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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清止双目微红,似乎染了血色,他冷冷道:“至于恨没恨你,黄泉之下你亲自去问她吧!”
话语一落,寒清止倾身逼近,剑气寒意森然,呼之欲出,他手中长剑直指靖王爷,未见一丝犹豫。
靖王爷望着杀气腾腾的长剑,仰首长啸:“哈哈!老天啊!我沈睿渊一生作孽太多啊!如今连亲生儿子也要拿剑相逼!”
忽而一声刺耳金属声响起,寒清止执剑的手指猛然颤动,剑身来回晃动,寒清止屏气凝神,侧眸朝着发来暗器之处望去。
月光洒下一层白霜,屋檐上红影摇曳,一袭血红丝袍垂地,妖冶诡谲。
“寒宫主,你看看我手里的人是谁?”尖细的男子声音刺耳。
寒清止耳中一震,他皱眉不由得心头寒颤,余光掠过风怀莲,那张苍白的小脸映入眼帘,他浑身顷刻间虚浮愈倒,手中长剑晃动更剧,寒清止咬唇不答,眼神却难移半分。
烟暮雨此刻方才恍然大悟,她心中复杂情绪泛起,五味陈杂,她咬牙切齿的盯着擒住她的风怀莲,此时的风怀莲,妆容诡异,不男不女,丝毫不见先前温柔清俊之态,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究竟什么样的才是真正的他?
寒清止突然冷笑一声,不屑道:“风怀莲,你带她来究竟何意?”
风怀莲闻言一怔,竟有了一丝犹豫,他手指紧紧扣住烟暮雨咽喉道:“咦?这不是你最在乎的人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寒清止,你若敢动你手中长剑半毫,我便立马扭断她的脖子!”
寒清止眉头不着痕迹一皱,他清淡道:“这样,风门主,你可是误会了,这个女人的死活我根本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我面前这人的死活。”
“你!”风怀莲瞠目愣住。
寒清止转头望向沈睿渊,半分不在意一旁的风怀莲,他突然前倾递出长剑。
“住手!”正在这刹那间,风怀莲嘶声大吼一声,用力一掌推开身旁的烟暮雨,飞身上前,寒清止唇角狡黠一扬,剑身一转,直直的朝风怀莲刺去。
只听利器刺破肌肤的声音,长剑穿胸而过,鲜血喷涌而出,风怀莲紧锁的眉头僵在面上,鲜红的血液顺着唇边滑落,风怀莲止不住的剧烈咳嗽,大口鲜血喷出,他微弱的声音道:“寒清止,原来你……一直想杀的人是我?”
寒清止冷冷的声音道:“没错,我曾许诺过雨儿,要杀了你为她娘报仇,不过风怀莲你未免自视过高,你的命我根本不屑一顾。”
话落,愣在原地的沈睿渊涩然道:“你要杀我么?也罢,是我负了心娘,我死有余辜。”
“渊哥哥!”风怀莲强撑着身子爬向沈睿渊,身后被血迹染红一路痕迹,他勉强出声道,“你根本什么都没有错,为何要偿命!”
寒清止低头望着身下缓缓挪动的风怀莲,眼神中一丝怜悯:“怎么没有错?身为细作,利用我娘的真情,只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
“住口!”风怀莲尖细的声音大吼道,“你知道什么!?渊哥哥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狗皇帝骗了渊哥哥,若不是你娘那个贱女人!渊哥哥怎么会……怎么会这么恨大俞!怎么会想亲手……毁掉自己的前途!”
“怀莲!别说了!”
“清止不要!他好歹是你爹……”烟暮雨柔弱的声音突然道。
寒清止闻言忽然止住动作,他迟疑不前,几十年的筹划却在此时动摇了。
夜色忽然沉寂,空荡荡的小园中一声清脆的离弦之声,伴随着靖王爷骇然的怒吼声:“别动他!”
单薄身影从屋檐上用劲力气跃下,羽箭直插胸膛,胸口绽出血红,渐渐蔓延开来,寒清止此刻脑中轰隆作响,他大惊失色,脚步竟无力挪动,那本来是射向自己的暗箭,为什么……此刻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在耳边回响:雨儿,雨儿……
似乎察觉不出疼痛,烟暮雨忽而觉得释然,眼前仿佛画面不停流转,那年雪中的初遇,相依相伴的日子,再也不能陪你一起夜游金桂节,再也不能随你一同去看武林大会,再也不会被你一把推开,只愿来生,两两相忘,陌路不见。
寒清止身后白影一闪,急速掠过,待他慌乱转身,人影早已消失不见,空余石板上一片清晰血迹,刺目惊惧。
另一侧呼吸愈渐微弱的风怀莲,斜靠在沈睿渊怀中,辨不清神色的脸上勉力一笑,温柔缓慢的声音道:“渊……哥哥,怀莲……怀莲终于……回来守护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码的很感慨,自己蛮伤感的,终于要到结局了,大家都该有个着落了,居然那么多字!!
☆、终章 一别经年
贤皇六年,大俞朝政毫无征兆的掀起一波惊涛骇浪,一夜之间,靖王爷沈睿渊权势崩塌,一纸圣旨昭告天下,沈睿渊罔顾朝纲,宠幸佞臣,罪无可恕,因此罢去兵权,圣上念及王爷虽用人不察,但多年来对大俞尚有功劳,特此保王爷封号,终身软禁靖王府。
贤皇登基六年,从未有所建树,百姓暗地皆谣传小皇帝年幼失怙,不经世事,不过是靖王爷手中的傀儡,可竟未曾料到,小皇帝沈君昊暗藏一招,究竟是沈睿渊积怨已久,自毁前途,还是沈君昊心思缜密,甘愿卧薪尝胆,一举夺回朝政,一场叔侄之间的明争暗斗,究竟真相是什么?后人也无从得知,大俞国当今圣上,年岁不过十六,一代贤皇,盛世王朝自此而起。
接连的几场大雨冲刷的洛安焕然一新,依旧繁华喧闹,车水马龙,唯独洛安近郊的一处小道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座青冢,孤零零的新坟未有立碑,此处人迹罕至,旁人尚无闲情去思索缘由,偶有好事者路过此地,稍作停歇,顺着孤冢举目而望,似乎正是洛安方向,那目光所及的至高之处,恰巧正是靖王府正厅高耸的屋顶。
朝廷风波渐歇,江湖中也出乎意料般沉寂,向来被武林正道斥为邪教的遗尧宫,仿若瞬间消失一般,中原武林再不现其踪迹,那众口相传谜样的年轻宫主,也如那些曾叱咤武林的先辈们一同隐匿。与此同时,西塞另一门派苦丹门更是一如群龙失首,接连被中原门派的年轻高手讨伐压制,那传奇一般的崛起如同当时那般,一夕崩塌。
三载春秋不过满树桃花去又回,寒冬冰雪再染白罢了。弹指一挥间,再当回首,离当年那一夜竟已过去三年。
秋意渐浓,镜湖也不如往些日子那般平静,清澄的湖水上被染黄的落叶铺满厚厚一层,若是一不小心失足踩空,兴许就滑进了湖里。
湖心亭松木茶几上独置一白瓷茶壶,壶嘴处早已没了热气,空余清浅茶香,放置了许久的清茶却未被挪动一毫,是主人家不合口味,还是心事重重无暇顾及?
脚步声顺着青石板路由远及近,步步沉稳,却又似几分迟疑,循着脚步声,但见一袭黑衣修身,俊面挺拔。
“还要继续找么?”费陌微皱眉头,斜倚在圆柱一旁,目光淡然,竟无一丝喜色。
庭中那人淡淡的应了一声,丝袍下摆早已拖在地上也毫无察觉,他低头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这三年,找遍大俞都找不到她,她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话音被一缕秋风吹散,丝袍下的人好似不喜,眼神阴沉了几分,又道:“费陌你呢?如今还留在遗尧宫又是为了什么?”
费陌双手交叉握拳,直言道:“我与少爷你的目的一样,若不能得知雨儿的下落,我自然不会离开。”
寒清止回头望他一眼,此时的寒清止纵然容貌一如往昔,神情之中再难见喜色,他轻叹道:“我这里再也留不住人了。”
费陌思索片刻,终还是说道:“少爷,你说雨儿她……会不会已经……”
寒清止闻言脸色一僵,他起身苦笑道:“你说的对,雨儿的身体怎么还能活到现在?我们是在自欺欺人么?她若还活着,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呢?但是……”
费陌心知寒清止所指何事,一旁若有所思点头揣摩道:“我知道少爷在想的事,这三年来,孟子安也未曾回过孟府,如此说来,雨儿她应该还活着。”
翰林江畔的小渡口一如三年前的景色一般,摇晃的小舟船篷上坐有一人,随着小舟来回摆动,翰林江水势凶猛,那人应是武功极好,毫不畏惧风浪,正漫不经心的望着远处。
忽听一声鸟啼,刹那之间淹没在涛声之中,寒清止却倏尔跃了起来,双足轻点,立在船篷上,拢紧衣衫,发丝却因无暇顾及乱了开去,他目色中原先的懒散褪去,一丝喜色上涌,他望着身前道:“果然是你。”
“是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依旧是清淡的不见起伏的声音,依旧干净的仿佛不染纤尘。
寒清止略一皱眉,耐着性子道:“收到书信说有人在这里等我,我自然要来,你似乎变了不少?”
孟子安微微扬眉,目光飘了过来,此时的他比之三年前更显清冷,竟连一丝喜怒也辨不出了,他缓缓道:“寒宫主倒是未变。”
寒清止唇角一勾,袖底的手指早已摩挲起汗,他不欲多做闲谈,心中又忐忑不安,此番挣扎道:“雨儿她……可还活着?”
终于问出这句话,寒清止额上渗出冷汗,他死死的盯着孟子安,生怕他说出噩耗,又急迫的想知道结论。
“你说呢?”孟子安淡淡回道,“否则我来找你作什么?”
寒清止猛然怔住,一喜一忧涌上心头,多年来提心吊胆的每一日,如今得到答案,一时竟有些头晕目眩,难以自抑。
孟子安语毕,眼神一移,露出复杂的神情,他望着寒清止道:“她若再不记得你,我自然会带她离开,哪怕天涯海角,再不会与你相见。”
寒清止不明所以,费解的张口欲问,孟子安摇头又道:“她说她在她最怀念的地方等你,我不知道是哪里,你知道么?”
寒清止闻言一愣,随即登时醒悟过来,正当道谢,眼神却不经意掠过孟子安,心中好奇突生:这个男人为何会做这样的事?
他转身轻笑两声,侧眸问道:“孟子安,你究竟喜欢雨儿吗?”
身后一时不闻声响,过了半晌,才传来孟子安浅浅的声音:“喜欢与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
寒清止摇头道:“若是真心喜欢,怎么会愿意将她送给别的男人?”
孟子安似乎笑了一声,淡淡的笑声一晃即逝:“对我而言,一生之中有过存在的记忆便已足够。何况送给别的男人这种事,你不也做过么?”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翠绿竹海,延绵不绝,大千万物,竹这一物,修长挺拔而四季常青,纵然多年不见,如今也是一沉不变的模样,即便是凄冷的秋意,也未能褪去这满眼绿意。
尚有些湿润的泥土,耳畔竹叶的摩挲声,风声渐起,枝头轻盈晃动,惹得阳光也稀稀疏疏,欲往深处,凉意愈重,寒清止此刻心中仍不笃定,他抬眼望望前方,踌躇忧虑:雨儿究竟是否会在这里呢?
耳底忽闻一声异动,寒清止脚步一转,杀意迸现,正欲发招,先前声音源头只听一声娇嫩的声音:“哎哟!”随之竟从一片茂林之后跌出一个小人,小小的身量,嫩藕般的肌肤,只不巧正好跌进一片泥沼,沾了满脸的脏泥,紧皱的眉头下欲哭的神情,却是十分有趣。
寒清止先是一愣,此地怎会有这么个小孩子?看样子不过两三岁左右,难道是附近乡下的孩子迷了路误入了竹林?他凝思一会,恰巧撞上那孩童期盼的目光,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俯□去,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孩明显不知他意欲何为,被惊吓的情绪尚未平复,害怕的小声应道:“我……我住在这里。”
寒清止哂笑一声:傻孩子么?顿时失了兴致,起身不顾身后的孩童,大步向里走去。
愈近竹楼,心头却紧张起来,寒清止顿住脚步,忐忑的不敢向前,身后细碎的脚步声跟来,他有些恼怒的转头瞪去,那孩童抬头迎上目光,心里咯噔一声,一个踉跄,险些又要跌倒。
“寻双,你又跑哪里去了?”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女子声音,寒清止刹那间失语大怔,他恍惚的转过身去,见着竹楼下敞开的门外,一身青衣的女子笑意盈盈,目光对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