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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去纱布……”
“快点,快点,动作都麻利着些……”
这皇宫平日里最安静宫苑,今日这般沸腾?公仲良誉蹙紧的眉头,看不出是怒还是烦。
张嬷嬷见状忙解释道,“听说是怡景宫里的贤贵妃娘娘要临盆里,所以才这么闹腾,王爷若是怕扰了太妃娘娘,老奴推娘娘进屋吧!”
公仲良誉望着那片随风摇摆的竹林,摇摇头,“这皇宫里第一个孩子降临,自然是要闹腾的,母亲又怎会介意孙子的降临。”
“是啊,按着辈分,这孩子是得叫太妃娘娘奶奶的。”
之后,公仲良誉没再说话,只陪着卿染在园子里坐着,一直静静地坐着。
半个时辰后,传来婴孩响亮的哭声,怡景宫顿时沸腾,报喜声此起彼伏,几乎传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贤贵妃娘娘生了,是位皇子。”
张全雀跃地来给已在翠染殿坐等消息的公仲孜墨报喜,相较之下,公仲孜墨听闻消息后很是泰然地只是点点头。
“贤贵妃身子如何?”
“回皇上,母子平安。”
除了公仲孜墨,翠染殿里还有一众妃嫔在等着给他道喜。
“臣妾恭喜皇上,听着小皇子的哭声,就知道皇子他日必是人中龙凤。”
“臣妾恭喜皇上,终于在这阳光明媚的正月里迎来第一位皇子。”
张昭仪此言一出,翠染殿顿时陷入一片沉寂,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祸从口出。
公仲孜墨一记阴冷的目光射向张昭仪,“昭仪张氏御前失言,废其位份,赐白绫。”
“皇上,臣妾失言,皇上饶命啊,皇上……”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鸦雀无声。
这样的场合公仲孜墨自然不会让晔謦翾到场,而宓幽又因其母之事还在自我圈禁反省也未到场,放眼过去,今日到场的不过就是几位在前朝不算得势,在后宫称不上得宠的妃子,谁也不敢替张昭仪求情。
刚刚沉浸在喜庆气氛里的翠染殿,顿时染上血腥之色,转瞬间一个生命就在这新生命降临之际失去了。
“回禀皇上,贤贵妃娘娘说她累了要休息,还请皇上及各位娘娘改日再来探望小皇子。”
慕宛眉的贴身丫鬟从内殿出来传话。公仲孜墨点点头没说什么,抬腿离开翠染殿。众人在公仲孜墨离开后,才渐渐散去,走离了怡景宫很远她们仍旧犹如刚从噩梦中醒来,心有余悸。
容妃拍着还在剧烈跳动的胸口,话音都有些不稳,“真是吓死我了,张昭仪就这么没了?”
“谁说不是呢?来的时候咱们姐妹几个还有说有笑的,如今……”李才人是里头年纪最轻的,也最不更事,已是被吓得话语里都带上了哭腔。“张姐姐到底说错了什么?皇上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我从来没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火。”
“你竟然不知道?”容妃的声音有点不可思议的提高,“皇上以前有过一位皇子,是皇后还在阴平城时所生,后来不幸夭折,皇上一统后还追封他为永孝亲王。所以贤贵妃所生的这位皇子怎么是皇上的第一位皇子呢?”
平妃和容妃年纪相仿,位份也高些,自然知道宫中一些不可言说的禁忌。
“我也听我爹爹说过,说来也奇怪,这位已故皇子在后宫朝野都甚少知道,甚少人提及,好像都很避讳!向来是皇上怕触碰了皇后的伤心事,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宫中禁忌。”
“可是……可是……就算是张姐姐失言,也罪不至死啊!”
第一次看见一条生命就这么在自己眼前突然走向死亡,别说年纪轻轻的李才人接受不了,哪怕是平妃、容妃这样的年纪也是首次,只是,她们比李才人厉害的不知是年纪,还有她们对后宫更为深刻的认识。
“妹妹,说你傻你还真傻啊?自古伴君如伴虎,在这后宫里更是要谨言慎行,触碰了皇上的忌讳,丢了性命就更是正常了。这后宫里看死人多,我看啊亡魂才是最多。”
平妃这话音刚落,,正巧吹过一阵冷风,被高高宫墙挡住的便道阳光本就落不下来,如今这风一吹,就更犹如阴风阵阵一般阴寒。
“哎呀,快别说这个了,大白天的也怪渗人的。要我说最无辜的就是贤贵妃,明明今天是她喜得皇子的大日子,偏偏这么一闹,多晦气啊!”
“说来也奇怪,皇上没看孩子怎么就走了?”
“就是,我还想沾皇上的光看看小皇子,也好沾沾贤贵妃姐姐的喜气,等哪日我也……”
“哼,我说李妹妹,你还真是天真呢!别说我们几个不得宠,你更是未曾被皇上招幸过,你现在期盼着这些未免也太早来了些!”
“我………那皇上总会有招幸我的那天啊!难道皇上就不去姐姐那么?”
平妃和容妃同时冷笑了一声,她们笑的是李才人的天真,也是对自己处境的苦笑。
“皇上什么时候来我们这,什么时候招幸你,看的可不是皇上的心情。”
“那要看什么?”
“那得看皇后什么时候失宠?”
从福康宫出来的公仲良誉不愿与她们遇上,索性躲在宫门边上的大树边上,正欲等她们过去后才出来,就这么讲她们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
好一番恶毒的话,但这就是后宫里的女人,她们仿佛就是为了争宠嫉妒而生,她们固然可恨,但也不乏可怜,谁让她们多想得到的只有一个男人,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
待她们走远,公仲良誉才从大树后走出来,朝着出宫的方向走去,经过怡景宫的时候,他脚步顿住了,站了很久,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抬腿步上台阶,跨过了怡景宫的门槛。
“打听到了吗?”
躲在长春宫里不见人的宓幽从来没想过要反省,宫里的事儿仍旧日日传进她耳里。今日她在自己殿中忐忑不安,就为等着这一则消息。
“回……回娘娘……贤贵妃生的是位,小皇子。”
听闻消息,宓幽僵直着身体半响才回过神来,“啊……”她发狂般地扫落桌面上的茶碗和瓷器,殿上一片狼藉。
“娘娘息怒,还请娘娘自己保重身体啊!”
“为什么?为什么本宫的母亲死了,晔謦翾却还能好好的活着?为什么本宫的母亲死了,慕宛眉却能生下皇子?为什么生下皇子的不是本宫?这不公平?老天你待我不公平!”
“娘娘……如今您看到的是贤贵妃得了皇嗣貌似得势了,但也许祸福难知呢?”
这位刘嬷嬷原是宓夫人最贴身的人,临终时交代她进宫服侍宓幽,所谓服侍,或者应当说是辅佐才真正恰当。
“嬷嬷什么意思?”
“娘娘想想,谁有孩子都不要紧,只要娘娘登上后位,娘娘生的孩子就是嫡亲皇子,才是真正的贵胄。”
“那如果本宫一直……生不出来呢?”
访遍了许多名医,宓幽已经开始渐渐灰心,总有一日她可能还会死心。
“娘娘,不会……”
“说。”
刘嬷嬷看了看宓幽,才认真地说,“小皇子若没了母亲,娘娘自然是他名副其实的母后。”
“好,本宫就要当他真正的母后。”
她不单只要晔謦翾的后位,她还要慕宛眉的孩子!
“娘娘,王爷拖奴才传了最新消息进来。”
“呈上来。”
宓幽从小福子手上接过纸条展开来看,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往事被一幕幕地揭开,更大的灾难和阴谋即将降临,这次小晔童鞋恐怕没那麽容易安度了!
☆、看女却为门上楣
宫里张昭仪因为一句话被废了位份,赐白绫而死;半月后;她的父亲礼部尚书被查出贪赃枉法张家被抄了家;这是继蓝氏一族被灭之后;又一家族的覆灭。
“哎……说来这张家也真是惨;若不是张昭仪说错的那句话;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公仲良誉这日来福康宫探望卿染;听着张嬷嬷在他跟前感慨;许是因为同姓的缘故;张嬷嬷心中平添了几分怜悯。
“嬷嬷当真以为是因了那句无心之失?”
“难道不是?”
张嬷嬷停住给卿染梳头的手;有点意外地看着公仲良誉,只见他微笑地摇摇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上不过是寻了个由头治了张昭仪的罪,进而除去张家这颗毒瘤。”
虽才入朝参政不过一月时间,但对于朝堂上那些帮派党羽之争公仲孜墨早已是了然于胸。
“张昭仪的父亲张之谦与宓王爷走得最近,是宓王爷的得力心腹,张昭仪在宫中更是帮着幽贵妃做了不少危害皇后的事,这些事儿当真以为皇上不知?不过是隐而不宣,找寻良机罢了。”
这次的失言恰恰是最好的导火索,后宫倒了,前朝怎麽可能不受牵连?而这样的牵连顺理成章,天衣无缝,让人不会联想到是为了削弱宓功颐在朝中的势力,想必这才是皇兄真正的目的。宓功颐设计除掉了杨鱼礼,皇兄如此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张嬷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王爷这么说,看来皇上对宓王爷很是忌讳啊!”
“宓家权倾朝野,拥兵自重,皇兄自然不得不防。”公仲良誉突然发现自己说得有些偏题,竟一时忘了今日真正的来意,“嬷嬷,上次让备下的礼物可是备好了?”
“嗨哟,看看我这老记性,差点给忘了。”张嬷嬷从屋里端出绣好的锦被,呈给公仲良誉,“王爷,您看看可是还满意?”
原来是张百子千孙小锦被,锦被用上等的丝绸和丝绵制作而成,上头的丝线绣的小孩儿活灵活现,形态各异,不带重复的,伸手摸去,触手丝滑,就连绣着图案的位置也平滑如丝,不觉膈应。
“很好,想来废了嬷嬷好多心思吧!,您老辛苦来了!”
“王爷言重了。王爷早前让老奴为小皇子备下礼物,老奴想来想去这百子千孙图案是再适合不过了。”
“是啊,没有比这在合适的了。”公仲良誉抚着锦被,神色满足,“再过几日小皇子满月宴上,嬷嬷将此锦被以母妃的名义送过去吧!”
“以太妃娘娘的名义送过去?”
张嬷嬷有些意外,本以为是公仲良誉要准备的,没想到竟是让她替卿染准备的,礼数周全并无错,只是有点令人意外了。
“按着辈分母亲是他的祖母,礼数不可失。”
如今已是阳春三月,延璧殿里的火笼里还点着银碳,驱走外头化雪的寒冷。这次前朝后宫的波澜并未对凤寰宫造成丝毫影响,只因晔謦翾风寒入体,大病卧床,整日里混混沌沌的,就连延璧殿的大门都不曾出去,更别说凤寰宫外的事儿。
“娘娘,该吃药了!”
喜桂扶起床榻上的晔謦翾,在宫里的日子,她似乎总离不开这些药汁,闻到都能令她退避三舍,更别说日日的喝。她抬手推了推喜桂手里的药,“搁那吧,本宫一会儿再喝。”
“娘娘……”喜桂还想劝,有人取过她手中的碗,伸手去扶床上混沌无力的晔謦翾。
“都告诉你搁那,喜桂,你越发的不听我的话了。”
晔謦翾没有来的心烦,在床上抗拒地挣了一下,并不知身后的早非喜桂。
“我看啊是你越发的任性了,生病哪有不吃药的道理?”
听见是公仲孜墨,晔謦翾更是不以为意,被他扳过来也仍是懒洋洋的,索性窝在他的怀里。
“外头化雪路滑,又是晚上,你怎么还巴巴的过来?”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竟这样耍赖的不肯喝药。”
公仲孜墨放下手中的药碗,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让她暖暖的身子驱走屋外的寒气。
“这药也太苦了,整日这么喝着也不见好,都快我我喝成药罐子了!今日就让我歇会儿,不喝了好吗?”
是啊,她病得太久了,青白的脸上瘦得无二两肉,却让那双明亮的眼睛显得更大了,忽闪忽闪的眨着,更显无辜,他差那么一点点就心软了。
“这事儿你撒娇也没用,听话,赶紧把药喝了,喝完我跟你说点外头的事儿。”
知道她很久不得出门,唯一能诱惑她的只有外头那些她关心的人的情况。
果真这招好使,她嘟着嘴甚是委屈的也将药仰头喝尽,才皱着眉头放下药碗,一个黑影压了下来。他的嘴里不知何时含了一颗桂花糖,桂花糖的香甜化在他嘴里,过到她嘴里,灵舌在她口中转悠,将香甜带满口腔,顿时驱走那恼人的苦涩,只留下那醉人的甜腻。
两人滚在床上,久久他才将她松开。
“如何?还苦是不苦?”
她虚弱无力地俯在他胸膛上,面颊两陀绯红,娇喘着,“这是桂花糖还是桂花酒?我怎么觉得晕晕的?”
难得见她这般娇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