守了娘娘一个多时辰,若是不到了早朝时间,陛下怕是不肯走的。”
听着紫瑶的话,杜芷书只是看着手中衣袍发呆,久久不曾说话。
…
一场火灾也是闹得人尽皆知,各宫被惊动,奈何皇后还在禁足期间,旁人探看不得,但该送来的东西一样不少,陆陆续续地摆满了大殿正堂。
掌灯时分,秋蝉看着眼前堆积成山的物品,撇了撇嘴:“倒真是会看形势,之前娘娘被罚,不见她们一个人关心,如今这物件一样样地送进来,还不是看着陛下不顾危险,亲自救了娘娘么,见风使舵好本事呢。”
物件中其中多是人参灵芝一类的补品,想来是送给娘娘调养身体的,只是其中一个檀香木盒吸引了注意,冬绫上前将盒子端起,打开,里头却只摆放了一串普通的风铃,再无其他。
秋蝉也凑上去瞧了瞧,“这好像是尹贵嫔送来的盒子,只是这串风铃什么意思?此时送过来奇怪得很。“
杜芷书却是笑了笑,这串亲手所做的风铃自然和其他东西比不得,在贵嫔眼中,风铃祈福,预示着平安,当初宸妃“怀孕”,尚受不到尹贵嫔的礼物,今时会送风铃过来,足见她的心意,遂吩咐着:“风铃挂到本宫寝室里,至于那些补药,你们先挑拣了喜欢的,其余都送给外头的守卫,这一个来月,他们也是辛苦。”
秋蝉面上一喜,皇后娘娘素来大方,赏赐从不会少。看着紫瑶扶着娘娘回屋,秋蝉赶紧跟上去,“屋里已经燃了香,纪太医说能凝神定气,兴许娘娘能睡个好觉。”
…
不知是不是燃香的功效,前半夜杜芷书倒真是睡得沉,可到了后半夜开始噩梦连连,一番惊吓后,睁眼惊醒。
可一睁眼却是看见床边的高大的身影,黑漆漆一片,更是吓得大叫一声,整个人卷缩在床角被窝里。
“又做恶梦了?”重光帝原本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而后收回,说着。
熟悉的声音,杜芷书不确定地换了声:“陛。。。陛下?”
“刚刚批阅完奏折,朕不过是趁着月色随意走走,走到锦荣殿前,突然想起皇后昨夜受惊,便过来瞧一瞧。”
这才稳定下心神,才要说话,突然屋外传来紫瑶的声音:“娘娘,可是又惊醒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杜芷书一愣,莫非紫瑶并不知道陛下过来了?看重光帝皱起的眉头,杜芷书很快反应过来,在推门声刚起时,立刻出声道:“别进来了,本宫没事,就要睡了。”
推门的声音戛然而止,紫瑶顿了顿,道:“那奴婢不打搅娘娘,奴婢在外头守着,娘娘有事只管叫唤一声。”
待紫瑶脚步声渐远,杜芷书才是缓了口气,看着敞着的窗户,已是猜出陛下是破窗而入的,窗外夜色正浓,瞧不见一丝月光,杜芷书倒很是好奇,陛下是如何在月色下随意走走的?
发觉杜芷书的眼神望向了窗外,重光帝顿时有些尴尬地咳了咳,道:“皇后是梦了什么,竟满头是汗。”
杜芷书伸手摸了摸额头,还真是湿漉一片,只道:“梦见了阿娘和二姐。”
说完,才想起自己现下穿着单薄的衣裳,光裸的胳膊明晃晃露在外头,脸颊一红,低头,不敢说话。
“夜深了,皇后继续睡吧,朕再坐一会儿便走了。”
听陛下这般说完,杜芷书犹豫了会儿,道:“臣妾还是陪陛下说说话吧。”
突地,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正巧将挂在床檐上的风铃吹得叮铃作响,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夜间显得尤为清脆。
重光帝抬眼,“这是尹贵嫔送来的?”
“是,尹姐姐很是有心。”
“尹姐姐?”重光帝认真看着杜芷书,带了几分探究,只觉得而今的杜芷书比先前好似少了几分凌厉,遂嘴角微扬:“皇后这一个月倒是变了许多。”
“一个人待着,总爱想些事情,这一个月臣妾想了许多,想着想着,也渐渐觉出之前不曾明白到的事情,尹姐姐其实是真心待人。”
“即使想明白了许多,为何还总做噩梦。”
杜芷书一愣,而后摇头:“即便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总还会有执念放不开,不过不打紧,臣妾还有两个月时间慢慢想,或许,到时候便心宁了。”说完,杜芷书往外头看了眼,继续道:“如今的锦荣殿到了夜里寂静得很,最容易想起家人,倒是让陛下笑话了。”
“皇后怕朕?”
没想到重光帝突然这么一问,杜芷书抬头,看了重光帝一眼,半晌后,才道:“多少有一些吧,臣妾一直有些怕生,熟悉了便好。”
“怕生?”重光帝重复了一句,而后才道:“你倒还真敢说。”
看了眼杜芷书,重光帝站起身,道:“你也别刻意陪着朕说话了,听紫瑶讲你已经一个月没有好好入睡,赶紧躺下歇着吧,皇后如今的面色差得很,走出去都是吓人。”
“陛下也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朝。”说完,杜芷书当真躺了下去,闭着眼,耳朵却刻意去听着动静,本想去听陛下离开的脚步,却是什么都听不见。
闭眼久了,架不住困意袭来,竟不知何时入睡的,然而这一觉,却是一夜无梦,安稳得很。
☆、第41章
一场有惊无险的大火后,锦荣殿经过几日修整,又恢复了平静,一切如常。看似没有变化之下,却又好似有些不同,譬如,那每夜准时出现在杜芷书寝殿的重光帝。
杜芷书趴在书案上,下巴枕着手臂,歪着头,一脸探究地看着对面正批阅奏折的重光帝。已经一个时辰了,两人在屋子里一句话没有说,重光帝一直专注于手中的奏章,好似这里和他的宣政殿没有任何区别。
起初杜芷书也只是随手翻看着那些已经被她看完了的话本子,可最后实在无聊得紧,又愈发有了困意,原本坐着的身子渐渐变成趴着,盯着书本的眼睛渐渐转向重光帝,而后,却有了另一个乐趣。
以前她总觉着陛下冷冽,看不出喜怒,在陛下面前她多是低着头,很少与他直视,难得面对面,便是剑拔弩张。。。今日难得这般静静看着他,才觉着他也并非那么可怕,专注于奏折的模样在烛光下显得很是柔和,脸上时不时有些微表情:偶尔看见他眉头微微蹙起,杜芷书便会猜测奏章里可是有些棘手的事情?突然地眉头舒展,定是有喜悦的消息;若眯眼,应是起了愤怒……
看得专注,杜芷书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姿态,人越趴越低,好似软了背上的脊梁骨似的,而手肘却一不小心碰翻了烛台,一声动响后,触不及防的,两人视线对上。
相视了一会儿,杜芷书略显尴尬地收回视线,这才发觉打翻的是烛台,烛台的外罩滚落,而里头的煤油洒出,烛火渐渐小范围地蔓延开来。
杜芷书一惊,手忙脚乱地从桌上取过一本书,便弯下腰用书本几下重重地扑打地面,书本的纸张蘸了煤油,火星一点就着,杜芷书吓得将书本脱手,跌坐在地上喘着大气。
一双黑色的长靴出现在眼前,只见茶水从她前头上方倒下,往火苗上浇去,而后黑靴抬起,在零星的火苗处重重踩了几脚,火苗顺势而灭。
重光帝的动作不紧不慢,杜芷书长舒口气,却听见上头传来一声讥笑:“终于知道皇后的住所为何会走水了。”
“上回不是臣妾,不过是值夜的宫女一时没注意罢了……”杜芷书抬头辩解,却是微微皱了皱鼻子,刚才受了惊吓没太注意,此时才觉出淡淡的药膏味。
还没细想,就听重光帝继续说着:“嗯,都说奴才随主子性子,倒是不假。”
瞧见重光帝挑眉嘲讽的模样,杜芷书瞬间气闷,赌气地不想与他再说话,只瘪了瘪嘴。
重光帝伸出右手:“怎么,起不来了?”
杜芷书抿着唇,似憋了口气,重重站起身,奈何没注意到自己此时正蹲在桌角处,当脑袋撞上桌角时,那一瞬疼得眼泪直流,只张大着嘴,失了言语。
重光帝脸色霎变,拉过杜芷书,用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原本已经撞懵了的杜芷书,突然感觉到头上再一次的疼痛,已顾不得形象,本能地尖叫出声:“疼,轻点。”
“不揉开,明天还会疼。”重光帝说着,不顾杜芷书哀嚎,又用力按捏了几下,气急:“你这个样子,没个人看着还真是不行。”
好一会儿,终于缓过劲来,杜芷书咬着下唇,一句话不说。
重光帝收回手,看着杜芷书这个模样,道:“怎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