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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至此,墨鸾应声告退。
出了大帐,有人领着他往东边过去。途中,那人也忍不住好奇向他一番打听昨夜之事,他便简略作答。行了有一刻许,就见场中千人队列正在练阵。
“你且在这等我片刻,我去把五小姐找来。”
“有劳了。”
不一会,对方独自回来,犯难,“小姐并未跟着练阵,来之前我看了,也不在帐中习字,会去哪呢?”
墨鸾也微微蹙眉,环视一圈企图找到那抹身影,正在原地徘徊之际,就见方阵里跑出一人,举着盾牌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下,挥手指着一个方向吼:“丫头片子在湖边,上湖边找去。”话一说完就又一溜烟跑了回去。
“那人是谁?”墨鸾不经意的问。
“那是张将军之子张山,东营是张将军在带管,小姐也就是跟着这边练。”
东营离湖不远,快到的时候墨鸾远远地见那边矗立着几棵尚算葱郁的小树,“就是那吗?”
“对,咱们这风干黄沙吹的,只有靠近湖边才养得活树木。”解释完才觉得自己挺多余,这兄弟不也是赵家军的吗,营地不同却同块土地,人家怎会不知这些,便指着那边,“兄弟自己去吧,前面就是了。将军有令,你可待到午后再回。”
墨鸾颔首以表谢意。
薄暮清晨,粗风拂来细沙卷过湖面,带着干燥的沙尘味,点点滴滴打在水上,立马一片模糊晕开,不甚清明的水色映不出佳人的面庞,湖底的淤泥悄悄沉寂,不知在酝酿何事。
她就盘腿坐在那湖边,鞋尖几乎要碰到湖水边际也不在乎,就那么歪着脑袋怔怔出神。
“难得一见,你还会有心事了?”不咸不淡的声音忽然自身边传来,赵铭月猛地扭头,熟悉的人已在身旁坐下,她脸上的惊喜顷刻骤变,捉了他胳膊就厉声询问:“那些人你们怎么处置的?”
墨鸾想起赵劲之前说的她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便淡淡答了句:“按将军的意思办了。”
“你们……士可杀不可辱,你们怎能这样?”她怒火中烧,把不敢对父亲发的火全倾泻与他身上了,“岂有此理,这不是为将之道,不是治军之方,你们不能这么做!”
“大将军自有他的用意,从用兵打仗上说,你我怎可与他同日而语。他的想法,我们不明白不代表他不对。”
她气结,自然知道他说的道理不错,可她心里就是堵得慌,就是想不通。
墨鸾端详她皱着的侧脸,连日的风吹日晒,那柔嫩的皮肤上皴起了一层薄痂,干干的盖子一般覆在上面,记忆里红润的嘴唇也失了水分,此刻还忧国忧民的抿着。他毫不留情的打趣,“赵铭月,你知不知道你越来越难看了?”
这话着实让她刺耳,本就在气头上,于是捏了拳头朝着他胸口就是一挥,重重砸去,力度虽大,可被铁衣一挡并不算碍事,意料之外却得来一声闷哼,她以为他又在戏弄,正欲再给一下,就见他脸色已然异样。
大惊失色,“你怎么了?我刚才那拳真伤到你了?”不至于啊,她也并非天生神力,哪能有那么大杀伤力。
他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有些艰难的愤愤道:“看来昨晚那些南奴没要了我的命,倒是你要替他们来拿了。”
她张大了嘴,“你受伤了?哪里?伤了什么地方?”说着就去扒他的铁衣,被他按住,“小伤而已,不动都没感觉,只要你莫再动粗便不会有大碍。”
“医士可瞧过?上药没有?剑伤还是刀伤?有没有毒?”她一连串的问题接二连三抛出,不由得她不着急,二哥早年间就也就是这样受过一次轻伤,不过刀锋划过而已,结果大意了,拖时太久毒气蔓延,险些一命呜呼。
“无毒,刀伤,未伤及筋骨,不打紧,给医士看过也敷了药,不需几日即可愈合。”昔日傲然的翩然少年过眼云烟般形容着所负之伤。
她不信,“不重怎么疼成那样?让我看看。”
他忙捂着防她,“万万不可,成何体统,传到大将军耳里还不治我个轻薄非礼之罪。你刚才那是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伤口之上,不然怎么至于疼成那样。我能跑能跳,你不想想要真是重伤,今天怎么会来禀报军情。”
她无声的咬了咬唇,作罢,转而问:“昨夜战况如何?”
“南奴国看来是想最后一搏同归于尽,来人个个以命相搏,阵法全无,章法不存。先前倒是小有策划,打算趁我们不备,点火焚营,杀马斩将。可到底是妄想一场,于是便成了恶斗,他们决心一死,能咬着我们陪葬一个是一个,虽只五百,可杀红了眼也不容易对付。最后我们也折了百余人才将他们彻底拿下。”他叹口气,“要是昨夜我没真正参与,那么大将军的做法也许我比你的意见还大,可我亲眼看着和我同穿一样军衣的兄弟倒下,只剩下一块写着他们名字的军牌被热血染红……人是有感情的,可是战场没有。铭月,谁都不该死,错只错在两国交战,我们都别无选择。大将军是大瑞的将军,他在这边疆代表的就是大瑞,他的这一计以敌之人挫敌锐气,对我们无疑是最有利伤害最小的。”
赵铭月默然,两人一时谁也不说话,只有身后熟悉的营练之声环绕耳边。
“这湖现已不用了,成了一潭死水,浑浊得很。”她轻飘飘的说,“以前我以为自己羡慕这戎马的生活,可真的来了,还没上战场呢,我就不敢往前了。和我想的不一样,真的不一样。我以为小人伎俩不该用作这里,我以为要赢也要光明磊落……墨鸾,你说,到底是我是这一滩困死其中的死水,还是这军队也真当如此浑浊?”
墨鸾不知出于何故,竟笑了,目光灼灼:“这世间哪有干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连是非对错有时候都并非一成不变。这么说吧,昨夜来偷袭的南奴国,于我们眼里,他们是顽固不化的异己,制造纷扰不肯与大瑞结盟的边疆乱徒,是必杀之的死敌。而我大瑞平定四方,安定周列小国,将其收编入制是想天下太平,长治久安。可在他们眼里呢?我们是企图侵犯他们国土挑起战争的强盗,我们仗势欺人,我们是不可饶恕的敌人。这一切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你能说谁对谁错?”
“征战已是逼不得已,既然死亡已经注定,我们又有何好埋怨的?想来我们的人若是落入他人之手,受到的对待恐怕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仁义,在这个地方是不会被领情的。”
☆、年夜
治宏三十一年,仲秋。
南奴一役,赵家军五万精兵围城,赵劲命人将所俘敌犯斩杀于城下,不战而屈人之兵,南奴王邦术当即自尽于城头,未损一兵一卒拿下城池,俘敌一万。
南奴一灭,敕然、八姑联兵进攻,赵家四军奋起抗敌,以一敌百,所向披靡,杀敌四万,俘敌万余。
鞑勐王见大势所趋,未战归降……
自此,大瑞平定北疆四国,领土扩张至黑山,赵家军功不可没,皇上钦点题字特封护国军。
除夕夜,将军府人声鼎沸。
正堂中两张大大的圆桌占据了所有的空位,赵劲在上位举杯而立,“诸位,今日除夕,这顿年夜饭我们可算吃得安稳了。赵劲在此敬大家一杯,连年镇守边疆,数月的征战兄弟们辛苦了,若不得各位,这陌北没有没有今日的景象。赵某先干为敬!”说完,他一仰脖,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我们也敬大将军。”
“陌北重在有大将军在,我等誓死追随。”
“大将军英武震慑四方。”
一时间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赵劲摆摆手,一脸喜气,“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今天纯属来尽兴的,谁的功劳我赵劲心里有数,各位莫在给我这脸上贴金了,都是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这里在座的都无外人,既然一家人,就说点一家人的话。兄弟们都是和赵劲一块卖了大半辈子命的人,来年,咱们不求别的,就求好好活着,留着这把老骨头多杀他些胆敢来犯的蛮夷番邦。”
“对,留着老骨头,多砍些脑袋下来!”
“那些人还拿不走我们老鬼几个的命。”
“阎王都嫌咱们去了闹了他的阎罗殿,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气氛一下轻松不少,张贵和王显分坐于赵劲两边,这会张贵一筷子千张肉塞进嘴里还没咽下去就站起来说道:“这原本啊还当那独龙要打过来了,没承想闹半天他们怂了倒是那四小国先来给咱们当了大头菜,哈哈哈哈……这可好,给咱新兵练了手,这会且等着那独龙来杀他个片甲不留!你们说是不是?”
席上人接话,“可不是,这下倒更好,先扫平那四国,且等着对付独龙了,到时候让小娘皮的有来无回。”
赵劲也道:“是啊,要不怎么说的世事难料,原以为最有可能来犯的不来,倒是那些我们没放在眼里打算多给几天活路的先撞来了。如大家所言,这样一来也好,现在就等着独龙了。”
王显趁兴举杯,“今日一过就是新年,所谓辞旧迎新……”
话说到一半,张贵抬起自己的杯子跟他一碰,仰头干了就不耐烦的说:“你个老家伙,每次你一说话就长篇大论的,说点有用的成不成?多长时间没好好吃顿饭了,吃饭吃饭!饭来大过天!”又冲身后的丫鬟一招手,“给换碗来使,这小杯小杯的喝到啥时候能上头啊?”
王显被他弄得无可奈何,在座的人都是相识了半辈子的,早知这两人性格脾气如此,也见怪不怪,只看热闹一样乐不可支,就连赵劲都笑说:“一大半年纪的人了,也不怕孩子些看了笑话。”
王显扫眼看张贵,“个老家伙,就知道吃。”
张贵咬着个肘子,“是是是,总比你强,多少年了,尽爱扯那些个没用的!老命留着那就是最好的,什么话都没这个强。”挤兑完他端起换成碗乘装的酒,伸到他面前,“赶紧的,喝一个,这次要不是你及时带人去,我这老家伙险些就让人围了,到时候难保我脸上不多道疤,那我可就真成了在世的老鬼比钟魁怕还能唬人了。”
王显指指他:“下次就让你围里头算了,省得活着只会变着法给我添堵。”将酒饮尽。
“只要你帮我养家里那俩婆娘就成。”话一出众人哄笑,张贵那老脸也乐得刀疤扯动。
“荣贞夫人那可不是人人消受得起的!”王显连忙摆手。
张贵家里有两房,那大的是早年间家里给定下的亲事,两人刚成亲不久他就被征了兵,一走十年音信全无,服侍公婆照顾家事就全落在了新媳妇身上。几年下来乡邻都猜他战死了,有好心的劝她改嫁,人家都替她找好了,全被她哄出了大门,只说自己生死都是张家人。长期以往娇羞的少妇熬成了泼辣的婆娘,等他张贵十年归故里进门当头就被这媳妇一个闷棍打了出来……那小的倒也没听说怎么个悍,只是对大房一直严听计从,说起这个也与大房息息相关。当年张贵回去半年有余了大房的肚子也不见什么消息,还不等张家二老着急呢,大房自己急了,硬是张罗着又给娶了个胸挺臀圆年轻好生养的。结果谁都没想到新人刚进门没多久,她倒是被诊出有了两月身孕,可娶也娶了,睡也睡了,总不能再把人送回去,这次大房倒是出乎意料的豁达,二话不说该是什么还是什么,反正也不知是她脾气火爆二房惧怕还是怎的,总之这张贵家在大房的执掌以来就没传过什么后院不合之说,已被传为一段佳话。后来皇上得知这位张夫人守寡十年照顾夫家又甘为香火为夫娶妾,大赞其为大瑞妇人之楷模,特封其为荣贞夫人。就凭着这一点外加她那火爆的性子,尽管张贵常年不在,张家人也是没人敢招惹的。
席间有人打趣:“这过年了荣贞夫人可有如何表示?”
王显捞着机会了,“有,自然是有,夫人可是寄了密信来。”
“滚边去!”张贵大喝,“好你们这群不是东西的,都在这等着埋汰老子呢!你们给老子等着,我一封信过去,就说你们说她坏话,让我婆娘去把你们屋顶掀咯!”
告饶声纷纷四起,在座通通拉着他敬起了酒。
掀屋顶这事……荣贞夫人,干得出啊!
屋外,偷听的两个小鬼早就忍不住跑到一旁拼命大笑。岁末,鞭炮声贺岁迎新此起彼伏,房廊上一个个大红灯笼娇艳欲滴,亮汪汪的透不完的喜气,赵铭月眉眼弯弯皓齿齐整,笑得直不起腰。
张山忍住了咳声提醒,“喂喂喂,丫头片子,笑什么笑!”
赵铭月心说奇怪了,刚才你不也跟着笑得不可开交吗?现在到