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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除了她也无谁了。
“宓幽给皇后娘娘请安!”
原来心知肚明的不止她一人。
“幽贵妃免礼!”
晔磬翾的声音不热络,也不生冷,只是淡淡的,她知道自己本该上去亲自扶起行礼的宓幽,亲昵地叫着她“妹妹”,就如当年鼎太后对她祖母那般,但她做不出来。
“姐姐回宫数日,妹妹也未能抽空去给姐姐请安,是妹妹失礼了。只是皇上说姐姐需要静养些时日,妹妹才不敢冒昧打扰。”
自己的清冷,更是显出了他人的热络,换做以前,她或者不会怀疑热脸背后的冷心,如今,经历沧桑后,她深知,最毒的心往往就藏在最灿烂的笑脸背后。
只是礼数还是要周全的,不然岂不失了她的风范。
她的手搭在她挽着她的手臂的手上,她的手是暖的,是她暖炉过后仍带凉意的手所比不得的。
“妹妹言重了,我这尚未名副其实的皇后哪里受得了妹妹的礼,陛下是担心我贻笑大方罢了。”
“姐姐才是谦虚了,今日既然雪中巧遇,姐姐不如到长春殿一坐,可好?”
“既是如此,自然是好的。”
两人相携走出湖心亭,朝长春殿而去。
看着宓幽挽着自己的雀跃,晔磬翾心中说不出的感觉,这样一位开朗热情的佳人,对子皙一往情深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她的美貌和热情都该是男人难以招架的杀手锏,子皙,你的艳福当真是不浅。
长春殿里,铺着绛色凤穿牡丹毯,九醨百合圆鼎里点着银炭暖气腾腾,屏蔽殿外的寒冷。屏风前摆着紫檀木雕花大椅,晔磬翾才要坐下,发现榆木雕花六角桌上摆着一个绣盘,绣盘里的明黄色绸缎显得十分耀眼,那绸缎是上号的冰丝绸缎,江南所产,一年也只有一匹,如此矜贵,能用它的世间能有几人?
心头一紧,面色如常。
“妹妹这衣裳是绣给绣给陛下的吧,这样好的绣工不亚于宫中的绣娘,在加上心思,世间难得!”
“姐姐取笑了。”宓幽娇嗔地从晔磬翾手中拿回绣盘,转手交给贴身婢女翠菊,“还不赶紧收起来,叫皇后娘娘看见了笑话。”
“依翠菊看,皇后娘娘夸娘娘您也没跨错,陛下的里衣从公子府开始就都是娘娘您亲自打理的,若是不好,陛下能安心穿上?皇后娘娘,您说可是这个理不是?”
果然是护国公府里出来的丫鬟,伶牙俐齿得很有大将风范,这番明摆着是叫嚣,听得喜桂心中咬牙切齿。
“放肆,姐姐跟前岂容你放肆?还不向姐姐请罪?”
翠菊跪地请罪,认真而谦卑,“奴婢该死,一时口不择言,还望皇后娘娘责罚。”
“翠菊是给我从娘家出来的丫头,素日里怕是我对她放纵惯了,如此放肆,姐姐要打要罚的尽管,也不用看我的面子,这丫头我是管不住了,在绕是这样,打发了你出去才省心。”
奴婢认错,主子发怒,如此唱合任谁看不出来里头的故事?
莫说晔磬翾不能为这一句玩笑话真生气,就算今日是天大的事儿,这般情景,她也不能生气,不然岂不显得她太小肚鸡肠了。
“妹妹何须如此动怒,翠菊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再者,她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妹妹心灵手巧,贤良淑德,将陛下伺候得这样好,我高兴、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真的生气?妹妹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了她这一遭吧,啊!”
“还不谢谢皇后娘娘!”
“谢谢皇后娘娘,谢谢皇后娘娘!”
“还不赶紧去准备差点。”
“是。”
翠菊连滚带爬地出了长春殿,晔磬翾笑而不语。
“翠菊的混账话姐姐千万别往心里去,若论贤德,妹妹是骑上千里马也赶不上姐姐的。姐姐不在的日子,妹妹才敢越主代庖,如今姐姐回来了,这些功夫可是要还给姐姐。”
“你我同是侍奉皇上,莫不是妹妹见我回来,就想躲懒不成?”
这种宫廷里四两拨千斤的太极话,如若今时今日她还不会,那她就真只能呆在琅中山里,永不要出来了。
“姐姐的针黹功夫定是要比妹妹强上百倍,妹妹不想出丑罢了,以后这为陛下做衣裳之事还是还给姐姐好了,免得平白叫别人看了妹妹的笑话。”
宓幽撒娇嗔语说着这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玩笑话,但落在晔磬翾心里就是重重的一锤,闷闷的疼。
想起她唯一为他做过的针黹,只有那只荷包,那只不堪入目的荷包,上面歪歪扭扭如蜈蚣一般的缝线与刚才那平滑如白描般细腻的缝线相比,更是无地自容。
娘子为夫君制衣,人间佳话一曲,只是她将这首曲子唱得不能入耳的难听,最终也只能任凭旁人抢了去。
“回娘娘,皇后娘娘走远了。”
宓幽送走晔磬翾后没有进屋,立在回廊里吹着冷风,面上原还带着未及褪去的笑脸,听到翠菊的话,笑,转眼即逝。
“翠菊,你说她是不是很美?美得就像九天仙女一般,怪不得陛下对她这般念念不忘,不愿多看我两眼。”
“翠菊觉得娘娘才是最美,哪里是她所能比的?陛下又……”
一记冷光射向翠菊,叫她惶惶地住了口。
“你这马屁拍得不高明。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曾经是南翼国第一美女,世人称之为晔倾城,倾城倾国,你懂吗?”
从来只知道她美,却不知道她会这样美,看着她绝色的容貌,让她心中发寒,害怕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的汹涌,几乎要将她溺毙。
“娘娘,任凭她再美,只要陛下喜欢娘娘,她也是争不过娘娘的。”
“喜欢?陛下喜欢我?”宓幽仰头大笑,这笑比这冬日里的北风还要冷。
“我爱他如命,他爱她胜过命,叫我如何去争?”
作者有话要说:宓幽是个可怜的女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朦月浅瞳凄凄时
深宫重苑的夜极静,夜色漫无边际,白日里的雪已是停了,石座路灯里的莹莹烛火明明的照着满地亮堂,雪停后的,一轮清浅的明月高挂晴朗夜空,月光如水地倾注在未化的厚厚积雪上,泛出清冷的银光。凛冽的夜风吹过凤寰殿前的梅花林,梅花的冷香旭旭扑面而来。
凤寰殿里的窗棂微微打开,迎着冷香入室而来,烛光隐隐摇曳中,香气陶然醉人。
“夜凉风寒,开着窗站窗前,也不怕寒气打了头。”
突然有人从后头环住窗前的晔磬翾,伸手把窗棂拉了回来,声音透着怒意。
“月下红梅美不胜收,一时就忘了。”
只听的身后人的沉沉叹息,怒气换做无奈。
他的身上很暖,手也是宽大而暖和,将她冰凉的手包得严实,渐渐也就暖了。牵着她,他们朝床畔走去
她看着脚下柔软的水墨折纸水兰地毯,温婉巧笑,“夜深路滑,你……怎么还过来?”
他晚膳时分过来,但她等到过了时辰人仍未见,这是他的第一次失信。
牵着她的手的手紧了紧。
“翾儿可是怨我失信了?”
轻轻地摇头,她不是这样小心眼的女人,以前在贤平居他尚且不能日日相陪,如今,便更是不能儿女情长了。
“那为何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又岂是今天才闷闷不乐?从她回来的那天,他已然发现,虽然对着他,她仍是展颜,但那笑容比以前更是淡了,眉宇间幽幽的带着抹愁。
是啊,经历如此之多,他们已早不是当年的模样,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他有时觉得,回来,也许真的错了。
“没有,不过是这屋子里的炭火暖和,人也就倦怠了些,故这才打开窗户透透冷风,人也精神些!”
“这会子人是精神了,回头受了风寒,那可就真什么精神都没了。”他搂着她离了窗子好几步,防着那窗缝子里走过的凉气,牵着她超床榻走去。“夜深,该歇息了!”
她贤惠地替他细细宽衣,这里的冬日不必阴平,穿得厚实,且一层一层的。手所触及最底那层丝滑的明黄色段子,晃眼之余还让她,心生烦躁,负气的索性住了手。
“这颜色有什么好的?不如月白色好看!”
嘴里的低声嘟囔仍是被他听得真切,他喉咙间传来低笑。
“那以后在只有你我二人时,我便只穿月白色,可好?”
她不喜欢的又岂止是那颜色,想着白日里在长春殿里看见的,她心里就越发的难受。也不管他,自顾自的窝在床上,被子将自己牢牢的裹着。
此情此景,床上那人的小性子,公仲孜墨似乎看出了端倪。虽然她从未如此,但能让女人如此的,还有什么?
自己也爬上床榻,费了好大劲儿也拔不开她的被子,这小女子似乎卯足了劲儿要跟他置气,性子大,力气也跟着大了好几倍。无奈的一声叹息,只能隔着被子从后头环住她,挨着,贴着,她在怀里,哪怕隔着被子也是温暖。
“白日里上哪去了?这会子跟我置气?”
“没有。”她的脸埋在被子里,声音很坚决,不带一丝犹豫的否认。
自然不能说有,不然岂不显得自己太没肚量了。她也不愿如此,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但她就是难受,看着那件明黄色的亵衣就更是难受,什么不该,什么不能,也抵不过心头的疼。
“遇上幽妃了?”
没有。但这回她实在是讲不出来。
“你以为我身上的这件衣服是她缝的?”
怀里人还是不吱声,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中可笑,欢喜,却也有惆怅,这是第一次,她真正意义上的为他吃醋,这本该是丈夫欣喜的事儿,只是,这往后…………她该还有多少难受?
“我的傻丫头……你仔细看看这针脚,哪是她的手艺,她的针黹功夫再棒,能与宫中的天下第一绣娘相比?你这醋吃得可不值当,我这委屈受得可真是冤枉了。”
是啊,那针脚果真是要比白日里看见的更好,普通的针脚都能绣得宛若真龙,绣工可是天下间了不得的独一无二。
“那……”
“幽妃绣来的都放在承乾殿的箱子里,若不信改日去看看便是。”
她的芊芊玉手将手中的丝滑缎子扭着,都快扭成麻花了。突然想到,这衣服不是该好好穿在他身上的吗?怎么就到了自己手上?忙一回头,环着她的那人上身未着寸布暴露在殿内暖和但仍带微凉的空气里,心下一惊,忙掀了被子,将他裹进来,将两个人裹在一起。
“你疯了,大冷的天,若受了风寒,你诚心让我难受呢?”
暖被里,他终于得握她的手,满意的揣在胸前。
“娘子还是心疼我的。”
“我又中了你的苦肉计才是。”
抽了下,没抽开,两人反倒贴得更紧了,中间只隔着她身上薄薄的那层轻纱。顿时如火苗般窜起,由凉到热,由热到烫,好像只是眨眼间的功夫,烧在皮肤,更烧进体内,窜动着……
那一夜的春歌化雨,醋竟也变成了蜜一般的甜。
第二日,果真传来皇上龙体违和的消息,虽然只是风寒,但是这样的小事在宫中却也能是件天大的事儿。
有人说,是因为陛下与皇后日日恩爱,身体日虚所致。
有人说,是皇后照顾不周所致。
有人说,是皇后娘娘…………
反正私底下很多小道消息都在传,内容不同,相同的是都离不开“皇后”二字,谁让人家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呢?还是绝色美人的皇后,男人贪色,一时忘了情,只要不是祸国殃民,世人也只是淡之,当成茶余饭后的话茬子闲聊罢了。
帝后如此恩爱,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冬去春来,又过了一个年,这是晔謦翾在扬子城迎来的第一个春天,过的第一个年。正月十五还未过,雪早化了干净,枝头冒起了绿芽,花骨朵含苞待放,满园初春景色,欣欣向荣,就如当下的玥国,越发的蒸蒸日上。
而她,除了能坐在这院子里看这美景,已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怎么一个人在这发呆?”
孤独时的沉静,总是需要人打破的,不然人会在寂寂寥寥中渐渐失去最后的生息。
倦怠的连眼都不想抬,只因她知道听这语气,来人定是相熟不必避讳之人。
“没有发呆,就坐这歇会儿,赏景,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江北的春景,新鲜。”
杨鱼礼向来礼数周全,没有旁人,语气再相熟,行礼不可废。晔謦翾也是习惯了,由他去便是。
“这宫里头的很多东西,哪怕我们再厌恶,但终归这已不是当年的阴平城。”这也是杨鱼礼告诉她的话,记着,习惯,渐渐也就好了。
秦越娘说她这是渐渐麻木。
“光禄大夫这是从哪来,要到哪去啊?”
“我刚才好像看见远平侯从那门出去?所以特来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