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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父亲,女儿失误,弹琴时用力了一些,不小心将琴弦弹断了,还伤了手,实在抱歉,恐怕今日不能弹奏下去了。”谢兰若翩然站起身,行了一礼以示歉意。
谢岩心里暗叹惋惜,点头道:“既然误伤,赶紧找大夫看看,你且先下去吧。”
“女儿告退。”谢兰若领命,起身便缓步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宾客们大叹可惜,不能将这般美妙的曲子听到结束。
上座处,一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也是一脸失望的表情,叹息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没想到谢三姑娘如此超凡琴艺,只是,没能听完一曲实在可惜,可惜。”
谢岩心里微微得意,笑道:“四皇子过奖了。”随后向在座宾客致歉,“实在抱歉,扫了诸位的雅兴,小女被断弦误伤,实在无法继续弹奏,还望见谅。”
四皇子轻笑:“既然如此,也只得等下次有机会再欣赏了。”
“一定一定。”
大家虽然感觉到可惜,可是既然谢兰若手指伤了,也没法让她继续弹下去,只得念念不舍的作罢。
谢兰若随后告退离开席位,离开之前,不自觉的回望了一眼宴席之上。
这宴席上根据宾客人数,整齐的罗列着数十张小型桌案,正前方一张,两侧依次排列着下去。
坐在正上方的是谢家家主谢岩,左右两侧首席坐着的,左边是四皇子温景瑞,右一边是个锦袍的男子。
谢兰若这一回眸,一眼看见了坐在首席位置右边的那个锦袍男子,登时惊呆。
这名锦袍男子,不就是刚才从门外经过那个么?还真的有这个人存在,并不是她眼花看错了。
正面看去,那人真是和记忆里的楚君墨像极了,只是,似乎年龄要大,俊美无双的面孔多了几分成熟,看上去棱角分明,还有就是身上的气质与楚君墨完全不同,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眼前男子带着一股冰冷的气焰,面无表情,眸光空洞深不见底,众人都在喝酒交谈之时,他却坐在那里安静独饮。
呆滞的望着那男子不知看了多久,谢兰若心里有了个疑惑,这人是和楚君墨长得太像了么?或许,难道楚君墨还活着?
算起来,如果楚君墨还活着的话,到如今也有三十几岁了,和那边锦袍男子的年纪应该差不太多。
一阵一阵的疑惑从心里滋生,谢兰若心神恍惚不定。
“姑娘,这琴弦我可是调好了的,你怎会弹断了还受伤了呢?我们去找大夫看看吧。”铃儿担忧的拿过谢兰若的手,查看手指上的伤口。
“没事,只是破了个小口子而已。”谢兰若收回手指,似乎并不关心这个。再说了琴弦本就是她故意弹断的,也好给赵姨娘一个说法。
“都流血了,你还说是小口子?”铃儿皱着眉头,取来一块丝巾,将谢兰若那纤细白皙的手指那处流出鲜血的地方裹了起来。
“真的不要紧。”谢兰若一心只想着席位上坐着那个锦袍男子,又回头望了一眼远,拉过铃儿,小声说道,“铃儿,去把二哥叫过来好么?我有事情问他。”
“可是……”铃儿担心她手上的伤有些犹豫。
谢兰若已经等不及了,赶紧推了她一把:“你别可是了,快去。”
铃儿只得勉强答应下来,前去叫人传消息,让谢堇安出来一趟。
谢兰若在三楼一间房内等待时如坐针毡,心里就在重复想着,或许那个人是楚君墨,或许只是长得像,然而现在光凭猜测也确定不了。
等到门外有一丁点儿动静,谢兰若立即两步小跑过去,开了门就喊:“二哥……”
“姑娘,是我。”就见站在门外的是铃儿,不见谢堇安。
谢兰若问:“二哥呢,没叫来么?”
铃儿进屋,回身又关上了门:“二公子现有要事,要稍后再来,让姑娘等等他。”
谢兰若有些失望,回身又在椅子上坐下,呆愣愣的看着某处出神。
铃儿走到一旁,伸手摸了摸谢兰若的额头,疑惑的嘀咕:“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怎么魂不守舍的?”
谢兰若多年来已经养成淡然自若的性情,一向见了任何事情都会波澜不惊,可是这次却有些失常,铃儿跟随她多年,很明显就能看出来,自家姑娘今日不知怎的,竟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表情,而且给人的感觉也大不相同。
谢兰若甚至没心思掩饰,只敷衍道:“我没事,不必担心。”
“姑娘,铃儿服侍你多年,一直尽心尽责,难道姑娘连铃儿也信不过,不愿意说么?”铃儿稍微有些失落,怕是姑娘见外。
谢兰若抬头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多想,我只是……刚才见一男子……想向二哥打听打听。”
铃儿眼睛一亮,笑道:“姑娘,你可是看上哪家公子了?”
谢兰若只得腼腆的勾了勾嘴唇,其实,和看上哪家公子的意思也差不多,不然她也没有其他借口打听别人。
铃儿顿时喜笑颜开:“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是哪位公子,竟能入得姑娘你的法眼,能说说么?”
谢兰若瞪了她一眼:“八字还没一撇呢,急什么,待我问问二哥,也不知人家有家室了没有。”
铃儿一想:“也对,这个定要问清楚,我们家姑娘要出生有出生,要才貌有才貌,可不能委屈了嫁与人为妾呢。”
谢兰若干笑了一声,其实,她连嫁人的想法都没有,更别说嫁给人为妾了,上一世都没做过妾侍,楚君墨也不曾纳妾,这一世更别提了。
“好啦,你不许说出去,让人传了是非,惹了笑话,唯你是问。”谢兰若指着她的脑门,毕竟铃儿话多,要多叮嘱她几句不该说的别说。
铃儿立马发誓:“我保证不透露半个字!”
主仆二人闲聊不多时,总算等到了谢堇安前来敲门。
铃儿也想知道自家姑娘到底看上了谁,赶紧去给谢堇安开了门。
谢堇安进屋,回身关好门,上前来随意的就在桌边坐下,还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下,笑容满面的询问:“怎么了三妹,这么急叫我过来有事?”
谢兰若虽然等不及想知道那人的身份,可还是耐着性子,小声的问:“我想向二哥打听个人。”
谢堇安正喝水呢,差点就喷了出来,赶忙凑上来,挤了挤眉毛,笑问:“怎么,三妹果真看上哪家公子了么?赶紧说来听听,坐什么位置的?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
谢兰若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语塞,一时也没敢说出来,会不会自己的意图太明显了啊?这么快就迫不及待的打听他到底是谁,真的好么?如果他不是楚君墨怎么办?
谢堇安倒是不耐烦了,催促道:“哎呀,三妹,你跟我害什么臊啊,赶紧说来听听,让二哥给你一点意见。”
原本已经急得想一见到谢堇安就问他,可是这时候谢兰若好半天才犹犹豫豫的憋出来了几个字,问道:“就是,坐在爹爹旁边那个……”
谢堇安脸色一变,笑容全无:“妹妹,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四皇子他已有家室,你若是看上她,岂不今后要委屈你……”
谢兰若赶紧辩解:“不是四皇子,是另外一边那个。”
于是谢堇安脸色更加难看了,似乎蒙上一层乌云,差点没气得断气过去:“那还不如看上四皇子呢。”
第6章 孤星
屋里谢堇安语气坚定,叹息道:“谁都行,就他不行,三妹,你趁早断了这念想!”
谢兰若一脸茫然,小声问:“他怎么了?”
“他是我的恩师,曾与陛下结义金兰,情谊深厚,一直辅佐陛下,战场上他便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大魏第一猛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开国数他头功,被册封为临王,是大魏迄今为止唯一一位异姓王。不得不说,他身份高贵,也确实样貌俊美无双,不知多少女子曾慕名追随,只可惜都没有好下场,听闻此人曾克死全家,算命的说他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注定孤独一生。这几年,陛下也赐过几次婚给他,可那些姑娘不是婚前重病就是断手断腿,所以至今孤独一人。”谢堇安若有所思,一面回忆一面诉说着。
谢兰若撇下眉头,还有些不信:“他名叫将离?”难道不叫楚君墨么?
谢堇安微微点头,神色凝重的看着她,语重心长道:“三妹,你看上谁也好,可万不能看上将离,首先,他是我恩师,又是父亲老友,与你辈分不同,你倒是应该叫他一声叔叔。其次,他身边的女人都红颜薄命,你们不会长长久久,即使我同意父亲也不会同意。唉,这京城里俊俏公子多了去了,改日我带几个门当户对的给三妹你随便挑就是。”
谢兰若心里所想的和谢堇安不同,她只是琢磨着将离与楚君墨的联系,对于其他话都没听进去。
“我知道了二哥。”谢兰若心不在焉的回答。眼见着谢堇安这么反对,估计她如果提出想见一下将离的请求,应该也是不可能的了。
谢堇安以为她是听进去了,笑着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我还有些事先行离开,临王的事你别想了,去玩吧。”
谢兰若点头道好,谢堇安这才放心离开。
随后谢兰若让铃儿稍微包扎了一下手上的伤口,又回到了女眷所在三楼宴厅。
女眷的宴席布置要密集一些,倒像是寻常喝茶小聚,几缕纱帘悬挂,几盏香薰缭绕,数张梨花木几案围绕放置着,众多女宾席地而坐,说说笑笑。
谢兰若刚进入厅里,就感觉众人目光奇异的朝她看了过来,时而还交头接耳的小声说着什么。
她装作不见,淡然如常的回到位置,向叶氏行了一礼。
叶氏淡淡问:“坐吧,听闻若儿方才在楼上弹琴伤了手指,不知伤势如何?”
谢兰若席地入座,如实道:“并无大碍,多谢母亲挂怀。”
“是不是丫鬟没把琴弦调好?”
看叶氏把矛头指向铃儿,谢兰若赶紧维护:“不是,是女儿自己不小心。”
叶氏转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若儿那首曲子弹得的确不错,改日伤好了到我院里来再弹一曲可好?”
谢兰若有心与叶秀云交好,于是很乐意的就答应了下来:“母亲何时想听了,传唤女儿便是。”
随后那些贵妇也三三两两的说了起来。
“谢三姑娘还真是弹得一手好曲子,有机会可否请姑娘到我们刘府来弹上一曲。”
“对啊,方才没能听完还真是可惜,谢三姑娘若是方便,随时可以来我们安宁侯府,想必老夫人定喜爱听你这曲子……”
“我们王府也随时欢迎谢三姑娘前来玩耍,小女与三姑娘年纪相仿,也善音律,相信你们二人能成为闺中好友……”
“……”
诸如此类,大多数世家夫人都对谢兰若表现出好感和欣赏,当然也不乏许多在一旁默默无言心生妒忌。
至于谢兰心,此刻坐在一旁脸都已经黑了,心里不乐意到了极致。以前在安阳的时候谢兰若琴弹得好已是出了名的,这点谢兰心早就知道,却没想到,谢兰若这次故意弹断了琴弦,说是给她留些颜面,却让前来的宾客对她更是印象深刻,都还惦记着她这没弹完的曲子,想请她到各家府上去再欣赏回味。
众位贵妇争先恐后的谢兰若上门做客,其实也是证明,谢三姑娘才貌双全,今日之后,很快就会在京城内声名鹊起,美名远扬。
宴席上,谢兰若一直应付着,其实心里还惦记着那个长得像楚君墨的男子,思来想去,还是无法释怀。
“母亲,我有些不舒服,恳请先回屋歇息可好?”既然已无心留在宴席上,谢兰若只得恳求先告退。
叶秀云对谢兰若的印象有些改观,很干脆的就答应:“好,若儿近来劳累,就先回去歇着吧。”
于是,谢兰若向众人告退,自三楼宴厅溜了出来,就在香蝶苑花园里闲散晃悠。
已入夜,香蝶苑内除了那栋灯火通明的阁楼,其余□□之间漆黑一片,只有沿湖边而建的石灯散发出微弱光亮,湖边清风吹在身上,感觉有些冰凉。
因为宾客都已经聚集到了阁楼处,如今花园里空荡荡的一片,四下无人,倒是显得寂寥冷清。
铃儿一直跟随在谢兰若身后,此刻将一件雪白披风给谢兰若披上,有些疑惑的问:“夜里风凉,姑娘,你不是要回屋歇息吗?在这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了,怎么也不见回去?”
原本以为谢兰若是要回屋的,可是谢兰若就在这湖边来回走动,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谢兰若全没听见铃儿的话,倒是突然惊喜的笑了出来,拉着铃儿道:“我想到了,铃儿,你可否去给我找支笛子过来?”
铃儿一脸狐疑:“找笛子做什么?”
“我突然想吹笛曲,你赶紧去吧,我在湖心亭子里等你。”
铃儿更加不解了:“姑娘,你会吹笛曲?”
话说,跟了谢兰若这么多年,铃儿还真没听她吹过笛曲。
“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去就去。”谢兰若对自己想到的法子已经欣喜不已,催促着铃儿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