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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时,她人已经在积微阁里。
作者有话要说:别怨兴伯,他是好人,老臣子从来都是古板点,谨慎些!
☆、春宵苦短日高起
回过神时,晔謦翾人已经在积微阁里。
她站在昏暗的屋子里,转身不见公仲孜墨。半响,屋里亮起烛光,渐渐让她看清屋里的模样。
紫檀木书桌上摊着一张宣纸,上面山水写意画着,一直毛笔未上笔架,而是架在桌上,这该是一幅刚完成的新作。桌边摆着青花瓷画筒,筒里横七竖八的插满了大小长短的画轴。东面的窗边摆着花梨木藤面罗汉床,对着的西面摆着整整一面紫檀木博古架,加上堆满了书,应有尽有,摆放得毫无章法,略显凌乱。墙上挂着两块联匾,黑色的底上刻着金色的字: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春晓送流年,金字入木三分,可见挥墨的人书法造诣之了得。
这屋里丝毫找不到兴伯所说的凌乱不可见人,看来那位老人家是真心不喜欢她了。她心里想着,努了努嘴。
他推开窗子,人倚窗而靠,眉目浅笑地看着眼神在屋里四处打转的小女人,她的动作喜中带着怨,小动作频频。
“娘子可喜欢这里?”
她背对着他,抬头望着墙上的对联,笑赞一番。
“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春晓送流年,一手好字,铁画银钩,笔走游龙,不知出自谁的手。”
亲自带了她进来,原以为她必是要抱怨下兴伯,没想到她竟说起墙上的对联来,令他很意外。这女子果真有点意思。
“不才,出自为夫之手。”
她回身,看见倚在窗边的他,昏黄的烛光落在月白色的袍子上,儒雅高贵里少了那份仙风道骨,多了份桀骜不驯。她觉得不是他,却更似他了。
“原是你,那就答对了。”
他挑了挑眉,不解,“如何就对了?”
她依旧看着他,也不忙着回答,娇笑着。发现自己面对他,没有那么紧张了,她开始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细长的却不是小眼睛,明亮中炯炯有神,但实际是深邃的充满神秘,这样的眼神足以将人看穿,他却永远让人看不穿。
未见她回答,只是看着自己,看得是如此认真,若他没记错,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看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竟将他看得有些麻,有些虚。
“怎么样?为夫好看吗?竟让娘子看痴了?”
他调笑间掩饰着自己。
“好看,夫君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她却毫不掩饰,将自己心中所想尽诉,有点害羞,却没有迟疑。
自己并不确定他是否真实她见过最美的男子,但她喜欢他,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他顿了下,没想到她是如此直白的答案,不禁轻笑出声。
“傻丫头,小小年纪你就见过多少男子?说了也不怕人笑话。”
她不以为然,“笑话?有何可笑的?夫为天,我的夫君自然是最好的。”
她本想说我喜欢的男子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但终究脸皮还是薄了些。
他依旧笑着,但没说什么,牵起她,拉着搂在怀中,心情大好。
“为夫再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你定会更欢喜。”
提了灯笼,他牵着她出屋,朝右边走去,原来挨着积微阁的地方还有件半敞开的亭子,亭子里的柱塌上好似摆着方方正正的什么,走进一看,是一盘棋,灯笼的摇曳的光里,黑白棋子布满棋盘,是一盘未下完的棋,
“这是……”她抬头看他,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是,前几日我让小顺从雩晓雅筑搬回来,再照着原来的布局原封不动的将棋子摆上。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为夫可没有耍诈。”
说着,他手中的灯笼朝前伸了伸,明晃晃地照在棋盘上。
可是,她此时在意的早不是棋局。僵僵地站着,眼中喜色换了愁色,愁色渐浓,幽幽转怒。
见身边人儿无声,低头去寻,赫然发现一张怒容。
“所以夫君早知我是谁?”
“不早,大婚前几日。”
“那你还装作不识的样子,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想起昨夜,她傻愣愣的以为那是他们的重逢,他与她同样惊喜,却不知,别人早知她是谁。
被他如此愚弄,她越想越气,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少了烛火,少了他,漆黑的夜色里又怎能走得顺?才没走出几步,踩着自己的裙子,人就向前栽到。幸得身后的人及时稳住她,不然她更是丢脸了。
看到她怒,他没有惊讶,也未恼。从来就不认为她是温顺羔羊,自古才女多傲骨。
“娘子先别恼,听为夫将事情说起可好?”
她在他怀里挣了挣,索性不动了。
“那日,小顺从山里拿回一封信,簪花小楷写得娟秀漂亮。待读信后,我才知道自己即将要娶的便是那日上中遇上的小丫头。”见她怒气渐渐散去,他接着说,“说起来,可是娘子自己漏了自己的身份,如何能怪为夫戏弄呢?你倒是说说,为夫冤是不冤?”
其中原来有这样的缘故,她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听了,明了,怒火自然随风散了。
“我不知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那封信我放那,我也是随心赌赌运气,不敢奢望你真能拿到的。”她心中有疑团待他解开,“嗯?小顺就是那日与你一起的小哥哥吗?可是,他如何又会在小筑出现呢?”
“本一聪慧女子,如何到这时就犯了傻?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跟我闹?”
“真不知,夫君你就告诉我吧!”
聪慧如她那就真的不知道?问话的时候不知道,问出口,答案在她心中已明,不过想他亲口承认曾去山中找她,想着,心中已是浇了蜜般甜。
话到嘴边,他又吞了回去,这样如了她的意,岂不乏味?
“真想知道?”
他挑着眉看着怀里的人认真的点头,玩心此刻大起。
“若这盘残局,你能赢我,我便告诉你。”
“此话当真?”
“当真。”
“好,我现在就去掌灯。”
还没走出他的范围,便被拉了回来。这小女人还真是猴急。
“娘子,夜色正浓,何不改明日?我们也该回房了。”
说完,也不等她的意见,一手牵着她,一手提着灯笼,沿着来时的路朝延璧阁回走。
她也如来时那般听话,任由他牵着,走得心甘情愿。
“娘子还没回答为夫,可喜欢这里?”
她倚着他,七尺男儿身比她高出好多,但身形消瘦,苍白的脸色,透着点病怏怏的感觉。
“喜欢啊!这里有好多书。”
“那为夫准你今后闲来无聊时到这来看书,可好?”
她从他怀里起身,抬头仰望着他,喜出望外。
“真的吗?你说话可作数?”
“在贤平居,我说话自然算数。你很高兴?”
“自然高兴,你不知道我今日在府中有多无聊,在屋子里发了一下午的呆,我……”
她突然发现自己又说错话,连忙住嘴。
嬷嬷说,对婚后生活有怨言的妻子不是好妻子。她这才结婚一日,就满腹怨言,若不是刚才被高兴冲昏了头脑,她也不会如此失言。
他没有生气,笑得更深了。她本就是山林间的女子,如喜鹊般在山林间自由自在,如今困在府中,就像关入笼中的金丝雀,束手束脚。
“你不爱女红?”
“你怎麽知道?”
她的嫁妆里好像就没有女红的物品,在看到她芊芊玉指上的新伤旧痕,便更肯定了。
“我不会女红,你不会嫌弃我吧?”
二娘说,女红是女子必学的手艺,否则将来嫁人,夫家定是要嫌弃的。她当时不以为意,如今被他发现,心中才知紧张。
“不会,娘子的才学,可是其他女子所不能及的,足矣。
“夫君,对我真的好。”
她拉着他的手臂,朝他更靠紧了点,他是她中意的男子,他待她极好,此生此世,如此良人,妇复何求。
“娘子想要感谢为夫么?”
“好。夫君请说,只要不是女红,我都能答应。”
“既知你不善女红,又怎会要它?娘子今日在府无聊时可曾看书?”
她不解,愣愣的说,“不曾,我屋里没有书,便不曾看书。”
“撒谎,为夫明明看到有本书来着,怎地没有?”
“真没有,不信你与我一同去找。”
“若找到如何?娘子可如为夫所愿?”
“好。”
她并不知,自己正步入个坏心的陷阱里。
锦床上,枕头边,真的躺着本册子,她才想起那是什么,是大婚之日新娘子必备的嫁妆画,通常喜娘会将它放在喜床的枕头边,新婚夫妇若有不识,便可从中依葫画瓢,尽享夫妻恩爱,鱼水之欢。
昨夜谁曾想起它,今日若不是他说,她早忘了它。
“可是书不是?”
“这……如何能算是书?”
“既然昨夜我们忽略了它,不如今日补上?”
画中人物比嬷嬷交给她的压箱底更不堪入目,让她如何学得来?她两颊火红,慌忙地推开他一脸坏笑递到面前的册子,撇头再不敢看。
“我……学不来。”
“娘子聪敏过人,怎地就学不会?今夜依书而学……”他紧靠了两步,在她耳边吐气轻道,引来人一身颤抖,“若不会,为夫愿为师。”
这一夜的春宵更胜昨夜,几度,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是他让她快乐的将要死去。
翌日,锦床上精疲力竭的二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仍未起。
兴伯差人来问,丫鬟们含羞回话。
贤平居管家房里,兴伯抬头看了下窗外的正午阳光,眉心紧锁。
房里站着兴伯派去延璧阁后前来回话的小厮,“回兴伯,延璧阁的丫鬟说……公子、夫人还未起呢,不敢惊扰,让小人晚些再去!”
“啪”兴伯将手中的账本一把重重拍在桌上,“太不像话了!哼,还真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府中人鲜少听闻兴伯如此震怒,屋里站着的小厮吓得忙跪了下来。
窗外打扫的小厮也被惊得停住手上的活儿,张望着窃窃私语。
“兴伯这是怎么了?发那么大的火儿?”
“听说公子……到现在都未起……”
“昨日看见没有?咱们夫人真真就是这世间难得的美人儿。如花美眷在怀,是个男人哪受得了?兴伯何苦为了这事儿大动肝火?”
下人们交头接耳隐晦地谈论着,说到这话上,都眉目轻佻,掩嘴偷笑。
“哪只这一件事儿,我还听说,昨夜,公子牵着夫人进了积微阁。昨天白日里,夫人才被兴伯拦下,公子如此,让兴伯如何下的来台?这火恐怕昨夜就起了。”
“美人如玉,公子那还顾得上兴伯如何?”
十几年的教诲,终究抵不过一位绝代佳人?此人非妖物又为何?
自那日起,延璧阁里日日皆是:琴瑟和鸣满庭芳,夜夜吟唱动春曲。
作者有话要说:害羞注释:嫁妆画和压箱底都是女子出嫁必备之物,是中国古代的X教育的恩物,说直接点就是X宫图。某国的爱情动作片里能看到的动作,嫁妆画里都有,齐全得很,毫不逊色。
☆、皇兮皇兮从我栖
寿康殿里,鼎太后闭眼,手撑着头优雅地斜靠在塌子上,身后太监给她捶着背,有名宫奴半跪在榻前,轻轻仔细地给她染着鲜红的蔻丹甲,纤长的手指上细长的指甲有几只已然弯成,鲜红欲滴的蔻丹妖媚得很。
突地鼎太后的眉心微蹙,原是好好的寇丹染出了甲外,染在指上,如血般刺眼。
榻上的宫奴忙跪地连声求饶,“太皇太后饶命,太皇太后饶命。”
鼎太后仍未睁眼,也未说话,她身后的大太监停了手上的动作上前,“啪啪”连打了两个耳光,“狗东西,笨手笨脚的,留你何用?来啊,拖出去杖责二十,贬至洗宫苑。”
“太皇太后开恩啊……”
宫奴被两名嬷嬷拖了出去,经过门边,正巧外边有人进来,侧身低首忙让路,这种事在寿康殿在寻常不过,宫中人习以为常。
“回太皇太后的话,那边人说是带了话来。”
这时鼎太后才抬眼,轻吐一字,“传。”
半响,一名身着橄榄绿粗布素衣的男子进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起吧。那边是何情况。”
“自从大婚后,公子墨与夫人甚是恩爱,日日宿在延璧阁,夜夜奏春曲。为此还惹来兴伯在府上勃然大怒。”
来人才将话说完,鼎太后抬了抬手,那人就退了出去。
“呵。果真为了一女子如此放荡形骸?公子墨也不过如此,北玥国的男人皆不过如此,天下男人终究逃不过个‘色’字。”鼎太后屈指看着蔻甲,面露得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