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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林行言果然急了,仓惶道:“五姐,我说!我都说!”
林若言弯唇,转头冲她一笑,“这才对嘛,你姨娘一定教过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哦?”
林行言咬着唇,浑身上下都开始打颤。
她是真怕。怕林若言会捅出去。虽然她实在奇怪林若言这样的性子既然发现了这些怎么可能会不去找林老太太而来找她?
但。这于她而言是好事。
林行言把林若言请进了屋子,让含冬和夕照在外面守着,又把门锁得死死的,方才肯罢休。
林若言站在厅前冷眼看着她的这些举动。勾唇轻轻地笑。
难得一次,林行言在她看来就像是到嘴边的老鼠,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五姐,您坐。”林行言走过来,请她坐上了厅前的高位。
林若言不跟她客气,转身坐了上去,随后冷冷觑她,“你想怎么收买我?”
林行言站在她对面,知道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益。反倒会令林若言反感,于是深深吸吐了一口气,道:“我可以贡献出一个人给五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所为,包括五姐葵水提前来的事情。”
她想。这件事是林若言喉中的一根刺,一直想要拔掉,倘若她肯用这件事交换,林若言一定会愿意放她一马。
毕竟,林若言根本不知道她做巫蛊娃娃是为了陷害她。
林若言心中早已冷笑数声,面上却仍装出一副震怒的样子,“是谁?”
“是石榴。”林行言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石榴要害你,倘若五姐仍然觉得这个交换不够,妹妹还可以亲手为五姐除了石榴,让五姐从此高枕无忧!”
“石榴?”林若言眉心紧蹙,饶是早已经猜到这一切是石榴所为,但亲耳听到事实还是令她震怒不已。
石榴,石榴!枉我这么信任你!
“对,是石榴!”林行言又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
林若言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她抬眸盯着林行言,冷冷道:“你说石榴就是石榴?我凭什么信你?”
林行言急切地上前一步,“妹妹自会证明给五姐看,这一切都是石榴所为!只要,只要五姐肯将那只巫蛊娃娃交还给妹妹。”
见林行言终于上了钩,林若言也就不跟她做戏,直接站起身道:“要想我将娃娃还给你可以,先证明了再说。在你没扳倒石榴之前,这娃娃就先由我替你保管。”
“五姐!”林行言急了,忙追了上前。
林若言回头,冲她挑挑眉,“怎么?你是骗我还是没把握能赢石榴?”
林行言一噎,无法反驳。
林若言便轻轻笑了两声,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去。
只剩下林行言在原地懊恼又悔恨地跺脚。
林若言没有回麓玉堂,出了潇湘馆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又趁着无人悄然进了院子,目标直奔东面的沁芳阁。
林昭言早等在了那里,看到她出现,就问:“成了吗?”
“进去再说。”林若言拉着她进了屋子,吩咐青双回去告知刘氏今晚留宿在沁芳阁,方才从怀里掏出那只写了侯夫人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
“招了,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石榴头上,还说要替我处置石榴,帮我解决后顾之忧。”
“她本就是这种人。”林昭言一点都不奇怪,“你怎么答的,没有露出马脚吧?”
“没有。”林若言摇了摇头,可不过平静了半秒,白皙的手背上立刻根筋分明。
“我没有想到果真是石榴害我!那个贱婢,我一定要她不得好死!”林若言被气得口不择言,眸中不断往外喷着怒火,想来也是刚刚在林行言那儿压抑得太久了。
林昭言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别气了,好在没有酿成大错,就当认清一个人。”
“还有林行言那贱人,这次要不是需要她顶替我入宫,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恶人自有恶人磨,她进了宫日子不会好过的。”宫里的人都是从大宅院里摸爬滚打淬炼出来的人精,林行言想要跟她们斗,还差的远呢!
林若言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林昭言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正准备叫她一起去梳洗歇息,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随后听到丫鬟的禀报,“四姑娘、五姑娘,石榴在门外求见。”
石榴?
林昭言和林若言面面相觑,一时间无法反应。
还是林昭言首先反应过来,道:“石榴会来不简单,难道她知道了我们的谋划所以来求饶了?”
“很可能,说不定跟林行言一样是来推脱责任的。”林若言的眸中全是恨意,她真怕自己待会儿会控制不住直接杀了石榴。
林昭言沉吟片刻,觉得还是应该见一见石榴看看她到底怎么说,于是高声吩咐门外,“放她进来。”
须臾,石榴进了屋子。
她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惨白惨白的,一双深邃的眸中没有惊惧,反倒有无限哀愁流转。
出乎她们意外的是,石榴并不是来替自己开脱的,她几步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悲怆道:“奴婢陷五姑娘于不义之地,奴婢该死!”
她这样坦坦荡荡地承认,让林若言一下子不能反应,原本那些破口大骂的词就梗在喉头,半个字都吐不出。
林昭言单手撑在红木圆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知道该死,又为何要去做?”
石榴伏下身子,额头贴在冰冰凉凉的青石地板上,一字一句地开口,“因为奴婢不得不做。”
“就因为想要进宫?”林昭言知道她的目的。
石榴并不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奴婢想要入宫,奴婢来侯府的目的就是入宫,接近五姑娘也是为了入宫,可得知五姑娘根本不想要入宫,奴婢不想强人所难,所以只有换一个目标,也就是七姑娘!”
“所以你为了荣华富贵,不惜背叛我,不惜用那样腌臜恶毒的手段来害我!”她的话震怒了旁听的林若言,就差没扑过去动手。
石榴丝毫不惧,依旧伏在地上,朗声开口,“奴婢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奴婢也并没有背叛五姑娘,奴婢接近五姑娘本就是别有目的,从来没有把五姑娘当做自己的主子,何来背叛一说?还有,那药材是调补气血的,只服用一次,对五姑娘的身体并没有损害。”
“你!”林若言差点气得浑身发抖。
“因为石榴从来不是任何人的奴才,石榴只是自己,只为自己而活!”她虽然对接触了几个月的林若言心生好感,但那些感情在她的仇恨面前显得太渺小太微不足道,她不可能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感情放弃了自己重生而来的目的,她必须要入宫,一定要报仇!
可是,她毕竟太年轻了,就这样栽了个巨大的跟头,若不是她敏感,发现及时,恐怕明天,她只剩下躯壳了。
到时候这一方孤魂,又能寄往何处?
石榴的坚决和恨震惊了林昭言和林若言,她们此刻才明白,石榴要入宫,绝不是贪慕荣华富贵,想要靠侯府走捷径。
石榴,必是有什么苦衷的。
第九十章 逃走
“可就算这样,也不能成为你伤害五姑娘的借口。”林昭言始终觉得,犯错了就是犯错了,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开脱。
谁知石榴却道:“奴婢没想过要找借口也没想过要获得五姑娘的原谅。”她话里带出股豁出去的狠戾,突又抬起头来,盯着林昭言道:“四姑娘,奴婢知道你知晓是非曲直,奴婢不求您能饶过奴婢,奴婢只希望您不要逼奴婢走上绝路。今晚过后,倘若四姑娘能替奴婢瞒下这件事,奴婢自会主动离开,再不会打扰侯府的生活,等到他日大仇得报,奴婢有所成就,必会报答姑娘今日的恩德!”
不过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话说出口居然有这样的魄力,明明该是不着调的话,不知为何竟让人不自觉地相信。
林昭言和林若言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屋侧的两台青铜灯烛在微风下轻拂摇曳。
天灰蒙蒙地亮了起来,沉寂了一晚的侯府开始恢复活力。
扫地的婆子们打着哈欠,拿着扫帚开始清扫大院。
荣妈妈领着几个管事姑姑开始新一天的巡逻,考查工作情况。
看到有婆子边扫地边打瞌睡,扣五文钱。
看到有丫鬟不干活聚在廊下聊八卦,扣十文钱。
看到有小厮不喂马,坐在草垛上发呆思春,扣……不对,直接告诉他主子,谁知道这厮在肖想哪个主子身边的俏丫鬟!
转了一天,扣了大概一百文钱,荣妈妈表示心情很爽,三十文独吞,三十文上交,四十文给其他几个姑姑拿去分。
大家都很高兴,和乐融融。
好了!收工!买酒!
没走几步。有人来报。
“荣妈妈,不好了,五姑娘说她身边的石榴不见了!”
尼玛,大事,重新开工!
荣妈妈赶去青杏阁的时候,林若言正坐在石墩子上抹眼泪,说这是石榴爱坐的地方,谁劝都没用。
“五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荣妈妈忧心地走上了前,这石榴是她采买来的。人也是她调教的。更是她钦点送进了五姑娘的院子。如今不见了,她首当其冲。
林若言一抹眼泪,伤心欲绝道:“今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想叫石榴帮我打扮梳洗,结果紫鹃说石榴不在。就派了人去找,才发现她,她不见了……”
“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
“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她,她是不是偷跑出去了?”
“不可能的。”荣妈妈直觉不会,侯府一到晚上每扇门都会落钥,除了各个太太姑娘院子大门的钥匙,其余的都归她保管,她确信没人能跑出去。
“可她就是不见了啊。这能怎么办?”林若言又要哭,显得十分伤心。
荣妈妈忙安抚道:“姑娘莫要伤心,老奴一定竭力去找,便是出了府也一定替您找到。”
荣妈妈却不知道,石榴早在今晨三房侧门打开的时候偷溜了出去。而出主意和掩护的人,正是如今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五姑娘。
天色已经大亮,五月暖阳透过层层云雾洒向大地,盛京城内一片欣欣向荣。
鳞次栉比的商铺饭馆敞开大门,开始营业。
道路两旁摆满了各色各样的摊铺,有卖吃食的,有卖饰品的,有卖生活用具的,琳琅满目。
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砍价声不绝于耳,带着天子脚下老百姓特有的生机与活力。
行人匆匆,或抱着小孩买玩具,或挎着篮子买菜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没有谁会注意到人群中一抹孤独死寂的身影。
石榴置身在这样的热闹中,恍然如梦,脚下一步步地走着,灵魂却不知飞到了哪里。
她从前总想着出宫瞧一瞧这盛京城内的繁华热闹,想看一看父皇治理下欣欣向荣的大燕。如今,梦想实现了,她却不择手段地想要再入那冰冷的皇城。
不为任何事,只是想要问一问,问一问母妃,您可有过半丝悔意?
那晚的事足够她铭记一生一世,太子哥哥温柔亲切的笑脸、柔软温暖的手掌以及母妃冷酷扭曲的面容和义无反顾的一掌。
她跌落下去的那一瞬扭头去看,似乎看到母妃薄薄的唇瓣里吐出三个字。
“再见了……”
不是“对不起”。
那一瞬间的错愕和恨意将她淹没,等到她再次醒来,就变成了因家中穷困而从小被辗转发卖的十岁女娃。
她是在人牙子的马车上醒的,马车上还有许多像她一样被家人卖掉的小孩,最小的不过四岁。
她随着马车走了一路,从江南走到燕北。
她才知道,原来大燕国根本不如父皇说得那样繁华昌盛,这世上,有太多太多被强权强势迫害的孤苦百姓,有太多太多不为民做主的贪官污吏。
盛京的繁华,都是假象。
她觉得太悲哀了,从前的自己锦衣玉食,吃着燕窝鱼翅,穿着绫罗绸缎,享受着所有人的关爱和照顾,从来不知忧愁为何物,也失了人固有的警惕之心,害死了自己也害死了待她甚好的太子哥哥。
当成功摆脱了多家主子,人牙子恶狠狠地警告她,若是再耍花样就要把她卖到青楼妓馆的时候,她等到了一个机会——建安侯府在采买丫鬟。
建安侯府是她的外祖家,她没有去过,却常听母妃提及。她知道只要进了侯府,就一定有机会再入皇城。
她利用一切机会进了建安侯府,又故意诱惑旁的丫鬟犯下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