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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明毓自然知道林若言是什么人,就问:“怎么,你跟他结什么梁子了?”
“他抢我簪子!”林若言气势汹汹地答。
林昭言总算领教到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
她帮凤清公子解释,“那本来就是人家的,上面都刻字了。”
“可那是馨娘做的!馨娘是我们家的人,为什么会给他送簪子?一定是弄错了!”林若言嚷嚷。
“馨娘?”刘明毓眉心一皱,“你说馨娘给凤清公子送了一支发簪?”
“对啊!可漂亮了,瞧着用足了心思!”
“我怎么不知道她们认识?”刘明毓奇怪地皱了皱眉,“凤清公子从未在我面前提过馨娘。”
“谁知道呢!”林若言没好气地回道,心想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三舅母那茬还没弄清楚呢!
刘明毓纠结了一会儿,没纠结出什么名堂,便收起那点心思,对她们道:“宴席马上就要开了。你们两个作为今日重要的人物可千万不能缺席,特别是昭儿,还得给你说亲呢!”说着朝林昭言抛了个媚眼。
林昭言头疼,千万别跟她提这茬。
宴席果然快要开始了。各府的夫人和姑娘都已经落了座。
林昭言她们到了之后被安排坐在正座上,和众位夫人同席。
刘明毓很遗憾地被分配到和其他姑娘同席。
倒是馨娘被安排和她们坐在了一处。
刘老夫人说馨娘一直都未正式对外介绍过,正好趁着这次各府的夫人都在,替馨娘正个名,正式对外宣布这是她们延陵刘家的姑娘。
林昭言挺佩服刘老夫人的豁达和乐观。
这若是给林老太太,呵呵,不把你藏着掖着甚至是暗地弄死你就谢天谢地吧!
馨娘或许是第一次在这样正式的场合出现,略显得紧张和拘谨,刘老夫人跟众位夫人介绍她的时候。只晓得点头和摇头,话也不敢多说一句,但却因此得了个安分守己、寡言沉静的好评。
毕竟在场的各位都是原配嫡妻,对外室之女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和厌恶。如果像馨娘这样安分守己的就还能接受,要是太会来事太伶牙俐齿的话,那就等着被打压吧!
这出生不同还就得配不同的性子。
那些小姐身子丫鬟的命,大多没有好下场,最经典的例子,《红楼梦》里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晴雯。
所以说馨娘只要能把握好自己,安分守己。不要做无谓的妄想,在刘府这样的环境中,将来必不会过得太差。
怕就怕,有了不该有的痴心。
宴席开始了,众位夫人的注意力也被转移,馨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诶,馨娘,我刚刚在前院那儿看见你了,你干什么去了?”林若言却突然凑近。问了她一句。
馨娘的心“咯噔”一跳。略惊恐地看向林若言。
林若言眨了眨眼睛,作出很无辜的样子。“你别这样看着我,怪渗人的,我又没说你什么。”
馨娘这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度了。忙垂下首,呐呐道:“没,没什么,我就是,无聊出去走一走。”
“哦。”林若言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心里才不信呢,这馨娘肯定跟戏班子里那个娘娘腔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席间一直和乐融融,大家就各种话题聊着天唠着嗑,等话题聊完了,菜也用得差不多了。
刘老夫人吩咐下人撤宴,又端上了助消化的茶水以及点心、蜜饯、瓜果之类的东西,对众人道:“今日难得各位能得空前来捧我这小乖孙的场,大排场我就不讲究了,只请了品轩居的戏班子来唱戏,大家爱听什么就随意点,越热闹越好,尽兴而归最重要!”
众位夫人忙笑着应和,说话间恭维了一番后,有丫鬟捧着戏本上来,让各位点戏。
第一出戏就由刘老夫人点,她点了一出孝感天。
故事讲的是春秋战国时期,郑庄公寤生因其母姜后偏爱其弟共叔段,母子失和。后共叔段据京城作乱败亡,庄公贬姜后于颖地,发誓“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可事过境迁,庄公深自悔之,经颖考叔斡旋,掘地见母,以应“黄泉相见”之誓,迎母还都。
但凡年纪稍长的长辈都喜爱讲孝道,借戏子之口来倾诉自己的想法,以此给晚辈一个告诫。
刘老夫人虽然没有遇到过什么不孝子孙之类的,但当年她偏爱刘二爷是不争的事实,对此大房常有不满,直到二房一家迁居入京境况才好转。
林昭言听说因刘文轩的事情二舅舅打击太大,可能会同朝廷申请调令回延陵,届时一家子又要住在一处,抬头不见低头见,刘老夫人这是在给大夫人江氏提个醒。
果然大夫人江氏的脸色变换了下,好在很快恢复如常。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有猫腻
戏文开始上演了,因都是男人的戏份,唯一的姜皇后年纪又稍长,所以这整个一出戏凤清公子都没有参演。
林昭言不甚在意。
林若言磨刀霍霍,想着下一出得让他出来然后当众让他丢丑。
倒是馨娘一脸落寞,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出戏落幕,第二出戏是李夫人点的穆桂英挂帅。
李夫人出身盛京,据说其父亲曾是先帝手下的锦衣卫副指挥使,曾上阵杀敌还立过战功,将门虎女,爱听这出戏正常。
林昭言先前在品轩居听过这出戏,主角正是凤清公子。
戏开场了,她默默等着凤清公子出场。
“昭儿也爱听这出戏么?”耳畔突然传来李夫人的声音。
林昭言回神,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李夫人失笑,“我瞧着你神情挺认真。”
林昭言抿唇,有些窘,她认真那是因为认识唱戏的主角啊,就跟看电视似的,突然看到个自己认识的,那可不得认真关注。
可她面上却恭顺道:“小女很佩服穆桂英的那份魄力和勇气,她真乃女中豪杰,是咱们女子的典范。”这话是真心的,她自己虽没什么本事,但很欣赏武艺超群,敢上战场与男人对战的女子。
李夫人失笑,“真是小女儿家的想法。”
“夫人何解?”
“敬佩、折服,你们这些未经历过人事的小姑娘大多是这样的想法,觉得一个女子能做到那样的地步委实厉害。却不知道这背后的辛酸和苦楚,若你长大了,尝过人生百态,就会明白。穆桂英这一生做遭受的苦楚未必就有咱们这些内宅女子多,她所经历的痛也不过是身体上的,所要做的努力也只是勤练武艺,一旦成功就尽享尊荣。可咱们内宅女子,耗尽了一生的心血,你成功了是理所当然,你失败了是没有本事,所以,我是羡慕她,羡慕她活得潇洒恣意。”
李夫人这一段话说得林昭言一愣一愣的。
羡慕?羡慕一个整天在战场上厮杀,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女子?
她只是赢了,在战场上死去的人千千万。若穆桂英也死了。谁还会羡慕?
内宅虽充满了勾心斗角。但至少安逸舒适,只要你不争,未必就轮得到你出事。
她不太理解李夫人的想法。
或许真的是她太年轻了。还不明白这其中的深奥的含义吧!
李夫人笑了笑,也不想跟她深入探讨这个话题。只道:“听戏吧!”
林昭言觉得李夫人不会莫名其妙跟她说这么一段话,她肯定有什么深沉的含义。
但是她想不通,也就没让自己多想,而是认真去听看台上的戏。
穆桂英已经出来了,透过浓墨重彩的妆容依稀可以看到凤清公子的神韵。
戏正讲到穆桂英与杨宗保的阵前交战。
穆桂英一袭红衣装扮,头戴翎羽头盔,光就往那儿一站,都不需要做什么动作,端的是英姿飒爽、气度非凡。
凤清公子虽是男生女相,但毕竟是个男子,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环绕。
难怪盛京的梨花帮都要将他挖过去。
的确是个妙人儿。
“人品不怎么样,戏倒是演得不错。”林若言在一旁小声嘀咕。
林昭言对她无语,人家凤清公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招惹她了。
她又下意识地朝馨娘看过去,只见她依旧是低垂着头,不过不像第一出戏的时候那般心不在焉,像是在细细聆听,唇边似乎还挂着一抹与有荣焉的笑意。
看来果真是有猫腻。
她心里默默记下,然后转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听戏。
穆桂英手持一柄银色长枪,枪头下缀着红色枪缨,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凛冽的寒意,再配上穆桂英身穿的红色戏服,一副威风凛凛、万夫莫开的架势。
只见他身子往后一倾,避开了杨宗保的袭击,随后身子猛地一跃,长枪直刺杨宗保的喉头。
林昭言看得入迷,心都揪了起来。
林若言亦是,甚至忘了手里还抓着一把花生仁儿,她之前想将这些花生仁儿撒到台上去。
“这演穆桂英的戏子是谁?端的是好身段好气势,看这眼神中的杀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跟‘杨宗保’有血海深仇呢!”席间一位夫人忍不住惊叹道。
其余几位夫人也纷纷应和。
刘老夫人笑了笑,“这是老大媳妇操持去办的,说是品轩居里最有名的名角儿。”
江氏闻言,笑着点头,“的确,这花旦其实是个男人,穆桂英挂帅是他的拿手好戏,我听说他已被盛京的梨花帮高价聘走了,这约莫是他在延陵最后一场表演了。”
席间有一位爱听戏的夫人也跟着道:“这男身花旦单名一个凤字,又因人清如风,外头都称之为凤清公子,听说他被梨花帮挖走之后就不大外出唱戏了,晚辈们也是托刘老夫人的福,竟还能再听他唱一出戏。”
众人皆应和。
刘老夫人笑着推辞。
大家都和乐融融的。
林若言从惊叹中回神,啧啧称奇,“这娘娘腔刚刚可吓死我了,那眼神,跟真要杀人似的。”
林昭言无奈失笑,虽然她也觉得凤清公子刚刚那一枪的确气势逼人,并不像是在演戏。
而且,受薛慎之的熏陶,她能够清楚地看出来凤清公子的底盘很稳,弯腰又起来的时候脚步几乎动都没有动一下,持长枪的手也力道稳健。
一般人或许不会觉得如何,但林昭言却清楚,凤清公子,会武功。
没想到瞧着弱不禁风,还是个深藏不露的。
馨娘则一直缩在角落里,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可当她听到林若岩说得那句话,身子还是狠狠颤了下,眸中甚至有泪光闪烁。
当然,这一切除了她自己,谁也没有发现。
一出戏很快就演完了,戏子们谢幕就忙着下场。
刘老夫人喊住他们,命丫鬟额外赏赐了凤清公子一百两银子。
凤清公子毕恭毕敬地道谢,又恭敬地退了下去,神色间未见有一丝波动。
之后又演了几出戏,等到天色渐晚,大家酒足饭饱,才正式结束了演出。
刘老夫人对他们的表演很满意,宾主尽欢,和乐融融,甚至还顺带着帮忙解决了外孙女的婚事,她一高兴,赏赐下去了许多东西。
延陵刘府别的不多,唯那银子,多得用不完。
借用一句经典的话“穷得只剩下钱了”。
送走了客人之后,刘老夫人让丫鬟将林昭言的那些礼物都送到春花阁,自己则拉过她,笑眯眯道:“那位李夫人对你很有好感,昭儿,改日有空约个时间,同她家的那位二公子见个面,如何?”
林昭言支支吾吾的,“外祖母,其实,其实我祖母已经帮我在盛京相看过一个人家了,就等着回京之后商讨定亲的事呢!”
“什么?”刘老夫人眉心一敛,“你母亲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那是因为这件事祖母只给我透了口风,母亲并不知晓。”林昭言面不改色地撒谎。
刘老夫人的神色瞬间落寞了下来,“可惜了,那位李二公子听说很不错的。”
林昭言默默吐槽,这世上不错的男子实在是太多了,难不成每一个还都得娶她?
她安慰刘老夫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谁知道刘老夫人却突然说:“谁说没有办法?这不是还没有定亲么?这位李二公子你先看,看着好了,直接在延陵定了亲,反正你母亲在这儿,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做主,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祖母做主了?届时回了盛京,就说你已经定亲了,他们难不成还能把你给吃了?”
刘老夫人说得眉飞色舞,林昭言却听得囧囧有神。
那什么,“外祖母……”
“好了就这样吧,我可不能再听你们母女忽悠了,否则年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