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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司马欣网开一面,偷偷放了他。虞妙弋对司马欣更是印象深刻,这人起初是有恩于项家,而后小有战绩被章邯重用,后来劝说章邯投了项羽,在项羽封封诸侯是被封为塞王,但在刘邦杀出西蜀时立刻投降了他,后又在项羽大败刘邦时重归楚营,是个毫无气节的三姓家奴。
不知虞妙弋两人对司马欣这人的想法,季布继续说道,“季某早就仰慕项将军威名,这次和几位好兄弟本是想赶往安阳,投奔项羽将军麾下,哪知项羽将军已经停止征兵,我们只好先作罢。在往返途中我们又听闻原先的上将军宋义畏惧不前,在安阳滞留四十多天以致军中粮草亏耗,而我们楚军弹尽粮绝,他们秦军却不断地往前线运送粮草。所以我们兄弟几人就商量着怎么也得为我们大楚做点事,最终混入司马欣的军营,趁夜黑风高烧了他们的粮草。”
听到这,项庄和虞妙弋震愕,亦对季布几人不由肃然起敬,但季布却沉重一叹,“可惜我们人数实在有限,秦军的粮草没烧着多少,几个弟兄们都惨遭屠戮,现在也只剩下季某一人。如若不是刚刚庄兄弟出手相救,季某恐怕早已与弟兄们在黄泉相会。”
“人固死,节长存。季侠士你们的侠义情怀和无惧生死的胆色实在令我等敬服!今日能与侠士结识,是我们三生有幸。但如你所说,暴秦强大,即便怀抱远大志向,以寡敌众就是输,就是死。侠士,你可否愿意加入我们项家军,襄助我家夫君共谋大业?”
“夫人此话当真?”季布激动问道,虞妙弋莞尔,郑重点头,车内的项庄亦友好一笑,季布欣喜跪下,隔着马车车帘,对虞妙弋一个叩首,“夫人知遇之恩,季某定结草衔环以报!”
“侠士多礼了。庄弟,快扶起他。”得季布千金一诺,虞妙弋全然放心,欣然一笑。历史本就会让季布效命项羽,她这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然而事情终是没有虞妙弋想的那样顺利,不一会儿,身后便出现了大批秦军。此时季布已经上药包扎完毕,虞妙弋进了车内,项庄忙扶她到狐毛软垫上坐好。听到身后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虞妙弋让项庄催促车夫加快速度。
车夫领命,并将马车赶紧密林,然而密林路窄且泥泞坑洼,即便有软垫,虞妙弋亦被颠得脸色发青,手已经抚上小腹,虚汗已然沁出。此时季布的伤虽已得到处理,但狭小的马车里还未散尽的血腥味让颠簸好一阵的虞妙弋终于隐忍不住,开始呕吐起来。
现在的虞妙弋是季布认的女主人,如今女主人的腹中还有尊贵的少主,季布想也没想,就冲出去,想跳车,还好被项庄拉住。
“你做什么?”得知季布的意图,虞妙弋低斥。“啪”的一声,车辙似乎撞到了路上突起的岩石,马车一阵剧烈晃动,虞妙弋不稳,差点摔着,还有项庄、季布两人眼疾手快上前相扶,她才没事。
“夫人,秦兵追得紧,季某实在不想连累夫人、将军,就让我下车,引开他们吧。”
“不。我们刚刚救你上车时,已经暴露了。秦军向来残忍,知道你有同党相助,不一网打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一人下车根本就是自投罗网。”虞妙弋咬牙,身子微侧地靠在项庄的身上,手仍旧按着小腹,又一阵阵的颠簸让她小腹绞痛难忍。
“是季某连累了夫人……”季布惭愧,颓然地跪了下去。但自始自终,虞妙弋都没有放弃他,冲着他是项羽未来的五虎将,虞妙弋怎么也不会看着他遇难。被逼无奈下,他们几人一起下车,躲在暗处,让车夫独自赶车,引开秦兵。然而,当车夫被追上,秦兵的火把耀彻密林时,他们几人再也无处躲避,寡不敌众下,虞妙弋不让他们反抗,三人无奈束手就擒。
*
“狱卒大哥,麻烦通禀司马长史大人,说故人请求相见。”一锒铛入狱,虞妙弋立刻让狱卒代为传话,一旁的项庄很是不解,“嫂子,你真打算向司马欣表明身份?”虽说司马欣曾有恩于他们项家,但如今双方敌对,他们根本不该向对方表明身份,以免被挟为人质。
“只能这样了。季侠士不知被关押在哪,受什么酷刑,我们得救他。”季布是纵火烧粮的重犯,所以一被抓入大牢,季布就被单独押走。项庄知道厉害便也不再言语,但他心里其实还是不大乐意,如今奉了项羽的命要好好保护虞妙弋母子,项庄一点也不愿见到虞妙弋犯险。知道项庄担心自己,虞妙弋对他微微一笑,“庄弟,我有分寸。”暴…露身份的确不是什么上策,但为了救季布,她只能冒险,还好她知道历史走向,知道司马欣在巨鹿一战所扮演的角色。他最终会劝说章邯,率军投降项羽的。她现在只能凭借上一世的记忆为季布争得生机。
狱卒收了虞妙弋精致的发簪耳环才勉为其难地代为传话,好一会儿,司马欣才姗姗来迟。虞妙弋和项庄礼貌地向司马欣见礼,尊称他一声“叔叔”。得知他们的身份后,司马欣难掩的诧异,“原来是贤侄,贤媳啊。那你们果真与那猖狂的叛贼是一伙?”毕竟虞妙弋项庄是楚营的人,不怪司马欣怀疑他们。但最让他诧异的是,虞妙弋他们居然主动暴…露身份。
“不,司马叔叔误会了。我们并不知道季大哥和他的兄弟烧粮,之所以出手相助是因为他曾经有恩于我。”虞妙弋侃侃而谈,对司马欣撒了个小谎,见司马欣不置一词,虞妙弋缓和语气,对司马欣感激一笑,曲膝一福,“当年叔父锒铛入狱,还多亏司马叔叔仗义,在晚辈心里,司马叔叔心慈仁义,此番晚辈才斗胆跪求您高抬贵手,对季大哥网开一面。”
“荒谬!季布等人烧我粮草,视我大秦威严于无物,本将军岂能轻饶他们?”司马欣横眉竖眼,嗤斥道。
虞妙弋知道他会生气,并不以为意,坦然接口,“为了维护贵国尊严,司马叔叔自然是不可轻饶他们。但您并没有轻饶呀,季布等人除了他全都已经受法伏诛,就连季布本人也已伤痕累累,受到了教训。晚辈素知司马叔叔仁义,还请司马叔叔对季布网开一面,您的大恩,我们没齿不忘。”
☆、斡旋(上)
虞妙弋一直和颜悦色地给他戴“仁义”的高帽,司马欣态度一时不好强硬,但他怎么也不会三言两语就听她的放了季布。“贤媳,不是本将军不网开一面,实在是我大秦律法严明,季布此人必须得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虞妙弋拢了拢狐裘大衣后才又抬头,与司马欣坦然相对,面上笑容清浅却从容,那双妙目映着牢内昏暗的烛光,熠熠生辉,而司马欣这才发觉眼前的少妇竟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人。
“司马叔叔考虑的也不无道理,晚辈亦不愿叔叔难做。至于季布这人的生死,晚辈可否恳求叔叔宽容几日?几日后,再定他的生死。可好?”卸下自刚刚开始的强势气场,虞妙弋说着这话时,语气温软,美眸流转,噙满的恳求之色让司马欣一时之间还真难以拒绝,他发觉,眼前的女子天生有种让人心怜的特质。
“为何要等几日?”虽已有心答应,但司马欣还是不得不多问,然而虞妙弋只是轻轻一笑,“不出几日司马叔叔还会见我们二人,到时便见分晓。”虞妙弋的故作神秘让司马欣觉得有趣。“好,那这几日就委屈贤侄、贤媳你们了。毕竟法不容情,司马叔叔不好将你们请为座上宾。至于季布嘛,司马叔叔既然答应了贤媳,自然暂时不为难他。一切就几日后见分晓。我们后会有期。”望着虞妙弋意味深长一笑,司马欣这才转身离开。
司马欣这一走,虞妙弋双膝一软,显然有些疲倦,项庄忙上前扶住了她,搀着她到旁边的由稻草铺成的硬炕坐下。“嫂子,你受累了,肚子还好吗?”
从一开始的逃亡到被擒获押送入牢,虞妙弋已经动了胎气,刚刚又那样硬着气和司马欣周旋,实在让她劳累。虞妙弋对着项庄微笑,不希望他担心,但她的手一直按在小腹,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无力,颦紧的眉惹人心怜。“嫂子,要不要让他们请个大夫?”
“不。”虞妙弋连忙制止,“绝对不可以让司马欣知道我有孕。”她咬牙,冷汗已出。虽然是想凭借上一世的记忆险中求胜,但刚刚和司马欣的那段对话真的好费劲,她根本不是和人玩弄心眼的料,她现在怕了,怕有个闪失,她又会连累项羽。
项郎,妙弋需要你。需要靠他来震慑司马欣。一切就等几天,等他那旷世一战!靠着项庄的肩头,虞妙弋艰难入睡。
十二月的夜很冷,地牢更是。所以项庄不敢让身怀六甲的虞妙弋直接躺在硬炕上,他挺直腰杆坐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自己根本不敢乱动。但当发觉她因天冷开始颤抖时,项庄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她揽入怀抱,试图温暖她。她颦眉忧愁而眠的样子让他心怜,“对不起,嫂子,是庄弟没能保护好你。我到底该做些什么?”对着冰冷的铁栏,项庄失神问着。
*
一晃竟过了一月。这之间秦兵把季布押到了他们的隔壁牢房,看他虽有被刑,却无大碍,虞妙弋和项庄这才放心。司马欣这期间都没再过来,他似乎是自己先押送粮草离开,把他们留在了这。
从窄小的窗子望出,虞妙弋发觉天色依旧阴暗,但她知道,外面已经换了天。时过一个月,项羽那旷世一战已经圆满落幕,而她知道,司马欣很快就会来找他们。果然,说曹操曹操到。牢门被应声破开,涌进的三四个秦兵把她和项庄拿住,最后跨进来的正是司马欣。
年已不惑之龄的司马欣眉眼间带有疲惫,眼神却犀利如隼,让项庄暗叫不妙,想挣开敌人钳制,保护虞妙弋。
“带走他们!”司马欣一摆手,人就转身跨出牢房。
项庄刚想挣扎,却听虞妙弋清丽婉约的声音响起,“司马叔叔真的决定这么做?”
司马欣挑眉,回头,轻轻一笑,“贤媳此话何意?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虞妙弋动了下肩膀,挣了下双臂,司马欣会意,暂时让拿住她的士兵松手。得了自由,虞妙弋来到司马欣的眼前,对他轻轻一福后正眼相对,“司马叔叔您眼圈带黑,眉眼染疲,定为军中烦忧,是为何事?如今双方对敌,军中长史所烦之事莫过于战况。贵军失利了?贵军失利,而您手上刚好有敌军家属,您今日紧急而至,只拿下我和庄弟恐怕想以我们要挟项郎吧。”
说到这,项庄已经急了,又挣扎了好几下。就连被关押在隔壁牢房的季布也焦急万分,扑过来,手抓牢栏,警惕凶狠地瞪着司马欣。虞妙弋回头看了他们两眼,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而司马欣则哈哈笑起,“本将军是不是幻听了?你说我军会失利?贤媳你真觉得我堂堂四十万大军会奈何不了你们楚贼五六万的虾兵蟹将?”
“不是会失利,而是已经失利了。”虞妙弋郑重地纠正道,对着司马欣微微一笑,不容置疑的眼神,笃定在心的笑容让司马欣脸上故装的嘲笑僵住,“你、你凭什么可以如此笃定?”
司马欣的气愤焦躁已经泄露他的伪装,一旁的项庄也觉得不可思议,众人聚焦虞妙弋,听她字字铿锵道,“他答应过,就能做到。”她信项羽,更信历史已定的轨迹。项羽破釜沉舟一战不仅以少胜多,更是严重地打垮震慑了秦军。
眯眸盯着虞妙弋半响,司马欣忽地仰天大笑,“好,好,如此的红颜知己,我看项羽还不乖乖束手投降!”
“你错了。”虞妙弋淡淡的一句话又让司马欣的笑容僵在脸上,“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事难免要舍小身。特别对于楚项羽,他的认识里绝无‘逃’与‘降’。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们威胁不了他,一怒之下莫非杀了我们,但你们泄了愤,却一并激起了我们大楚万千将士的愤恨。仁义之师,哀兵必胜,我相信我们不会白死,大楚的勇士们一定会为我们报仇!司马叔叔您觉得呢?”
“你……”司马欣哑然,他还能怎样觉得?如果没有亲历巨鹿一战,没有看到项羽如何凶猛,楚军如何以一当百,他一定会对虞妙弋嗤之以鼻。但是,他亲眼目睹了。把渡船全都砸沉,砸破烧饭的锅,同时烧掉所有的行军帐,项羽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极端方式断绝了自己后路后,率领楚军强渡漳河,五六万的人马只带三天干粮,而他们,就是以这样的兵力,在短短三天之内大破王离边防大军二十余万!最后擒杀了王离,直逼章邯大营。
要知道王离乃名将王翦之后,而王翦是当年破楚,逼得楚大将项燕自刎的人物,其孙王离一直以来宿边防,战匈奴,军功赫赫,可是这样的一员大将,那足足二十余万的大军竟在三天之内被区区五六万的楚军九战九捷,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