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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璟含笑,挑高眼梢斜睨来,“不承认?”
夭夭垂下眸子,只觉可笑,“小王爷,你是在花丛里呆久了,便以为这天下女子都对你有意,是么?。”
夜色宁静,远远地传来蛙唱虫鸣。夭夭静静抬首,目光仿佛高高飘过院墙去,飞向那一片稻香田野。
夭夭静静一笑,“就算是奴婢这样不堪的人心中,也自有自己倾慕的人呢。他虽不及小王爷身份高贵、姿容倾世,却也是奴婢心中最完美的人。”
“你再说一遍!”流璟砰地捉住夭夭的手腕,凤眸闪着寒光垂下来凝住她双眸,“你再说一遍!你在我身边,竟然心里还想着别人!”
正文 认输
“那个人是谁?难道真是常冷河之子常云鹤?”
这算什么?男女之间的争风吃醋么?他是谁,她又是谁!这种身份的差距,真是太可笑了吧……
夭夭笑,眼角起了泪花,“小王爷请放心,欠了你的,奴婢不会推搪。小王爷想要什么?是奴婢这身子,还是奴婢全部的精气?奴婢知道自己的本分,只要我娘身子好起来,奴婢定然将身子连同这条命都给了小王爷,以了此债!”
“只是……”,夭夭抬眸,桀骜耀眼,“只是小王爷却没资格管奴婢的心!奴婢心里念着谁人、喜欢谁人,都与小王爷无关!”
夭夭转头离去。她明白,她今生早已与常云鹤无缘。如果她真的欠了秦流璟一场桃花债,她会还他!
“嘁……”流璟的笑声在夜色里漾开,如梦如雾,“夭夭,你够狠!我不过只说了一句你吃味,你便回身将千把万把刀子一刀一刀捅进我心里来!让我——连呼疼的机会都没有。”
飒飒脚步声追上夭夭来,流璟的嗓音柔曼如琴弦,“好,我认输。我又败给你了,行么?此时吃味的,确有一人,却不是你。”
。
“表哥,你去哪了?”出于下人本分,夭夭一路陪着流璟回卧房,却见娉婷郡主立在台阶上,只穿一件杏黄的古香缎长褛,长发以金钗松松一绾。
夭夭皱眉,连忙低下头去。娉婷郡主的话是说给流璟听,可是那双如寒刀一般的眸子却冷冷盯在她身上。
“要你管!”流璟云语气不善,直接越过娉婷郡主,走入卧房去。
“表哥!”娉婷郡主气得跺脚。流璟却理都不理。
“那你呢?”娉婷郡主一腔怒火都奔着夭夭去。
夭夭一叹,将腰间的镂空錾银熏香球摆了摆,“夜里有小虫子,奴婢自然要带着熏球跟着小王爷些。”
娉婷郡主无奈,却又跨出一步,“我记得今晚本不该你值夜,我表哥出去散步怎么会这样巧地便就遇上你?你个丫头晚上不睡觉,难道不是起来勾。引爷们儿的?!”
夭夭攥紧衣襟。却还是转眸一笑,“郡主又怎会来?”娉婷也是个女子,娉婷也夤夜来到男子的卧房……夭夭轻叹,还是止住了更凌厉的回话,“王府有王府的规矩,郡主别为难奴婢。”
“你!”娉婷郡主气得满面通红。
夭夭朝娉婷郡主福了福身,从她身畔轻轻走过。
娉婷郡主立在夜色里回眸冷冷望夭夭。她已经知道千芳园中如今最受宠的便是那个蔷薇内人花艳芳。而表哥这个最在乎的贴身丫头正是那华艳芳的堂妹。花家的女人,果然都是狐狸精。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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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刺客
“流璟,你真的想好了?常家上下可是二十三条命……”
秦流璟今儿有客,是河北节度使邱印风的公子邱长天。邱长天与秦流璟一样,都因为老子在京外任上,所以他自己一人在京中宅子里闹翻了天。秦流璟是蓄芳集翠弄起个“千芳园”来,邱长天则是夜夜宿在青楼里,赢得个青楼薄幸名。
夭夭端茶方走入廊檐下,便隐约透过绿窗纱听见邱长天的语声。
常家……
夭夭不觉止步,心中莫名想到常云鹤。却也只能苦笑摇头,这天下姓常的人多了,怎么就是他了?
房中话语声却突然截住,秦流璟慵懒嗓音轻来,“窗外是谁?”
夭夭连忙应声,“小王爷,是奴婢来奉茶。”
走进房中去,一路披着邱长天凝睇的目光。夭夭抬眸静静回望那人——宝蓝长衫、腰系白玉带。冠玉一般的面上,却生着一双眼梢微垂的眸子。夭夭暗自摇头:果然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秦流璟座上,原来都是这样的客。
邱长天却趁着夭夭倒茶的当儿,嘻嘻笑着凑近夭夭的面颊,上下瞅着,“啧啧,流璟,你也太暴殄天物了!这样娇艳的妞,你竟然只让她当丫头!不如,送予我吧?”
夭夭面上腾地一红。
流璟倒是闲闲一笑,伸手摸住夭夭的手背,趁着夭夭倒茶无法躲避之机,任指腹在她幼嫩的肌理上恣意摩挲,“这个不行。另外给你十个女人吧。”
“这个,是我在慢慢调。教的。待得她情动、心动,我便要了她。”
夭夭怒了,将茶杯墩在案上,“小王爷、邱公子,请慎言!”
“哟,生气了,生气了……”邱长天涎着脸笑,“啧啧,她生气的时候更明艳照人!简直是,火里盛放的桃花啊!”
“说的对。”流璟修长手指托起茶杯来,悠然喝了口茶,“我就是喜欢看她生气,让我恨不得立时就吃净了她。”
夭夭咬牙,真恨不得一整壶热茶全都浇到那两个人头上去!
却,还是停住。夭夭笑着端起茶杯来走向邱长天,“公子请喝茶。”
邱长天最不舍得辜负美人恩,哪里还能多想,立时就着夭夭的手便喝下去。夭夭明媚而笑,“奴婢这就去吩咐小厮们给公子准备马桶。”
转身,夭夭含笑而去。背后是邱长天惊讶的呼声,“你说什么?”
玫瑰艳丽却带刺,所以有“刺客”之名。虽然玫瑰花茶芳香怡人,却也会虚寒之人拉肚子。那邱长天日日流连青楼,早就被掏空了的,所以喝下她独独为他加了玫瑰花香的茶,自然会下泻不止!
见夭夭的身影从窗纱上消失。邱长天却停下了哀嚎,目光沉郁下来,“二十三条命,一个不留?”
流璟翘起指尖,红唇挑起,像是想起了一件极有趣的事:“杀!”
正文 杀戮
夭夭站在花艳芳寝房外,垂下头去,“蔷薇内人,奴婢告进。”
满园的蔷薇开得火红似火,大片大片的喧腾映入窗棂来。可是夭夭却也明白,花艳芳此时却是寂寞的。自从娉婷郡主来了后,秦流璟便日日都陪着娉婷,几乎没有机会再入千芳园。
娉婷郡主凭借身份,在王府里大摆起女主人的身份。但凡侍妾、奴婢犯错,全都受重罚。尤其是那些曾经得宠的,所受惩罚更是加倍。前日墨兰不过是失手打碎了一个茶杯,便被娉婷郡主下令拖出去打了二十板子。墨兰哭着对夭夭说,其实娉婷郡主这是在打她,因为知道墨兰与她要好……
花艳芳这边就更加凄惨些。不但园子里伺候的人被减少,更是全都换过一批素日跟她有过节的,花艳芳每日情形可想而知。
花艳芳一脸憔悴坐在光影里,发髻蓬松,“郡主不会放过我。就算小王爷也不会管我;我能依赖的人,只有你了……”
花艳芳哭着奔过来一把抓住夭夭的手臂,“夭夭你不能不管我!你都救了牡丹内人,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郡主逼死!”
“这一定是个阴谋!小王爷一定早知道了你我在监视他,所以他才放任郡主这样欺负我!他是想,借郡主的刀杀死我。这样一旦我死了,外人只以为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没人会想到这其实都是小王爷他的阴谋!”
“夭夭,他也同样不会放过你……”
夭夭一讶抬眸。
花艳芳清泪垂落,“常家,出事了……”
。
十天前,夜。
京城通往南越国方向的驿路上,雨帘如幕,倾天遮地。却仍有一列车队急急而行。车上挂着的琉璃瓦片灯笼在幽夜里放出黯淡的灯光,像是苍茫海中的萤火,仿佛随时一个巨浪涌来,就将被吞没。
这样的雨夜,却又有马蹄声传来。那马蹄声更密更急,像是细密的刀刃切碎雨声。
“快,快些!”
“是,已经最快了。这是盘山路,道边就是悬崖,又是天黑路滑,着急不得啊!”
“常宽,别催了。吩咐下去,各自戒备吧!该来的,总归躲不过!”车上一个老者沉稳命令,正是常云鹤的父亲常冷河。
结束三年丁忧,常冷河官复原职,返回官任的路上,却没想到从出京城便遇着有人追随。今晚雨大风急,正是杀人良机!
阎王三更来催魂,又岂能幸运活到五更!该来的,便来吧!
蹄声骤紧,雨幕里刀剑一片片寒光恍如拍着萤光双翅的蝶,翻飞起落,跳着死亡之舞。
暗夜里,就连曾经鲜红的血竟然也是暗黑的。一蓬蓬溅起,又跌落;正如一个个曾经鲜活的身子,在雨幕里倒下,再也起不来。
“禀主人,共二十一人。”红衣人的嗓音在夜色里格外冷静,仿佛杀人不过是最寻常之事。
为首红衣、红锦蒙面的男子目光一寒。卡住常冷河脖颈的手指不觉再度加紧,“你藏起了你儿子?”
“哈哈,哈……”常冷河费力地喘息着,却仍得意在笑,“以为老夫猜不到你们所为何来!告诉你们,你们终究是晚了!血淬桃花……我儿他,终究娶了花家那丫头了!”
正文 警告
“小王爷,奴婢有事求你借一步说话。”夭夭站在流璟房门前,望正在下棋的流璟与娉婷郡主。娉婷郡主显然是棋落下风,为了抢夺流璟手中的棋子,连笑带娇地已经滚到流璟怀里去。
夭夭出言的刹那,娉婷回眸望来的目光寒凉如刀。
夭夭却根本不在乎。还有什么样的威胁,能比常家二十一条性命更沉重!
二姐说,常家人曾拼死抵抗。常大人死不瞑目,手里还攥着一角红衣和一块青龙卫的腰牌!
青龙卫的腰牌可以证明杀他们的凶手是秦流璟,其实那一角红衣才更重要!
别人或许不知那一角红衣代表什么,她却知道!——定然是木头人,常大人拼死想要警示世人的便是:秦流璟正是木头人的主人,京中怪病皆是秦流璟的阴谋!
她其实早就听见了秦流璟与邱长天的对话,可是她却全没留意!
她其实分明有机会有机会救下常家二十一口,可是她没有,没能!
妖孽祸国,都是秦流璟!
。
流璟挑眉,放开娉婷,“什么事,说。”
夭夭便也笑,“小王爷,奴婢请小王爷借一步说话。”
上一次她这样对秦流璟说话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牡丹内人一个毫不留情的大嘴巴;此时她知,也会是同样的下场。只是,她不在乎。
所以,当娉婷郡主凛冽的耳光甩在她颊上,夭夭反倒笑靥如花,“郡主,手疼了吧?一个耳光扇下来,疼的绝不仅是奴婢的面颊。”
“你!”娉婷郡主气得粉面含霜,“贱。婢!”
流璟微微皱了下眉尖,“娉婷,你先出去。”
娉婷恨恨而去。
流璟慵懒斜倚紫檀椅上,指尖撑住额角,“说。”
夭夭迎着流璟的目光走到流璟眼前去,垂下头,靠近流璟的耳畔,“别以为你做的事,能瞒得过这世上所有人去。我不会让你得逞。常家二十一条性命,不会白白死去。”
“不许你再动云鹤,否则我一定会将你的一切阴谋都昭告天下!”
。
流璟笑,那眸光却点点寒凉下来,“你这是要做什么?用他来向我示威,用他来告诉我——即便我夺了你的身子,你的心里也只有他,是么?!”
流璟霍地站起,一把揽住夭夭的腰,将她压在几案上,“信不信,我在这里,便要了你!”
夭夭笑,并不抗拒。她晶眸流转,宛若琉璃,“奴婢当然信。小王爷就算在这里杀了奴婢,甚至分尸挫骨,都没人敢说半个字!”
流璟挑起红唇,凤目慵懒,“常家人,本是该死!他们活着,只会祸患更大。可惜,这件事我却还没来得及做——如果我早知道你心里恋慕的那人便是常云鹤,我倒真的会为此而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