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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听见那些江南巨贾们口中称誉着的那个名字,此时听来只觉陌生。
“夫人,行行好,买了我的女儿吧。她能读书、会写字,乖巧听话,一定能成为夫人身边的好丫头……”一位灾民夫人一把捋住夭夭的裙摆。
夭夭难过,垂首问,“要多少银子?”
“不要钱……”那位母亲艰难地说,“只求夫人能给这孩子一口饭吃,能让她好好地活下去,我就知足了……”
夭夭再去望那个小姑娘。大约七八岁的样子,身上衣衫破败,满面的泥污。虬结在一起的头发上,插着一根草标。虽然外表狼狈不堪,那孩子却睁着一双闪亮的眼睛,恨恨地盯着夭夭。那表情,与她母亲的卑微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正文 渐行渐远
看着那跪在尘埃里,卑微却双瞳并未染尘的女孩,夭夭不由得想起当年的自己。曾经,为了给娘买药,她去滨州县城里挨个药店去央求,可是那些店家却都嫌弃她是不祥之物,怕被她染脏了门面而不肯卖给她……那时的她,定然也在狼狈之中,圆睁着这样愤恨而闪亮的眼瞳吧?*
夭夭叹息,伸手握住了那女孩的手,“可愿意跟我走?不敢说富贵,至少能让你一生衣食无忧。”
“哎,哎哟,小桃,快给夫人叩头!老天开眼,谢谢菩萨!”那母亲连忙按下女孩的头去。
夭夭一愕,“她叫小桃么?”
“是啊!这孩子从小就爱桃花,平时哭闹得凶了,只要抱到桃花下就好。”
夭夭微笑,“倒真是与我投缘。”伸手去握那女孩,“我们走吧?”
谁知那女孩竟然冷冷地甩脱了夭夭的手,寒眸凛冽地瞪着夭夭,“我不去!就算饿死,我也要跟我娘在一起!”
“小桃,傻孩子……”母亲生怕错过让女儿活命的好机会,急得拍打着女儿,又忍不住心疼,不住地哭起来。
夭夭也是心痛,哪里还忍心强拉。想了想,夭夭微笑,“这样,你们都与我一同走吧。我即将临盆,身边正缺个有经验的嫂子帮着带孩子,就大嫂你吧。”
“真的?”那母女俩一同惊喜抬头,目光中凝着不可置信。
夭夭含笑,“只要你们不嫌弃粗茶淡饭,再有伺候我这个即将临盆的人劳累,那就跟我走吧。只要还有我一口吃的,一定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
江南春色正浓,大街两边一边是给皇太子殿下立生祠的闹闹嚷嚷,一边是沿街乞讨的灾民。夭夭挺着大肚子艰难地行走在泾渭分明的两群人中间,牵定了那母女俩的手。
以她一己之力,当然不足以拯救整个江南五省的灾民,但是能救一个是一个。
与那砖石木泥的生祠相比,她宁愿做现实的事。
没有回头,夭夭只在心底静静说:“流璟,你我之间终究渐行渐远了,是么?”
。
“哦?皇太子?秦流璟?大秦国与东丹国联姻?!”白马素衣听得禀报便是一惊,“秦流璟竟然没死?!”
花有财眼珠一转,“可是据我女儿送来的情报,说那秦流璟很是古怪。似乎与从前那个有所不同了……”
“你是说,这个秦流璟有可能是东丹国造出来的傀儡?只为了攫取大秦国天下而用的?”白马素衣眯着银瞳,妖冶红唇挑起。
“殿下明鉴。”
“哈哈……”白马素衣笑起来,“本以为天下之大,唯我南越国所出的摩睺罗孩儿最是巧夺天工,原来竟是错了——东丹国竟然能做出这样大而逼真的人偶来!”
白马素衣一甩衣袖,“传令下去,点兵十万,兵发大秦!”
花有财一怔,“殿下此时便要起兵?”
白马素衣眯了眼睛,“此时不发兵,难道等到东丹国弄死了秦川,然后让他们手中的傀儡秦流璟名正言顺继承了皇位,然后让东丹国就此攫取了大秦国天下么?”
“再说,此时常云鹤正在东南五省折腾,又是海水倒灌,又是蝗灾来袭……这正是牵制大秦国力的最好时机!”
花有财躬身称是。
白马素衣冷笑望花有财,“告诉你女儿,现在计划有变。不但不能让秦川早死,更要让他多活几天!——至少,也要等到我杀进大秦国都!”
“遵命!”
花有财退去,白马素衣这才转身抓起黄历,眯了眯眼睛。
夭夭也将临盆了,是么?此时他竟然找不到她的踪迹,看来有人将夭夭藏得很好……可是一旦大秦国有变,一旦“秦流璟”有难,相信夭夭一定会现身而出的,是么?
而她与秦流璟那个孩子,正是他一统人间的最迫切需要。
。
大秦国御花园,恬贵人正在仿效杨贵妃,排演霓裳羽衣舞。
遥遥九曲桥上走来东宫太子秦流璟。
见了太子,一众宫女全都下拜。恬贵人也是急着下拜,结果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整个人便直接扑到秦流璟怀里去!
大家的惊呼里,秦流璟一把接住了恬贵人,低声安慰,“小心。没事了。”
恬贵人登时热泪盈眶,“小王爷!原来,果真是您!可还记得妾身?”
秦流璟皱眉,眼前的女子似曾相识,可是却像隔着层层纱幔,想不起来,“你是?”
有宫女连忙上前禀报,“回殿下,这位是恬贵人。”
“不是!”恬贵人忽地一声娇呼,“我不是什么恬贵人!小王爷,可还记得千芳园中的牡丹?”
“牡丹?”
恬贵人哭着扑倒在秦流璟脚边,挽住他衣摆,“小王爷曾经将牡丹宠冠千芳园。当日小王爷出事,牡丹一直在佛前焚香,牡丹认定小王爷一定吉人天相,所以这才忍辱负重进宫来,只为等待小王爷消息。”
恬贵人说着又是欢喜、又是凄怆地笑,“如今小王爷终于平安回来。牡丹已经失节,却是知足,牡丹可以含笑赴黄泉了,以全今生对小王爷的一片真情!”
恬贵人说罢,挽着罗衣就冲向桥栏!
“牡丹!”秦流璟一声惊呼,急忙唤身边众人,“快点拦住她!如果她有事,本王定让你们全都陪葬!”
一众宫人都疯了似的冲上去,终于合力扯住了恬贵人。
“牡丹!”秦流璟一把抱住恬贵人,面上现出惶急,“本王心中一直记着当年一个人。原来就是你么?牡丹,本王终于找回了你!”
人群扰攘、衣袂流影里,恬贵人无声一笑。
正文 麟儿降世
“啊——,啊——!”京城西市的一间普通民宅里,传出妇人临盆的呻。吟之声。
“夫人,用力,用力啊!快了,都能看见头了!再用力,就能出来了!”那位夭夭从江南救回来的王家嫂子满头大汗,与稳婆一起,在热水氤氲起的白色水雾里,用力地鼓励着夭夭。*
夭夭仰躺在床笫之间,双手紧紧握住床栏上垂下的两根布条,双腿高抬,倾尽全身力气想要将孩子娩出。
门外阳光地儿下,一身翠衫的流觞紧张得搓着手满地旋走。白花花本想劝劝流觞,可是他自己也是满头满脸都是汗。
“不然我施法吧!别再让她这样痛苦,我要受不了了!”流觞一把握住白花花的手腕。房间里传出的、夭夭那声嘶力竭的叫声,几乎要生生扯碎了他的心!
白花花也是心里快要支撑不住,可是还能攥紧流觞的手,“你冷静啊你!女人分娩,这是为人之道,岂能以术法代之?再说,你现在所剩的那点灵力,哪里还禁得住耗费!”
“啊——,啊——!”夭夭的喊声越发撕心裂肺,迷蒙之中,她甚至大喊着,“流璟,流璟!”
流觞一脚踢飞脚边的瓦罐,痛苦地蹲在地上抱紧双耳,“生不能代他受苦,我还活着何用!”
白花花也是听得心神俱颤,蹲下望流觞,“要不然,我替你进去施法?你说,你介意不介意?要不,我再变成丫头进去?”
流觞抬头望白花花那双褐色的眼睛,忽然忍不住轻声一笑,“好了,也许真是你我过于紧张。相信夭夭一定能熬过来。”流觞垂下眸子去,眸底漾起淡淡忧伤,“只可惜,我的面目停留在这个年纪。夭夭始终无法接受我,她总疑心我是流觞。”
白花花一叹,“唉,要不是你用你自己的命养着夭夭和她娘的命数……你何至于此!”
“白花花!”流觞沉肃一声,“慎言!”
白花花叹气,“好,我不说就是。至少不在花弟弟面前说,就是了!”
正在此时,房间里忽然传出高亢嘹亮的一声婴儿啼哭!
流觞本蹲在地上,蓦地腾身便起。明明是有仙格的人,却活活在转身、起身之间,整个人撞上身旁的桃树!
“噗……”白花花一个没忍住,笑开,“好啊好,将来我回上头,一定给大家都讲讲你今儿的窝囊样儿!”
流觞赧然一笑,“随你!不管凡人抑或仙人,几个男人知道自己当了爹,尚能冷静自持?白花花,我倒要看来日你当爹之时,又会是何种模样!”
嗯?他将来也要当几个小貔貅的爹么?白花花想着,不由得心中一荡。
流觞已经疾步走到门前去,双手几乎抓耳挠腮,双脚更是无法平静地站在地面上。
少顷,房门终于微微打开一条门缝。王嫂子含笑给流觞道喜,“爷,恭喜了,是位小公子。”
“是么?”流觞站在原地便傻笑开,只能搓着手,“夭夭她,好么?”
王嫂子点头微笑,“母子平安。”
“只是——”王家嫂子欲言又止。
“何事?嫂子你说。”流觞有点急。
王家嫂子抬头望望院外,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公子背上有一道很长的胎记,青绿青绿的,像是条大蛇!”
“还有”,王家嫂子又压低了嗓音,“小少爷背后的胎毛极重,隐隐看上去,倒像是那盖房子用的鱼鳞瓦,都是一片一片,鳞鳞层层的……”
流觞听了便是垂首微笑,却不出声。
白花花赶紧凑上来,将包里的银锞子拿给王嫂子,“嫂子,这都是生有异像,不打紧的,他们林家祖传的!这银子王嫂子拿与几个稳婆,你们一人一个,算是咱们林公子给大家的谢金,万望那几位稳婆不要出去乱说。”
王嫂子赶紧接过银锞子,福身千恩万谢,“这些银子拿给稳婆们,爷不必担心他们乱说。孩子从下生,妾身看见了那胎记,便自己亲自将小公子包裹起来,她们都没得见!这银子算是谢过稳婆们,妾身这是万万不敢受的。妾身与小桃多亏公子和夫人活命,哪里还敢受这多银钱。”
流觞微笑,“银子嫂子且拿着。小桃的衣裳早就旧了,夭夭临盆前始终惦记着要给小桃换换。小桃却都不受,想来嫂子亲自带着小桃去换,小桃这才能受。”
王嫂子便无法再推辞,急急谢了,便转进内间去。
稳婆们拿了银子,自然都是千恩万谢,不住跟夭夭道谢,“林公子、林夫人都是好人啊。吉人自有天相,这样大的婴孩,换了旁人一定会难产,可是夫人就这么顺利!”
夭夭接过王嫂子包裹好的婴孩,看着他恬静的睡颜,泪水无声流淌。
一个刚刚娩出的婴孩,按说应该满脸满身的红色褶皱,眉眼之间也该不甚疏朗;可是自己的儿子竟然此时便能看见长眉斜飞入鬓,长长的发际线清晰俊秀。从娩出高声啼哭了一声之后,直到现在再未哭闹,像是生而懂得体贴母亲辛苦……
不知道流璟亲眼看见孩儿,又会如何?
“夭夭,我就在门外。你若有任何需要,或者想吃什么、想要用什么,尽管与我说。我立即去办了来。”流觞的嗓音隔着窗棂静静来,夭夭转头去看,他颀长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如一笔水墨剪影。
夭夭无声叹息。
听说皇上找回了儿子,秦流璟大难不死被封为太子,夭夭便执意回京来。流觞陪着她北上,为了掩人耳目,流觞改姓为林。
林……只是他信手拈来的一个姓氏么?夭夭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姓氏似曾相识。
正文 大祸骤起
小孩子满月,夭夭一直没张罗起名。
流觞明白夭夭的心思:夭夭一直无法完全相信他就是流璟,可能她的心里还在对那个皇宫之中的秦流璟怀着感情,所以夭夭潜意识里不希望流觞给孩子取大名。
流觞只能暂时给孩子取了个小名,以便平日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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