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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肤说：“说到底，我还是俗人一个，你们对我失望了吧？”汪静静说：“那倒没有，这是一个广告时代，你不去做，也有人做，这有什么？”雪肤说：“你们能这样想，那就好了，谢谢你们的理解。”吴刚说：“刚才听雪小姐说，你是游泳高手，哪天我请你去游泳？”雪肤说：“行。”
这时候，电视屏幕上的歌女又开始唱另一首歌，吴刚说：“换个碟吧，让静静姐弟俩也唱一唱。”雪肤对汪静静说：“你们自己找几个喜欢的碟吧，我去厨房看看。”汪静静答应一声，雪肤对他们笑笑，转身走向厨房。
雪肤走到厨房门口，看到厨房里三个人都在忙碌着，黄花和王保罗两人蹲在地上择菜，伍味全在砧板上切菜。雪肤先走到伍味全身边，看他正在细心地给鲈鱼身上抹盐。雪肤问：“伍师傅，你准备怎样弄这道菜？”伍味全说：“清蒸。鲈鱼是鱼类中肉最为细嫩的一种，味道鲜甜，最适合清蒸，如果煎炸，就失去了它的新鲜和甜美。在蒸之前，要先下足调料，要让鱼肉入味，先用盐、料酒、酱油，在鱼身上抹匀了，腌一个小时，再加上生姜、香葱，细细切碎，放旺火上蒸七分钟，端出来，倒入调味汁，再加味精拌匀，一道鲜美的清蒸鲈鱼就做成了。”雪肤说：“我平常对吃是极不讲究的，想不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的学问，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啊！”
伍味全听她说得这么客气，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说：“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我们这个是蠢名堂，谁都学得会的，像你这样的大诗人，又有几个呢？”
五十七
雪肤看到那个甲鱼已被剖好放在盘子里卧着，就问：“这甲鱼怎么弄，也是清蒸吗？”伍味全说：“清蒸甲鱼也是一道名菜，不过已经有了清蒸鲈鱼了，甲鱼就做汤了。这甲鱼要切成小块，先在锅里倒入茶油，油烧到七成热，把姜、蒜倒入锅内，旺火炒香了，然后把甲鱼放进锅内，使劲爆炒，加入酱油、料酒，炒出香味后，把鸡肉放进去，再放水煮汤，先用旺火煮，再用文火炖，炖四十分钟，汤成白色，放进香葱、味精，装进碗里就行了。”
雪肤说：“听起来也挺简单的，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秘方？我们平常也是这么做的，怎么就没有你们餐馆做的好吃呢？”伍味全说：“不是我隐瞒了什么，而是火候和调料的问题。这个东西很微妙，讲不好的。”雪肤说：“我懂了，总之今天我们要靠你这个名厨大享口福了。”伍味全说：“哪里，你们过奖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厨师，如果你们吃得开心，就是我的光荣了。”雪肤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啊，你真是个好小伙。我的侄女黄花也是个烹调爱好者，我还想给她找个烹调学校学习呢，目前我们东海市哪所厨校最好？”伍味全说：“我没上过厨校，一开始就在餐馆里给大师傅打下手，择菜、洗菜、切菜，一样样学起。这样做小工做了几年，也没人教我，全靠自己留心看大师傅平常怎么烹调，看得多了，自己放开胆子做了几次，居然也做出味了，到今天勉强能见客了，还是辛苦，还是要看老板的脸色行事，反正人在世上，都不容易。”
雪肤听他讲得动情，不禁生出怜爱之心，说：“伍师傅，你好好干，将来攒了钱，自己开个餐馆，当老板，日子就越过越好了。”伍味全笑着说：“想是这么想的，看将来能不能借您吉言。”雪肤转身看黄花和王保罗蹲在地上择菜，雪肤也蹲下去帮忙。黄花急忙说：“姑姑，你快歇着去，总共这么点菜，三个人干足够了，你在这里我们还拘束。”雪肤听了，站起身来，回身朝他们笑笑，走出厨房。
雪肤回到客厅，看到客厅里三个人正在放碟看，放的片子是《罗马假日》。这是一部轻喜剧，电视屏幕上正放着看门的老头奉男主角的命令扛着枪在门口守卫，一群小孩围着他哄笑，客厅里的观众也发出哈哈的笑声。这部片子雪肤已看过很多遍，看他们看得开心，也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陪着看。吴刚轻声问她：“雪小姐，这部片子你看过吗？”雪肤说：“是，你也看过吧？”吴刚说：“是，不过再看一遍也有味，好片子就是好片子，就像你的诗歌一样，百看不厌。”雪肤说：“吴先生说笑了，你要是喜欢我的诗歌，我们去书房坐坐，我那里有一本还没出版的新诗，我先请你看看。”吴刚说：“能够拜读你的新作，我非常荣幸。”雪肤说：“哪里，请指教。”两人客气着，雪肤在前面带路，上了二楼，进了书房。
雪肤的书房里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脚踩在上面，软软的，没一点声音。吴刚看着书房里满满的书，赞叹道：“到底是诗人的风范，就是与众不同，从这样的房间里走出去的人，怎么能不是满身的书卷味呢？”雪肤说：“我想你的藏书一定比我丰富，只是藏而不露罢了。”吴刚说：“我家里的书还有，就是没系统，你要是有兴趣，那天我请你去看一下，如果有你喜欢的书，尽管拿好了。”雪肤说：“你这么慷慨，我今天不送你书是不成了，你真会说话呀。”
吴刚看到雪肤的电脑还是老式的，说：“你这个显示器要换一个，用液晶的，没有辐射，对眼睛好一些。”雪肤说：“这电脑是该换了，老出问题，打电话给销售商，老说要来修，就是不来，又说已经过了保质期了，反正现在都是这样的，要你掏钱的时候你是大爷，钱到了他手上他是大爷。”吴刚说：“电脑呢，我还略懂一二，我来试试。”雪肤打开了电脑，电脑里是一片薄纱，下面隐隐约约看得出一些字迹。吴刚问：“就是这个问题吗？”雪肤说：“是，有时候一启动，又行了，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有时候用了几分钟，又自动关机了。这电脑真是神经病一样，让人烦不胜烦，大大降低了我的工作效率。”
吴刚说：“你现在都是用电脑写作吧，可以订阅一些有关电脑应用方面的报纸，平时碰上什么问题，自己留心，边做边学，用起电脑来会方便很多。”雪肤说：“确实，有一回我写了几十首诗，全部存在电脑里，然后电脑硬盘坏了，里面的东西全丢了，我急得大病了一场。我写东西完全凭灵感的，当时的灵感一过，就再也找不到了，丢掉那些作品，简直比割我肉还疼。”吴刚说：“我可以理解，在英语中怀孕和构思是一个词，儿女是身体的延续，作品是精神的产物，所以说，文如其人。”雪肤听了，拍手叫绝：“精辟，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么理解我的话，你可真是我的知音了。”吴刚说：“能被你誉为知音，那是我的荣幸，我可以拜读你的大作吗？”雪肤从书柜里取出一沓纸，递给吴刚说：“这是我自己打印出来的，你看看吧，谈谈你的真知灼见。”吴刚随手翻开到第八十八页，看到一首题为《眠》的诗。他轻轻地念着：
洁白，肥硕，柔软，
是你可爱的容颜。
坚强，勇敢，无私，
是你永恒的灵魂。
你静静地躺在那里，
不是休息，
而是构思奇妙的华彩。
为了打扮心爱的姑娘，
你愿意变成千万缕丝线，
缠绕，缠绕，缠绕，
只求她不厌倦。
吴刚读完，拍手说：“好，真是好诗，用蚕茧化蚕丝来比喻男子对女人无怨无悔的爱恋，别出心裁，堪称独步。”雪肤欣喜地说：“你读出来了？有些人读不出这首诗的内涵，只奇怪我为什么用这么俗的语言写诗。”吴刚说：“真正的好诗语言都是简洁的，正所谓‘繁华落地见真淳’，你的文字功夫可谓炉火纯青，当然不是那些表面华丽的文风可比的。”
五十八
雪肤见吴刚出语不凡，心里颇有几分喜悦，又说：“吴先生，我看你也是性情中人，文化修养又高，你我现在赤诚相待，是朋友，你也不要一味称赞我，我希望你能说说我写作上的不足，这样我才能提高。”吴刚翻到另一首，题目是《离别》：
你走远了，
远去的是你飘零的背影，
我留下了，
留下的是我破碎的心灵。
不敢回首，
只为了丝丝缕缕的柔情，
夏日炎炎，
知了声声欲断魂。
熙来攘往的人群，
淹没了你孤独的背影，
盛开的夹竹桃啊，
一如我滴血的心。
吴刚读完，说：“听说你原来想用照片配诗歌的方式出版这本诗集，别的不说，这首诗如果能配上相应的照片，的确是图文并茂，相得益彰，可以赚一些青少年的眼泪。不过，单是这首诗来说，恕我直言，的确不能说是上品。首先，语言太直白，让人没有幻想的余地，这一点，甚至不如上一首《眠》；其次，选取的角度也太单一，诗题是《离别》，诗仅仅从单方面低吟浅唱，没有对恋人之间离别时痛苦的心理做深入的挖掘，因此艺术感染力不强；最后，这首诗所选取的意象太少，仅仅是知了，人群，夹竹桃，其实可以选取一组意象来表达诗中主人公对恋人离去的那种哀怨和缠绵。我不是文学家，说得未必对，请你原谅。”
雪肤拍拍手说：“高！实在是高！吴先生真是高论。今天我才知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含义了。吴先生，我要是早认识你就好了，那我的诗一定比现在要高一个档次。你不是学文学的，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文学功底？”吴刚说：“这些都是常识，大多数人都会的。而且，我小时候，父母管教很严，很多古代诗歌我现在还能倒背如流。”
吴刚说着，背了一首词：“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雪肤说：“这是秦观的《鹊桥仙》，怎么想起背这首诗了？”吴刚说：“今天是农历七月七日，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情人节，是传说中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们能坐在这里谈心，这不是我们的缘分吗？”吴刚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雪肤，两只手放在雪肤的肩头，把雪肤揽在怀里。雪肤心里有一刹那的惶恐，觉得这幸福来得太快，似乎让人难以置信。她靠在吴刚的怀里，嗅到的是一种软绵绵的气息，心里觉得没有底，更没有靠在李帅怀里那种意乱情迷的感觉。她当然知道这个吴刚是学者，是成功的企业家，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但作为纯粹的男人，他似乎缺少了什么。什么呢？对了，他不性感，他缺乏阳刚之气，虽然他的名字很阳刚，但他的身体的确没有李帅那种男人味，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刚劲有力。
雪肤微微有点抗拒，挣脱了吴刚的怀抱，轻声说：“对不起，我还没有想好，谢谢你对我的爱护。你等我好好想一想，行不行？”吴刚也松了手，说：“我已经等你四十五年了。那天你出现在我面前，我顿时明白多年来在等待什么，我等待的正是你，你就是我多年来苦苦寻觅的女人。我对你有感觉。讲实话，凭我现在，要找年轻的，漂亮的，什么样的都找得到，但是我还是追求一种感觉，这种让我心跳的感觉。这么大年纪了，你不会笑话我吧？”
雪肤说：“我怎么会笑话你呢？你对生活的执着，对爱情的追求，都是值得我学习的呀。”吴刚说：“雪小姐，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想。我知道你现在身边有人，我不在乎。他不配你，他不是你应有的伴侣，只有我，才是与你相配的人。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会等你。等你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雪肤感激地看着他，说：“我想抽一支烟，你抽吗？”吴刚说：“抽的。”雪肤拿出一包烟，先给吴刚点了一支，自己也点燃一支，猛吸一口，喷出一大口烟气，看着窗外，说：“那棵夹竹桃，你看见了吗？”吴刚说：“是，看见了，很大，很艳，满树红红的花朵，大概有上万朵。”雪肤说：“是，看到它们，我心里会很慰藉。真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物还在，人已空，情何以堪。”吴刚看着雪肤，研究着她的眼神，说：“黄小姐，我知道，你一定有着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你是一个用情很深的女子，你这样一个生性敏感，柔弱多情的女人，非常需要一个爱你的男子在你身边呵护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